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话一出口,陆太太的脸就黑了,二姨太也后悔了。河滩捡着狗头金,往家里藏起就是,还巴巴地问是不是有主之物,可不是傻么!
  陆太太暗地运了运气,好容易控制住了,只淡淡道:“从前不过是两家口头间的玩笑,关四小姐什么事。这门好亲,可是三丫头自己挣来的。你放心,老爷和莫太太已说定了下月换庚帖,明年正式办婚礼……”
  话没说完,二姨太脸上已经喜色盈动,老毛病又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陆太太磕了个头:“太太的恩德比天高比海深,腊梅这辈子都忘不了。一定做牛做马,好生伺候太太。”
  这个人呐,就只有这么宽的眼界,以为把女儿嫁入富贵之家就是好的,也是一片慈母的心肠。陆太太忽然有些可怜她:“行了,三丫头也是我的女儿,我也盼着她好。这段日子你且好生照看着,待发嫁时我不会亏待她的。”
  此时此刻,陆府上下也都在讨论差不多的话题。
  大少爷夫妇是知道内情的,都觉得陆佳人嫁过去并不一定是好事。但上有父母,这一个又不是胞妹,也轮不到他们操太多心。陆宜人也觉得莫家桢不是良配,可又认为身为子女万事该听从父母的安排,不禁左右为难。唯有一个梅姨娘没有子女,这些事都沾不上,只顾置身事外看戏。
  主子们心思各异,下人老妈子们的想法却很一致,都觉得三小姐这回是飞上枝头了。一个庶女竟能抢了嫡妹的婚事,实在是好本事。
  细雨听说了以后也是老大不平,趁着送宵夜的机会恨恨抱怨道:“我就说嘛,平白打扮得花枝招展,原来是去勾男人的!”
  去参加晚宴不打扮一番还穿个破衣烂衫么,陆明夷吃着酒酿圆子,觉得这丫鬟果然没白疼,居然比自己还激动几分。“爸爸已经发话了,家里不许再讨论这事,你也收敛一点。再说三姐毕竟是小姐,要被谁听了去告状,只有你倒霉的份!”
  “是……”细雨心里明白这是为她好,蔫蔫地应了。“可是三小姐抢走了莫少爷,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不难过?”
  陆明夷又舀了一勺圆子放进嘴里,含糊着自言自语:“我只盼着她日后受罪时少在心里咒我就行了!”
  “阿?”
  “没什么,”匆匆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陆明夷正色道:“像莫家桢这样见色起意的家伙,不用跟他结婚实在是件喜事。我都恨不得放上几千响的鞭炮庆祝一番,有什么可难过的。”
  “小姐说得对,”细雨原本对这位莫少爷的印象极佳,奈何这一回败了个精光。“小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本来就不是他那种暴发户能配得上的。以后必然会遇上比他好一千倍的男儿,气死他们才好。”
  不论怎么样,莫家桢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陆明夷眼下关注的是另一个人:“细雨,上回我和妈一块去买东西的那家鸿运绸缎庄你还认得吧?”
  “认得阿,可是要我去办什么事。”
  这丫头有时候还是挺机灵的,明夷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明天替我跑一趟,把这个交给掌柜!”
  说罢递过去一张信封,样式没甚出奇的,但在背面有一个戳记乃是她与魏五的约定,掌柜只要看见就会转交给他。
  陆明夷貌似随意地解释了一下:“上回我托他们替我寻几匹细洋纱,这里头是具体的颜色和尺码,你交给掌柜,他自然会替我留意。”
  “好的,我明天就去!”细雨果然没当回事,立即把那个信封收了起来。
  按理说终于摆脱了莫家桢,陆明夷该感到轻松才对,可她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在想那个男人,叫人惊艳之余又让人感到恐惧。
  上海滩,真正说话算数的从来不是政客,也不是洋人,而是资本。说穿了就是钱,只要你有本事打点到各处环节,那整个上海都可以任你横行无忌。
  盛九爷,就是这样一个资本家。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有说他是中央要员之子,也有传他是军阀之子。总之,背景强大,非富即贵。否则也不能在短短时日内崛起,成为上海滩的头一号势力。甚至有记者在晶报上撰稿,称他为上海皇帝。
  可惜此人发迹时,陆明夷已经在群玉坊做了梳头娘姨。他们所处的阶层实在相距太远,以致于她在第一次听到盛继唐这个名字时,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这会是名动一时的盛九爷。
  在那间荒废的屋内,他曾经向她说过的那个故事,当真是他的经历吗?
  如果是假的,欺骗她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真的,这样一个被家族利用而又防备,以至于心存死志的男人,又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翻云覆雨的九爷的呢?
  这个变数是前世不曾出现过的,太多的疑问在明夷的脑子打转。她想,这一切恐怕只有借助魏五背后的力量才能查个清楚了。
  细雨办事很可靠,一大早起床就替四小姐跑腿去了。然而陆家的早餐桌上,气氛却十分沉闷。
  陆家是开明家庭,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套。但一家之主的陆老爷一直板着面孔不说话,他的妻妾儿女们自然也不敢轻易挑起话头。
  毫不容易捱到一餐饭吃完,大少爷正要去上班,陆老爷才算开了金口:“你替我转告杨次长,他的那笔款子,回南京之前我设法解决。”
  这恐怕才是昨日那顿晚宴的真正大餐,她的那点计划不过是盘小菜而已,陆明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想着要打听个清楚。陆益谦似乎也有些意外,愣了一愣才回道:“是,父亲,我一定转达!”
  “去罢!”陆老爷似乎很是疲惫,略挥了挥手。面对桌上剩下的其他人,看得出他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开口说道:“有件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再正式说一遍。莫太太替她的独子向我提出结亲请求,我也已经答应把佳人嫁过去。这件事定在明年开春,接下来过聘礼准备嫁妆一类的事情,要劳烦太太操心了!”
  陆太太赶紧在旁应了一声,二姨太听得老爷亲口宣布了这个消息,简直乐得合不拢嘴,那股高兴劲简直是从心里蔓延到了脸上:“多谢老爷和太太的恩典,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三小姐。”
  对于这桩婚事,陆老爷有十二分的不满,不过勉强应付故事。见到二姨太喜动颜色,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拿烟斗敲着桌子道:“你只有佳人这一个女儿吗?听到她要出嫁了就高兴成这样,宜人到现在没有着落你倒不知道操心!”
  提起这事,二姨太不禁委屈道:“这都是老夫人做主……”
  “还敢攀扯老夫人!”陆老爷越发生气,不仅是二姨太,把整桌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唯有陆太太对丈夫了解甚深,晓得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抛出这个题目来,便问道:“老爷可是对宜人的婚事有了什么安排,不妨说来听听。”
  深深吸了一口烟,陆老爷道:“卫明夫是我半个学生,他的为人正派,家世清白,与宜人正堪匹配!”
  第20章 男婚女嫁
  对于陆老爷的这个提议,陆明夷丝毫不感到意外,事实上其他人也都不会感到意外。为了两家的名誉,陆佳人嫁入莫家是势在必行。在这件事中,卫明夫作为一个纯粹的受害者,按照陆老爷的为人,势必要对其进行补偿。而再嫁一个女儿,就是最好的方式。
  陆宜人与卫明夫同岁,虽然有个疑似克夫的名头在;但长得不丑,性格温和,在厨艺和女工方面更不知把两个妹妹甩出了几条马路。
  最关键的是,没有人提出反对。当事人自己一向是遵从父母之命的,只要陆老爷和陆太太都赞成,她就无话可说。至于生母二姨太,她对于陆宜人本就没有多大期待,再说陆佳人又刚得了个好夫婿,自然不会傻到去跟老爷太太作对。
  于是,这件事几乎就这么定了下来,一直到卫明夫拒绝了这个提议为止。
  “什么?卫明夫不肯娶二姐,为什么?”细雨真不愧包打听之名,才从南市送完信回来,就带来了这个让陆明夷惊讶不已的消息。
  “你先让我喘口气!”细雨一口气跑上楼来,大冷的天憋得满脸通红。陆明夷赶紧让她坐下,拿桌上的金边骨瓷杯给她倒了杯热水:“你缓一缓,慢慢给我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老爷认为既然到了这一步,未免闹得沸沸扬扬,该赶紧把这事给定下来才对,当即就派人把卫明夫给叫了去。
  “明夫,你我也算师生一场,我对你向来是当作自己的子侄一样的。佳人不争气,闹出了这样的丑闻,我实在无颜面对你啊!”对着昔日的学生,陆老爷好一阵长吁短叹。
  被叫来之前,卫明夫就已经有了些预感,倒没有失态,反而安慰他道:“老师言重了,如今讲求社交公开,就算未婚男女独自在一间房里也算不得什么丑闻。只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为了两家的声誉,让三小姐与莫少爷订婚是最妥当的法子。”
  他越是通情达理,陆老爷的愧疚之心愈盛:“话虽如此,可毕竟我与你有约在先,如今岂不是让我做个失信之人,这一女二嫁……”
  “老师……”卫明夫干脆站起来行了一礼:“您对我的器重,明夫感恩在心。当初若没有您的资助,我连生活都要发生问题,更不用说上完大学了。当初您提出把千金许配给我,我既高兴又感到惶恐。常感自身不足,恐怕配不上三小姐。如今婚事虽然不成,我却松了口气,就当是我与三小姐有缘无份罢!”
  “不不不……”陆老爷赶紧拦住了他:“虽然佳人的事是不成了,但我的次女亦在闺中。她的未婚夫在几年前去世了,就此耽搁了下来。虽然不如佳人的容貌出色,但女工针黹都很好,堪为良配。”
  然而卫明夫刚听了个大概,立即大惊失色道:“此事断断不可!”
  “难道你是嫌弃她订过婚吗?”想得好好的方案被一口否决,陆老爷也急了:“还是嫌弃她是庶女?若是如此,我还有个四女儿……”
  “老师!”卫明夫不禁跌足长叹,陆老爷是话赶话昏了头,搬出一个二小姐不算,还要扯上四小姐。他何德何能,敢在人家府上跟买菜一样挑挑捡捡。
  “您对我的恩德就如再生父母,本来不论您有什么样的的要求,我都应完全照办才是。但这件事,恕我真地没法子。”
  要不是时代变了,卫明夫真恨不得给陆老爷跪下呈情才好:“自古姻缘之事,讲求一个缘分。我与三小姐的缘分不够,这是天意。老师想把二小姐许配给我,自然是对我的垂爱。可我与二小姐素不相识,贸然订婚岂不是把她当作了一种替代品,这对她何其不公!再说我如今上无遮头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一介大丈夫如不能养妻活子,又有什么面目成家呢?明夫实在不敢耽搁二小姐的终身,祈请老师见谅。”
  卫明夫说的句句在情,字字在理,态度又极其恳切。陆老爷虽看重他的品行,想补偿与他,却也不能强嫁强娶。多番劝说之下,见他的态度始终坚决,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扼腕叹息罢了。
  难得细雨的耳目灵敏,东一句西一句居然把这场谈话的细节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不大明白:“卫先生为什么不肯要二小姐呢?我以为除了长相外,二小姐比三小姐可是强得多了。”
  “他又不认识二姐,怎么比较法?”其实,他连陆佳人都没见过几面呢!陆明夷轻叹了一声,她算到了所有人的反应,却唯独漏算了卫明夫。
  前世他对陆佳人有情有义,因为他俩是夫妻。如今陆家主动提出取消婚约,他自然没必要再娶一位陆家小姐。否则反而会被取笑是攀附,舍不得富贵,之前是她想差了。
  日近黄昏,陆明夷站在窗前站了许久。园中的桂花早已谢尽只剩下叶子,梅姨娘精心伺候的墨菊也显出了颓势。天道有时,四季轮转,这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自从重生之后,许多事都在她的干涉下改变了轨迹。但这些改变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是好还是坏,她不知道……
  俗话说,该来的终究逃不过。虽经陆家与莫家多方斡旋,许多小报仍含沙射影地登载了不少诸如豪门恩怨,大姨与妹夫私会等桃色内容,与陆家熟悉的人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引得亲戚朋友们议论纷纷。
  幸亏两家早就有言在先,不办订婚仪式。等这一波风头过去,明年开春直接结婚。
  然这样一来,时间就颇为紧张了。陆太太是不肯因为庶女出嫁的排场被人说嘴的,该采买该预备的都要着手准备,整个人就跟陀螺似的忙个不停。
  一听说陆太太接下来满满当当的行程,陆明夷简直就跟脱了僵的野马,不知道上哪撒欢才好了。可惜她乐得早了一步,虽说她母亲暂时忙空来管束她,却替她另寻了一个监护人。
  “大嫂,你那么一堆家务不去安排,老跟着我干嘛?”明夷在自家车房外第三次偶遇了黎婉后,实在是没法再继续装傻了。
  黎婉的个性其实有几分俏皮,对这个嫡亲小姑又一向是当自个妹子看待的,当即摊了摊手:“我也想忙我的,可你不让啊!你瞧瞧这一早上你那双大眼睛尽盯着家里的车了,这是要出门?”
  前院听差进进出出的,人多眼杂,站在那里聊天实在太惹眼了,陆明夷赶紧扯着黎婉在客厅寻了个小角落:“大嫂什么时候都干上侦探的工作了?”
  “我是受了母亲的重托,以为我真想监视你这个小东西呀!”黎婉四下一打量,发现她挑的这个角落还真不错,既临窗又能看见大门。有什么人经过,都逃不过眼睛,显见得是老手了,忍不住拿手戳了戳她的额角。
  陆明夷连忙捂着脸,装出一副可怜相来:“妈也真是的,自从毕业后我就彻底成了个闲人。又不让我接着读书,又不叫我上班,天天坐在家里都快变傻了。偶尔出门逛个街看看电影怎么了?还巴巴地让你看着。”
  一提到她的学业问题,又是场打不清的官司。黎婉颇有些头疼地看着气鼓鼓的小姑子,公爹是主张送陆明夷出去留洋的,可婆母就这一个亲闺女,就想让她读个本地大学或者干脆嫁人算了。两边达不成共识,一拖两拖就拖成了这个局面。
  “我也知道你们正是该享受花花世界的年纪,可伸胳膊伸腿你也得分时候啊!外头那起人正拿你三姐做文章呢!连北平那边都打电话来,问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陆明夷倒是大吃了一惊,但凡跟北平扯上了那多半就没好事。赶紧探头张望了一下,跟做贼似地问道:“老夫人都知道这事了?”
  这位身居北平的陆老夫人可不是个善茬,仗着生下了四个儿子,从年轻时就挟制着陆老太爷不让纳妾。为人强硬,又好财权,活脱脱就是王熙凤在世。亏得她老人家一向认为北平是天子脚下,坚决不肯踏足上海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否则家中还真轮不到陆太太说话。
  黎婉多少也听过这位太婆婆的传言,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可不是,听说父亲好花了一番气力才敷衍过去。这种时候你就乖着些吧!”
  这可怎么好!陆明夷整个人没精打采地扒在窗上,她本来想去见见魏五,这下只能等鸿运绸缎庄给她回信了。
  看她的模样,黎婉也觉得可怜巴巴的,又怕这鬼灵精趁着自己不注意时作怪,索性出主意道:“这样罢,白云观那些难民都安置得差不多了,母亲嘱咐我再送笔钱过去,好买些过冬的被褥什么。你想不想同我一块去?”
  白云观?一听到这个名字,陆明夷就想起了那个神神叨叨的天师来。还有盛继唐的话:陆心棠说她的命星不在此处……
  “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这一去,却又引出了一段公案,是陆明夷始料未及的。
  第21章 原来是相亲
  姑嫂俩造访白云观时, 陆天师正领着一帮道士、小道僮在三清殿前的空地上搞义诊。除了陆天师外,还有上海几家有名的药店也派来了坐堂医师,看诊和抓药一应免费。
  这样的好事,自然引来了无数平日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就算是家境稍过得去的, 也想来沾个光, 要知道这其中有几位名医平日挂号费就要小洋两角, 更不须说药钱了。
  来得早的据说从昨个半夜就开始排队, 那队伍犹如长蛇般绕了白云观整一圈。观内不得不又派出两位师兄去维持秩序,那一派人头攒动的景象, 不输给当初下元节时的盛况。
  黎婉今日穿了件玫瑰紫的哔叽斗篷,在人群中很是显眼。陆心棠一眼看见她, 立即撇下手边的活计迎了上来,口称:“陆少奶奶……”
  见天师这样忙法还要应酬自己,黎婉老大过意不去, 忙还了个礼:“天师辛苦了,家母命我送笔款子来!”
  “陆家乃乐善好施之门, 必有余庆!”安置灾民处处都需要钱,白云观已经将原本的客堂与邱祖殿的间壁打通,供那些房屋被毁的居民暂住。陆心棠也不瞎客气, 直接把支票收下了。
  陆明夷看着那一字码开的长桌上,医师们奋笔疾书,帮忙的道士匆匆称量药品,场面一片火热,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节。便道:“天师热心公益, 实在叫人佩服。既然有缘遇到,不知道我们可能帮上什么忙?譬如帮着抄抄方子什么的。”
  陆心棠记得明夷,笑着说:“四小姐有所不知,这些中医的药方仿单,外行人是轻易搞不明白的。”遂拿来一张刚写的方子,指给她看。其中的钱,两,钱半等都是简写,一般人果然看不懂。
  黎婉生怕打击了她的士气,连忙打圆场:“我家这个妹子才从学校毕业。外头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得多。”
  其实倒是这两位小瞧了陆明夷,红蔷曾有个相与甚厚的客人便是上海滩有名的中医。真让她来帮忙誊写药方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这一段不好宣扬,明夷也只得微笑着默认了。
  正打算请辞时,陆天师又道:“四小姐一片好心,就算些许事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真要帮忙,我这里刚好有件事适合做。”
  话已经放出去了,自然不能缩回来。陆明夷眼睛一转,对着黎婉说:“既然天师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就先在这里帮忙。大嫂有事不如先回家,晚些打发车子来接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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