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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云招福愣愣的看着范氏,呐呐答道:“当然两边都不能选啊。”
  云公良是什么人,他是定王的岳父大人,就算他肯放下身段投靠太子或是晋王,那两边的人真的敢用他吗?肯定不可能啊,而且抚远侯和薛相也不会容许在这两方势力里面,让他爹去横插一脚的。
  范氏听了云招福的话,赞同的点点头:“所以呀,既然两边都不能选,你说你爹怎么办才好?”
  这个问题把云招福给问住了,她爹该怎么好呢?范氏今天怎么会突然来问她?
  “爹这是……有了隐退的想法吗?”
  除了这个猜测,云招福是真的再也猜不到任何其他原因了,云公良是厌倦了朝廷吧,就算不厌倦,朝廷也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他是靠陈阁老一手提拔上的相位,若是天下太平,他这个丞相再做个几年,手底下培养出一班自己的人,可朝局突然不稳了,几个皇子乌眼儿鸡似的争着那个位置,宁王已经宣告退场了,剩下太子,晋王,定王,魏尧现在还没有表露要争的心,可是不代表他今后不争,就算魏尧说自己不争,可太子和晋王也不会相信的。
  裴家那里说是要报仇,可他们心思藏的太深了,今后如果要辅佐魏尧的话,能容得下云公良在他们身边指手画脚吗?这些事情,云公良肯定都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所以今天范氏才会来与她说这些话。
  云招福盯着范氏,目光灼灼,范氏郑重点了点头:“你得确实哟了这个想法。”
  “可是!”
  云招福急急的站了起来,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但看着范氏的脸,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憋了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可你们要走了的话,我怎么办呢?我一个人留在京里吗?”
  范氏不舍的看着云招福,拍了拍她的手:“你别着急,你爹也只是有了这个想法,并没有真的实施出来呢。你怎么就急了。不过,招福啊,娘跟你说句实话,现在这个情形,你爹和我留在京城,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云招福不理解:“怎么会没有好处呢?娘,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去年瞒着我呢?”
  范氏欲言又止:“唉,我和你爹确实有事情,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与你说不说都是一样的,总之你要知道,我和你爹也是舍不得你的。”
  这么说的话,就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了,云招福眉头蹙着,眼中泛红:“可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哥哥嫂嫂怎么办,还有喜儿,喜儿还没有佳人,她又该怎么办?你们这个决定未免也太仓促了。”
  第197章
  确实仓促。
  范氏心中哪里会不知道呢。
  可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哪里容得她们不干脆。昨天夜里发生了太多事情, 如果他们继续留下来的话,那今后给这两个孩子带来的只会是灾祸。
  “不说了不说了,也就是这么一提,你这丫头就闹了,要不,等王爷回来, 你再问问王爷, 看他怎么说吧?”
  范氏给云招福留下这么一句话, 就不再说这些了。聊了一点点的家常, 范氏就跟云招福提出了离开,云招福送她到门口,还像小时候那样, 拉着范氏的衣袖不肯她离开,范氏无奈, 将袖子抽出, 叮嘱书锦好好照顾云招福, 然后就坐上了马车。
  云招福在王府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范氏的马车都离开巷口了, 她还不想进去,书锦只得从里面拿了披肩出来给云招福披上, 云招福裹了裹披肩,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到了主院里。
  坐在紫藤架下发呆。
  魏尧从外面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云招福这副样子坐在那儿,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范氏到府里来的事情,斟酌片刻后,走到云招福身前坐下,云招福抬眼看了看他,憋了好长时间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岳母和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伤心?”
  魏尧对云招福问,伸手将她额前的乱发拢到耳朵后头去,云招福靠着魏尧,才觉得空落落的心有了一点着落,闷声说道:“娘跟我说,我爹可能起了隐退的心,他们可能要离开京城了。”
  魏尧似乎并不是很惊讶,对云招福问:“还说了其他什么吗?”
  云招福摇头:“没有,其他就没说什么了。我也没敢再问。我怕问多了,他们走的更快。魏尧,你说我爹怎么想的,今儿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过,他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
  魏尧没有说话,有些事情他没法告诉云招福知道。
  “可能也不算突然吧,上回我与岳父在书房里说话,岳父就对现在的朝廷有所失望,当时就稍稍提了一句想要隐退,带岳母她们离开京城,四处游山玩水去。”
  云招福止了哭泣,抬头愣愣的看着魏尧:“爹早就和你说过了?可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呢?”
  魏尧替她擦去泪痕:“这不是没影儿的事儿嘛,我当时以为岳父只是说的气话,可哪里想到,他真有此心呢。”
  云招福也觉得这件事情怪魏尧有点冤枉了,魏尧那里知道爹的心思呢。
  “他们若走了,那云家怎么办,我怎么办?”
  魏尧搂着云招福,轻柔的说道:“你还有我啊,傻丫头?再说了,岳母只是跟你提一下,又不是明天就走了,也值得你这么担心?快别哭了。别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若是你哭多了,今后生出来是个小哭包,那可怎么整?”
  云招福抚着微微突起的肚子,也觉得最近两天情绪太不稳了,总是动不动的想哭,这样对孩子也不好。
  擦干了眼泪,勉强一笑:“人家都说怀了孕之后,情绪容易激动,我开始还不相信,现在信了,比以前爱哭多了。”
  “可不是容易激动嘛,一点小事都能让你哭出来。不害臊。”伸手在云招福的鼻尖儿刮了一下,云招福靠在魏尧肩膀上叹道:“唉,最近京城里实在太乱了。总觉得心里没底。你看宁王就这样下去了,安国公府也没了,不过半年的功夫啊。皇上沉迷炼丹,太子和晋王,如今都不藏着掖着了,你夹在中间,日子不好过啊。”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魏尧将头靠在云招福的肩窝里,若有所指的说道。
  “不会太久是什么意思?”云招福转头对魏尧问。
  魏尧抿唇一笑:“意思就是,不用过太久,一切就会明朗起来。太子和晋王的争斗不用太久就会爆发的。”
  陈婧柔提着一个食盒来到定王府,老远就看见表哥和表嫂依偎在一起的画面,看到这个,她气就不打一处来,表哥对表嫂未免也太好了些,也不看看这表嫂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居然只身一人跟着表哥去了西北,简直是胡闹。
  王顺亲自领着进门,因为是福泽县主,所以并没有通传,他直接把人领了进来,魏尧正搂着云招福赏花,给她摘了一朵斜斜插在鬓角,看见王顺领了福泽县主进来,魏尧转过身去,福泽县主瞧见他就兴高采烈的跑过来,给两人请了安,并且送上了手里的食盒。
  “听人说,定王妃怀了身孕,外祖父让我来看看表嫂,顺便给表嫂带一些糕点来。”
  福泽县主将东西送到以后,就自顾自的坐到了魏尧身旁,紧挨着他,魏尧看了她一眼,福泽县主就对他眨了两下她闪闪发亮的眼睛,魏尧蹙眉起身,不顾福泽县主讶异的目光,坐到云招福的旁边去,并不打算与她说话的样子。
  云招福见状,不禁笑着回道:“多谢国公惦念,劳烦县主跑这一趟。”
  福泽县主看着魏尧,眼里似乎藏了些秘密,比起她刚回京时,魏尧对她的亲近,现在也不知为什么,魏尧竟连一句话都不愿和她说了。
  “不过跑一趟,我有什么劳累的,定王妃客气了。”福泽县主原本高兴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目光灼灼的盯着魏尧,嘟起嘴,撒娇道:“表哥,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魏尧抬眼看了看她,摇头:“没有。多谢你跑一趟,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我定王府不缺吃食,用不着你亲自送来。”
  这么一段话之后,福泽县主脸上哪里还挂的住,猛地弹立起来,任性的跺了跺脚,不敢跟魏尧顶嘴,却把愤恨的目光落到了云招福身上,咬牙切齿的看了一会儿后,才愤然转身,连告辞礼仪都没有了,气鼓鼓的离开。
  云招福觉得莫名其妙的,这个县主可真是任性没规矩,就算在西北长大,就算家里没有女眷教导,也不该是这样的啊。纳闷的对魏尧问:“她怎么了?谁惹她了?”
  魏尧沉着脸不说话,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这表情云招福哪里还看不出来有问题:“到底怎么了。福泽县主做了什么吗?”
  魏尧叹了口气:“别理她,她被外祖父和舅舅们宠坏了,不知道规矩。”
  云招福看着他,知道魏尧不是个挑理儿的人,所以,一定是福泽县主真的说了或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儿,所以他才会这副态度,一个小丫头能怎么惹了他呢?云招福百思不得其解,想起之前她还没跟着魏尧去西北,福泽县主来府里玩儿是说的那些话,她说她喜欢魏尧,是当着她和魏尧的面儿说的,当时魏尧也很生气,把她赶回去了,云招福虽然记在心里,但后来发生太多事,没机会让她计较太多,现在看来,事情也许还有后续吧。
  “她又跟你说那些话了?”云招福对魏尧问道。
  魏尧敛下目光,咬了两回下颚,没有回答云招福的问题。他这表现,那就是了。
  云招福简直不明白福泽县主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是谁给她的底气呢?
  “他们到底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觉得你好欺负?”
  他们指的是裴家,福泽县主能够这样毫无顾忌,三番两次说出这种话来,要么是觉得云招福好欺负,随便怎么着她都不敢反抗,要么是觉得魏尧好欺负,觉得魏尧就是他们裴家的工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若是觉得云招福好欺负,云招福还觉得情有可原,可若是他们觉得魏尧好欺负,那云招福简直想说这些人真是疯了。这是把魏尧对他们的仁慈善良当做取之不尽的财宝挥霍着。
  魏尧眉头拧着,过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大约是我吧。”
  云招福伸手抚过他的脸颊,心疼死了,别人要是欺负她,她还觉得没什么,可这么欺负魏尧,云招福就觉得难以忍受了。
  “不必想太多,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这件事其实很头疼,但魏尧不想云招福担心,便这样安慰。云招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心情,京城里的日子是越来越没劲了,就算他们不惹事,可是总有事情要惹上门来,想要太太平平的,就这么难吗?
  这边云招福在生闷气,而刚刚被人言语赶出门的福泽县主陈婧柔更是气愤不已。
  她都已经对表哥那样说过了,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触动。她就是喜欢他,从小时候就喜欢,她艰辛表哥也是喜欢她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而已,好不容易等到回了京城,他却成亲了,不过,她明白这些都是形势所逼,表哥形势所逼娶了现在的定王妃,但他的心一定是在她身上的,从前他总是偷偷的溜去西北,每次去都会给她带好多礼物,对她将很多京城的风土人情,奇闻趣事,别的人对她总是缺少耐性,只有表哥,无论她说了多蠢,多笨的话,表哥都会耐心的和她解释,尽管舅舅们也能做到,可是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表哥只是不想承认,暂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些福泽县主都能理解,她也愿意等,可是,让她等的前提是,他必须要和她明确了心意才行啊。
  第198章
  可怎么样才能让表哥明确心意呢?福泽县主想了很多法子, 都觉得不太理想, 最后干脆找了个表哥上门找外祖父商议事情的机会,将他堵在回廊上,鼓起勇气对他说出了一番表白的话,原以为,表哥早就知道她的心思,他们之间就差有人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是当她真的说出来之后, 表哥的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恼怒的斥责她不懂礼数, 还对她说了绝情的话,说他从来都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从未有过儿女私情。
  福泽县主这可怎么受得了, 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离自己远去,这不今天她又追到了府上, 满心希冀表哥那天是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话, 只要她亲自登门, 表哥一定会回心转意。
  可她倒了定王府之后就看见表哥和那个定王妃你侬我侬的样子,表哥那么温柔的神情,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与小时候对待她的温和十分不同, 他看着云招福的时候,眼睛里仿佛容不下其他任何,只是跟着她的一颦一笑而动。
  这样的眼神, 福泽县主做梦都想收到啊。只可惜,表哥却对他越发冷淡,难道她这么多年的喜欢就要这样付诸东流吗?
  她不甘心。
  福泽县主站在定王府门外想了好一会儿,眉头一蹙,立刻就做出了决定,表哥现在只是暂时被云招福那个女人给蒙蔽了,只要她在他身边多走动走动,只要让他先试着接受她,就不信她陈婧柔有哪里比不上云招福的,她也可以给表哥生孩子。
  这么打定主意以后,福泽县主就冷静下来,坐上马车回了镇国公府,酝酿好了情绪,一头扎进了镇国公府的书房里,书房里镇国公裴震庭正在和儿子裴知鹏,裴知衡交代事情,福泽县主闯了进去,两只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裴震庭虽然嘴上呵斥了一句:“没规矩。”但在看见福泽县主高高嘟起的嘴和红红的眼睛时,心有软了:“谁惹着你了,这样子给谁看呢?”
  福泽县主在书房里环顾一圈后,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座,趴在一旁的茶几上就哭了起来。
  裴知鹏和裴知衡对看两眼,裴知衡上前,轻声问:“谁惹我们县主生气了?说给舅舅听听来。”
  福泽县主不说话,就是哭,裴知衡碰她,就跟个刺猬似的把裴知衡的手给打开了:“不用你好心,反正你们也不疼我,就让我一个人哭死算了。”
  裴知鹏一听,笑了:“哟,这还像是遇见大事儿了,都想着要哭死了。”
  裴震庭走过来,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儿,哭哭啼啼能解决问题吗?别哭了。坐直了,说。”
  福泽县主到底还是有点怕裴震庭的,听见他过来了,就知道分寸差不多了,抽抽噎噎的坐起来,把脸捂在掌心里,闷声说道:“外祖不疼我,外祖不疼我。”
  裴知衡上前轻斥一声:“胡说,谁不疼你了。你外祖是最疼你的。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不好嘛,非要哭了做什么呢。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习惯可真得改改了。”
  印象中,这孩子小时候但凡遇到什么想要的东西,不管合理不合理,就跑来他们面前哭一场,哭完了之后,基本上东西也就到手了,小时候这样也就算了,小姑娘可怜,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亲人了,可大了之后,她还是用这招,即便他们告诉过她别再用了,但她就是止不住故技重施。
  福泽县主又想趴回去哭,裴知衡见状立刻投降:“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哭了,我可真是怕了你了。”
  “够了!”裴震庭被她吵得头疼,大声一吼。
  这个家里其实最疼她的就是裴震庭,但是裴震庭没耐性,每次声音都是最大的,然而每次骂过之后,妥协的也是他。
  “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走,别扰了我们商议事情。”
  福泽县主放下手,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委屈巴巴的看着裴震庭:“连外祖也赶我走。我怎么命这么苦呀。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谁都可以把我当狗似的赶走。”
  她从小在西北的奴营里长大,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奴营里的妇女们后头讨生活,虽然有裴家的人护着,但那种环境之下,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久而久之,就学会了那些底层妇女们的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举止和语气都十分粗俗,这也是她难以融入京城贵女圈的重要原因之一,就算她得了身份,可举止言行却丝毫没有,谁家愿意和她多来往呢。
  裴震庭拧眉看着她,福泽县主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一般,外祖父最怕她说这些可怜话了,每回只要她这么一说,就算提的要求多无礼,外祖都会答应她的。
  就好像有一回大晚上的,她忽然想吃三里开外那可野桃树上的野桃子,三更半夜要吃,撒泼打滚的要吃,外祖父虽然骂她,可到底也还是让大舅舅连夜偷跑出去,奔了三里地给她摘了几个桃子回来,尽管那桃子拿回来之后,酸涩的根本不能入口,她还是悄悄扔了,但至少她的目的是达成了的。
  果然裴震庭拧眉叹了一口深深的气,这孩子终究是被他们给带歪了,这样的做派,若是今后嫁了人家,谁家能受得了她呢。
  “柔姐儿,我的小祖宗,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在这里嚎了,炒的头疼。你不说,就这么耗着也没用啊是不是?”
  裴知鹏也怕了这小祖宗,骄纵的连他们这些亲人都快受不了,更别说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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