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探头探脑,有人给我说说,是真的这样的吗?大家都在抄?
  她已经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逼她去死么?歌不是她自己写的,但唱是她唱的啊,没有她唱出来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吧?
  楼上的,所以还要感谢何延津是吗?
  屁大点事情就闹,无聊。只要她改过自新了,我以后还是会支持她的。
  网上的言论分成三股,事不关己,不在意抄袭不抄袭的人占了不少,而剩下的则是何延津的粉丝与另一群正直的人在战斗。原本替谢青棠说话的,声音几乎要被何延津粉丝淹没,可就在何延津扯上其他的人时,其他艺人的粉丝也纷纷站出来抵制了。
  她何延津是道歉了,可除了被抄袭者,谁有权利决定原谅不原谅?再说了,说圈子里风气就这样的,到底哪些人窃取别人的成果,有本事一个个名字点出来啊?何必在这里阴阳怪气。
  谢青棠的小金库入了一笔账,是常仪韶支付的偷拍费用,然而入账并没有保持多久,又被谢青棠连带着老本一下子霍霍出去不少对面水军蜂拥而来,她总是要发力抵抗不是?只是这么一来,卡上的余额减少许多,令她整日长吁短叹。
  你不去平窰那边了?常仪韶问道。
  谢青棠耸了耸肩,望着即将出门去学校的常仪韶,应道:综艺节目拍摄落幕,帮工生涯也正式结束了。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老爷子给我介绍了一个地方,我在考虑去不去。
  哪儿?常仪韶已经走到了玄关,她的脚步顿住,回过身抱着双臂凝视着谢青棠。
  民间手工艺博物馆。谢青棠应道。
  常仪韶眉头一蹙,她道:不在渝城。
  是的。谢青棠应道,这家博物馆是私人性质的展馆,坐落在沈城。如果过去的话,恐怕与常仪韶之间的契约要提前结束了。
  常仪韶嗯了一声,蹙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只不过她没在这事情上多说什么,视线在墙上的折扇风筝上流动,最后又定在了谢青棠的脸上,她轻声道:我去学校了,有事情给我发消息。
  最近的事情无非是何延津与抄袭一案。谢青棠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颔首哦了一声,可面上的神情多少有些敷衍。
  常仪韶望着谢青棠,将一道清浅的叹息声又咽了回去。
  她一走,屋中就显得越发寂静。谢青棠掩着唇打呵欠,眉眼中还藏着几分倦意。在冷寂的客厅绕了一圈,发现更加难寻找烟火气,她又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去。
  大好时光,不如睡觉。
  等到再度醒转的时候,她才慢条斯理地拿过手机,眨动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看网上的消息。
  何延津的道歉信让抄袭这件事情热度达到了一个小高峰。
  她的粉丝中不乏阴谋论者,一步一步推出谢青棠故意如此先泄出小小的片段,再将曲子出售,最后又倒打一耙在他们的眼中,一个小小的主播,显然是很容易被钱给买断的。谢青棠眨着眼,真是大感冤枉,她那不是因为没有灵感卡住了么?
  直播间里的观众有站在谢青棠的这边与何延津粉丝争论,你来我往,底下顿时变得乌烟瘴气。
  谢青棠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她一直没有真正发声,总不能让别人一直替她冲在前面。思忖了片刻,她发了一条微博:
  《冬之旅》里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分享给大家。
  人的本能不是宽恕,而是不宽恕。
  我选择顺从本能。
  谢青棠不想原谅。就算她这个工具人有可能因为此刻的态度造成恶果,然而她依旧是选择不原谅。
  在创作上没有摇摆的余地。
  矛盾会因为此事激化,可能会有人觉得她紧追不放,有失风度,可她不在意。
  谢青棠深知自己不是个善人,在那混乱的场景中,她甚至还能怀有笑意以及几分隐秘的快感。
  评论和点赞的数目逐渐增多,不过谢青棠却是无暇来挑刺头了。
  齐大画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谱子是在平窰丢的吧?那天没什么人走动。我找人去问了,曲谱被周云梦拿走了,她给了何延津。抱歉。
  谢青棠扫了一眼,有些乐,她道:你道歉什么啊?上面没有署名,他们找错了失主也是很正常的,这件事情差不多解决了。
  半晌之后,齐喻发过来一个简单的嗯字。
  齐喻在画室里正襟危坐,她的跟前摆放着一张线条简单的漫画,神情严肃。思考了片刻后,她提起笔在右上角写了支持原创四个字。齐喻不怎么经营微博,偶尔上传一张画,但是她的粉丝数却有数百万,远胜过谢青棠。
  在这个时候发这么一张图,她的态度就十分鲜明了。
  她并没有将过多的心神放在微博上,而是打开了联系人列表,望着与周云梦之间寥寥无几的对话,她犹豫片刻,终究是下决心替好友一问:
  你为什么要将别人的曲谱给何延津?
  周云梦没有回复,她没有瞧见齐喻的消息。
  何延津在打电话无果后,乔装打扮一番,找到了周宅。
  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短短数日,身上便布满了颓气。周云梦往常的温柔尽数收敛起来,对着何延津的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庞。
  你想问我为什么吗?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周云梦嗤笑了一声。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么?有那么一瞬间,何延津在周云梦身上再度看到了常仪韶的倒影,是分手后冷若冰霜的常仪韶。
  四年前,你在平窰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周云梦叹息道。
  何延津拧着眉,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云梦笑了笑,并不意外何延津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将那泛黄的信笺往前一推,随着话语的深入,她整个人像是浸泡在回忆中。
  常仪韶在平窰呢,跟着齐老爷子学手艺,你呢,也跟着常仪韶到处跑,你怕常仪韶与齐喻过多的相处,是么?你讨厌齐喻,其实也不只是齐喻,你讨厌陆黎、唐榕你讨厌常仪韶圈子里的所有人,因为她们,你意识到自己跟常仪韶之间有着云泥之别,你怕自己抓不住与常仪韶的未来。
  常家怎么样,不用我多说。而你呢?家庭环境造就了你的性格,酗酒之后变得异常暴虐的父亲,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歇斯底里的母亲,你在痛苦中成长,却要反过来掩饰住自己曾经的痛苦你畏惧组成家庭,因为对你来说,家庭就是不圆满。你不停地索取,只有这样,你才能感觉到别人对你包容的、没有底线的爱。
  常仪韶是什么人?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她不在意生也不会畏惧死!她被骄纵着长大,怎么可能任劳任怨?她是故意的,她纵着你,让你最后跌落深渊!
  何延津因为周云梦的话,面色赤红,她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忍不住恼怒道:你闭嘴!
  周云梦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又道:齐喻在平窰,常仪韶也在平窰,两家是世交,你在害怕。你见不得齐喻好。只要是与之有关的,你都想要去破坏。某次齐喻参加一项赛事,你热心地给齐喻推荐了一个人体模特,可又让她在最后爽约,几乎耽误了齐喻的事情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
  齐喻,是为了齐喻!何延津粗暴地打断了何延津的话,她的眸光中满是怨毒,因为周云梦的话语,她总算是想起了过去的那段旧事。原来是你给齐喻送情书。
  顿了顿,何延津又恶劣一笑道,就算送到了又能怎么样?你跟齐喻有可能吗?你在替齐喻报复我,可那又能怎么样?齐喻不会看到你的,她的眼中只有她的缪斯。或许应该感谢我,要不是那模特失约了,她到哪里寻找新的女神?
  周云梦紧抿着唇,她的胸膛起伏着,同样显露出她并不平和的情绪。将思绪集中在何延津的身上,她道:我会继续捧你,让你一生在起落中反复,但是你永远达不到你的目标。
  你有病!何延津实在是忍无可忍,她看着周云梦,不由笑出声来,她道,你以为是为了齐喻,其实就是为了自己!你把坏情绪转移到我的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你跟齐喻是因外力干涉没有了未来,而不是被齐喻无情拒绝。
  你在欺骗你自己!你这个胆小鬼,连跟齐喻坦白的胆子都没有,你们怎么会有未来。就算信送到了,也不会有结果的。周云梦,你这一生不会得到所爱!何延津面上讥诮,眉眼中的怨毒根本压不住。
  她没有怀疑过周云梦,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挖了一个坑让她跳了下去,摔得身败名裂。
  是,我有病。周云梦抬眸盯着何延津,那鼓噪的情绪像是顷刻间平复了下来,她冷淡地望着何延津,又道,你现在找到答案了?可以走了?
  第36章
  何延津气结,她在内心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着周云梦,诅咒着她以为的温柔恰似常仪韶,能够代替常仪韶给她依靠的人。这里到底是周宅,在周云梦下达了逐客令之后,她只能转身离去。
  抄袭的风波尚未止息,她怕又有何延津被扔出周宅,疑似被云梦娱乐抛弃这样的消息出现在头条。
  周云梦独自坐在客厅中,她轻呵了声,面上满是嘲弄。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机,最终在看见齐喻发来的消息时呼吸陡然窒。
  指尖擦过了屏幕,仿佛就能够触及那行字。消息终究是传到了齐喻的耳中,而她不知如何回答。许久之后,她才回复了抱歉两个字。
  齐喻在看到这条回复后,便认定了周云梦与何延津是条绳上的蚂蚱,也是,何延津是周云梦的女朋友,她们自然是体的,这些事情容不得她来操心。只是何延津她真的对常仪韶死心了么?到底是不忍心看周云梦受到伤害,她又道:何延津她你多关心关心吧。
  周云梦几乎因为齐喻这句话泪落,她回道:我知道了,谢谢。她紧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渴望什么。那边没有新的回复了,她们之间只能够如此。何延津说得点都不差,她是个懦夫,她害怕被人拒绝,只能够活在自己构建的梦境里,自虐式折磨着、感动着自己。
  随着何延津的道歉信发布,这件有关抄袭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剩下的则是被搅荡起的余波。
  谢青棠在这件事情里除了收获部分不分青红皂白的网民的谩骂,同样也收到了从各方递来的橄榄枝显然是因为《天目》这首曲子,关注到了她在直播间里唱的歌,不少经纪公司想要同她签下合约,甚至连路线都打造好了。
  不过志向并不在此,谢青棠只能当个不知好歹的人,将他们拒绝。
  太麻烦了,条条消息发过来。谢青棠免不了在餐桌上跟常仪韶小小的抱怨。
  常仪韶则是静默了片刻,问道:需要帮你物色个经纪人吗?见谢青棠掀眉头,眸中流露出诧异,她又补充道,不是那种,应该说是助理,替你处理这些烦心的琐事。
  谢青棠:不用了。这笔用来雇佣助理的钱,直接打到她账上那不是更美好?说起来,在自己的努力下,她已经算是个小富婆了,大概可以寻找个城市开启养老生涯,只是与常仪韶之间的合约尚未到期,该怎么处理好?
  这件事情没有在谢青棠心中憋太久,到了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忽然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常仪韶关灯的动作因为她的反应而有所停滞,她眨了眨眼,面上满是困惑。怎么了?
  谢青棠拧着眉,怅叹了口气,她托着下巴道:签署的合同有年限,但是后来又懊悔,可以提前辞职吗?
  常仪韶望了她眼,印象中摩耶平台并没有那种合同。片刻后,思绪如电光石火,她刹那醒悟。谢青棠指得是与自己签下的合同?她不想继续了?常仪韶眉头拧,她抿了抿唇道:可以,但是要提前个月提出申请。
  这样啊。谢青棠的语调略微拖长,她像是条灵活的鱼,重新滑入了被窝中,从被子下传出句瓮声瓮气的睡觉。
  常仪韶轻轻地应了声,按下开关之后,席卷而来的暗色掩住了她的面容,也藏住了她的情绪。她时间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如何心境,她险些忘记了,自己跟谢青棠之间是有契约的,她们的关系是假,是水中月、镜中花,刹那间便会散了。
  这段时间是轻松惬意的,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久违的鲜活。然而厚重的云层和阴霾只被阳光驱散片刻,不消多久又重新聚拢起来,重新组成个荒芜的,充斥着无聊的世界。
  她不讨厌与谢青棠的相处,甚至有些喜欢。
  夜梦长,纷扰的思绪带来的是次日的疲惫。
  谢青棠醒来的时候,发现常仪韶还没有出门,她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而小几上则是摆着包子和豆浆她反常态地没有自己做早餐。
  怎么了?谢青棠是能够察觉到常仪韶那稍显低落的情绪的,她丝毫没想到是自己的番话造成的影响。只是望着常仪韶身上的疲色,她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要关怀下女朋友。
  没什么。常仪韶垂着头低声道,她没有转身看谢青棠,只是将包子往侧面推,稍稍提高了声音,起床了的话,就先吃早餐吧。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今天晚餐也在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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