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小姑娘轻叹了口气。
朱砂任老头儿骂了之后什么话都未说,只是朝前挪了挪凳子,将阿离的手搁到了脉枕上。
此一刻的朱砂的心,是有些着急的。
她夜里没有发现到小家伙的不适,方才又因为她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若小家伙真的烧坏了的话……
朱砂不由得将怀里的小阿离抱紧了些,看着老大夫拧着一张脸在给阿离诊脉,有些着急地问道:“大夫,孩子的脉象可还好?”
大夫收回手,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朱砂的心跳蓦地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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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小阿离好难过~小阿离想要娘亲也想要爹爹啊~
☆、055、小家伙情况不好
朱砂看着老大夫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她的心跳蓦地一滞,看了一眼自己怀里难受不已的阿离,再看向老大夫,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大夫?”
只见老大夫重重地叹了口气,而后竟是忽地拍案而起,怒道:“问问问!现在知道着急了!?知道着急的话平日里就该把娃娃照顾好!别这个时候才知道着急!”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都不管娃娃的是不是!?看看这娃娃,烧成什么样了!?可怜成什么样了!?”
老大夫气得就差没伸出手指着朱砂的鼻子骂了,他那气呼呼的模样,就好像正难受着的阿离是他的亲人一样,只见他气得来回踱步,一边踱一边骂:“坐坐坐!还坐得这么稳干什么!?还不赶紧地将娃娃抱到床上去!你这么一直抱着他他能舒服!?”
“娃娃的烧热没退之前,你这大姑娘不准带娃娃走!省得回去了你们又不好好照顾可怜的娃娃!”老头儿对着朱砂怒骂完,忽地转头冲身旁的小姑娘道,“小南!跟我过来抓药然后到里边去煎了!”
老头儿吼完,半佝偻着背怒气冲冲地到药柜前去抓药了。
“是,爷爷!”那小姑娘爽快地应了一声后凑到了朱砂身边,飞快地对她小声道:“姐姐你别在意,我爷爷就是这样,每个来看诊的人十有*都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
“小南你还不过来是在做什么!?”老头儿又在吼了。
“不过我爷爷的医术很好的,姐姐放心便好!”名唤小南的小姑娘小声地对朱砂说完话后冲她一笑,随后朝老头儿身边跑去了。
朱砂未说话,面上也不见被人骂过之后的愠恼与不快,她还是紧拧着眉心,站起身,听了老大夫的话,将小阿离抱到了旁侧的一张长竹榻旁,将他放到了竹榻上。
谁知被高热烧得昏睡不醒的小阿离却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不放,一副根本就不愿意离开朱砂的怀抱睡到竹榻上去的可怜模样,身子瑟瑟发着抖,干裂的嘴唇抖着迷迷糊糊的话,“爹爹……阿离好冷……阿离好难过……”
“爹爹……阿离听话……阿离要娘亲……”
已然四岁大的小家伙本就长得不大,看起来才如三岁多点大的娃娃,这下冷得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就显得小小的他更小了,可怜极了。
朱砂有些不忍心,拧眉定定看了蜷缩在竹榻上的小阿离片刻,便又伸出手,将他重新抱到了自己怀里来。
感受到朱砂身体的温暖,阿离的小身子似乎没那么颤抖了,只是他似乎还觉得不够温暖,将脑袋使劲地往朱砂身上蹭,蹭得朱砂将身子坐得直直,身子僵硬,面色也僵硬。
只因不习惯,只因她在忍耐。
忍耐着将怀里的小家伙丢开的冲动。
老大夫抓好了药让小姑娘拿到后边去煎后,他便走到了竹榻边来,瞧见朱砂还在抱着小阿离,又想骂,但是看到小阿离紧紧抓着朱砂衣袖的小手后,他忍住了,随之转身到一旁倒了一杯水,十分不客气地将水递给朱砂,语气不善道:“瞧瞧娃娃的小嘴都干裂成什么样儿了!?会不会给娃娃喂些水啊!?给给给!水给你!”
朱砂抬手接过老头儿面色不善递过来的水杯,却是客气地道了声“多谢”,老头儿却是哼了一声,走开了,不再理会她。
朱砂稍稍扶正了小阿离,将水杯凑到了他的嘴边,只是小家伙正昏睡着,哪里会张嘴了喝水,朱砂本想不理会他,可看着他那干裂不已的嘴唇,她抬手捏了捏生疼的颞颥,而后从怀里取出了锦帕,将锦帕在裹在指尖,再将锦帕在水杯里蘸了蘸,待锦帕浸湿后用其轻轻点着阿离干裂的嘴唇。
就算他没气力喝水,让他的唇润一下也是好。
朱砂手上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她的心却很是烦躁。
因为她不能丢下这个可怜巴巴没人理会的小家伙不管,但同时她也极为不放心梨苑里的素心。
若这个小家伙的爹不是这燕国丞相,她大可以将他丢在这医馆里再拜托那名为小南的姑娘将小家伙送回丞相府去,可这小家伙的爹偏偏又是那冷血无情残暴不仁惹了仇家无数的丞相君倾,她若是将这小家伙丢在这儿,只怕她才离开这医馆便有人冲过来将他抓走了。
那些对付不了丞相君倾的人,定会想方设法来对付他。
他的儿子,就是对付他的最好筹码。
方才她所遇到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连她这个不过才是坐过君倾的马车一回的人都被当成了能对付他的筹码,何况是他的儿子?
不过想来他也不可能不知晓倘若他的儿子落到了那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人手里后果会如何,他为何还能如此放心让他的儿子与她呆到现在还不见丞相府有人来将其接回去?
他就不怕她对他的儿子不利?
君倾……心中究竟在作何想法?
就在朱砂心中烦躁不已时,那老大夫又走到了她身边来,将一块温热的湿棉巾甩到了手里来,又是怒道:“你这大姑娘,究竟会不会照顾娃娃了!?娃娃身子热得这么厉害就只是抱着娃娃而已!?你抱着他他就会好了!?我都在旁边看了你好久了,看看你到底会不会用湿棉巾给娃娃捂捂擦擦额头,谁知道你当真不会!这娃娃跟着你,不出问题想也是不可能的!”
老头儿怒冲冲地叨叨完一大串话,又转身走了。
那小南姑娘捧了一盆温水过来,客气地对朱砂道:“我替姐姐打了水来,湿了棉巾给娃娃额头捂捂擦擦,让他稍微舒服些也是好,至于我爷爷……”
小南姑娘又凑近朱砂,小小声道:“别理他,他现在是愈来愈喜欢骂人了。”
“多谢小南姑娘。”朱砂客气地朝小南姑娘低了低头。
小南姑娘娇俏一笑,而后将手里的铜盆放在了床头旁的一张凳子上,转身便又要往后院去。
朱砂将老头儿甩到她手里来的棉巾叠了叠,叠成差不多如阿离的额头宽窄般的大小后将棉巾覆到了他滚烫的额头上。
额头得了温暖的阿离似乎稍稍松了松紧拽在手里的朱砂的衣袖。
朱砂替阿离用湿棉巾敷了额头后便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一阵无奈,心道是若她那夜没有一时心善捡起这个小家伙,她今日就不会有些麻烦事。
就在朱砂静静地看着小阿离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到了医馆来,想着应是来看诊的百姓,她便未加在意。
不过陌生人而已,没有转头去看的必要。
可是,她没有听到那个喜好怒骂来看诊的人的老头儿的声音。
朱砂眸光倏冷,迅速转身,看向医馆的大门。
然她一转身一抬眸,便撞见了一双沉黑如墨潭般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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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来接儿子,也又来看媳妇了,哦呵呵~
☆、056、一直不好【二更,含入v时间】
唠叨的老头儿没有出声,不是因为他没有瞧见有来人,而是此时的他,说不了话。
因为他正趴在看诊用的桌案上昏睡了过去。
君松隔着桌案站在老头儿面前,正将并合如刀的手从老头儿颈侧收回。
朱砂看着正缓步走进医馆来的身穿黑色锦衫的君倾,不自觉地便看向他的眼睛看,那双前日曾在她梦中出现过的眼眸。
如墨般黑,如潭般深邃,只一眼,朱砂的目光便陷进了其中,难以移开。
是他?他怎会出现在此处?来接阿离?他如何知道阿离在此?
莫非他一直跟着她?
“喵——”就在朱砂怔怔地看着君倾的眼睛失神时,那只趴在君倾肩上的小黑猫懒懒长长地叫了一声。
小黑猫的这一声叫,让朱砂回过了神,与此同时匆忙地别开眼。
而当她尴尬地别开眼后,她才想起那个被她盯着看的人根本不会瞧见她的失礼。
因为他根本就看不见。
可看他走路时的模样,那平稳且没有丝毫迟疑停顿的脚步,根本就让人看不出其实他的双眼并不能视物,就像他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样。
莫非他的内力已经深厚到只需两耳听辨无需看便能感知得到周遭情况?
但她并不曾听说过丞相君倾会武,不会武,又何来深厚的内力?
朱砂转眸,又重新看向君倾,然这回她却不是看向君倾的眼睛,而是看向他的双脚。
看他脚步,亦不像习武之人。
看不见,又无内力,怎会做到每一步都走得好似明眼人般毫无迟疑?
君倾只差四五步便走到了朱砂与阿离所在的竹榻前时,只听他肩上的小黑猫又轻轻地喵了一声。
听着这一声轻轻的小猫叫声,朱砂忽然间似想到了什么,使得她即刻抬眸看向君倾肩上的小黑猫。
只见那只小黑猫正睁着一双黄绿的眼睛看着她。
难道——
眼见君倾愈走愈近,朱砂即刻将怀里的阿离放到竹榻上,站起身,站到了一旁,神色冷淡却有礼道:“民女见过丞相大人。”
朱砂虽放下了阿离且站起了身,但她的衣袖仍被阿离抓在手里,像怕她会突然不见了似的,小家伙连昏睡时都将她的衣袖抓得紧紧的。
即便君倾看不见,然朱砂仍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似乎与他的儿子太过亲昵的模样,是以她毫不犹豫地拂开了阿离的手。
小家伙的手被朱砂拂开后还迷糊地朝空气里抓了抓,而后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离了朱砂怀抱的小家伙似乎难过得厉害,只见他蜷缩起小小的身子,一边喃喃呓语道:“爹爹……娘亲……爹爹……”
君倾没有说话,亦没有“看”朱砂一眼,而是径自走到了竹榻跟前,撩开衣摆,在小阿离身旁坐下了身。
朱砂并未在意君倾对她是何态度,她觉得这个曾屠了一座城的冷血残暴的人能让她好好地站在他身旁已算是他对她天大的仁慈了,许是因为她前日曾“救”过阿离的缘故,他才给她这个不算是恩人的恩人一点点薄面而已。
若非如此,只怕她已是下黄泉的人了。
只听朱砂又客气有礼道:“昨夜贵公子不知缘何便到了民女所住的梨苑去,民女有事在身不便送贵公子回府,又未见到有人来接贵公子回府,民女便让贵公子在梨苑宿了一夜,只不过今晨贵公子生了高热,故民女带其来看大夫。”
虽然是小白做的“好事”在先,不过朱砂觉得这些事情她还是再说清楚为好,毕竟这是她惹不起的丞相君倾。
只是,她说是说了,他若是不相信?
朱砂微微拧起了眉,不由看向寸步不离地候在一旁的君松,目光在他手中时刻握着的长剑上扫过。
若他不信她所说,若非要动手才能离开,以她那根本就不自知的身手,能否出得了这医馆?
这医馆外,是否还有其他人?
就在朱砂心中想着该如何来对付这连帝君都礼让数分、人人都不敢惹的丞相君倾时,却是听得一脸冷沉且似乎就视她于不存在般的君倾竟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朱砂有些诧异,看向了君倾,却未看向他的眼睛,而是看向他衣襟上的朱砂色线绣成的海棠花,她怕她若是看向他的眼睛后又莫名地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