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跨过门槛,抬眼便看到了屏风上挂着的蓝袍,崔望之前还穿着的,也不知哪来的气性,一把便拽到地上踩了两脚,哼了一声:
“骗子。”
说好在这等她的。
“哪个是骗子?”
冥冥的薄暮里,男子一袭如墨的广袖宽袍,踏过苑落的门槛,披星戴月而来,他步履匆匆,宽袍被风扬起,在身后的甬道留下一大片的暗影。
月亮点亮了他的眼睛:
“谁骗你了?”
郑菀却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铁锈味,昨夜她几乎快被这铁锈味给淹没了。
“唔,好臭。”
她捂住了鼻子,“你去干什么了?”
崔望解下墨色的大氅递过来:
“杀人。”
他道。
郑菀接过大氅,这才发觉他里面也穿了一身黑衣,利落贴身的剪裁,将他的宽肩窄腰勾勒得淋漓尽致,只是这般随意地站着,便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英姿勃发……
让人瞧一眼,便忍不住脸红心跳。
崔望靠近,认真地端详了一会,问:
“菀菀,你发烧了?”
他用手背试了试她滚烫的脸颊,谁知被郑菀一把拍开了,她作势捏着鼻子:
“我这是被你身上的味给熏的。”
崔望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绕去了暖阁后。
汤池内水声漫漫。
阿万却挥着拳头,为主人叫屈:
“真君这是去除暴安良了!做好事,不能骂!郑真人坏。”
“除暴安良?”
郑菀不记得梦里有这个场景——
当然,她也记不得多少东西。
“大司卿就是要帮助守城池,抓坏人,尤其真君,要抓的坏人,都是大大的坏,”阿万掰着手指道,“真君的大司卿,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升上去的。”
“阿万,你跟在你家真君身边多久了?”
“多久了?”阿万歪着脑袋,继续掰手指,想了一会,“五年?还是六年?阿万记不清了……不过阿万记得,真君一开始做这些的时候,经常受伤的,有两回——”
他举起两根木指头:
“真君差点死掉了。”
郑菀这时才想起,崔望这次过的,是二十岁生辰。
只是他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太过于无所不能,以至让她忽略了他的年纪,说起来,他比她也不过大了四岁,她十六,而崔望……二十。
二十岁,在凡人界,属于成人礼,要由父辈行“加冠礼”。
旁人她不清楚,但在世家,这些礼节十分重要。
“等等,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郑菀似想起什么,匆匆交代了句,一溜烟出了门,她趁着夜色去了坊市,坊市还没关,绕了许久,终于在一家小商铺找到了她欲寻之物。
“谢谢店家。”
等她再一次回到泾七街一号时,发现崔望便站在门口,及腰黑发湿漉漉的,他赤足散发站于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去哪儿了?”
“我、我去——”
郑菀还没说完,却见他墨色广袖忽地飘起,直接飘到她身前,一股兰草的香气盈入她的鼻尖,“崔、崔望,你干什么?”
崔望眼里的东西,几乎吓了她一跳。
郑菀下意识后退,孰料一股力道桎梏住了她,她被迫扬起头,细软的丝绸滑过她的脖颈,引起她的一阵战栗,崔望摩挲了一会她脖颈细嫩的皮肤,才放开她。
郑菀看着他眼里的暗涌如退潮一般落了回去。
崔望后退一步:
“走罢。”
他率先回身,往府邸走去:“今日便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回营地。”
郑菀意识到什么,蹭蹭蹭上去牵起他手:
“崔望,你刚才生气了?”
“为什么?”
她道。
“没有生气。”
崔望冷冷地瞥她一眼,乌蓝的夜空压过来,琉璃灯影将那一片清冷的眉目勾勒出夺人心魄的侬丽:
“下次去哪儿,报备一声。”
“可你有龙珏啊。”
郑菀奇怪道,“我去哪儿,你不是都能感应到?”
“不是都能。”
崔望紧紧地抿起了嘴巴。
“好啦,别生气了,我给你……捶背?”郑菀眼珠转了转,“肯定比阿万捶得好,以前在家,我可是经常给阿耶捶的。”
崔望拂袖进了暖阁,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唔。”
郑菀却高高兴兴地窝到他怀里,先给他看脖子:“喏,刚才被你捏红了,你先帮我按一按。”
良久,那冰凉的手指才搭到了她的脖子,崔望道了一声:“麻烦。”
月色斜斜地照进来,将那偎依在一处的两人笼罩进去,留下一段缱绻朦胧的影子。
影子渐渐淡了,只能听见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吸吮声,良久,才有微微的喘气声:
“崔望,解蛊后,你还、还会这般对待旁的女子么?”
“绝不会有第二只‘舍心’。”
“说,说好的哦。”
“唔。”
夜深沉,滴漏的声音在耳边滴滴答答不断,郑菀起冰元力,却发觉,理智像被一团蛛网给黏住了,她压住胸前那黑乎乎的头颅:
“崔望,崔望,你忍住。”
崔望抬起头,薄唇染了一点水渍,素来清冷的眉间染艳,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一片清冷,只有眼眶还残存了一点红。
他扶她起来,替她捡起那片青草绿兜儿,一根根重新替她将带子系好,只有郑菀能感觉,他指尖轻微的颤动,拂过她时——
她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指:
“崔望……”
崔望默了默:
“是我失态了。”
修为突破在即,险些压不住这浪潮翻涌。
第82章
“呀,崔望,你那里……肿了。”
郑菀惊讶地睁大眼睛,“要不,我帮你揉一揉?”
屋内的琉璃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影子。
女子直勾勾地顶着崔望的下腹,男子的中衣早因刚才的挨蹭而凌乱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长腿的曲线,也叫他那物展露无疑。
“啊……又……”
郑菀咬着唇,新奇地想用手去摸上一摸,崔望总不许她碰。
“不必。”
崔望将她探来的手锢住,郑菀只觉得被他碰触的地方有如火烧,“你……”
抬头却见崔望微微侧过身子,似乎打算披衣下榻,又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郑菀气恼,薄透晶莹的脸蛋似敷上一层胭脂,挑衅道:
“册子上说,男人若总这么憋着,对身体不好。”
“崔望,万一你憋久了,这儿以后不中用了,可怎生是好?”
崔望回望了她一眼,在他那令人发麻的视线里,郑菀心道不好,怕是把人惹毛了,冰隐术下意识使出,足尖在塌上一点便翻身想跑,却被一把握住脚踝,拖了回来,压到了榻上,腿被折了起来。
她只着一层薄薄的兜儿,被他素白的绫衣挨蹭着,只能觉出身上压着的,似铁板一块。
柔软对上坚硬。
崔望眼神黯了下来。
“崔望,你干什么?”
郑菀挣了挣,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砧板上的鱼,扑腾了几下,便被渔夫用吊钩钉住了,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