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叶宝葭哭笑不得,被卫简怀拽进了怀里,坐在了腿上,被逼着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银耳汤,她心中暗暗叫苦,这时候若是太师他们进来了,只怕不但再也不会让她来劝卫简怀,还要怒叱她是个祸乱朝纲的妖后。
闹了一会儿,卫简怀总算罢了手,取出一块帕子来擦了擦嘴,又坦然自若地塞了回去。
叶宝葭一眼就瞧出了是她绣的鸳鸯帕,不由得脸上一红,想去抢过来:“陛下别用这块了,我正在和琉紫学绣鸳鸯,这次绣的一定比上回的好。”
卫简怀按住了她的手,取笑道:“就算皇后绣了成千上百块帕子,这第一块也是不能丢的,我得藏着让以后的小公主小皇子瞧瞧,从前他们的母亲是这等手艺。”
“陛下这么喜欢小孩子吗?”叶宝葭笑着道,“这宫中如今也就没几个人,要是有些亲朋好友的孩子过来玩玩,倒也热闹一些。”
卫简怀抱着她的手一滞,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最后消失无踪,良久,他才淡淡地问:“太师他们是不是来找过皇后了?”
叶宝葭转过身来,和他四目相对,神色坦然:“是,太师他们忧心忡忡,和我说了两句,让我劝劝陛下。”
“那皇后的意思呢?”卫简怀凝视着她,眼神中看不出喜怒来。
叶宝葭笑了笑,看着他的眼中温柔了起来:“我记得,从前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陛下才六岁,长得唇红齿白,煞是惹人喜爱,当时先后还健在,让我陪着陛下去玩耍,陛下对当时的二殿下、三殿下都好得很,还给他们俩各一个稀罕的小金佛。”
卫简怀怔了一下,一时有些不太明白叶宝葭提起这事有何深意。
“当时旁人都看不起三殿下,也不愿陛下和二殿下相处,唯有陛下这样的孩童,不知道大人之间千丝万缕的纠葛,以赤子之心待人,我在那时便想,若是日后有幸能独当一面,必定愿为小殿下牵马坠蹬,万死不辞。”叶宝葭忆及往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原来宝葭这么早就看上朕了?那时也只不过十二三岁吧?”卫简怀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戏谑地道。
叶宝葭的脸一红,嗔了他一眼:“陛下休要胡言,那时只是君臣之谊罢了,怎么扯到男女私情上去了。”
卫简怀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低声道:“这说明你我之间乃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任凭谁都无法把我们分开。”
叶宝葭轻嗯了一声,靠在了他的胸前:“我只是想说,大人的恩怨,稚子是不懂的,只是日渐长大之后,被身边人带着诱往了魔境,留下安王的一双子女,的确比一刀杀了他们要难上百倍,陛下若是想要一劳永逸,无可厚非,但若是愿意付出心力,将他们引上正途,那才算是真正的英雄。”
卫简怀沉默了片刻,嘴角勾了勾:“那皇后的意思是,让朕饶了他们?”
叶宝葭摇了摇头:“我并无此意,陛下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陛下若要杀他们,我虽然惋惜,却也只能怨他们投错了胎,从今往后多替他们烧些纸钱,让他们投个好胎;陛下若是要留他们性命,我必然全力以赴,化解今后他们身上可能有的戾气,让陛下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卫简怀:我的亲亲宝贝讲道理的时候酷呆了。
卫简怀:好想每天听她讲道理。
醋哥:……
醋哥:陛下,醒醒。
第88章 碧玉鸳鸯扣(六)
翌日早朝, 卫简怀颁下了两道圣旨。
安王卫简铎谋逆叛乱,其罪当诛,着羽林卫缉捕, 如遇抵抗杀无赦;安王妃齐氏,协同谋逆, 知情不报,赐七尺白绫;其余伙同谋逆者斩立决。
卫简铎之女卫芸、子卫甄,本应同诛,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兼之二人尚且年幼,朕念及血脉亲情, 网开一面,圈禁于安王府邸。其余被卫简铎蒙蔽之人, 凡未参与叛逆者, 每日三省, 改过自新者,既往不咎。
这两道圣旨一出, 朝中小半臣子都舒了一口气, 一个个都感激不已。
那卫简铎整日里笑脸迎人,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朝中好些人都去他府上赴宴过,平日里也偶尔一起花天酒地,谁能想到他背地里会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谋逆之事?现如今事发, 今上又是个手段狠戾的人,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现如今卫简怀连卫简铎的两个子女都饶了,又下旨既往不咎,这场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这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多日来朝堂上的波涛暗涌,终于过去。
宋平章等几位老臣喜出望外,纷纷上表颂赞卫简怀仁德宽厚,乃万民之福。
初秋不知不觉间就来临了,秋高气爽,整个毓宁宫中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木樨花香,浅浅的甜香让人心情愉悦。
叶宝葭忙着准备寿礼,再过几日就是祖母的六十大寿了,自从回京后一直忙碌,也没宣召家人入宫,只是写了一封亲笔信去解释了几句这突如其来的病情,让她们不要担忧。而此次祖母的寿辰无法亲自道贺,她便亲手备礼以表孝心。
祖母夜间容易惊醒,她特意向杜太医讨了个方子,亲手采集了菊花、枸杞、决明子等安神的药品,准备缝入枕中,盼着祖母能多安睡些时辰,把身子养好,益寿延年。
午间小憩之后,她在琉紫的指导下学着用锁针法缝制枕套,虽然磕磕绊绊的,好歹那针眼总算是小的,那些装进去的药材漏不出来。
琉紫一边教一边笑:“娘娘花这功夫做什么?娘娘的手,那是要行写诗作画的风雅之事的,这些粗活奴婢们来就是。”
卫简怀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叶宝葭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每日里磨墨添香,读书写文,乐在其中。
不过,这给祖母的寿礼,做得再粗鄙,也是她的一份孝心,自然不能让琉紫代劳。
主仆俩正说笑着,梨儿一溜儿小跑进来了,高兴地喊了起来:“娘娘,娘娘你快看谁来了!”
叶宝葭回头一看,却见门前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略带羞赧地看着她:“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不见,身子可好?”
把手中的枕头一扔,叶宝葭激动地站了起来:“卢安!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一直惦记着你,只是没法出宫看你,你怎么样?伤都好了吗?这是要回来当值了吗?”
“都好了。”卢安抬起手臂在胸口捶了几下,笑着道,“看,我现在结实得很,陛下将我安置在宫外的宅子里,让太医专程照看我一人,我成日里吃好喝好还躺着,身上都快长出毛来了,总算可以回来继续伺候陛下和你娘娘了。”
吃好喝好还瘦了,显而易见这伤得有多重。
叶宝葭心中感激,轻声道:“那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救了我,只怕我就……”
“娘娘可万万别这样说,”卢安慌忙道,“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只恨自己没用,让娘娘受了惊吓。”
叶宝葭噗嗤一乐:“好了,那我们就不要互相客气了,日后还要请卢公公多多护卫,旁的人我可不放心。”
“为娘娘赴汤蹈火,奴才万死不辞。”卢安正色道,“对了,我此来是请娘娘移步的,陛下在南书房等候娘娘,有要事。”
“让我去南书房做什么?”叶宝葭有些纳闷。
卢安迟疑了一下道:“秦大人也在,刚才陛下和他关着门在说话,好像……争执了两句。”
叶宝葭定了定神,沉吟了片刻道:“卢公公且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去换身衣服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