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
  杨清却是从没让望月失望。她鬼画符一样的画,心惊胆战,怕杨清看不出来。但杨清一眼就看出来了,让沈长老震惊,不知小师弟哪来的这种奇怪想法。
  山中夜如墨,连绵山水青翠如画,青年站在院中,低头看着手中画,唇角的酒窝,让沈清风都不忍直视。
  沈长老心里不平,凑过去,嘟嘟囔囔,“这哪里是怀孕,定是你看错了吧?你看这……”
  “师兄,你看那边!”杨清忽然出声,惊了沈清风一下。
  沈清风顺着师弟的目光抬头看去,“怎么……”
  话没说完,后颈被劈了一下。眼前一黑,沈清风瞪大眼,不瞑目地在青年的微笑中,倒了下去,被弯身的青年扶拖住。
  杨清低头,看眼被自己一掌劈晕的长老,叹口气,“师兄,我也不想对你动手……但是你们实在看我看得太紧了,你不晕过去,我如何下山呢?”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我并不认同啊。解释你们又不听,现在阿月怀孕,你们必然加派人手,看我看得更紧。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委屈师兄你了。”
  “待我日后,再向师兄赔罪吧。”
  杨清的武功很不错,他能与一两位长老周旋。但如果三四五位一起上,他必然是处于下风的。且不说云门和魔教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提之前望月带给云门的压力,长老们根本不喜欢他娶望月。三年五载,都不会喜欢。
  杨清也有信心能磨得了这些长辈。
  但是他没时间跟他们在山中耗啊。
  他的妻子怀孕了,他常日见不到他的妻子,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他都只靠着一张纸传信,与望月说话吧?
  “抱歉,师兄。我得去魔教一趟了。”
  ……
  杨清一路隐瞒行踪,直取工布。他武功精妙,一路想追踪他的人,都被他甩了开去。白道那边大部分人不是他对手,魔教这边也一样。
  但如果原映星一早就防着他,杨清进入魔教的地盘后,原教主就不可能不知道了。
  九月底某天,望月作为圣女,在办一场祭灵。杨清轻功绝顶,悄然上了山,一路跟着他的魔教弟子们,就失去了踪迹。报上去给教主,原映星冷笑一声,当即起身,问了望月在哪里,他亲自赶过去。
  一场规模不小的祭灵。
  乌压压跪了一地的普通教众,还有木堂主一系的巫师们蹦蹦跳跳,嘴里念叨着外人听不懂的话。
  四围有教中杀手守卫,为防止这么多的普通教众叛乱。
  原映星过来,站在露天高台口,目光往人群中一梭。高手与高手对决,即使那人气息再藏的深,原映星都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青年。
  杨清还敢穿着白衣!
  只把气息隐去了,连圣教人的装束,他都不改一下!
  这是真当圣教如无人,当他这个教主是死了吗?!
  原映星见到杨清的怒火,被青年气定神闲般的态度、专注望着台上姑娘的眼神,刺激得无法遏制。他一把抓过旁边人手中的弓-弩,拉满弓,就对上了人群中的杨清。
  此势之厉,气流骤紧,任何有武功的人,都能感觉到祭场上的变化。
  回头,教主黑衣威压,手中弓满,对着人群中鹤立鸡群一样的俊美青年。
  杨清回眸,与原映星对望。
  一众被教主拿弓指着的教徒中,瑟瑟发抖,然四面杀手围着,无人敢动敢逃。
  奇怪的巫师吟唱声,散在紧绷的空气中。高台上祭灵的白衣姑娘,闭着眼祈祷,也并不知台下的紧张。
  一面平静,一面紧绷。
  一面在祈祷,一面在杀人。
  同时进行。
  原映星手中弓对着杨清,不管不顾地就要射出箭时,一道黑衣女郎,忽如鬼魅一样,从不知哪个角落扑落了下来,站到了原教主身后。女郎急促道,“教主,事情不妙!”
  原映星不为所动,再多的不妙,都要在他射杀了杨清之后再说。
  棠小玉脸色奇怪,急急跟教主说,“姚姑娘在山下!”
  “……”原映星拉着弓弦的手,颤了一下。
  他一时没听懂,侧头看向棠小玉,冷着脸,“什么‘姚姑娘’?”
  “姚芙!”棠小玉脸色苍白,她曾经在泰山脚下,亲眼见到姚芙死在教主怀中;可是方才,她又亲自确认过,山下那个姑娘,分明就是姚芙啊,“教主,真的是姚芙!”
  “……!”原映星手中弓箭脱落。
  摔、到了地上。
  嘣的一声。
  一众人的喘气放松声中,原映星深深看一眼杨清,几番衡量,还是跟棠小玉转身走了,“你说清楚。姚芙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她。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是白道人又有什么阴谋吗?”
  “所以属下过来请示教主。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防。”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也是好消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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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54321
  望月从祭台上下来。
  穿着很讲究的衣饰,白底金线,领、襟、袖口,都是金丝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衣上是江山云雁,从后一径到前襟。耳上挂老银花凤凰耳坠,吊坠是银叶子,手镯也是碧绿清透。
  她一身扮相,衬得明眸善睐,雪肤玉肌。
  圣教历来有关信仰一面的事,都是圣女出面的。普通教徒跪在下方,对着圣女祈祷,光是看着圣女的身形,就能感动得热泪盈眶。至于圣女本人对信仰有多虔诚,大家也不知道。
  完成这次血祭后,望月下了高台,就一边侍女递上来的金盆洗清手上的血,拿帕子擦了擦。她皱着眉,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在清水中晕开,红丝漫漫,眉头蹙得更深了。
  此次祭灵采取的是血祭,就是让云门一直念着他们改教义的那个血祭。因为血祭,是真的要死人。这次圣教杀的人,依然是和以前一样,从那些犯错的人中挑选的。当初云门和魔教还没有翻脸的时候,林长老在他们教中,日日捧着圣教厚厚的教义,想办法圆过去。然而后来,两方闹掰后,原映星也是出尔反尔的干脆,很久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望月自来长在圣教,正道人对血祭厌恶无比,她却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现在,她却微微觉得不舒服,有种恶心的感觉。
  先是一惊:莫非我跟着杨清久了,连做惯了的杀人,我都能杀出心理阴影来?我清哥哥好像也没潜移默化,教我不要杀人啊?
  再是感受一下,望月放心了:哦,好像只是因为怀孕,闻到血味觉得恶心的缘故。看来怀孕期间,我要避免见血了。
  她无聊地想着这些,洗净了手上的血,就从侧方出去,准备离开这处祭台。下方对她跪着磕头、泪流满面的教徒,她是看也不看的。圣教中有信仰虔诚的,也有她这种不虔诚的。她这个圣女,是杀上来的,圣女该受到的洗脑,因为幼时的内乱,她并没有机会学习。而等她有了机会后,她已经足够大到,不会因为别人的苦口婆心而去相信什么。
  原映星也不信他们圣教的教义。
  他跟她的经历一样,也是少时没条件,有了条件后,已经不相信这些了。
  况且,魔教教主,是整个圣教狂热教徒崇拜的核心。原映星是大魔王,大魔王只需要让别人相信他,他实在不需要自己去信什么。
  所以,当初跟云门改教义的时候,原映星才能接受得很快。因本来,他就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只是他随便,下面的许多教众,却宁可叛教,也不肯教义被改,还给正道带去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望月边往台下走,边怅然想:也不知道圣教和白道,日后会怎么个走向。莫非她嫁给了杨清,一年到头,也得分属两地,见面不易吗?
  正闲闲地想着这些,肩膀从后,被一只手轻按了一下。
  望月天马行空的思路被打断,在圣教,她是圣女,没有人敢挡着她的路,甚至敢在她想事情的时候,从后拍她的肩。也许也有怀孕后情绪不稳的原因,她往日倒不会因为别人拍她一下肩就如何生气,现在却是一瞬间就恼了。
  当即回头,怒意在眼,“不长眼的混蛋……”
  看到身后人的面孔,她话一下子收住。
  呆呆地看着来人,眨眨眼。
  青年面容如玉,眉目清远,淡淡的,温善可亲的模样。
  他露出笑,扬扬眉,笑容虽然浅,在望月眼中,却更加耀眼了,“不长眼的混蛋?”
  望月突然尖叫一声,飞扑过去。
  她这架势太足,力道太大,杨清几被她扑过来的狠劲吓到。姑娘纤瘦窈窕,明眸皓齿,哪里有一点怀孕的样子?杨清被她惊得心口急跳,袍袖一展,贴着她的腰线,伸手搂住她,另一手扶住她的后背,将她搂在了怀里。
  忧心道,“小心一些。”
  姑娘用力地抱住他。
  众人:“……”
  圣女大人的这声尖叫,让原本隐藏气息、不引人注目的杨清,一下子变成了众人的关注点。
  杨清:“……”
  无奈一笑:好了,他一路藏头藏尾,望月一叫,把他叫成了大众观赏点,也把他的计划全叫没了——原本只想悄悄呆在魔教的。像以前他化名“山秀”时候的那样。
  然妻子太狂热,他再冷情,在圣教人探照灯一样的打量目光中,也没用了。
  望月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她抱着杨清,大大吸口气,如愿闻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清爽气息。她真是好喜欢杨清身上的味道,想要日日夜夜被他的气味包围……然一次也没有过。他们这亲成的,还不如没成亲时,相处时间长呢。
  望月欢欢喜喜地抬头,搂着青年,“你怎么来啦?”
  “看到你的信了啊。”
  “你知道我的信什么意思?”望月眼中的笑意浓了,带着一股子嘚瑟。
  杨清满足她的嘚瑟,“你怀孕了,是不是?”
  望月大方地点头。
  杨清看着她,温温和和,“那你还好吗?”
  望月愕一下,心想我有什么不好的?除了刚开始不知道是怀孕,在西南战场大出血,差点流产,被聆音捡回来一条命之外,之后一直在总坛养着,我好得不得了啊。
  望月并不想杨清知道自己曾经大出血、差点闹出性命的事。他这么温柔的人,知道她出事,定然愧疚难过得不得了。但望月想守护他的温柔,并不想杨清担心。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很好。以后还会更好。
  她从爱人怀中跳出,跳出一两丈之外,张开手臂,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现在好得不得了。
  一点儿事都没有。
  杨清垂目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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