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沈画拖着最近严重睡眠不足的身子,穿着一身男装到花厅见他时,燕图与小翠已向他汇报完毕。看着她这副模样出来,柴骏很是无语了一阵。
  沈画懒得同他解释自己昨日的亢奋是因为心心念念想向他致歉,而今天她之所以又犯懒病,完全是因为亢奋完了,想让他慢慢习惯她的懒散做派。
  毕竟两人要在一起相处一生一世,若要她移除本性,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与其给他假象让他欣喜,不如让他接受她就是个懒货的现实。
  还好柴骏无语完便带了三人出门。
  沈画这段日子的确想得很明白,她骨子里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燕国人,因此也不用纠结什么天长地久的事情。若他真心,她自然高兴,但若不是,她大不了像当初对待燕谨那般无情。
  出门后,因沈画在燕京已住了快三年的光景,实在对街上的寻常事物没什么特别的兴致。
  倒是小祖宗头一回走在普通老百姓生活的大街上小心翼翼了一阵子后,在沈画的鼓励下很是释放自己。
  释放到见了街边的糖人,他顺手就拿了一个。弄得那捏糖人的中年男子一愣,随即暗暗咬牙切齿。
  可瞅着身边的人一副泰然负手的模样,沈画唯有亲自去向人家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头一回出门没规矩。”
  遂从身上摸出铜板替那小祖宗付账。
  卖糖人的中年男子许是见她穿着得体,不敢太过计较,收了铜板才小声嘟囔:“出门也不管好自家孩子。”
  沈画耳朵一向很灵,顿觉冤枉,也算是替燕帝背了这教子无方的黑锅。可她容易吗?给他做了没有工钱的保姆不说,还要被人冤枉未婚生子,只是暗自庆幸,还好穿的是一身男装,这人骂的也是孩子他爹,跟她没有半钱银子关系。
  为避免这不问自取的事再次发生,沈画赶紧捉住前面一蹦一跳的小祖宗道:“五殿下,下回看上什么东西得叫我给银子。”
  小祖宗显然不明白,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为何要给他银子?他又没立大功。”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十六天。
  一向勤劳的香香求包养。o(n_n)o
  ☆、058
  小祖宗的金钱观原来是这样的。其实他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更显示出他皇子的尊贵身份。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银子哪是用来花的?是用来打赏给那些有功之臣的。看来她往后要在他身上多多立功挣表现才行!
  不过沈画见他如此不接地气,唯有教育说:“五殿下,宫里的银子的确是用来打赏有功之臣的。可您想过为何要打赏他们吗?便是让他们用来买这些日常生活所需。他们花了钱,百姓方能获得银子,去购买自己的生活所需。所以出了宫,便不能不问自取,人家也要养家糊口,需要银子维持生计活下去。否则都饿死了,谁给您种地、织布、修房子?迟早您自己也活不下去。”
  沈画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大道理尽量讲得浅显易懂一些,易于小孩儿理解。
  “哦!原来是这样呀!”小祖宗终于凭着一颗爱民之心明白了消费的重要性。
  因此之后的一路上,他欢天喜地,见到东西就买,巴不得将整座燕京城搬小画姐姐里家去,以促进大燕经济繁荣。
  沈画被他折腾得既心痛,又肉紧。最后不得不将这笔账算在柴骏头上,没好气问他:“你就是这么管教学生的?”
  完全是在放养!哪里有一点儿师尊的自觉性?
  柴骏负手看着她,淡定得很,“这是他师母所教。休要赖我。本侯倒是觉得你挺适合养个孩子。”
  沈画顿时一噎,对他视若无睹的态度非常无语,因此唯有再次捉住小祖宗传授他理财的观念,“五殿下,银子不能这样花,要懂得适可而止。否则会用完的。你看,小画姐姐的钱袋子都快空了。”
  遂打开钱袋给小祖宗过目,“内务府每个月送来的吃穿用度均是有限额的。你只需买一些必要的东西,不用这般豪气。”
  “那我让父皇多给你点儿。”小祖宗势要土豪到底。
  沈画扶额道:“皇上的银子也是有限的,得靠税收将赏赐出去的银钱收回去。除了殿下的日常开销,尚有许多人要养,比如您母妃和他御下的臣子。若遭了天灾人祸,还要顾及一方百姓,减轻赋税。所以我们得替他着想,为他分忧。再说这些人糊口就行,实在不需要这么多银子。”
  要是让燕帝知道他儿子这般挥霍无度全是“保姆”害的,沈画很难想象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安稳地生在脖子上。
  小祖宗总算听明白了,点点小脑袋道:“原来父皇要养这么多人啊!好吧!我省着点儿花。”
  沈画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随后又在街上逛了一阵子,将近午时方寻了处饭馆,要了间雅座歇息。
  陪这小祖宗走了一路,沈画费了不少口舌,终于令燕图接了几分地气,了解了下民生。琢磨柴骏是不是故意借她之口教育燕图,这样他可以免去一番唇舌。
  因此没好气看向柴骏,“所以你是打算撒手不管?”
  柴骏声色不动地摇头,“夫人误会了。本侯只是觉得此事你应该亲身体会一番,往后才有不给为夫找麻烦的自觉。”
  原来如此,他睚眦必报连她都不能幸免。沈画实在无语,捂着头深刻体会到,这辈子莫与他真的作对,否则日子难过。
  正端着小二刚奉上来的茶解渴,却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
  这间饭馆的雅座很特别,并非一间间的屋子,只不过隔了层雅致的屏风而已。因此若要在此间谈什么机密事是断断不可的。
  好在此二人议论的并非什么朝廷机密,而是商业机密。
  只听一人道:“听说中央大街的铺子又要升价了,租金逐年见长,就这两年便翻了两番,生意实在没法做了。”
  另一人叹了口气,“可不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挪地方了。”
  之前那人似乎深有同感,只是对一件事颇为好奇,“你说我俩一个经营珠宝玉石,一个卖的最为名贵的绫罗绸缎,怎的竟做不过一间卖点心的铺子?”
  沈画遂想了想,那长长的中央大街上,卖点心的铺子仅有自家那间一品轩。可她从未听管家提过铺位涨价一事。两年前她租下时便觉得自己捞着了便宜,没想还真如此便宜。
  当时沈画初到燕京,人生地不熟,要寻间地段好,又便宜的铺面开店很不容易。几乎走遍了东、西、南三处地方,愣是没寻到一间合适的铺面。她家穷啊!哪付得起昂贵的租金?她自力更生的打算差点儿就此搁置,直到有一日终想起去中央大街碰碰运气,机缘巧合地遇上了这档子好事。
  简直犹如天上掉馅饼,不偏不倚将她砸个正着。她甚至怀疑自己那日出门时踩了狗屎才这么走运。
  一品轩的店面位于中央大街最繁华的地段,铺面虽不大,却很是当道,且比起其他三处地方更为便宜,其实很不合理。但当时没仔细推敲过当中的细节,觉着是房东家里银子花不完,没多想便占了这便宜。
  可如今听着这两人的话,沈画也蹊跷上来,不经意瞥见身边之人淡淡饮茶的模样,随即笑了上来,“莫非这两年我一直深得你照拂?”
  柴骏想必也听见了隔壁的那番议论,缓缓放下茶盏,轻描淡写道:“后知后觉。”
  两年来,沈画除了那次当面与人家交涉铺租的事宜,再未亲自与房东打过交道。每月铺租均由管家负责,从未想过自己为何如此走运。原来竟然是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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