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可惜,小梅目前,正在盲目地建立自信心的时候,她希望自己想要做的就一定能做到。既然说出了口要回家,那就不能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干扰。
  "今天就不接着麻烦邱师傅了,如果这件衣服做完的话,明天我接着过来,给别的衣服锁边儿。"
  小梅的言辞很客气,现在她很喜欢这种彼此保持距离的做法。
  邱师傅很是无奈,眼巴巴的看着小梅和母亲离开了。
  李母在路上,还是小声的劝诫女儿说:"小梅以后说话不能这么冲,你看啊,人家邱师傅是真心真意的,想让你在她那里做衣服,还不收你的学费,你就依着点儿人家呗。以后,你还得多巴着邱师傅,有她照应着,你俩一块儿做衣服挣钱多好……"
  小梅的嘴角弯起一抹调皮的笑意,她说话能够直指李母的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妈,咱家已经有缝纫机了,再在邱师傅这里做衣服,一件儿,得给一元钱的工钱,你舍得?"
  "一块钱?嚎嚎……那可不行,咱还是回家用咱自己的缝纫机做吧。"
  说到了钱上,果然,李母马上更换了立场,坚定地站在了女儿这边。
  "妈,你现在能想明白了吗?在这个世界上,依靠任何人,都不行,所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能靠自己。"
  李母刚才的说法儿,小梅能听得懂。不就是希望女儿能够靠着邱师傅,来挣点儿辛苦费吗?可是母亲只看到了邱师傅今日的热情,完全想象不到,在小梅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其实,受到的待遇并不公平。
  在邱师傅这里,用她的缝纫机加工一件衣服,最少要给一块钱的加工费,但是,那天小梅给邱师傅帮忙,做了好几身工作服出来,到最后邱师傅只给了两角钱的帮工费而已,这公平吗?
  人呀,你要想获得别人公平的待遇,最起码,你要能有获得公平的能力,你的身份上,要跟这个别人是平起平坐的,而不能是一味的依附。
  李母的这一辈子,脑子里始终没有装过这些深奥的思想,她的生活简单,结婚前靠着父母,结婚后靠丈夫,以后还打算靠儿子,所以她不懂得,为什么自家的女儿总是在跟自己强调,靠谁都不行,只能靠自己。
  "小梅,你看哈,你跟你嫂子的关系一定要处好了,将来你嫁了人,还要靠着你哥跟你嫂子撑腰呢。"
  总之,拐了一个大弯儿,李母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而小梅,也绝对不会再受母亲传统思想的任何干扰,只要是觉得自己做得对,就会继续去做。
  即便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自己碰的头破血流,都不会后悔。
  今日下班之后的李国庆,还给妹妹带来了新的惊喜,那就是,他根据先前的承诺,给缝纫机上方更换了一个一百多瓦功率的电灯泡,以防她在晚上加班做衣服的话,伤了眼睛。
  李母立刻就有话说了,在一旁拾拾掇掇的道:"妈没说错吧?看你哥多疼你,将来,你是要靠着你哥,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的。"
  不知道没有哥哥的女儿家,日子会如何凄惨?
  李父也是因为今天出现了那一桩杀人的案子,而且就发生在身边,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也是苦口婆心的叮嘱小梅:"以后千万不能再自己乱跑了,想到哪里去,都得提前跟你哥说,什么时候回来叫你哥去接,万万出不得差错。"
  好吧,哥哥很重要……
  其实,不仅仅是小梅家里这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周围十几二十几里地,凡是听说了这一消息的,没有父母不在家里叮嘱儿女,并且也关照独居的老人的。就好像,那个杀人犯有多么的穷凶极恶,每天都准备着随时出来杀人一样。
  "听说,跟死去的杨大娘家住同一胡同的邻居,全都被叫到公安局里去审问了一遍,让大家都说说昨天夜里去了哪里,还要找证人证明自己,确实在哪里……"
  李国庆吃着饭,跟父母谈论这个消息,神情上还是不理解的样子。
  "邻里邻居的住着,那个杨大娘的脾气也挺好的,肯定不可能是邻居下的手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丧心病狂去偷盗去杀人啊?"
  "这事儿不好说。"李父提起这个来,眉毛就皱在了一起,"她一个老太太,又不用出来工作,男人死了以后连门儿都少出,在外面也不可能结什么仇怨,公安局的也为难,只能在周围邻居这边下手盘问。"
  "公安局的可加把劲儿,赶紧把那个杀人犯给抓起来吧。要不然,我这个心呀,一天到晚的噗通、噗通一个劲儿的跳,走哪儿,都觉着不放心。"李母形容的很有意思
  小梅很想告诉母亲,只要你活着,即便是不担惊受怕,心脏也是会“噗通噗通”不停的跳动的。
  "总之,咱们都得小心了,以后别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院门要插紧,再上把锁,看清楚是熟人来串门了,再打开。别嫌麻烦。"
  李母点头,接受了丈夫未雨绸缪般的安排。
  045杀人犯2
  这件事应该算是一个小插曲,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公安局破这种凶杀大案,是会很费一番时日的,然而,事情往往就要出乎大家的预料。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整个街道忽然再次纷乱起来,因为,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再次莅临河前街。
  警车“嘎吱”骤停的位置,竟然就在李小梅家隔壁胡同,中间只隔了两户家属房。
  警笛声不停,很急促,警车里迅速冲出了几个荷枪负弹的警察,根本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取目标破门而入。
  根本就只是弹指一挥间,在所有人都没寻思过味儿来的时候,从院子里已经押出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真的就只是十几岁,到小梅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嘴巴张的能放进去一颗鸡蛋。
  这个少年是熟人,相当的熟。就是小梅的同学,从小学到初中,一个非常老实的男孩子。只不过,他没有把初中念完,初二就辍学了……
  小梅跟这位老同学的交往很少,只知道他家境不好,属于单亲家庭,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母亲。
  记忆里,还是那个男孩儿小学时候的样子,在大部分孩子都知道点儿爱美爱干净的情况下,他依旧故我的邋遢着。每到冬季,便长期挂着两行清鼻涕,身上也总是散发着一种难言的味道,脚底下更是没法儿看,穿着的鞋子通常都是露着脚趾头的,即便是在寒天雪地里。
  人邋遢脏污,学习成绩也不好,没有老师喜欢,当然也没有同学喜欢跟他在一块儿。他没有把初中念完,初二就辍学,说是要到外面打零工,可是年龄这么小,又没什么文化知识。当前的商业也不发达,他又能做什么呢?只不过,游手好闲,混日子罢了。
  就是这样一个老实巴交,有些埋汰,不招人喜欢,存在感极差的男孩子,怎么有可能跟杀人犯搭上边儿呢?小梅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说起来,弄清楚这件事,还得拜托了那些喜欢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大婶大娘们的服务,到最后,小梅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件杀人案的头尾。
  说白了,也不过,根缘还在一个字:穷。
  男孩子想要到邻居大娘家里翻点儿钱出来花用,据说其实他要的也不多,十块钱而已,还是杨大娘白日里随口当众炫耀过的一笔财富,然而,被睡眠比较轻的杨大娘给发觉了,惊醒了,拽开了电灯,并且失声尖叫男孩子的小名儿。
  “二雷……”!
  二雷那时候已经翻找到了钱,被发现后惊慌失措,本来是要夺路而逃的,可是,大娘从床上扑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那孩子的一条腿,坚决不让他离开,因为,她也在乎那十元钱。
  于是,就这样,急于逃脱的男孩子,挥起手中的切菜刀,向邻居、熟人、杨大娘砍了过去,连砍好几刀,杨大娘才放开了他的腿。
  二雷被警车带走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断的扭着头,叫着他的母亲:"妈,你拽住我啊!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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