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节

  从清晨开始的大扫除已经将水族馆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由于照明光线黯淡，即使哪里不干净也看不出来。
  五颜六色的灯光将一排排水族箱照得透亮，新安装好的冷水机将冷水和废热通过管道分别导向正确的水族箱，在埋藏于鱼缸底部的水管间流动，完成热量交换。
  “店长，我想问一下。”蒋飞飞问道，“为什么不把珊瑚和鱼养在同一个水族箱里？那样不是既可以节省人力，又可以节省物力，而且还更好看么？”
  除了少数几个水族箱之外，店内的鱼和珊瑚都是分开养的。
  张子安点头，“你说得没错，那样确实省事，不过你要搞清楚，咱们是卖鱼的，不是专门养鱼的，鱼和珊瑚养在一起确实好看，但是当鱼和珊瑚组成一个稳固的生态系统，却突然有人把鱼买走，你能说不卖吗？稳固的生态系统缺了一个关键环节，就很容易出问题，所以还是分开养比较好，除了作为非卖品的展示缸之外。”
  水族箱里的鱼和珊瑚流动性都很大，一批还没卖完，另一批就已经引进了，而鱼与珊瑚混养是难度非常高的，不是把鱼扔进珊瑚缸里那么简单。作为水族馆来说，犯不着费那事。
  “还有一个原因，鱼难免生病，而当鱼生病时就要下药，甚至全缸消毒，将鱼缸里的生态系统彻底推倒重来，这也就是所谓的‘翻缸’。如果鱼和珊瑚混养，翻缸的代价就太大了。”他进一步解释道，“鱼和珊瑚混养确实好看，但那不是做生意的方式。”
  “哦，我明白了。”蒋飞飞恍然。
  张子安在店里巡视一遍，发现确实找不出什么纰漏。
  “对了，我问你们啊，你们平时看不看直播？”他问道。
  “看！”王乾和李坤闻言精神一振。
  “我不看直播，没时间，也没兴趣。”蒋飞飞摇头。
  张子安追问道：“那你们看什么直播？”
  “游戏直播！”王乾和李坤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么多直播玩游戏的，你们选择看谁的直播，跟主播的颜值有没有关系？”张子安接着问。
  “呃……”这次二人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好像没有吧？”
  “就是哪个主播解说幽默风趣，就看谁，跟长相应该没关系——游戏主播好多男的都挺丑，女的都是美颜，反正我们也只看游戏画面，他们长什么样又无所谓……”
  他们互相补充道。
  “好吧，你们果然是钢铁直男。”张子安表示佩服。
  “谢师尊夸奖！”二人美滋滋地摇头晃脑。
  “我不是在夸你们！”
  蒋飞飞插言道：“其实我以前偶尔也看过一两次直播，主要是陪着室友看，看一些男主播唱歌跳舞，或者单纯的唠嗑……其实我觉得挺没意思的，想看唱歌跳舞可以去看综艺节目和演唱会啊，他们唱得跳得又不好，但架不住我室友喜欢看。”
  “那你室友为什么喜欢看？”张子安问道。
  “因为主播长得帅啊，而且我室友还经常花钱送礼物呢，只为了换来主播笑着说一声‘谢谢小乖乖’、‘谢谢小天使’之类的。”蒋飞飞吐槽道，“我是无法理解，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好吧，我明白了。”张子安点头。
  那天他旁观世华做直播，明明她什么也没干，就是泡在浴缸里呆呆地回答观众的问题，偶尔脑子还短路一下，但观众却越聚越多，还不断有人花钱送礼物，甚至有人送出了熊掌——相当于1000块钱，而且会在其他直播间里发出公告，能够起到引流的作用。
  于是，进入她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高峰时甚至有将近千人！
  世华本来还想一直播下去，但手机电量很快告急，又不能在浴室里充电，她只能遗憾地结束直播。
  张子安像是做了一场梦，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狗屁不懂的新人主播能在开播第一天就吸引这么多观众，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世华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那并非是属于人间的美貌，充满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气息，几乎像古希腊的女神雕像一样无懈可击……但再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咨询了蒋飞飞之后，他多少明白了，精虫上脑的不仅是男人，很多女人也会对着屏幕上的主播犯花痴，宁愿一掷千金搏君一笑。
  而且，世华的容貌等级，比那些油头粉面的男主播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结束直播之后，世华趾高气扬地向他示威，并且要求他兑现诺言，给她把手机电量充满。
  张子安当然不能食言，否则会给她做出错误的榜样，但是严肃地告诫她，以后不能展露她的鱼尾，更不能展露她的身体，只能让观众看到她的肩膀以上。
  世华很不服气，质问他为什么。
  他给出了一个无可质疑的理由——因为国家对于直播平台的监管日益严格，直播平台的自我约束也越来越强，在浴缸里直播本来就已经是擦边球，你穿着比基尼在观众面前瞎折腾，等待你的肯定是封号处理。
  世华这才无言以对，愤愤不平地答应了。
  那天之后，“美人鱼coser”的名声在小范围内传开了，观众们都认为她是cos美人鱼，而且cos得惟妙惟肖——制作一条人工鱼尾裹住双腿其实并不难，比动漫里那些花里胡哨的铠甲或武器简单得多。
  张子安感慨，这样看来，小雪还真是直播界的一股清流啊……
  第819章 打探消息
  几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关于直播的趣事，猜测那些网红主播的年收入，张子安就见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
  他一看熟悉的车牌，就知道是盛科过来了。
  果然，盛科满面春风地下了车，乐呵呵地向水族馆走过来，与张子安在门口握手寒暄。
  “张店长，生意又做大了啊！”
  “哪里，借了一屁股债，要是没生意我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张子安笑道，“盛队长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哦，对了，今天是周末——你看我这记性，自从脱离上班族的行列，总是分不清周末与非周末！”
  他把水族馆开业的日子选定在周末，为了吸引顾客，宠物店也配合让利促销，宠物用品八折优惠。
  “你这是贵人多忘事！”盛科打量水族馆，不住地点头。
  “盛队长别开玩笑了，快进来坐会儿吧！”张子安请盛科入内，然后招呼王乾搬把椅子过来。
  盛科摆手说道：“不用搬椅子，我一会儿还要去局里，没看我还穿着警服么？其实，今天我是以私人身份来拜访，警犬大队的兄弟们做了一面锦旗，托我给你送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张子安推辞道。
  盛科不容他拒绝，打开警车的后备箱，取出一面红底金色流苏的锦旗，冲着张子安展开。
  锦旗上绣着一副对联——花鸟鱼虫天然趣，儿女英雄别有情。
  落款是警犬大队全体官兵及全体警犬。
  “警犬大队里的兄弟们任务繁忙，几乎每天都要巡逻、安检、侦缉，实在是脱不开身，他们听说你要开水族馆，就自发定制了这面锦旗，虽然不值钱，但多少也是兄弟姐妹们的一点儿心意，希望你不要推辞。”盛科详加说明。
  “大家一直这么惦记着我，让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自己人，不用客气。”盛科打断他的话。
  盛情难却，张子安接过锦旗，吩咐王乾和李坤去挂在店门口。
  他只不过是在拍电影的时候无意间找到了烟火师关彪蓄意伤害警犬的证据，就被警犬大队的官兵们视为自己人，即使过了这么久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态，他明明没有通知他们，但无论是宠物店重新开业的时候，还是水族馆全新开业的现在，他们都为他送来了锦旗，用这样质朴的方式表达支持，令他非常感动。
  这才是儿女英雄别有情。
  王乾站在椅子上把锦旗往墙上挂，李坤在下面看着，提示他哪边高哪边低，让他别挂歪了。
  张子安领着盛科在水族馆里简单地逛了一圈，略尽地主之谊。
  盛科对水族箱与灯光的布置赞不绝口，稀奇古怪的海洋生物与高科技的水族设备也令他啧啧称奇。
  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番，二人再次回到门口，盛科提出告辞。
  张子安早就知道他公务繁忙，连周末都要去局里加班，能抽出时间过来一趟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于是不便挽留，亲自送他出门。
  他帮盛科拉开车门，盛科一边道谢一边坐进去。
  “对了，盛队长，我有一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请你直言无妨，没有关系。”他突然想起之前的疑惑，倚在车窗边说道。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盛科挺意外的，毕竟张子安一向很懂得分寸，从来不向他提出过分的要求。
  张子安其实也挺犹豫，觉得因为这件事而询问盛科似乎有些小题大作，但不问吧……心里总是像长草一样，安不下心来。
  “盛队长，最近警队有没有接到过虐猫的报警？”他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虐猫？”盛科闻言一愣。
  “对，就是虐猫，有没有市民目击到虐猫事件而报警的？”张子安进一步解释。
  最近，他总感觉貌似平静的滨海市似乎有暗流涌动，一件件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着某些联系，但让他具体说的话，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从春节之后……不对，甚至从春节前开始，从爱萌宠养殖基地的垮掉开始，用一句烂俗的话来讲，就是命运的齿轮开始悄悄转动。
  爱萌宠就是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从它倒掉开始，命运朝着不可捉摸的方向急速转折。
  孙晓梦屡次三番因为猫被人攻击受伤而出急诊。
  盘恒滨海大学多年的流浪猫纷纷逃离，跑到宠物店后面人迹罕至的绿地里定居。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仅凭这两点不太可能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但如果再联系店里的邪恶猫神雕像离奇失踪，甚至可能成为信仰之力而成为新的精灵这件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邪恶猫神雕像的信仰之力是从何而来？
  若说这三件事其实并不是孤立的，而是像他猜想的那样确实存在内部联系，那一切线索恐怕就指向了——虐猫。
  虐猫并不是近几年才有的现象，只不过是近几年手机和移动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令虐猫事件频频出现在公众面前。
  并不是说近几年坏人变多了，总是喜欢虐猫，而是以前因为传媒不发达，虐猫事件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移动互联网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令舆论向虐猫者施压和谴责，但虐猫者也可以潜伏在各种qq群和微信群里，很方便地彼此交流虐猫心得和方法。
  换言之，通过虐猫老手的远程群体安利，越来越多的人对虐猫产生了兴趣，迅速掌握了虐猫和躲避公众视线的方法。
  于是，邪恶的信仰之力便产生了，一点一滴汇集起来，最终也许会形成台风般的灾难。
  目前这一切只是张子安的推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因此他向盛科提问的底气不足。
  盛科皱眉，凝神思索片刻，然后缓缓摇头。
  “不方便？”张子安问道。
  若盛科表示不方便透露就没办法了，毕竟这是警务系统内部的事。
  “那倒不是。”盛科若有所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应该知道，目前我国并没有对虐待动物的事件立法吧？”
  “嗯，我知道。”张子安点头。
  “如果你问的是，最近接到过几起凶杀案、几起抢劫案的报案，那我无可奉告，因为杀人和抢劫都是违法的，不方便向普通市民透露。不过，你问的是虐猫事件的报案，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虐猫不违法。”盛科解释道。
  张子安静静等着下文。
  盛科语气一转，“但是，我依然无可奉告，因为我不知道——我是主管大案要案的刑警，而虐猫事件的报案，即使有，也是由民警那边负责，不会报到我这里。”
  张子安一想也是，确实问错人了，如果盛科连这事都管，那真要像诸葛亮一样累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