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他不敢看峰非的眼睛，支吾道：“我……我刚上来，想喝水，我……”
  “我说呢。”峰非轻松一笑，“我以为这是哪个小狗尿的呢。”
  海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峰非说的“小狗”就是自己，又是紧张又是想笑，他看看地毯上被他弄湿的地方，道歉道：“对不起，我……我马上弄干净。”
  “不用了。”峰非拿过海秀手里的水杯放到一边，“这几个屋的地毯本来也该清洗了，明天我跟阿姨说一声，提前让干洗店的人来取。”
  “我是对你还不够好么？让你整天跟我这么客气。”峰非在海秀脸上捏了下：“以后这点儿事就别道歉了，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平时对你多凶呢……我以前名声不太好，后来整天跟你在一块儿，有人老以为我是为了每天欺负你呢。”
  海秀心有戚戚，刚跟峰非同桌的时候，还真的有关心他的任课老师找他谈话，问峰非这个“坏学生”是不是欺负他了，问他这次换座位是不是自己自愿的。
  还有海秀以前的同桌王鹏，就是到现在，他每次看到海秀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峰非身后时眼里都有些不忍。王鹏同峰非一样，也是从本校上的初中，他认识峰非要比海秀早上五年，偏偏初中那会儿，正是峰非最不学无术，最不服管教的时候，打架逃课，没他不做的，王鹏虽和峰非不同班，但对他早就耳闻，平时都是敬而远之，不想沾惹到，后来海秀成了峰非的同桌，王鹏简直替海秀担心坏了，他是见识过那些“坏学生”是怎么欺负老实同学的，在他眼里，海秀就是那可怜的峰非的小跟班。
  海秀想想还觉得好玩，笑道：“王鹏……之前还偷偷找我，问我你有没有打过我，说我要是不敢说，他可以帮我告诉倪老师。”
  “我……”峰非不想还有这茬，气的瞪眼，“我打你？！他这什么意思？”
  海秀忙解释：“不是，他……他也是为我好，他和我以前是同桌么，算是朋友，他怕我被欺负了不告诉别人，自己吃亏。”
  “我打你？呵呵……”峰非悻悻，“你怎么跟他说的？”
  海秀忍笑：“我跟他说，你人其实特别特别好，对我也好……”
  “这还差不多。”看在王鹏一心为同学的份上，峰非懒得计较了，但还是对海秀正色道，“再有人跟你诋毁我，你马上告诉我，我得问问他，老在我媳妇儿面前说我坏话是几个意思，日了……”
  海秀不好意思了，心里又有些甜甜的，他眼中亮晶晶的，小声道：“别人不知道，我知道的，你有多好。”
  “有多好？”峰非脸色还差着，皱眉问道，“怎么好了？”
  海秀想想，有点说不出口，害臊道：“哪儿都好，就……特别好。”
  海秀话虽说不好，但眼里的浓浓爱意是骗不了人的，峰非心里明白，高兴起来，却嫌弃道：“夸人都不会夸。”
  峰非海秀下楼，海秀去洗苹果，削着苹果皮突然又问道：“那该……该怎么夸啊？”
  海秀悄悄看峰非，心中一转，想听听峰非怎么说，记下来，等下次的时候好好夸峰非，让他高兴。
  峰非倚在料理台上看海秀将苹果切成小兔子样子，闻言张了张口，摇头一笑：“算了，不说了。”
  海秀困惑的瞥眉：“为什么……说，说说呗……”
  峰非眼中带笑：“想知道怎么说能让我高兴？”
  海秀重重的点点头，峰非不正经笑道：“这是你让我说的啊……”
  峰非靠近了点，凑到海秀耳边：“想夸我的时候，就说最喜欢被我……还有……”
  峰非声音越来越低，说的话也越来越不能入耳，海秀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躲到一边，不可置信的看着峰非，峰非他……怎么这么坏呢！
  峰非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吃了，无辜道：“这么看我干嘛？不是你自己问我的吗？我告诉你了啊。”
  海秀揉揉红红的耳朵，又蹭了回来，继续切苹果，他切一块，峰非就吃一块，海秀半天才小小声道：“你……你真就只喜欢听这个啊？”
  峰非大笑起来，搂着海秀笑道：“哎我真是……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
  海秀反应过来峰非刚才是逗他的了，也不生气，小声道：“我，我就是想让你高兴……”
  “知道。”峰非咽下嘴里的苹果，含笑道，“不用费这心思，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好好的在这，我看着你高兴啊，心里就已经高兴了……”
  海秀急急点头：“对对，我……我也是这样的，你高兴的时候，我就能特别开心，不因为什么，就因为你高兴了。”
  峰非防不胜防的再次被海秀甜到了，忍无可忍，一把拿过海秀手里的水果刀放到一边，将人按在墙上狠狠的亲了一通。
  第四十五章
  海秀父亲的危机，比峰非想象的好解决的多，翌日他再跟姜喻曼联系的时候得到消息，海浩玮昨日已经走了，同数年来一样，并依旧没给海秀留生活费。
  不等峰非劝慰姜喻曼，姜喻曼反过来安慰峰非，让他千万别在意，全当这个人不存在就好。
  峰非准备了一夜的话没了用处，姜喻曼比他想象的要豁达的多。
  姜喻曼如今有个孝顺又听话的儿子，有一份值得她倾注精力且收入不菲的工作，人生乐趣得以满足，一切顺遂，没半分不满意的地方，反观海浩玮，自他和姜喻曼离婚后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副教授，工作一成不变，婚姻状况却是跌宕多舛，再婚又离婚，认知新欢，又分手，年过四十，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也并不想亲近他，想也知道有多郁猝。
  峰非想了下，确实觉得姜喻曼没什么可郁闷的地方，和海浩玮相比，她离婚后从分公司的科长做到总部的管理，可谓是一路开挂，除了海秀的病，她生活中真没什么可烦心的地方，而现在看……
  “没事，我，我去帮你跟老师再要一张卷子。”
  有个同学把刚发的卷子弄丢了，慌慌张的来找发作业的海秀，海秀忙答复了人家，自己上楼去帮他向老师再要一张卷子。
  现在的海秀的，跟同学沟通，跟老师沟通，完全没什么压力。
  峰非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海秀忙来忙去，海秀这个课间还要发昨天的作业，峰非看他忙不过来，自己帮他发了。
  海秀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杂志。
  峰非挑挑眉，海秀自觉解释：“语文老师给我的，她说这里面有篇文章不错，让我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写议论文的。”
  峰非叹息：“这心眼偏的，我们平时看杂志一律没收，你这呢，老师主动给你。”
  海秀乖乖奉上：“你先看？”
  峰非摇摇头：“不爱看这种。”
  海秀翻开，读的津津有味：“我喜欢。”
  峰非看着海秀的侧脸，心里盘算着今天回家后是不是把自己那些杂志翻出来让海秀看看，海秀现在也不小了，看看那个没什么吧……
  峰非心猿意马，海秀推推他兴奋道：“你看你看，这个……”
  海秀压低声音，羞涩道：“我之前看她们摘抄过这个，据说很准。”
  峰非蹙眉，凑近了跟海秀一起看——
  “让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的十大法宝，男生篇。”
  海秀煞有介事：“你看，这个是教人怎么让恋人更喜欢自己的，比你说的那个要官方。”
  峰非茫然：“哈？”
  峰非恍然，才想起来昨晚的事。
  海秀认真读道：“第一，她说没生气的时候，就是生气了，要好好哄。”
  海秀看向峰非，大觉为然。
  峰非：“……”
  峰非磨牙：“我是‘她’？”
  海秀忙安抚：“没办法，我，我是男生啊，当然要看男生篇的。”
  海秀怕峰非是真在意，合上杂志哄他道：“我不看了。”
  峰非无奈，摆摆手道：“你看吧，没事儿。”
  海秀确实还挺想看的，他翻开书，再次确认道：“真没事？”
  峰非就是喜欢海秀这么在意他的样子，笑了，点点头道：“真没事。”
  海秀低头看书，继续读到：“第二，恋人说没事的时候，那就是有事！”
  海秀心中警钟大响，看向峰非，迅速合上书，体贴道：“我不看了，真的。”
  峰非闭眼，撕了这本书的心都有了。
  海秀则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关，看清了峰非内心的想法。海秀在心里默默叹息，他真的是好喜欢峰非啊。
  峰非看着海秀放松的样子不自觉的想笑，他的小男朋友在尽他所能，努力的对他好，就算有的方法有些笨拙，但一样可爱。
  学校的暖气还没彻底检修好，当晚的晚自习还是暂停，两个人早早的回了家，一起吃饭，一起看书。
  不用上晚自习了，作业还不多，峰非心情非常好，他心情好了，就一直逗海秀。
  海秀做作业，他也跟着做作业，但桌子下的脚却一直踩海秀的，海秀喝水喝一半，他直接将水杯接过来将另一半喝了，各种小动作一晚上没闲着，临睡前，峰非坐在床上嘴里黄腔还不断，海秀越是害臊，峰非就越是变本加厉，海秀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捂住耳朵将头扎进峰非怀里，小声求饶：“你再说……我就睡不着觉了。”
  峰非哈哈大笑，关了灯，笑道：“行了行了，不说了，睡觉。”
  峰非将人从怀里拉起来，让他枕好枕头，峰非摸着海秀细软的头发道：“不用老想着怎么样维系感情，咱俩之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不用顾虑太多。”
  海秀被峰非说中心事，心里发暖，点头：“嗯。”
  峰非心中一动，又道：“而且，咱俩之间也不用有什么秘密，藏的事多了，就容易出误会，有了误会就有矛盾，矛盾多了，容易吵架。”
  海秀眨眨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峰非低头，借着透过窗帘依稀的路灯光亮看海秀，低声问：“你有事瞒着我吗？”
  海秀心中一动，下意识垂眸，不敢看峰非。
  峰非道：“嗯？问你呢。”
  海秀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峰非一笑，温柔的摸了摸海秀的头，放开他躺平了，刚闭上眼，就听到海秀低声道：“峰非，我，我瞒着你一件事。”
  峰非瞬间睁开眼，他眉头拧起，犹豫着要不要开灯，海秀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攥了攥，小声道：“昨天……隔壁班的班长遇见我了，让我问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再一起玩，我……我说你有事，没时间。”
  海秀心虚的看着峰非，峰非失笑，提起的心重重的落下了。
  海秀尴尬道：“我担心那个邵悦颖也会去，我……对不起，我该跟你说，我……”
  邵悦颖……峰非哭笑不得，道：“没事儿。”
  为了让海秀在将来可以放下所有负担，毫无顾忌把他的病他的心魔告诉自己，峰非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宽容，声音中没有半分怒意，体贴的让海秀内疚：“你替我回了就回了呗，你不想让我去，我还能去么？再说我本来也没兴趣。”
  海秀松了一口气，老实道：“我一直担心，万一他又去问你，我就露馅了……”
  峰非心道就你这撒谎水平露馅是早晚的事么，表面上却依旧温和：“露馅就露馅吧，我还能真跟你生气？”
  峰非话中有话：“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对你生气。”
  海秀顿了下，试探道：“真的吗？”
  峰非反问道：“我骗过你吗？”
  海秀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峰非本能的也跟着坐起来了，海秀壮着胆子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吗？前些天你回来，我给你整理的那些作业……”
  峰非不明所以：“嗯哼？”
  “我当时告诉你，那些是这些天的功课，必须做的，其实，其实……”海秀咽了下口水，“其实里面有一半的习题，都不是老师留的，那是我针对你之前课业上的漏洞，自己找来的，我之前给过你，你说没时间不想做，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就趁你作业多不注意，混进去了……”
  峰非回想补作业那几天的痛苦，咬牙微笑：“哦这样……我说呢，怎么这老师专门留我不擅长部分的作业呢，呵呵，宝贝儿你真厉害，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