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荣光越来越好,我总算能松口气了。但是我害怕夜里,因为老头子喜欢折腾我,我身上有很多伤,很痛,但想着老头子能帮荣光,再痛我也得忍下去。
除了痛之外,还有一股恶心感。每次在床上看着老头子那具松弛的、长满老人斑,散发着垂垂老死的躯体,想着他对我做的一切,我几乎要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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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死了,突发心脏病死的。
遗产我分了一半,圈里人看着我眼睛都红了,说:“温家那个命真好,才跟了两三年,就分走张氏小半身家!”
他们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才22岁,同龄人还在读大学,还在爱情中享受着青春年华,而我,已经成了一个寡妇。
我躲在房间里抽泣,不想让任何人听见,可七岁的希年还是察觉到——爸妈去世三年,他从一个爱哭的娃娃变成了一个内敛寡言的小小少年。
他站在我面前,伸出手给我擦眼泪,他说:“姐姐不哭,希年会快点长大,快点保护你。”
原本没想哭的我眼泪唰的下来,这一刻,我觉得我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为了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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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嫁人了,对方是金属业大亨。我很快怀孕,初为人母的我高兴极了,可我发觉希年情绪不好。我问他为什么,他问:“姐姐,等你有了小宝宝,你爱她会不会超过爱我?”
这原本是孩子气的问题,我却惶恐起来。
是的,连我自己也不敢保证,我爱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超过爱荣光爱希年?
这惶恐的结果是我把孩子拿了。我曾跟希年保证过,我会像爸妈一样去爱他,把他放在第一位去爱。我不要这世上任何的人事动摇我对希年的爱,就算是我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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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孩子的事我撒了慌,说是不小心摔跤所以没了。前不久谎言却被揭穿,老黄跟我大吵一架,骂我毒妇。后来他回家的次数便越来越少,即便我想挽回他也不再理我。再后来,他带着一个女人走到我面前,扔下了离婚协议。
就这样,我结束了我的第二次婚姻,这一年,我24岁。
签字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充满悲凉。可我根本没时间悲伤,因为希年生病了,病来的猛烈,医生说很可能熬不过去——昨天希年奥数没有考满分,我很失望,他这么聪明,我又这么全力培养,他不该不考满分的,我罚他在雪地里跪了七个小时,没想到冻出了毛病。
我懊悔的要命,跪在祠堂整整一晚,我知道我错了,我求菩萨,求列祖列宗,求你们保佑希年,如果可以,我愿意折寿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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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真快,希年十三岁了,今天是他获得青少年国际钢琴金奖的日子,也是他被媒体称为天才少年的日子。是的,天才,无论是学业还是艺术造诣,面面俱到且完美无缺的他,堪称天才。
我坐在颁奖台下,骄傲到无法言喻。
爸爸,妈妈,爷爷,看,我为你们培养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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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三段婚姻又结束了,老李指着我说,“你跟你弟过一辈子好了,这世上你最爱的男人就是他!”
我笑了,为破碎的婚姻觉得可悲,但又承认老李说的有道理。
来到这世上,我的使命是荣光,可我最爱的,是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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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希年十八岁生日,我高兴极了,我的小小孩子终于长成了男子汉。很想抱抱他,但他上小学后,为了锻炼他独立坚强的个性,我一直严厉到苛刻……如今想抱,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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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没写日记了,今天心情很不好,就来写几笔。
刚才跟希年吵了一架,他喜欢上一个叫樊歆的女孩子,女孩模样不错,就是出身太差,我希望希年找个家室好些的姑娘。
希年说我封建,是的,这方面我讲究门第之规。我让他看在温家的份上跟女孩分手,希年拒绝,眼里还流露出对温家的厌弃。
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欢温家,虽然他是温家人。
呵,可我又喜欢温家吗?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这辈子我背负着温氏的重任艰难前行,背弃爱情牺牲孩子毁掉婚姻……我的一生都被温氏毁了!可没有办法,这是我的使命,当初选了,跪着也要走完。
可希年不懂我的心,就像他不懂我为什么坚持要挑个门当户对的弟媳。
为什么,因为家境好的媳妇日后可以帮温家,希年的担子就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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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世叔们又来了,谈希年的股权问题。
希年成年了,按理说属于他的股份我都要给他。可叔伯们要我不要给,让我继续垂帘听政,呵,那些老古董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说是担心希年太轻不稳妥,实际是防范希年。
希年大了,渐渐有了自己的主张,他的能力让老古董们害怕。
最终我只归还了一部分股权,不是不相信希年,而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古董们虽然迂腐,但宗族里势力盘根错节,一时半会无法根除,我担心对希年造成不利,不如使缓兵之计,降缓这些人的警惕慢慢来。再者,我出面解决这些人要比希年出面好。到时他们要恨只会恨我,怪不到希年头上。
希年你放心,姐姐会替你铲除所有障碍,给你创造一个干干净净,毫无阻力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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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希年吵架,他说我不懂爱。我一夜没睡。
我想起上个月的事。上个月得到阿凡的消息,他病重,希望见我最后一面。
我去了。他瘦得不像样子,还看着我笑:“小雅,二十年了,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好看。”
我心如刀绞,真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二十年了,我嫁过四个男人,遇到过无数个男人,却真正只爱过这一个。可是,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可如果真的无情,为什么每每午夜梦回,我总是梦见阿凡,笑容浅浅,依旧当年。
阿凡,你再等等我,等希年顺利上位,娶妻生子,荣光振兴勃发,我卸下这一身重担,去地下找你。
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生死不隔。
……
日记本渐渐翻到了最后,合上笔记本后,温浅久久无声,只有一旁相陪的樊歆知道,某个刹那他红了眼。
樊歆推推温浅的手,“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去找姐姐吧。”
温浅慢慢起身,向楼下走去。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冷风呼号,纷纷扬扬的细雨将夜色晕开潮湿的雾气。
下一刻温浅的目光顿住。
那漫天风雨里,有一纤细的身影,正立在门外,似乎已站了许久。
……
这个夜晚,樊歆没有睡着。她坐在二楼,将空间留给温家姐弟。
一楼客厅里,温雅伏在在温浅肩上,将这二十年辛酸悲苦化作一颗颗潮湿的泪。
※
翌日黎明,温浅回到了房中,他什么都没说,只抱了抱樊歆,道:“姐姐说有话跟你说。”
樊歆下了楼,温雅坐在沙发上,双眼微显红肿,再无从前的凌厉与城府。她轻声道:“我跟希年谈好了,他为了温家留下,股权我将全数给他,以后我不再管荣光的事。”
温雅又掏出一个镯子,套在樊歆手上,“这是妈妈离世前给我的,让我日后交给温家主母。”
那碧玉的镯子翠色通透,樊歆有些不敢置信,“温董,您的意思是……”
“喊姐姐吧。”温雅道:“从前是姐姐不对,你别记在心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还有一更,o(n_n)o~,明天剧情要大变天了,未来三章会步入大虐章节。(过了就好了,光明就要来到了)
另,微博上的十七个妹子,及晋江留言的妹子,《云霄纪事(上、下)》文档已发邮箱,请查收。如有没收到的(晋江偶尔会吞评,也许有人留了邮箱但我没看到),请一定要说声,我会再补发。
☆、第118章 chapter118 惨痛
樊歆没料到局面会扭转得如此之快,但事实的确如此。两日后荣光总部的董事会上,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中,温雅将手中所持股权全交由温浅。
在媒体噼里啪啦的闪光灯中,荣光迎来了新的掌权人,这个饱经风雨三百年的泱泱大族,即将揭开历史新篇章。
……
夜里荣光举行盛大的酒宴,温浅携着樊歆一道向温雅敬酒,温浅凝视着温雅,只有一句话,“希年谢姐姐。”
短短五个字,包含多少感激与深切,樊歆感同身受。
就像她知道,方才镜头中那新旧政权交替的和睦一幕,底下有多少暗潮涌动——温雅突然交权,族中元老们自然极力反对,可温雅是铁了心,强硬镇压一切反对力量,甚至不惜与几位世叔翻脸,也要扫平障碍,将温浅奉上最高座。
这其中压力与委屈,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
这厢温氏晚宴还在继续,而相距遥远的盛唐总部,有人在对着电视机磕松子。
周珅看着屏幕上的温氏庆典,向身畔赫祈道:“我有种预感,一旦温浅上位,荣光定会强势崛起,这圈子的格局要变了。”
赫祈颔首,“只能说温氏姐弟的车轮战打得太好了,温雅这二十年来辛苦筹谋,为荣光崛起奠定夯实基础,放手弃权前,还不遗余力为温浅铺平道路……温浅本就是厉害的主,没上位时就已不容小觑,如今只怕更是难以应付。”话落又问:“头条帝去哪了?最近都没见到他。”
周珅瘪嘴,“还能去哪?樊妹子就要披上别人的白纱了,春春肯定是去找袈裟了。”
赫祈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问了另一个问题,“前段时间温雅突然自杀,是不是跟春春有关系?”
周珅点头,“应该是,也不知道樊歆跟春春之间发生了什么,春春不敢再逼樊歆了,就将矛头转向荣光,近来双方商场上你死我活,春春这次是狠了心了,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就算温雅不疯,盛唐董事会也要疯了。”
赫祈无奈道:“春春啊……”末了不知说什么,只有长长一声叹,“哎!不知该怎么劝!”
“劝?”周珅摇头,“怎么劝啊!没法劝!”
他话落低头,忽地想起曾经那一幕。
喷泉广场那一日,温雅跌跌撞撞走后,他曾不解问慕春寅:“你跟她说了什么,不会跟樊歆有关吧?都劝你多少回了,她心不在你身上就算了,何必要为难对方为难自己呢!”
彼时慕春寅抽着烟,说:“你们一个个都劝我,说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幸福。我也曾按你们的话说服我自己,每天每夜都跟自己说,她开心就好,幸福就好……”他深吸一口烟,低低笑起来,垂下的眼睫像夜半的蝶翼,青灰色的烟雾轻袅袅地笼在他身上,将这一贯叱咤风云的男人烘托得无比孤寂。在吸完最后一口后,他拧灭了手中烟,蓦地抬高声音,“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无论自欺欺人说多少句我都做不到!我要的爱不是她幸福我就幸福,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人,她能陪在我身边,我摸的到,抱的到,感受的到,热的,暖的……而不是半夜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对着冰冷的相片,抱着她的衣服,一夜一夜睡不着!现在她要嫁给其他人了,一辈子我都得一个人这么过了,你懂这种感受吗?你不懂!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他指指自己胸口,指着心脏的位置,近乎失态般吼道:“就就跟挖心似的!疼!老子疼!你懂不懂!”
……
那日嘶吼仿佛还在昨天,压抑地让人沉重。周珅收回思绪,拍拍赫祈的肩,“赫赫,爱一个人就这么折腾吗?”
赫祈偏头看他,有些讶异,“大情圣,你阅女无数,理论知识天花乱坠,别告诉我你没爱过啊。”
“当然爱过啊,我跟女人都是情哥哥情妹妹爱的很哪!”周珅眯眼笑起来,“人生苦短,不就是寻个乐子嘛!照春春那种要命的爱要命的疼,那还是别了,爷宁愿一生不爱!”
“真要遇见那个人,由得你说不爱?到时就算疼死,你也想往怀里揽。”
周珅“切”了一声,不屑一顾,“可能吗?我是谁,我是情圣啊!要疼也是别人疼!”
赫祈摇头笑了笑,没再答话,周珅扭头又懒洋洋磕松子看电视去了。
下午的阳光晴好慵懒,窗外的风轻轻吹着,这一刻闲适的他不会料到,不久的将来,他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如水晶一般,那样美好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惊艳他浑噩迷糊的人生,再让他那样深刻而生动的痛过。至此,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