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小黄倏地闭嘴,挪到白敏中身边道:“白姑娘,你说这个女神棍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啊?我怎么读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好烦躁。”
  白敏中抿了抿唇,与诸葛康道:“哪里有什么东西……”
  诸葛康却稍挪了挪位置,神神叨叨地说:“不一定的……我有时能看见个影子,有时的确是什么也瞧不见……就是因为灵力时有时无而且总是出问题,他们才不信我的……”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忽然叹了口气,瘪了嘴道:“他们都是坏人,我不过就是算错几次,就出去四处坏我名声……”她黯淡的目光落在那厚厚帘子上:“眼下都没人来找我了。”
  白敏中手里端着饭碗,一口也还没吃。
  旁边小黄拼命喊白敏中道:“白姑娘不要被她迷惑!白姑娘我觉得她是在卖可怜!”
  白敏中瞥了它一眼,对诸葛康道:“既然这样,何必不换个营生?”
  “我祖父我爹都是巫医,曾经很厉害的,只是我没出息罢了。至于别的,我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哦我会煮好吃的汤。”她赶紧催白敏中道:“快吃啊,很好吃的。”
  白敏中这才动了筷子。的确……很好吃啊!好厉害的手艺,这么一大锅乱七八糟的也能煮得这般有滋味……
  白敏中偏头看看她:“也许你可以做厨子。”
  “没想过……”诸葛康被辣得直吸气。
  白敏中吃了几口饭垫垫肚子,终于想起正事来:“蔡琼找你去蔡府拿了我的东西,后来呢?”
  诸葛康被她看得有些害怕,毕竟做了亏心事,且事后她也收了蔡琼一点好处,她小声道:“我将东西全都放在指定地方了,就是附近那座庙里……”
  “你依指示取走什么了吗?”
  “取了一些书与册子。”
  白敏中忙追问道:“放哪儿了?!”
  “我也不记得了……”诸葛康一脸茫然地看着白敏中道,“当时我将那些东西埋掉了,是在一个林子里,可是,那林子里树太多了,我根本不记得是哪棵树……而且,我路痴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那林子。总之那里怪怪的,我长这么大也未见过那样的林子,阴森森的……”
  白敏中第一个反应是她被带进了阴魂道自己却不知道。旁边小黄随即跳起来:“她说的一定是阴魂道!这个白痴!进了阴魂道都不知道,还当什么神棍!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白敏中瞪它一眼示意它别瞎吵吵,她转过头与诸葛康道:“来回都不记得了吗?”
  “是啊……”诸葛康皱着眉,“所以才奇怪。有时候觉得去那林子好像是在做梦一般,也许我压根没有去埋那些东西……”
  白敏中顿时觉得如今蔡琼心机颇深。找这样一个灵力不稳定的人,既可以选定合适的时机与之通话,又能在其灵力全无时带她进阴魂道,让她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话,想要让诸葛康回忆起什么来是不可能的了。
  埋到哪里不好,偏偏埋进了阴魂道,还伪装成……那样子来骗她。
  白敏中叹了口气,旁边小黄道:“白姑娘莫气馁!先吃饱饭才是硬道理!”
  白敏中遂又端起碗筷来。那边诸葛康也是很热情给她捞菜捞肉吃,赔笑着劝她多吃点。
  两人吃得正在兴头上时,门忽地被人敲响了。然那门只象征性地响了两下,帘子便被掀了起来。
  诸葛康先是掉过头去:“霍姐姐!”
  霍京没怎么注意到白敏中,只道:“你又拉着客人一道吃啊?都过年了,怎么还窝在这儿蓬头垢面的,连个新气象也没有。我给你带生意来了。”
  霍京扭头便对后面的人道:“进来罢。”
  白敏中抱着饭碗猛地回头,只见张谏之正站在那帘子旁,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咽下去,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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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小黄鸡v:呵呵,没见过世面就是可怕,一锅麻辣烫就把你迷成这样。@白敏中v说你是笨蛋还不承认,你也就只能靠更二傻的妹纸来衬托自己不那么二傻。祝福你有好丽友了快一起暖被窝好了。【高冷脸】
  43四三
  张谏之自然没有料到白敏中也在这里,且也想不通她怎会认识这个霍京口中的巫医。霍京之所以带他们来,给的说辞是,父亲认得一个巫医世家,据说家中所藏典籍颇丰,兴许可以从中找到解决办法,故而要带他们去拜访一番。
  可眼下这铺子里的情形,看起来哪里像“典藏颇丰”的巫医世家,他明明只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丫头和白敏中一起坐在一口锅前狼吞虎咽。
  一旁霍京连忙解释道:“诸葛平日里在这儿做生意没错,但晚上是要住回家的。”她随即看向诸葛康:“你晚上得回去罢?”
  诸葛康抱着饭碗摇摇头:“我在这儿睡挺好,那宅子又大又空的,只有我一个人住,怪瘆人的。”
  霍京道:“这都过年了,你在这破铺子里睡觉像话么……好歹回家打扫打扫贴个春联,也得有个过年的样子。”
  诸葛康一副瘫倒地的懒怠模样,扭头望着霍京道:“霍姐姐,你也知道我懒的……”
  霍京走过去,瞅瞅那口快被解决干净的锅子,拍拍她脑袋说:“你也就吃的时候不懒。赶紧回家,我喊人帮你打扫一下。哦对了,借你家的藏书看看作为交换,你看怎样?”
  诸葛康此时吃得饱饱的,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挪了挪,看一眼白敏中道:“我还要帮这个白姑娘做事的……就不回去了,霍姐姐想看什么自己去罢……不要紧的,我家钥匙就放在……”
  霍京伸手捂了她的嘴,这丫头提防人的觉悟太差了。
  此时张谏之与理站在一旁,白敏中则抱着一只快空的碗望着她俩。
  理忽地开口道:“既然这位神算姑娘不是巫医,那便走罢。”他甚至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白敏中:“还没有吃饱么?”
  后知后觉的霍京这才望了一眼白敏中,惊道:“你们、居然是认识的么?”
  理已是转过了身,对张谏之道:“屋子里味道不好闻,我先出去等。”
  待他出去了,诸葛康扭头道:“哪里不好闻了!明明很香的好不好!”说着又向白敏中求证:“白姑娘你说是不是很香……”
  白敏中点点头。
  “白姑娘,眼下我不知该如何帮你,不过你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她起身从角落的篓子里扒拉出一包碎银,递过去说:“这是蔡琼给我的好处,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白敏中忙道:“不用了,怎么说我也吃了你一顿饭……你自己留着罢。”
  她起了身,望了一眼帘子旁边站着的张谏之,说:“该回去了罢……”
  张谏之应了一声,便转过了身。
  霍京略是好奇地问道:“二位……是什么关系?”
  白敏中抢着回道:“我借住在他府上。”
  霍京恍然大悟般地“噢”了一声,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诸葛康送他们出门,到门口,瞧见方才说屋子里味道难闻的理,仰头盯着他的面具瞅了瞅,喃喃道:“你的脸是受了奇怪的诅咒呢。”
  未有人与她提过这茬,她居然能说出一二。理的目光忽变得严肃起来,望着她道:“你难不成有什么办法?”
  诸葛康点点头说:“很简单啊,解开诅咒,就恢复你原来的样貌了。”
  一旁张谏之却犹豫道:“这应当不是咒术的范畴罢……”因海姬说过,理变成这样,是伯亲王夫人的心魔作祟,而跟咒术无关。
  诸葛康忙反驳道:“怎么不是咒术的范畴,咒术的范畴很宽泛的!有些咒是不知不觉的,且他这个咒与至亲有关,也许至亲心里的害怕,不知不觉就成了咒,将人给束缚住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且样样切准要害,就连一旁的白敏中也觉得她好像真的有两把刷子……
  张谏之闻言不发表意见,只等理的反应。
  理似乎是缓了一下,望着眼前这小不点,半天才道:“解开诅咒,很难么?”
  诸葛康忙点头:“如果是这样的咒,解决起来可难了!且耗时会很长的!”
  张谏之这才插话道:“有入手的头绪么?”
  “有是有的。”诸葛康居然给出了肯定的回复,“不过——”
  诸人均等着她的后半句,诸葛康的目光已是移到了理身上。她接着道:“这个家伙得跟着我才行……至少也得一个月,说实话我也只在书上见过,并没有多少把握的。”
  “跟着你?”霍京摆手道:“不行的,他还得接受别的治疗。”
  “等要治疗的时候再去霍姐姐那里不就好了?”诸葛康说着便望向理,朝他笑了笑:“你觉得呢?”
  理却板着脸偏过头道:“等你什么时候身上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再说罢。”他略是嫌弃地看了一眼诸葛康的头发,抿着唇转过了身。
  诸葛康抬袖子闻了闻,却觉得还好,故而觉得很委屈。
  理已是坚持要走了,张谏之便与霍京打了招呼,喊上白敏中,一道上了马车。
  那边霍京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后,瞥了一眼头发乱糟糟的诸葛康:“那样一看就有洁癖且很挑剔的家伙,怎么也不会觉得你身上气味好闻的。”她说着凑过去闻了闻:“果然有点……”霍京摆摆手:“赶紧上车,我带你回去收拾收拾,这样子太糟心了。”
  诸葛康不情愿地回去熄了炉子,将锅碗收拾干净,被霍京硬拽上了马车。她吃饱喝足窝在角落里闭眼假寐,霍京道:“你怎么忽然对这个家伙这么热情起来?”
  诸葛康闭着眼回得懒洋洋:“连面具都是金子做的,我觉得治好他我就不愁来年的吃喝了。”
  霍京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真是缺钱缺疯了。”
  诸葛康也任凭她说,只顾自己抱着热乎乎的手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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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谏之带着理与白敏中回了府,管事快速地吩咐人摆好桌,请他们入席。
  小黄也是跟着他们回来,却不敢进去,只能在外头徘徊,觉着很是无聊,便大喊道:“白姑娘吃快点,吃完了出来找我玩啊!”
  它叫得很大声,白敏中听得很清楚,可她只顾埋头吃着,也不曾理会。
  理却开口道:“好像有人在喊你。”
  白敏中装聋子:“有吗?”
  “有啊,那只口口声声说自己被作祟了的鸡。”理说得轻描淡写,“你不打算出去安抚它一下么?真的是……太吵了。”
  白敏中倒吸一口冷气,最终打算起身出去和小黄打声招呼。
  然她还没站起来,张谏之已是按她坐下,自己出去了。
  张谏之出去没多一会儿,屋外顿时没有了小黄鸡的声音,他果真是认识小黄的么?!
  他再进来时,白敏中忽想到半夜到访的明安,以及那个包袱。
  等张谏之坐下,白敏中小心翼翼问道:“昨晚……是否有客来过?”
  张谏之回说:“明安来过。”
  “走时……可说了什么?”
  “私放妖灵有时很危险,以后不要冒险了。”
  白敏中老老实实点了点头,便埋头接着吃。
  席间气氛又低到了谷底,理吃完了便起身离开。张谏之却坐在那儿,也没打算喊管事来撤席,只看着白敏中在吃。
  白敏中已是吃撑了。
  张谏之脸色淡淡,语声温温:“今日去官厅账房考试了?”
  白敏中低着头扒拉米饭,闷闷回:“恩。”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他啊,会被说自作主张么……
  然张谏之却只问道:“考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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