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若换了是琏二嫂子,会抢先将那丫头训斥一顿,再用别的话圆过去。
若换了是平儿,会笑着说太太仔细手疼,然后细细的劝说。
若换了是琏二哥,会在金钏儿被撵出去之后,让人送银子送东西过去,告诉她先安心住几日,等婶娘消了气,就去把她接回来。
若换了是环三哥,会在地上打滚儿,说不许撵她出去,我就要她,我就要她
贾玩说完,看向宝玉,道:宝二哥,你呢?
宝玉只觉得遍体生寒,他呢?他呢?
他看见王夫人发怒,一溜烟就跑了路上淋了雨,回去的时候,嫌丫头开门太慢,一脚踹了上去,不想踢到了袭人。袭人晚上吐了血,他忙着替她请医熬药。
第二天因为扇子的事,和晴雯闹起来,下午又拿了许多扇子给晴雯撕着玩,哄她开心
第三天,金钏儿死了。
见他整个人又变得痴痴傻傻,贾玩摇头无语。
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撮合宝玉和黛玉,毕竟宝黛之间的纯美爱情,令人心生向往。
然而越到后来,这种念头就越淡,直至烟消云散。
宝玉的性格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王夫人不喜欢黛玉。
宝玉不知道王夫人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大发雷霆,贾玩却知道。
前些日子,他被贾母叫过去,拐弯抹角的问起黛玉的情形,那时他便知道,贾母起了联姻的心思。
这个心思,贾母其实一直就有,只是时人讲究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宝玉虽出自荣国府,但荣国府的爵位与他无关,他到底只是个五品小官的儿子,且文不成武不就,而黛玉,却是朝廷二品大员的独女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如今元春封了贵妃,宝玉成了国舅,贾母才又提起此事,贾政也是万般赞成。
王夫人虽不喜欢黛玉,却也无从反对,这一番邪火,便冲着身边的人去了,手上打的是金钏儿,嘴里骂的却另有其人
不过提了一下,王夫人的反应便这么大,若黛玉真嫁过来,还不知道怎么个天翻地覆呢!
《孔雀东南飞》、《钗头凤》从小老师就用焦仲卿和刘兰芝、陆游和唐婉的故事教导我们,在婆媳关系面前,再刻骨铭心的爱情都要让路。
加上黛玉和宝玉又是那样的性子,贾玩实在是不看好他们。
幸好他们分开的早,宝玉如何着想不知道,但黛玉对宝玉,应该是没什么心思的,毕竟她离开贾府的时候,才刚十岁放在后世,也就小学三年级的年纪,再怎么早熟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吧?
贾玩真心觉得,宝玉、黛玉,各有各的归宿,对他们都好。
贾玩那句娶了宝姐姐,倒不是真心要插手宝玉的终身大事,更多是表达心中的不满你以后就消停些吧!
不过细想想,宝玉娶了宝钗,的确是一件好事。
首先宝钗是王夫人看中的人,宝玉娶了她,王夫人满意了,宝玉和他身边的人也就安生了。
其次宝玉多情,宝钗大度,不会因为宝玉到处怜惜女孩子,而哭哭啼啼、吵吵闹闹。
再则宝玉不懂得保护身边的人,宝钗却很懂得保护自己。
宝玉不喜欢仕途经济学问,宝钗却善于经营。
最关键是嫁给宝玉,宝钗也心甘情愿。
贾玩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人般配的紧,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儿,以后荣国府那边就清净了。
不过也就想想罢了,这种事,他躲还来不及呢,疯了才会去主动招惹。
贾玩算着,普通人要是肿了腮帮子,大概要两三天才能恢复,便也等了三天,才去宫里上班。
依旧是无聊的守着勤政殿充当背景墙,守了近两刻钟的时候,看见一顶小轿不紧不慢的过来。
贾玩不由精神了几分。
那日遇到这位皇长子殿下,他就猜对方会不会是他儿时认识的少年云生。
身份高贵,嗓音沙哑,五六年前断腿这些似乎都对上了,可也不对。
当初他和云生分开的时候,他的嗓子分明在一日日好转,离了船,有了大夫诊治,应该好的更快才是,不该还如此沙哑。
腿更是如此,当初那些人贩子打断云生的腿时,为了卖个好价钱,下手便有分寸,后又给他找了大夫接骨,一直愈合良好,怎么可能五六年都治不好?
先前隔着轿子,贾玩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偏十五岁少年的声音,和二十一岁青年的声音大不一样,他没能听出来是不是一个人,但是那句你叫什么名字,却委实耳熟。
当初那个少年,也是这样一再问他的名字,只是他从没回答过。
看着轿子慢慢靠近,贾玩颇有种谜题终将揭晓的期待感。
小轿径直抬到阶下,看来皇帝老儿对这个长子还是满体贴的,知道他不良于行,让他在这么近的地方下轿。
心里正嘀咕呢,却见那两个宫人,竟抬着轿子上了台阶。
不是吧,竟然要到殿门口才下?这个角度他看不见啊!
贾玩正想着要不要趁着周围没人,溜过去瞅一眼,就见那小轿一侧进去了。
进去了贾玩目瞪口呆。
虽然他对那人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好奇,且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见着这位皇长子的真容是迟早的事儿,但这种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真是逼死强迫症。
贾玩再度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心无旁骛的站桩。
到了换班时间,贾玩牵了马同周凯一同向宫外走,周凯抱怨道:最近几天,大皇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天□□宫里跑,说的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你说他烦不烦?
贾玩道:人家来见自个儿的爹,关你什么事?管那么多!
周凯怒道:他来见皇上,当然不关我的事,可是他瞪我!
两个眼珠子像要吃人似的,我招他惹他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原文中,四月二十七,元春赐端午节礼,表示对金玉良缘的支持,五月一日,贾母去玄真观打蘸,借张道士的口,表明不同意娶宝钗,五月四日,王夫人打了金钏儿,五月六日,金钏死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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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剩下两日, 贾玩又见了几次皇长子的那顶青色小轿,或是去勤政殿陛见,或是在路上偶遇, 只是再无任何交流, 或擦肩而过,或远远一瞥。
六日轮值, 贾玩满打满算,不过当了两日的班, 接下来便是六日休沐。
贾玩不由感慨, 这种隔六天就有一次小长假, 而且福利待遇一流的工作, 后世上哪儿找去?
那日宝玉从宁国府回去之后又病了,一说是着了凉,一说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发了热,神智昏沉,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贾母急的不行,又是请大夫,又是请高僧,还找了马道婆在府里做法,封了东南角那口井,又从贾玩这里要了件兵刃过去震煞,王夫人更是一连几日都在小佛堂里念经。
反正乱七八糟的折腾,也不知是哪一样起了效, 贾玩休沐结束的时候,宝玉的病已经开始好转,烧退了,人也清醒了。
贾玩原不信这些,只是他自己都魂穿了一回了,且身上的先天之气、先天之体,也有几分神异,难免有些动摇,不过这次的事,他觉得应是宝玉的心病居多。
贾玩不由后悔当日的话说的太重。
需知单纯想要以言语将人点醒,使其幡然醒悟,性情大变,实是难如登天,更多的,不过是在人心之上,多刻上一缕伤痕罢了。可若不是纯良之辈,又岂会被这些言语所伤?若是纯良之辈,又何苦伤他?
数日后,贾玩再次当值,就不是上午的班了,换了下午。
乾帝依旧在勤政殿居多,但生活比上午要丰富,偶尔去御花园透透气,去上书房抽查下皇子的课业,或去后宫和妃嫔吃个饭,见见年幼的小皇子什么的,当然,还有给太上皇、皇太后请安。
贾玩也有幸,跟着参观了下皇宫,不过因他级别不够,只能守在门外,没能见着太上皇等人的真容。
这数日里,潜帝一次也未去见过新晋的贤德妃贾元春。
进了腊月,一天比一天冷,下了差已是黄昏,贾玩和一帮同僚换了自己的衣服,三三两两的出了侍卫所,循着人少的小路向车马处走。
周凯看一眼阴沉沉的天,搓手跺脚道:这鬼天气,风里像带着雪沫子似得,冻死个人了,还不如直接下雪来的爽利!
贾玩道:等真下了雪,你又不是这话了。
同贾玩一样的乾清宫侍卫,定远侯次子常文涛瞥了周凯一眼,道:你在屋里熏着火炉还喊冷,我们这些站在外面吹冷风的都不必活了。
屁,你们好歹头顶上有屋檐挡着,咱们把门的都没吭气儿。
要真下雨下雪,可怜的是他们这些外班的,当然出大太阳也是。
成了众矢之的的周凯耸耸肩不吭气了,待拉开距离,又开始跺脚喊冷起来,抱怨道:侍卫所里那些个奴才,就知道偷懒耍滑,也不说将咱们的衣服鞋子烘一烘,值完岗一身寒气的回来,好容易剩下一点子热气,这冰块儿似得衣服一上身,全没影了。
又道:外面那些混球,自己红香软玉、逍遥快活,倒整日酸溜溜的说咱们的闲话,我们自小打熬身手,何尝敢一日松懈,当了差也是风里雨里,不比他们辛苦?
贾玩不知道周凯这通邪火冲谁去的,也不接茬,道:下次你自己带个暖炉子来就是了。
周凯哼了一声,道:爷好歹也是个武官,学那些老爷们抱着炉子、笼着手,裹的跟个球似得,像什么话。
贾玩懒得理他,有本事耍酷,有本事别喊冷啊!
周凯瞥一眼身侧的贾玩,见他夹衣外不过一身素色裘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依旧一派悠然,丝毫不见瑟缩,倒越发显得修长挺拔,如芝兰玉树一般。
不知怎的就恼了,道:你就装吧,我就不信你不冷!
一把抓住贾玩的手,立刻瞪大了眼:我靠,不是吧!
跌足大悔道:身边这么大一个暖炉子,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快给我捂捂,真冻死我了!
又道:原来传说中的寒暑不侵竟是真的!你练得什么功夫?怎么这么厉害,教教我啊!
贾玩道:教你你也学不会。
见他两只手果然冻得跟冰渣子似得,一时心软忍了他的过分举动,谁知这小子尤嫌不够,将手朝他怀里探来,贾玩毫不客气的一脚踹过去:滚!
周凯笑着跳着躲开,又锲而不舍的缠上来,嬉皮笑脸道:别那么小气嘛,反正你又不怕冷,借我暖暖一下,就一下
滚!
正闹成一团,一声寒意十足的冷哼入耳,两人一扭头,就看见一旁的路上停着一顶小轿,两人对望一眼,退到路边半跪下来。
小轿停了好一阵,才又重新起轿,却并不从这条路走,无声无息去了。
两人起身继续向外走,周凯也没心情闹了,低声骂道:邪了门了,怎么走到哪儿都遇到他!他刚刚肯定又在瞪我!瞧,我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脊背一阵阵发凉,跟被鬼盯上似得。
贾玩道:我看你是冻坏了脑子了,神经兮兮!
又道:那个皇长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周凯不屑道:长的吧,就那样呗!人模狗样的反正没我好看。
贾玩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意味分明。
周凯怒道:老子说了你又不信,还问老子干啥?有本事自己去掀了轿帘看啊!
贾玩道:掀就掀,你以为我不敢?
周凯知他素来胆大,否则也不会在当值第一天就大打出手了,忙道:别!这位主儿咱可惹不起。因他残了腿,皇上待他纵容的很,连别的皇子都不敢招他,你千万别惹事。
生恐他不信,又道:上次三皇子对他出言不逊,他拿起鞭子就抽,差点伤了三皇子一只眼睛,丽妃哭的死去活来,太上皇都动了怒,最后硬是被皇上压了下来,只斥责了一顿,禁足半个月了事。
贾玩哦了一声。
周凯正色道:我说真的,你别惹他大不了我回去给你画张画像,保准八分像,不,九成像,怎么样?
贾玩道:不必,我自己去看。
成天捉迷藏,跟被猫盯住的耗子似的,等着对方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一把扑上来烦。
周凯见他不似玩笑,惊得原地愣了一阵,才慌忙追上去:喂!你别胡来啊,这样,要不这样,明儿我跟你换班,你站里面去,大大方方的看
第二天,依旧没下雪,风却刮的越发邪乎了,东南西北打着旋儿的吹,吹的沙石乱飞,让人睁不开眼。
一顶青色小轿缓缓走在不宽的石板路上,小轿一侧仅一个小太监跟着,风有些大,两个抬轿的宫人有些吃力:他们力气不小,但抬轿容易,在风中稳住轿身却难。
前面有个路过的小太监低头侯在路旁,几人谁也无暇在意他,只专心赶路,忽然听到咔嚓一声,树上一段枯枝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落在小轿一侧,三人吓了一跳,稍稍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抬轿的两个宫人,觉得轿子仿佛比先前沉重了几分,但控制起来却更轻松了是风向变了的缘故?
轿内,赵轶冷冷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小太监,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几乎冒出火来。
轿子里空间不大,蒙着脸的小太监跪坐在离他极近的位置,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伸出食指,隔着面巾按着自己的嘴唇,做出禁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