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孟竹先是一愣,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她反应过来,脸色突然变了变,连忙道:“沈,沈相,我不热了……不用扇了……”
  她一个小小女子,哪里敢让当朝丞相为她扇风?
  沈令安没有说话,只瞥了她一眼。
  孟竹犹豫了会儿,再次小声地开口道:“我真的不热了……”
  “闭嘴。”沈令安忍不住斜了她一眼,语气很是不耐烦。
  孟竹只能默默地闭了嘴,但她不敢看他,只好转头对着马车的车壁。
  身后的风一阵一阵地袭来,缓缓的,又凉又舒服,她身上的汗慢慢消了下去,也不觉得热了,心脏的跳动却一下比一下猛烈。
  砰砰砰……
  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前所未有地响亮。
  她的手悄悄地捏住了软垫,耳根微微染上了粉色。
  他,该不会听到吧?
  孟竹实在是不敢断定,她转过头,抬眼看她,红着脸问道:“沈相,你,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沈令安正在走神,听到她的话,不由问道。
  “没什么。”孟竹连忙摇头,再次把头转了过去。
  没听到就好,她默默地想。
  慢慢地,孟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行宫,此时已经入夜,沈令安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车,薛雨凝和明俏两个人上来将孟竹扶了下去。
  接下来几日,孟竹一直卧床不出,薛雨凝便也天天陪着她,本来孟竹让她自己去骑马狩猎,但她死活不肯。
  只有在小皇帝来找孟竹用膳的时候,薛雨凝才会不见踪影。
  这日,小皇帝又来了,身后的太监和婢女端着一碟碟菜肴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将那些菜肴放到桌上。
  不过,意外的是,沈令安竟然也来了。
  自从到了行宫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脑子里偶尔想起那日他纡尊降贵为她扇风,都觉得是在做梦。
  沈令安进房后,只看了她一眼,便在桌前坐下了。
  “孟姐姐,你多吃点,这个好吃。”小皇帝又开始慇勤地为孟竹夹菜,不过现在倒是知道克制了,夹得差不多了就停了手。
  孟竹心想,虽说如此,但她觉得这几日还是被小皇帝喂胖了一圈……
  “孟姐姐,等你伤好了,朕带你去玩吧。”孟竹正在专心吃菜,小皇帝突然笑眯眯道。
  “去哪儿?”
  “朕听说过段时日善州有个节日,叫什么善舞节,全城都灯火通明,载歌载舞,很是好玩。”小皇帝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已经亲眼见过了一般。
  “好啊!”孟竹眼睛一亮,她还从未参加过这种节日,心中一下就有了期待。
  “所以皇上准备偷溜出去吗?”沈令安冷不丁地给小皇帝泼了盆冷水。
  小皇帝撅了撅嘴,“沈相,朕把你当自己人才在你面前说的,早知道今天不让你过来用膳了。”
  “皇上须记得,你的安危是关乎江山的大事,万不可有丝毫松懈。”沈令安看着小皇帝,面色是少有的严肃。
  小皇帝顿时觉得意兴阑珊,用脚踢了踢沈相的凳子,嘟囔道:“讨厌的沈相……”
  孟竹摸了摸小皇帝的头,弯眼笑道:“皇上想去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偷溜出去,只要你安排好侍卫,确保自己的安危,沈相就能放心呀。”
  “当真?”小皇帝猛地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沈相。
  沈令安瞥了孟竹一眼,看向小皇帝,道:“皇上若是非去不可,此事便由臣来安排,皇上不可自作主张。”
  “就依沈相。”小皇帝的心情好了许多。
  过了十几日,伤口终于痊愈了,背上大片的淤青也褪了不少,善州的善舞节正好也到了时候。
  这日午后,刚过申时,小皇帝便派人来接孟竹,因沈令安叮嘱过,为了小皇帝的安危,此事谁也不能告诉,所以孟竹连薛雨凝也不曾说。
  这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背着她出去玩,恐怕要跟她绝交的心都有了。
  孟竹到了行宫门口,看到沈令安和小皇帝各骑了一匹马,还有沈缺和几个黑衣侍卫也都骑着马。
  孟竹傻眼了,“我,我怎么去?”
  “孟姐姐,你上我的马,我带你。”小皇帝朝孟竹伸出手,笑眯眯道。
  孟竹有些没敢上,犹豫着退后了几步,“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啰嗦。”沈令安突然骑着马上前,俯身一把将她捞上了马,然后吐出一个字:“走。”
  一队人马便迅速地朝善州城出发了。
  孟竹只跟薛雨凝共骑过一匹马,不过那时是在京城的大街上,马并没有怎么跑,所以还能勉强适应。
  但这一刻,她被沈令安抱在怀里,身下的马撒开蹄子狂奔,要不是沈令安用手固定住她的腰,她早就被颠下去了。
  孟竹吓得面如土色,连眼前的景致也没心思看了,更别说去思考此刻她和沈令安共骑一匹马是否不合礼数,只紧紧地闭着眼,双手紧紧地捏着沈令安手里的缰绳,生怕自己掉下去。
  “哈哈哈,沈相,你看孟姐姐怕成什么样了?”小皇帝的马奔了过来,他抽空瞄了眼孟竹,随即大笑不止。
  沈令安从孟竹僵硬的身子上就已知晓她的害怕,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就差没尖叫出声了,扯了扯唇角,吐出两个字:“没用。”
  孟竹听了,脸色不由恢复了些许红润,但很快又变回土色,没用便没用吧,她也反驳不了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善州城门口,孟竹被沈令安抱下马,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连站也站不稳,等她终于缓过来,发现她正倚靠在沈令安身上,而他的手,还揽着她的腰。
  孟竹脸色一红,猛地推开沈令安站到了一边,动作之大,引得正在跟沈缺说话的小皇帝也看了过来。
  “孟姐姐,等会儿呢你就叫我小公子,叫沈相沈公子,可千万不能叫漏嘴了。”小皇帝凑到孟竹身边,提醒道。
  孟竹连连点头。
  沈令安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帷帽,让孟竹戴上后,一行人便进了城。
  城中果真热闹非凡,满城灯火,华光遍地,鼓乐之声不绝于耳,沿着街道往里走,随处可见穿着特别的服饰随着乐声起舞的人。
  那些服饰带着异域风情,无论男女,穿起来都别有一番风味,尤其适合穿着跳舞。
  孟竹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既新鲜又有趣。
  小皇帝也不遑多让,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孟姐姐,我想吃糖人,你要不要?”小皇帝突然停在一个做糖人的小摊前,问道。
  “要。”孟竹脱口而出,待想起身边除了小皇帝,还有沈令安和其他人时,又忍不住红了红脸,觉得自己实在太不矜持,简直跟个小孩子一样。
  还好她带着帷帽,沈令安也看不出她的神色。
  小皇帝很快就拿了两根糖人,递了一根给她,孟竹一只手捏着面前的薄纱,防止薄纱粘到糖人上,在帷帽内小心地吃着糖人。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便再未吃过这些玩意,此刻吃起来,倒是勾起了她儿时的一些记忆。
  过了一会儿,几人走到了善州城最中心的广场上,只见上面搭着一个台子,容貌出挑的男女在上面共舞,下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有人在拍手叫好,有人在起哄,也有很多人在跟着台上的人一起跳舞,总之,好不热闹。
  孟竹正好吃完糖人,看到此情此景,觉得分外有趣,忍不住将帷帽前的薄纱给掀了上去,可她才刚掀上去,沈令安的手就伸了过来,将她的薄纱拉了下来。
  孟竹:“……”
  “孟姐姐,不如我们也上去跳吧?”小皇帝看着台上跳得火热的男男女女,忍不住摩拳擦掌。
  “小公子。”沈令安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不用他继续说,小皇帝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吐了吐舌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真没意思。”
  “既没意思,便回去吧。”沈令安淡淡道。
  “别别别,朕,我刚刚在胡说呢,还是有点意思的,我们再玩会儿!”小皇帝连忙改口。
  孟竹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小皇帝的头发,“小公子,你可真可爱。”
  小皇帝的脸顿时红了红,扭扭捏捏地瞧了孟竹一眼。
  突然,只听天空中一声巨响,五彩缤纷的烟花骤然在苍穹中亮了起来,转转瞬即逝,却美不胜收。
  孟竹正仰头看着,耳边突然想起此起彼伏的泼水声和尖叫声,她还未反应过来,一盆水便泼在了她的身上。
  孟竹吓傻了,下意识地伸手掩住胸口,夏日的衣裳极是轻薄,哪里经得起被水泼身,孟竹不用低头便能知道自己此刻必然十分狼狈,下一刻,一件长袍便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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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沈令安眸光微暗,一想到差点被别人看到她这副衣裳半透、曲线毕露的模样,心中便腾起一阵无名火。
  孟竹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是沈令安的,紧紧抓着衣裳,确保自己没有走光,这才敢抬头,这一抬头,才发现广场里,人人手里都拿着盆或瓢,正在互相泼水,连沈令安和小皇帝都不能幸免。
  她看着那些人高兴玩闹的模样,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善舞节还有泼水的习俗。”
  小皇帝很是兴奋,对着身后的护卫道:“去拿水,本公子也要泼。”
  沈令安瞥了他一眼,道:“带小公子去客栈更衣,我们回去。”
  沈令安话音刚落,小皇帝便被沈缺一把抱起,一行人迅速地往最近的客栈走去。
  “我还没玩够呢!”小皇帝气呼呼地捶了捶沈缺的肩膀。
  孟竹一直被沈令安护在怀里,街上也都是互相泼水的人,他们走得再快也不能幸免,好在沈令安帮她挡了大部分的水。
  等他们到了客栈,所有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有护卫已经先行买了干净的成衣备在客栈,并且准备了几间上房,小皇帝终于被沈缺放了下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一间房。
  孟竹身上湿哒哒的,早就恨不得把衣裳换掉了,她匆忙进了房,锁上房门之后,便将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
  等她拿起新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一件窘迫的事——竟然没有亵衣!
  她骤然想起衣服都是护卫买的,可能只是随手拿了几件衣服……
  孟竹不可能再把湿掉的亵衣穿回去,不然外面的衣服也会被沾湿,她也没那个脸皮去跟护卫说她还需要一件亵衣。
  孟竹犹豫了半天,最终只能匆匆忙忙将衣服套上,好在那护卫买的衣服是偏保守的款式,布料也是棉质的,还备了中衣,应当不至于被人看出来。
  孟竹穿上中衣后,去铜镜前照了照,确保没什么问题,才去拿外衫准备套上,哪知她走得有点急,脚不小心勾到了屏风,一时没能稳住,连人带屏风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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