第37节

  他揭开汤盅盖子,用勺轻搅,呼气吹拂。他不看她,却在等她回答。
  爱月看着他,稍稍出神。男人身着浅色家居服,头发随意无型,棱角更显温然,卸去那冰冷严谨的西装与温莎结,也一并卸掉了威仪冷厉。
  她见过他万人之上的样子,如帝王一般,以强大气场绝对震慑。她见过他处理公文的样子,那钢笔在他手里,却比不过他手指骨节硬朗有力。
  而这样一双指点江山、纵横捭阖的手,现在左手端汤,右手握勺,在为一个小女孩把汤吹凉。
  爱月:“我以为我现在应该在实验室里研究ssors。”
  她的意思是,他打破了她自然俗成不谈恋爱的习惯。或者说,动了心,在她的计划之外。
  应绍华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爱月欲言又止,他故意激她:“嗯?”
  他眼中那分戏谑,让她又羞又恼。
  “你并不是没有机会不只待在实验室,之前有个搞航天的,为了你,把新课题命名为俘月计划,还有那个作家,他给你写的那首诗,在网上可是红了一阵,还有医院那个小子,跟你一样,喜欢到处乱跑。”
  他无非想说,那位搞航天的与她在科研方面的驳论相爱相杀,那位作家与她对多位文学巨匠及作品的解读契合相投,而陆航,如他所说,性格和兴趣也与她十分相投。这些人,都很合适她。甚至比他更合适她。
  她并没有在等什么,也从无指定的类型,实在要说,她根本没想到如今她选的是他这样一个男人。
  选?是她失言了,从一开始她就没得选,是他步步为营,将她完全吃定,最后她乖乖落进他掌心。
  爱月低头咕哝:“你也知道啊,谁像你,那么无赖。”
  她低头握住脚腕,却感觉到他气息拂近:“就因为我无赖?”
  她不答,那木香气息再近一分:“嗯?就因为我无赖?”
  爱月心跳加快,憋着气嚷了句:“就是不想承认喜欢你不行啊……”
  这句告别,别说是对某人,对她自己,她都不曾说过。她以为这很简单,无非是人类诸多感情之中的一种,等到了自己心底泛起波澜,心脏有时如蚂蚁蚕食,挠心挠肺,有时如烈火炙烤,翻涌沸腾,更多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名状。
  这种感觉,于别人,不曾有过。
  应绍华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不承认也罢,喜欢交给我,你只负责被喜欢,好不好?”
  爱月抬眼看他,他双眸极深,藏了整片海洋,瞳孔如墨,如沉于海底呼吸的鲸,温柔泅游,痴极嗔极。
  她想,去他的情之所起,她只管从今往后,一念成疾。
  “好。”她傻傻地笑了。
  应绍华舀起一勺热汤:“来。”
  “是什么汤啊?”
  “百合莲子鹌鹑,味道怎样?”
  “好喝诶。”
  “那你喝完这碗,我再给你盛一碗来。”
  说着,他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里,爱月嚼着鹌鹑肉,凝神看他,忽然说:“对不起啊,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设备都还正常吗?”
  “都没事,”应绍华也抬了眼,温然看她,“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快意识到要搜索信号。”
  “我当时好怕,我怕我搜不到结果,我不是怕不能得救,我是怕我想错了,你知道吗?”
  “你是怕,我不会为了你这么做,”她没做声,应绍华再言,“你凭什么敢这么猜?”
  这次她答得很快,笑得像个小孩子:“凭你喜欢我呀。”
  他脸上带了厉色:“这可是攸关公司利益问题。”
  爱月像个小无赖一样凑近他,睁大眼睛,双眸晶莹清亮:“凭你喜欢我呀。”
  他看了她一会儿,揽过她的腰收入怀中。爱月紧贴他心口,隔着胸腔,他的心跳真实而有力,她想,哪怕是狂风暴雨,天崩地裂,她也不怕了。
  可听到他说:“你怕我不会找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找不到你?嗯?”
  “林爱月,我从来没怕过什么,你知不知道?”
  她环住他后背:“对不起。”
  她当时只想,如果能及时救回那只盔犀鸟,送去救助站,或许还有生机。现在想来,两个手无寸铁的大学生去追有枪的盗猎者,她自己出了事活该,要是把别人拖下水,实在后怕。
  说到这个,她想起来……
  爱月缓缓起身,看着应绍华:“我问你件事噢。”
  “……我听这里的人说,亚际在岛上开了棕榈油工厂。”
  “是。”
  “我听说因为棕榈油采集,很多红毛猩猩被困在种植园里,不敢跑也不敢出来,就这么饿死了……协调工厂做业和它们活动范围的办法有很多,成本微不足道,实施起来也并不困难,你能不能……”
  爱月轻轻搭着应绍华肩膀,看他的眼神有恳请,也有撒娇。对于这种问题,她真的宁可与他对簿公堂,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半卖色相半卖感情。
  应绍华默然看了她片刻,抬起指尖,扶了扶她耳边的头发,说:“我现在说什么怕是都没有说服力,明天我让顾崇给你看一份文件。”
  “好。”她不明所以,却不敢多问。他才大费周章把她救回来,她就对他提要求,是过分了。
  他再把汤端起来:“还剩一点,来。”
  “好。”
  他吩咐熬这汤不是没原由,南月很喜欢给她煲。
  应绍华再喂爱月喝下一口,她又傻笑看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都想知道。”
  “就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应绍华勾唇:“上次说了,你的三围。”
  她恍然想起,他将她从浴室里抱出,那么,他是看尽她所有了。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一个女人,展示给一个男人。
  爱月又羞又恼:“你不是都看过了。”
  “嗯?我怎么不记得了。”说着,他的手顺势就要下滑。
  爱月惊呼着制止了他,红着脸吐出一句:“色狼!”
  大概是这个词语年代久远,也就是太土太过气了,应绍华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她一会儿,才噗嗤而笑,倾身压住她:“你叫我什么?”
  爱月脑子缺氧,一通乱喊:“色狼色鬼大流氓!”
  他伸手一捞,抱起她起身就往大床走:“你再说一遍?”
  “……你放我下来,我汤还没喝完。”
  “你指望一个色狼放你下来?”
  “……”
  她已被他放到床上,他倾身笼罩下来,嘴唇覆盖住她的,四片唇瓣厮磨,辗转缠绵。
  想起刚才的意乱情迷,爱月还是害怕,她小心抵住他胸膛,唇舌也回应得羞赧。他却浅尝辄止,很快便抬头,起身离开了她。
  爱月睁开眼,看着应绍华为自己盖好被子,说:“这两天休息不好,你早点休息,明早我来叫你。”
  直到他在她额心印下一吻,起身就要离开,她的神情还是愣怔的。
  应绍华转身,却被股柔弱的力道缠住了手,他回头,只露了个脑袋的小女人乖乖地看着他:“你不要走好不好,陪我睡嘛……”
  他喉结微动。
  小女人嘴唇微噘,睁着汪汪大眼,脸蛋通透的粉,很认真地撒娇。
  他突然倾身,手指扼住她下巴,语气凶巴巴的:“林爱月,你怎么这么过分?”
  她眸光一黯:“好吧,那你走吧。”
  “哪有叫我留下,又赶我走的道理?”
  不等她再说什么,他已掀开她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灯全关了,爱月趴在他怀里,黏黏腻腻地喊他:“应先生呐……”
  “睡觉。”
  “……哦。”
  和着这温柔月色,她弯着嘴角闭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一阵窸窣,她的脑袋落到枕头上,周身覆盖的那层温暖也褪去了。爱月缓缓睁眼,身旁的男人不见了,她抬了抬眼,才见到他背对着她,躺在床的最远端。
  寂暗之中,他隐忍的喘息突兀放大。
  爱月愣住。
  她勾引了他,还要他禁欲,林爱月,你怎么这么过分?
  可她真的怕,怕身体上的痛,也怕那情.欲冲击,她没做好迎接的准备。
  爱月盯着应绍华后背,攥紧被单,身子微颤。那紊乱的呼吸刺进她耳中,扎着她的心。
  她不顾一切,上前抱住了他。
  应绍华怔住,握着胸膛上她缠上来的小手,声线暗哑至深:“怎么了?”
  “……”她不敢开口,她的脸是滚烫的,心跳是慌乱的,她要怎么开口她主动想要他。
  想起夏朵曾告诉她的暗示,爱月深吸口气,缓缓凑近他耳边,轻吻他的耳根。
  黑暗中,应绍华猛然一声深喘,爱月豁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头,试着去舔他耳根。
  他猛地攥紧她的手,混合着喘息,声音迷乱,却透着力度:“宝贝,别这样。”
  chapter 30
  林爱月不敢动了,舌尖还停留在他耳垂上。
  他的耳垂,滚烫,厚实,听说厚耳垂的男人,性.欲极强。
  半晌,爱月收回舌头,嘴唇还贴着,极低的耳语似有若无:“你不想要我了?”
  应绍华手心一紧。那气息厮磨着他的皮肤,也,折磨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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