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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虽是客居北京, 并非大富大贵,可却是白手起家, 儿女俱是衣食无忧。如今过逝, 非但儿女,就是亲朋们闻知消息,也俱是过来悼念。魏老太爷生前吩咐了,丧事不要大办,百块大洋为限, 可发丧信时, 大家就发现,除了这些年魏老太爷交往下的朋友,还有魏时魏年两房的岳家,魏金的婆家, 这都是要紧的亲戚, 自然都要知会一声。再者,魏时魏年在北京这些年,各自也有不错的朋友, 这也是要给信儿的。如此一算下来,兄弟俩纵是商量节俭着办,还是超标了。好在, 兄弟俩都不是在重钱财之人, 超也没超多少, 这些钱,谁花了就算谁的,也不必再清算。
  临到丧事,虽则家里人都有心里准备,可魏老太爷一去,也是各个伤心。尤其魏老太太,哭晕过去好几回。魏金魏银既要跟着陈萱李氏服侍老太太,姑嫂妯娌四人还得一起哭灵,又有孩子们要照顾,别的孩子都大了,最小的云姐儿也上初中了,独小丫头才三岁,如今办丧事,家里乱哄哄的,陈萱不放心,都是让小丫头跟自己身边儿。好在王大舅在北京,又有赵李二位掌柜以及赵太太李太太两人帮着操持,还有秦殊帮着招待魏年陈萱结交的文化界的一些人,诸人又是伤心又是忙碌了这几日,总算是把殡出了。
  魏家祖籍河北乡下,这年头,都讲究落叶归乡,魏时魏年原是商量着,扶陵回乡安葬。这事儿吧,得跟魏老太太说一声,魏老太太喝着汤药,却是不同意。魏老太太靠着被子卷,冬日的夕阳照进窗户,落在魏老太太恹恹的脸上,“我如今也不大好,兴许哪天那老头子在地下想起我来,就把我叫去了。这急什么,到时我一闭眼,把我俩一块儿送回去就行了,不用再单跑一趟。”
  魏时魏年都劝魏老太太想开些,爹没了,哥儿俩做亲儿子的,一点儿不比别人少伤心,可这活人也得过日子不是。尤其魏老太爷去了,这家就得兄弟两个扛起来,不过,魏老太太死活不同意,兄弟俩商量着,只得暂把魏老太爷的棺材寄放在城外的一处寺庙,多给那庙里的和尚些钱,让照料的仔细些。如此,魏老太爷的殡算是出了。
  魏家由此开始守孝。
  虽说魏老太爷去了,临去前,家也分了,可眼瞅就是年,魏老太太又病着,这个年怎么着也要在一起过的。魏年跟大哥商量着,他想着年后出了正月搬到东交民巷的宅子去,魏时叹气,“这些年都在一处,你们一搬,妈该觉着冷清了。”
  “那边儿宅子离这儿也不远,大哥,咱们是亲兄弟,就是不在一处,也是亲的。”魏年问,“大哥你是个什么章程?”
  魏时道,“我原想着,咱们两家还这么住着。你要是搬去东交民巷,这宅子就太大了。我还没跟你大嫂商量,要不就在附近租处小宅子吧。”
  兄弟俩又说了一回魏银和秦殊这里的事,秦殊一直是住在魏家,每月都会交住宿费和伙食费的,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在外住不起,她是跟魏银交好,俩人在一起惯了。魏时的意思,魏银还没成亲,还是跟老太太一起住他这里。不过,魏时也道,“也要问一问阿银的意思,咱们就这一个妹妹,现在爸爸去了,咱们得多照顾她些。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再说,还有秦姑娘。”
  至于秦殊,魏年道,“她今年就大四了,明年再有半年就毕业。看她吧,她家里一直想她出国念书。”
  兄弟俩说一回家里人的安排,其实,要按魏年的心思,大哥魏时现在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若不置一处大宅,就该置两处小宅,这样以后魏杰魏明成亲分家都好说。还租什么宅子啊,父亲那会儿是老辈人的观念,认为老了会回老家养老过日子。可现下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回老家啊。魏时俩儿子,难道以后儿孙都在北京租房过日子。
  不过,毕竟是分家了,魏年不好多管大哥家的事,大哥说,他听着就是了。
  兄弟俩说一回话,再去看一回老娘,如今临近过年,魏金魏银时常守着老太太宽解,又有过年的事要操心,魏老太太的身子骨儿倒是渐渐好起来了。主要是魏金常劝她,“您现在可不能撂挑子啊,阿银的亲事还没个着落哪。以后还有云姐儿、小丫头的事儿,还不得您老人家帮着掌掌眼啊。”
  这人哪,有了精神头儿,病就好的快。何况魏老太太就是伤心过度,并不是什么要命的病。
  总之,年前魏老太太的病算是好了。
  魏老太太病好后,李氏就有事请魏老太太拿主意,是这样,魏老太爷丧事时,亲戚朋友们随往的礼金,这些要怎么着?毕竟,这人情往来都是有往有来的,如今这随往的,亲戚暂不说,单论朋友们,有魏老太爷交下的朋友们,有魏时的朋友,也有魏年的朋友。这些钱要怎么算,说来,这些钱眼下是随往到魏家来了,可你家有事人家过来,到时人家有事,你家也要过去的。这便是人情往来了。
  现在,老头子一去,魏老太太是啥事都不管了,摆摆手,“你们商量吧,这以后,除了阿银的亲事,我是啥都不管,就等着你们孝敬了。”
  李氏就让兄弟俩拿主意,后来还是把账分开了,老房的大房随往的,还是放在大房这里。魏年朋友随往的那部分,不论东西还是账目都是让陈萱收着。
  再有,丧事过了,魏家因着老太爷过逝,每个人的精神都不大好。铺子里生意上的掌柜伙计经理店员们都等着过年哪,这一摊事断不能轻忽,大家都忙一年了,以后生意还得继续做,以前都是一起采办年礼,今年便也是一起采买的。因着今年生意不错,年礼和红包都是略加了些,不能让大家白忙不是。
  只是,年前年后的走礼拜年一律免了,丧家有此忌讳,头一年不能登别人家的门儿,怕给人家带去晦气。所以,今年过年,就是魏家自家人吃的年夜饭,因是没了魏老太爷的第一年,年夜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儿。魏老太太还落了几滴眼泪,被大家劝住了。
  魏年一房要搬出去住的事,是过年后,两兄弟同老太太说的。魏老太太一向是丈夫在的时候听丈夫的,丈夫一去,就听儿子的,虽是不舍,可听说魏年要搬到小洋楼去住,魏老太太又心活了,魏老太太道,“我这一辈子,还没住过楼哪。等你大哥这里安定下来,我过去瞅瞅,也帮你们安置安置。”
  “妈您尽管去住,我把最向阳最大的屋子给妈你留出来。”
  魏老太太,“成,到时我跟我小丫头一起住!”想到以后能有小洋楼住,魏老太太对于二儿子要搬出去的事也就不太伤感了。
  至于魏银,魏银有自己的房子。魏银因为有店里的生意,打算先住魏年那里,等她房子到期后她就收回来自己住。反正她的房子就在二哥隔壁,是一样的。
  秦殊也一起住在陈萱那里,她和魏银依旧是一个房间。魏年开始张罗搬家的事,陈萱为此有点儿意见,她们自家的房子原是租出去的,跟人家签的合约是要一年的。要是反悔,就要还人家双份租金,陈萱想着,就算搬出去,哪儿租个宅子凑合大半年不成啊。结果,魏年这大手大脚的,倒不是要退人家双份儿租金。那家愿意住就住呗,魏年根本不会为了强叫人家搬就去退双倍租金,魏年又在东交民巷租了处大宅子,光租金就要每月一百五十块大洋,陈萱心疼坏了,不大乐意。魏年特意带着陈萱看房子,当然,房子不只是贵,里面成套的红木家俱,实木地板,卧室里还铺着西洋风格的地毯,到洗手间,都是正经的西洋式装修,地面儿是大理石,马桶淋浴还有雪雪白的白瓷大浴缸半身高的大镜子盥洗台一应俱全,连水笼头都是古雅精致黄铜制的,高级的不得了。
  陈萱就是心疼钱。房子已经打扫过,陈萱跟魏年坐在西洋沙发上商量,“咱出国要用许多钱呐,阿年哥,国外人生地不熟,都是花钱的地儿。咱们节俭些呗,这房子当然好,我心里也很喜欢,可租这儿一个月的钱,够咱租个小院子租一年了。咱就节省一年,到咱的房子收回来,咱住自己个儿的房子,就不用租金了,行不?”
  魏年立刻一幅懊悔的不得了的模样,拍着脑门儿无奈道,“是这个理!哎,你说我怎么早没跟你商量,这钱都交了,人家也不退啊!”
  陈萱险没给魏年气死。
  让陈萱生气的还不只是魏年不跟她商量就租这么好的宅子,还有小丫头,一点儿没有继承陈萱艰苦朴素的作风。爸妈要来看新房子,小丫头是个闹事包,越大越爱凑热闹,她也要跟来。魏年对闺女一向百依百顺,就带着闺女来了。小丫头一来就疯了,在楼梯上跑上跑下,各个屋子都跑到了,一会儿嚷嚷着“爸爸,这房子可真大!”,一会儿又说“爸爸,这柜也大。”,一会儿你一眼看不到,她装模作样的躺浴缸去了,两只小胖胳膊还一摆一摆装划水哪。
  尤其魏年觑着陈萱不乐意的神色,还问闺女,“丫头,你妈嫌贵,咱们要去租小院子住了。”
  小丫头没心没肺地,“怕啥?我爸会赚钱!以后我也要赚很多钱!住比这儿更好的!”
  魏年给闺女逗的哈哈大笑,抱着闺女往上抛两下,小丫头乐的嗷嗷叫。陈萱想着,自老爷子过逝,许久没见阿年哥这么高兴了。小丫头是个闹腾性子,可小孩子最会看大人脸色,这几个月也乖的不得了。心下叹口气,陈萱就没再反对租房子的事。
  就是对闺女的教育,陈萱私下十分担忧的同魏年说,“阿年哥,你有没有觉着,咱小丫头就是个大炮儿啊。”说话口气大的不得了,一点儿不实在。
  魏年一口茶呛满地。
  第174章 陈萱的教育方式
  陈萱觉着闺女大炮儿, 很是忧愁。
  魏年的看法与陈萱恰好相反,认为闺女招人疼的不得了。尤其是闺女话越说越溜之后, 魏年每天回家就愿意听闺女扯天扯地的胡扯,每每听到可乐之处就要哈哈大笑, 解忧的很。
  魏年还宽慰陈萱, 替闺女辩解,“这算什么大炮儿啊,小孩子家,想起什么就是什么,过两天说不定就忘了。”
  陈萱说, “也不知道咱小丫头的理想是什么?”
  “小孩子, 哪儿知道理想是什么?”魏年认为小孩子就属于啥都不懂憨吃憨玩儿的生物,陈萱更注重闺女的教育,第二天问闺女有什么理想,小丫头果然如她爹所料, 问她娘, “妈,理想是啥?”
  “理想就是你以后想做什么?”
  小丫头的回答干嘣俐落脆,“赚大钱!”
  陈萱吓一跳, 想着闺女这么小小年纪,怎么就想赚大钱了,问她, “怎么突然想到赚大钱了啊?你知道钱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啦, 钱能买很多东西!”小丫头说, “大姑说,有本事的人就要赚大钱!妈,渴了,喝水!”
  陈萱倒也没觉着赚大钱有什么不好,这世上,做什么事离得了钱啊。陈萱想着,闺女大了,对闺女的教育就不能只停留在背几首唐诗的基础上。陈萱觉着,得形成一个计划才好。陈萱给闺女倒杯温水递给她,对闺女说,“那你知道怎么赚大钱吗?”
  “知道!大姑说,做生意就能赚大钱!”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杯子放到小炕桌儿上。
  陈萱继续问,“那你知道怎么做生意吗?”
  “大姑没说!”
  “大姑没说,妈妈告诉你好不好?”
  小丫头跳下炕,把椅子拉到衣柜前,踩椅子上,拉开柜子门儿,“妈,你以后再说那个,咱们要搬新家,衣裳收拾没?”她开始操心搬家收拾东西的事儿了。陈萱说,“明儿我再收拾。”
  小丫头脑袋钻柜子里看一回,跟她娘说,“妈你别忘了我的衣裳啊!”然后,小丫头就去老太太屋里显摆她的新家了,跟奶奶说,“好的不得了!特别大!特别宽敞!特别好!奶奶,你跟我一起过去住呗!”
  魏老太太问,“这么好啊!”
  “好极了!奶奶你还没去过吧,明儿咱们看完戏去瞧瞧!”小丫头自从过年后就有了专职任务,那就是跟着老太太去戏园子看戏,祖孙俩每天一早就过去,中午在戏园子附近吃饭,下午到傍晚就回家。要搁若干年后,就是成天去看演唱会的水平,要知道,老太太去看戏,那也都是看名家的戏,什么梅兰芳马连良的都不在话下。
  魏老太太从点心匣子里拿出点心给小丫头吃,小丫头捏着块栗子酥吃的仔细,顺带继续跟奶奶说她们新家的事儿。地板特别干净,楼梯也漂亮,屋里还有地毯,浴室里的浴缸比平时洗澡的大铜盆大木桶什么的都宽敞。总之是样样儿都好,小丫头说的快,有时还要说两三遍魏老太太才能明白,却当真是把魏老太太说动了。小丫头说,“就是床忒小,没有咱家的炕宽敞。”
  “那是,床能跟炕比!”魏老太太觉着自家小丫头有品味,小丫头还跟她奶奶商量,“奶奶,你说咱们让我爸给新家盘条炕成不?”
  “成!那怎么不成!”魏老太太认为小丫头对自己个儿的心,瞧这丫头的眉眼就透着一股子打胎里带来的福气,说话干脆俐落,一看就知道以后是个能干的。眼见小丫头这栗子酥吃完,魏老太太又递给块莲蓉糕给她。小丫头不吃了,拍拍小肚肚,“饱了!”
  “再吃一块儿!”魏老太太一向抠儿的,也就是对着小丫头才这样大方了。
  “再吃就撑了。奶奶,你得赶紧收拾东西啊,我爸说这就搬去住新屋啦!”小丫头挽着红牡丹绸子袄的小袖子,有模有样地,“我帮奶奶收拾衣裳!”把魏老太太逗的不成。她自己就翻箱倒柜的找块儿包袱皮的折腾,魏老太太一边儿乐一边儿指挥小丫头,衣裳怎么放,放几件就把包袱系起来。小丫头足收拾了三个包袱,累的浑身大汗,躺炕上直喘气,说明天再帮奶奶收拾。
  魏老太爷刚刚过逝,魏老太太总有些寂寞,就让小丫头跟自己睡了。
  陈萱还想晚上跟闺女谈一下理想的问题哪,结果,闺女竟叫老太太留下了。陈萱想着,孩子虽小,教育也不能轻忽,于是,格外留意闺女每天的活动。早上吃过饭,陈萱魏年去店里的去店里,去厂里的去厂里,如今家分了,魏年就把东单衣料铺子的生意交给赵掌柜,他全权接过了化妆品厂的事情。夫妻俩要去上班,小丫头就和老太太一起,手绢里包上几块点心,溜达着去东安市场那里的戏园子听戏。
  陈萱心细,总有些不放心这一老一小,跟着去过一回才知道。因为祖孙俩算是熟客,每天戏园子里都有伙计给留着前排视野好的位子,这祖孙俩一去,人家伙计上前赶着招呼,虚扶着老太太,殷勤的把人带过去,嘴里还说着,“一早儿就给您和小小姐留着座儿哪。老太太、小小姐这边儿请。”
  魏老太太牵着小丫头的手过去坐了,给几个铜子儿的小费,伙计道过谢,一会儿就给送壶热水过来。小丫头有模有样的坐魏老太太旁边儿,俩人时不时还要唧唧咕咕的说话,渴了就喝水,饿了吃点心,待看半日的戏,中午就到戏园子附近的小摊儿吃饭,有时吃馄饨、有时吃面条儿、喝面茶、杏仁茶等,都是俩人商量着来。吃馄饨、面条儿的时候,小丫头还会有模有样的跟人家伙计说一声,“小二哥,我奶奶牙口儿不好,给我们多煮煮,煮的软烂些。”把人家逗的不成。魏家在王府井的铺子本就离东安市场近,这一祖一孙在那一块儿竟还小有名气。
  待中午吃过午饭,俩人下午继续看戏,一直到傍晚回家。
  除此之外,俩人就是操心家里事。尤其是魏年这新宅子,小丫头跟她爸要了地址,带着她奶奶、她大姑都去瞧过了,连带着她跟她奶奶、她大姑的房间,她都给分派好了。在小丫头的催促下,魏老太太连包袱都收拾好了。魏老太太还跟魏年说啦,“我就过去瞅瞅,住不了两天,不用特意收拾,我就住一楼那个朝阳带茅房的那个屋儿就行。”
  魏年笑,“我就说把那间给妈你收拾出来。”纠正他娘,“妈,那不叫茅房,叫卫生间。”
  “要说这洋式儿的东西就是事儿多,茅房不叫茅房,还改叫卫生间了。”魏老太太还跟大儿子说,“我先把东西搬到你弟弟那里去,这屋子就好腾出来了。等你那院儿收拾出来,这屋儿里的老家俱都给我拉过去,这都是实木的老家俱了。”
  魏时也应了。
  魏年都跟陈萱说,“咱小丫头还真能干。”
  “她把一家子的心都操完了。”陈萱笑,“当初老太太说这小头自小爱操心,真没说错。”还问魏年,“大姑姐小时候也这样吗?”陈萱是认定小丫头像大姑姐了。
  魏年道,“大姐哪儿有咱小丫头的机伶,咱小丫头是为一家子操心,大姐就一抠儿,都是为她自己个儿。”
  陈萱想想闺女,也好笑,同魏年说,“大姑姐待咱小丫头可不抠儿,昨儿又给她买炸麻花吃了。”
  “吃就吃呗,咱们那新屋,小丫头还特意帮大姑留房间哪。”魏年看闺女是怎么看怎么好,陈萱则会潜移默化的增加一些小丫头对于书本文化的认知。这次搬新家,陈萱最心仪的就是魏年帮她收拾出来的大书房,陈萱整理书房就带上小丫头,跟她讲,书要怎么分类,怎么放,家里有多少书,书有什么用。还告诉小丫头,以后想赚大钱,现在就要开始学习了。
  小丫头这个年纪,处于最好奇最爱搀和大人事的年纪,妈妈要她帮着整理书房,小丫头深觉受到妈妈的倚重,干的特别带劲儿。当然,免不了一些小孩子累了没耐心,陈萱也不急,今天累了就明天再做,但每天都会带着小丫头做一些。
  所以,搬家虽搬的快,书房反是最后才整理好的。因着这整理书房的事,魏老太太还有所不满,怕累着她的小丫头,认为陈萱这当娘的也忒会使唤孩子了。陈萱也不恼,依旧每天带着小丫头慢慢收拾,待书房收拾好,小丫头果然得意的了不得,又开始到处显摆她家书房了。陈萱不会简单的告诉小丫头做事要持之以恒的道理,但是一件事,只要小丫头开始做,陈萱就要求她做完。慢一些没关系,中间累了想休息也没关系,但一定要记得自己的初衷,要有始有终。
  做的比说的多,这也算是陈萱特有的教育方式了。
  第175章 李氏的手段
  陈萱与魏年的性格外在来看是相反的, 陈萱内敛低调,魏年则是热情玲珑, 可实际上,倒是陈萱更热络些, 魏年的性子则偏冷清。譬如,魏时与李氏在外租宅子的事, 陈萱听李氏说起时便悄悄同李氏说, “杰哥儿明哥儿都大了, 大嫂眼下手里有活钱儿, 何不置下两处宅院, 不管是自己住还是收租,都合算, 以后总有用到的时候。”
  李氏向来柔顺,闻言只道,“老太爷给的钱,我都给杰哥他爹了。随他去吧,反正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陈萱觉着魏时自打关外回来就不大妥当, 才这样劝李氏,不想李氏把钱都给了魏时,陈萱当下目瞪口呆,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李氏倒是有事托陈萱, 李氏说, “这几年, 我也攒了些私房。先前我听二弟妹的,攒上几十块大洋就换条小金鱼儿,这几年也攒了些。二叔路子广,用这钱,帮我置一处小院子,这事儿你和二叔知道就行了,别再往外说。”
  陈萱和李氏妯娌多年,关系一直很好,自然应承李氏这事儿,可心下总有些担心。待接了李氏的钱,又不知该怎么说,主要是陈萱也不知道李氏和魏时之间出现什么问题。李氏反是宽慰陈萱,“没事,我心里有数。”
  陈萱回头跟魏年说这事儿,魏年道,“大嫂既然这样说,咱们就别多管。我帮着大嫂置处宅院吧。”
  陈萱说,“到底怎么了?你先时还说大哥在外有事,每晚回来那么晚,你实话跟我说,大哥是不是在外有人了?”陈萱又不傻,她早猜着了。
  “也不能算外室。”魏年也不想说大哥的不是,含含糊糊道,“就是窑子里的女人,大哥也没当真。”
  “没当真那能总去?”陈萱皱眉,“平时看着大哥挺正经的人,怎么这样儿啊!”
  “我怎么知道。我劝他好几遭了,可你说,就是亲兄弟,大哥比我长十来岁,我也不能总说这事儿。”魏年摆摆手,“大嫂这性气儿也真是,还把现钱都给大哥,这回成了,都得填窑子里去,以后可怎么过日子。”
  “我看大嫂心里有数。”陈萱想着李氏虽是个好性气儿,可这几年下来,花边儿厂和技工学校的事,都管的妥妥当当的,从没出过半点儿差错。陈萱想到李氏,李氏是长媳,当初陈萱进门儿,人人都瞧不起她,独李氏待她平和,厨房里的事也处处指点她。李氏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性子,陈萱和魏年说,“眼下就是大嫂置了宅子,估计也是租出去吃租子。选那地界儿好些的院子,宁可是处小院儿,地段儿好就好租。要是大嫂的钱不大敬,咱们略添些也给大嫂买下来。”
  “我晓得。”魏年认为陈萱的一大好处就在于陈萱当真不是个小气的人,多少媳妇就怕丈夫拿钱补贴别房兄弟,陈萱平时都不大在意这个。不要说与李氏一向很好,就是魏金那时不时爱占些小便宜的,陈萱也不说什么的。
  其实要魏年说,陈萱天性中就有一种抓大放小的聪明。像以前学认字,陈萱为了巴结许家姐妹,向人家借书,那是顶着魏老太太魏金的双重压力,硬是趁魏老太太出外看戏不在家,拿魏老太太点心匣子里的点心给许家姐妹吃。后来,魏老太太的点心匣子上锁,就是从这事儿开始的。那时陈萱就是一门心思的,只要能从许家借出书来,她都不怕挨骂。再后来,陈萱为了跟魏年学洋文,那是拼命拍魏年的马屁,利用自己在厨房之便,换花样儿的给魏年做爱吃的饭菜,一点儿都不怕别人说她偏心魏年什么的。那会儿的陈萱,只要能学洋文,啥都不怕。如今魏金占小便宜这个,只要能痛痛快快的过日子,不影响陈萱店里的生意还有平时的学习,给魏金占点儿小便宜就占点儿小便宜呗。反正时而需要魏金帮着看孩子,所以魏年说,陈萱在生活上很有些自己的智慧。
  聪明女人都有一套把日子过舒坦的本事。
  如李氏,魏年把宅子置好后,特意让陈萱把地契给李氏送去。李氏以前就略识几个字,后来在花边儿厂干管理工作,识字就更多了。李氏看过地契,却是没收,让陈萱帮她收着,就是东四新置的宅子,也请陈萱一并帮她租出去,每年的租金都换成小金鱼儿,请陈萱帮她收着。
  李氏依旧是花边儿厂、技工学校管事,自秦殊上大学后,这两处地方的事情主要是李氏在管。今年夏天秦殊大四毕业,据秦殊说,还能得个优秀毕业生的名头儿。只是,到底是毕业后就开始打理生意,还是继续出国留学,秦殊一时拿不定主意。
  秦家的电话都打到魏年这里来了,是的,自分家各过后,魏年把东单铺子还有家里都装了电话。魏年一向八面玲珑,当初魏老太爷过逝,秦家这里,非但秦殊送了花圈,帮着接待过来员唁的文化界朋友,就是秦家,也让秦殊多准备了一个花圈,是以秦家名义送过来的。魏年跟秦司长说话,电话里都是一口一个秦叔叔,亲热的不得了,并且答应秦司长劝一劝秦殊出国留学的事。
  魏年也愿意秦殊出国,魏年是这样想的,陈萱今年就能把高三的课程学完了,年底是老太爷的周年祭,周年祭后,明年魏年就打算和陈萱一起,对了,还要带上魏银,一起考一考国外的大学。若是能考上好大学,魏年打算就带着陈萱魏年还有小丫头一起出国,要是他娘愿意出国看看,也把老娘带去。反正魏年自认这几年颇攒了些身家,不至于养不起妻儿老娘。
  所以,魏年想秦殊干脆先出国,一则可以趟一趟出国读书的路子,攒些经验给魏年学习。二则秦殊到了国外还可以就近接单,给花边儿厂做,少了洋行剥一层皮,自然利润更高。
  基于这两点考虑,魏年简直是与秦司长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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