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
我与白云观因为御赐长生牌的事情有些因果,双方倒也不会太客气,我直接问起了缘由,唐风当下也不做隐瞒,告诉我,说凌云师叔准备收朱雪婷为徒,不过这些还需要征求她本人和家人的同意。
我有些发愣,凌云子在白云观的地位颇高,能够被他收作徒弟,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只不过朱雪婷这小姑娘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入得凌云子的法眼,我倒是有些好奇。君子不欺暗室,旁边的凌云子抚须而言道:“这小女孩心思灵巧,眉庭广阔,掌中一脉浮绿柳,此乃先天修行之相,无需多教,轻轻一点拨,便能够继承我多年道统,而且与我颇为投缘,贫道也是见猎心喜,故而才会跟随而来。”
老一辈人对于徒弟这事儿的执着我其实早就领教过了,当初酒陵和尚为了白合两次登门,后来还为此修为大损,这事儿倘若是挪到追求女子身上来,毕竟是一曲可歌可颂的爱情剧。我表示明了,原来竟然是凌云子看中了林豪表妹的根骨,这才有了今朝之事。
我点了点头,同意帮忙劝说,凌云子又是一阵感谢。
刘子铭等人将朱雪婷带到,便赶回了局里面去,而我也没有等多久,再次带着白云观两人返回了病房,将此事说予陈老师知晓。这话儿还没有讲完,搂着林豪的小姑娘婷婷自然是欢呼雀跃,显然是先前就被白云观的凌云子说动了,而陈老师则有些犹豫,说这小姑娘家家的,在学校读书最好,倘若是进了这道观,会不会耽误学习啊?
我笑着劝解道:“孩子自然是需要学习的,不过学什么,这些都有待商榷,目前我们国家的教育体制,培养的人才还是比较简单的,而婷婷倘若能够拜入白云观门下,不但能学得真本事,而且以后还有许多机缘,不会比当前教育体制下走出来的差。”
凌云子抚须而笑,承诺道:“我们白云观目前也跟华东神学院也有合作关系,我正是神学院的客座教授,这孩子拜入白云门下,其实也算是提早入学了。”
林豪父亲还在犹豫,而旁边的林豪则兴奋地说道:“爸,你不知道,白云观可是全国道教协会的会址,凌云前辈则是顶尖有名的人物,婷婷有这机缘,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定以后还能光宗耀祖呢,机会难得,你可一定要帮着劝一劝小姨啊!”
我们几人轮流劝说,林豪父亲想起了这几天的遭遇,当下也是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下,说一定会回去帮忙做工作。
这事儿经过众人的一番奔走,终于获得了朱雪婷父母的认可,过了正月份,农历二月初一,白云观开礼收徒,已经能够自由行走的我获邀前往白云观观礼,见证了凌云子收下朱雪婷这女徒弟的过程,接着又了解到白云观尽管留于京中,素来低调,但其实势力已经遍布华东,不但在沪上、金陵和余杭均有分观,而且已经深入到了大学校园,华东神学院便处于白云观的监管之下。
此事不提,二月初的时候,前往金陵、十堰等地办事的特勤一组陆续回返而来,这一次的战果依旧显著,不但将以程杨、老孙为首的考古盗墓团伙给揪了出来,而且还将法螺道场的势力给一网打尽,尽管后续还有一些工作要做,但是大体却也基本结案,努尔和徐淡定回到局里,向上级进行汇报,在经过审查之后,终于将案子给了结了。
这案子顺利了解,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各人都有提拔,而对于我来说,却没有太多的关心,而在努尔和徐淡定回京的第二天,刘老三终于打电话过来,约我见面。
第二十九章 喋血算命
两个人是在一家还算干净的火锅店见得面,不是包厢,大厅的一个角落,刘老三罕见地没有迟到,点好了小肥羊和一大盘的腰子,我裹着棉衣走进店子里,看见一字剑也在旁边,两个人并没有等我,直接开始涮了起来,我笑嘻嘻地找位置坐下,从沸腾的锅子里抢出两块好肉,就着辣乎乎的酱料一口吃下,这才对他说道:“这回可说好了,是你叫我吃饭,那这顿你来请。”
我原以为刘老三还会跟我计较几句,却没想到他叹了一口气,将酒杯倒上,然后举起来说道:“也行,蹭你这么多年的吃喝,这次我来请你一回吧!”
一顿饭的气氛从这里就陷入了严肃,我眉头一挑,惊讶地问道:“哎呀,什么情况,我突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刘老三举杯,伸手过来,与一字剑和我碰过之后,仰头喝尽。我瞧见他有些严肃,便也苦笑着将这杯就喝干,酒是五十六度的红星二锅头,价格不贵,但清冽甘醇,后劲十足,那酒液入喉,化作一条火线,我顿时感觉胃中一阵暖意生出,脸有些红了,而这时刘老三却是又将酒给倒满了,再次举杯说道:“第一杯为了相聚,第二杯则为了故人。志程,于墨晗大师的案情能够得雪,凶手也被你斩杀,这事儿办得漂亮,我敬你。”
一字剑洒脱地说道:“好,我也相陪!”
这两位,一人是麻衣神相一门当代门主,目前已然在中南海行走,而另外一人则是天下之间鼎鼎有名的十大高手之一,能与我师父并列之辈,两人相敬,我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碰杯道:“不敢,不敢,这事儿因我而起,也因我结束,都是分内的职责,两位这样一说,搞得如此严肃,我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说着话,我也将酒杯里的二锅头给一饮而尽,这酒杯婴儿拳头大,两杯就有好几两,我喝入肚中,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身子也热,而这时刘老三又倒了第三杯酒。
我看他要给我倒酒,赶忙伸手阻拦道:“老哥哥,别这样急啊,这杯子可不小,我身上还有伤呢,这空腹下酒,一会儿可得趴下来了。”
刘老三看了我一眼,很执着的样子,我就没有再拦了,抢过酒瓶来给自己倒上,顺便给一字剑也倒满,然后苦笑着说道:“好吧,舍命陪君子,这第三杯,咱们有个什么说法没?”
刘老三摇头说道:“没有说法,咱们三人认识多年,聚少离多,当年我认识老黄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杀猪佬;而你呢,还只是一个跟在领导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小办事员。时至如今,时光匆匆而去,而你我三人则都各居高位了。不过人生便是如此艰难,走得越高,越是搞处不胜寒,我这一次之后,恐怕再难与你们私下见面了,所以这一顿酒,可得不醉不归。”
刘老三这话儿说得有点像生死诀别,不过我晓得他此番以麻衣神相一门首脑加入民顾委,为国谋运,也有颇多讲究,该避嫌的地方还是需要避嫌的,毕竟身处中枢,行事再无自由。
刘老三在江湖之上游荡半辈子,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此番前去,总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和寂寞如雪的惆怅,不过能够有此前途,只怕刘老三在自己算学的道路之上,也是有着相当高的境遇了,我陪着刘老三喝过三杯酒,然后连忙吃了好些肥牛、肥羊,将这酒意压了下去,然后拉着他的手,问起了我的事情来。
这老小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当有此一问,听我提起,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一番,说别人找他算命,自然是金银珠宝,而我找他算命,则只需喝了三杯酒便可。
此事关乎我的终身幸福,当下我也是不做犹豫,连喝了三杯。
酒液下肚,脖子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我喷着酒气再次问及,而刘老三则摇头晃脑地掐算一番,接着说道:“志程,当年你还是二蛋的时候,我便已然晓得你这一生,命运多舛,劫数不断,我本以为你命活不过十八岁,不过后来见你入了茅山,才晓得要么是陶晋鸿,要么是李道子,帮你补了命。不过人力有时尽,若想胜天,还需自己努力,你的命途迷茫,一片黯淡,不过若想破局,也不是不可以……”
他拖长了语调,看了我一眼,瞧见我露出了关切之意,方才摇头晃脑地说道:“北斗主死,南斗主生,而你若想战胜命运,则需要主宰死亡。”
我点头受教,举杯问道:“如何主宰死亡?”
刘老三说道:“北斗九星,七现二隐。那北斗七星,第一天枢宫,为司命星君;第二天璇宫,为司禄星君;第三天玑宫,为禄存星君;第四天权宫,为延寿星君;第五玉衡宫,为益算星君;第六开阳宫,为度厄星君;第七摇光宫,为慈母星君——此七星者须护佑身边,保你平安;而辅、弼两星则为今生贵人,得此二人相助者,你方才能够找回自己,不至于神台被夺。此为命数,不可细言,你自当谨记便是了,机缘而来,自有定数。”
我听得一头雾水,他这说法跟我师父和李道子的讲法有颇多不合之处,正想问及李师叔祖提及的大劫之时,却听见话音刚落的刘老三一阵咳嗽,我抬起头来瞧去,看见刘老三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从嘴唇边拿开来的白色手绢之上,竟然是那鲜红的血痰。
一字剑瞧见他这副模样,伸出筷子在他胸口多处穴道上面点了几下,才将他这狂涌的血气给平息了,摇头叹息道:“你自己也晓得,命数乃天机,凡人不得窥探,何必又要如此殚精竭虑呢?”
刘老三将那白色手绢收入怀中,却是又喝了一口酒,略带着朦胧醉意说道:“于墨晗乃你我老友,他死不瞑目,是志程这小子帮忙了结的因果,这事儿,我得谢他。再说了,不过一卦而已,我还受得的,也乐意,今日之后,我可能会做很多违心之事,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还是能够完全自主的。一个江湖人,有这样的自由,也算是幸福了。”
他说得轻松,不过我从一字剑的表情来看,却晓得刘老三说出的这一番话,必然是冒着许多危险,所谓天机,虚无缥缈,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恰恰相反,它无所不在,便如我们头顶的星空,从来都是灼灼其华,只不过我们见识不远,未能得闻而已。
一席酒一直吃到了小店打烊,刘老三喝多了,我也喝得直打飘,唯独一字剑修行已入化境,倒也只有略微酒意,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刘老三用秦腔雅颂的调调,唱起了唐朝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时,我好像看到了这个麻脸丑汉低头抹泪的画面,而刘老三不停地唱着,我也跟着哼哼:“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无故人啊……”
一曲诗罢,泪洒满襟,那火锅店的伙计并不晓得这三个喝得颇高的男人,一人在中枢大内谋算国运,一人乃江湖之上一代巨擘,而最后一人,也是神秘有关部门中大放异彩的人物。
在他的眼中,今夜的我们,只不过是三个恣意妄为的醉鬼罢了。
西出阳关,无故人……
那夜我喝得酩酊大醉,怎么回到家里的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张纸条,是一字剑留的,文化程度并不是很高的黄晨曲君在纸条上留下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刘老三的话,一定要记得”,而第二句则是“倘若你忘记了初心,那么我将会亲手了结你,不用谢”。
宿醉过后的清晨,我拿着这张纸条,迎着穿过窗户的阳光,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许久。
自此以后,我当真有十多年没有再见过刘老三,这当然并不仅仅只是他入了中枢之后不太方便的缘故,而且还因为他帮我算过一次命,而这里面许是有些讲究,故而两人也没有再联络过,而当时的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刘老三的话语,却一直不得领会,一直到了很久之后,方才明白他当日所说的话,当真是字字珠玑。
此乃后话,自不必言,九六年的上半年我基本都在养伤,不过特勤一组目前已经相当成熟,分别有努尔和徐淡定两人带队,寻常的案件倒也能够应付自如,而我则在养伤期间不断地琢磨自己平生所学,也能够将自己的修为推动得更上一层楼了。
九六年秋天的时候,我身体里的内伤方才基本痊愈,而这时我们特勤一组也接到了一个大任务,这是一个对于特勤一组有着巨大转折的案件,然而当时的我们却并不知晓。
很多年之后,我回忆起当初,也不由得再想,倘若能够回到过去,我是否还会前往鲁东呢?
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第三十章 阿伊紫洛
九六年的上半年发生的两件事情,让我饱受诟病,其一是我在侦破法螺道场杀人案中出手过于凶残,现场五十七名嫌疑犯无一人得以逃脱,悉数毙命,虽然这之中并非都是出于我的手,但是却也让人震惊。听说当时赶到现场的地方同志看见这尸山血海,好多人都忍不住吐了,而我则因为暴戾好杀之名而被人议论,事后还被强制接受了好几次心理治疗。
尽管我一再表示当时实乃情非得已,但依然还是完成了一整个疗程的心理治疗,方才得以解脱。
第二件事情,则是我冲击火车站派出所之事,在整个过程中我的言语和一些行为着实有些过火,虽然事后所有相关的当事人都受到了最严厉的处置,几个当事人也相继被开除公职,但是这事儿传到了上面去,却也有警察系统方面的大佬向宗教局表达了不满。
毕竟大家其实都是协作部门,太过生硬的沟通的确会影响双方的关系,而且他们自己的事情,即便是犯错,自我解决才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这种压力是高层与高层之间的交流,而我所承担的压力则是两次上级约谈,和平日里的流言蜚语。
因为这两件事情,以及我身上的内外伤,使得我上半年格外闲适,也没有出来多做事情。不过对于这两件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前者那是非死即生的战争,倘若心软,我便不可能活下来,至于后者,我当时其实也是在立威。何为威?此事说起来简单,但其实复杂无比,在这风波诡谲的官场,如同派出所老卢这样的老好人,其实是永远都混不出头的,唯有让旁人害怕,手下拥护,上级看重,这三点齐备,方才有上升的空间。
这就是当年我师父陶晋鸿交给我的生存之道,没有原则的妥协从来都是让人瞧不起的,我的手下家属受到这种委屈,而我倘若推三阻四,为了所谓的大局而与人和和气气,不表达一种态度的话,不但会让手下离心离德,而且旁人还只会觉得陈志程好欺负。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世界就是这般的残酷,你若不露出爪牙,别人不会觉得你是头猛虎,而不过是一头睡得昏沉、老眼昏花的狮子。
我的雷霆手段让宗教局里面许多人对我诟病不已,然而却有另外一些人,对我表达了敬意,觉得能够如此护犊子的领导真的不多,这样的头儿方才是值得爱戴的,这使得我得到了许多的敬畏和尊重,无论是上下级的交往,还是平日里工作的效率,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而最大的作用,则是特勤一组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所有的组员都知道,陈老大是一个为了自己人可以豁出去的头儿,只要自己做得对,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休想从兄弟们的身上踏过。
什么是尊严,这就是尊严;什么是自信,这就是自信!
九月份的我养伤回来,因为修行境界提升的缘故,整个人的气势都得到了无形的加强,没坐两天班,宋副司长便将我给找了过去,热情地跟我寒暄一番之后,跟我讲起一事来,在鲁东东营一带,连续两年发生了大规模的蝗灾,成批蝗虫遮天蔽日地出现在黄河两岸,它们从滩涂荒地和低洼地中爬出来,漫山遍野地迁徙,将视线范围之中一切绿色植物给吞噬了去,树、庄稼、草木以及其它。
鲁东东营这儿属于黄河三角洲的地带,东临渤海,地处中纬度,背陆面海,受亚欧大陆和西太平洋共同影响,属暖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基本气候特征为冬寒夏热,四季分明,因为处于黄河下游,经常受水、旱灾害,使在沿湖、滨海、河泛、内涝地区出现许多大面积的荒滩或抛荒地,历史上也是蝗虫多发之地,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就是进入本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各地积极治理,可供滋生的地方越来越少,按道理是不可能如此大规模爆发的。
我国是一个自古就是一个蝗灾频发的国家,受灾范围、受灾程度堪称世界之最,因而我国历代蝗灾与治蝗问题的研究,也成为古今学者关注的主题之一,通常来说,蝗虫必须在植被覆盖率低于50%的土地上产卵,如果一个地方山清水秀,没有裸露的土地,蝗虫就无法繁衍。
这是第一点奇怪的地方,而另外一点,那就是这两次蝗虫泛滥还表现出了区别历史上发生过蝗灾的特殊性来,那就是灾区死亡率空前的高。
我们知道,蝗虫本身是没有什么危害的,唯有超过了一定的数量,才会对当地的生态环境有着毁灭性的打击,不过一般来说,它跟蚁群迁徙有着很大不同,那就是它的目标只是植物,而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和其他动物,但是发生在东营黄河区域的两次蝗灾,却有大量的人畜受到攻击,从死者的揭破报告中发现,他们死亡的原因则是受到了大范围的撕咬,从而产生的过度惊吓,心肌梗塞而死。
是的,蝗虫无法杀人,但是却能够将人给吓死,这结论很奇怪,因为正常人的思维就是惹不过,不如躲在家中就行了,毕竟那些蝗虫的噬咬能力并不强,甚至穿刺不过普通的衣物,怎么会有两位数以上的人给活生生的吓死呢?
宋副司长给我看了几张照片,照片上有单独的蝗虫照片,也有蝗灾发生时密密麻麻集中的场景,那密集的模样,看得人鸡皮疙瘩直泛起,我对于这玩意没有什么研究,但是却感觉照片上面的蝗虫体型健硕,长得格外凶猛,便问他一般发生蝗灾是怎么处理的,宋副司长告诉我,说一般都是选用高效、低毒、低残留的对口农药喷杀,以及人工诱捕,不过这两次蝗灾十分古怪,都是横行几天之后,迁徙到了淄博潭溪山一带,就神秘消失了。
我眉头一皱,疑惑地说道:“怎么会这么有规律?”
宋副司长说道:“事出反常必为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呢,所以华东局便一直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有一位来自苗疆的蛊师提交报告,说这可能是在炼制某种毒蛊,这事儿就跟我们有关系了。上面指示,说这蝗灾案情重大,牵涉颇广,而且还危机黄河三角洲附近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让我们一定要重视。志程,你的特勤一组,是我们行动处最厉害的执行队伍,所以这一次,我打算让你带队下去,怎么样?”
宋副司长征询我的意见,而我却有些异议:“宋头儿,按理说您吩咐了,我们自然是不敢不从,不过我们特勤一组的人员构成你也晓得,十来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懂这虫蛊的,打架还行,要万一碰到那施蛊防虫的家伙,岂不是抓瞎了?”
听到我的想法,宋副司长笑了笑,对我说道:“找上你呢,是看重你的办事能力,至于别的,我们当然也有想到,一会儿会有一个叫做张伊紫洛的彝族女同志过来找你报到,具体的情况,让她给你介绍,你看可好?”
我皱了一下眉头,探底道:“宋头儿,这张伊紫洛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可得给我交个底,要不然我可不敢接收。”
宋副司长晓得我谨慎的性子,便得意地介绍道:“你还别不满意,实话告诉你,这张伊紫洛又名阿伊紫洛,是我从华东神学院抽调出来的专家骨干,你别看她年纪小,才二十二岁,但在苗疆蛊毒方面,她可是比自己好多前辈都要精通,目前则是神学院生物学和神经毒学科的学术带头人,副教授职称,而且还有一点,她跟我们局里面的大佬许映愚也有一些关系,是记名弟子还是别的,那就不知道了。”
宋副司长前面的吹嘘我只当作过耳风,然而最后一句话,却让我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总局大佬许映愚,这位大人物我可是十分熟悉的,当初要不是他的提拔和推荐,我便不可能进入茅山学道,虽然后来我加入总局,他已然深居简出,不理世事,双方接触不多,但是我却晓得暗处一直多得他的照拂,算是我比较敬重的长辈。至于他的本事,我在南疆也见过他的出手,可以说在我的心中,他是一个极为神秘的隐士高人,甚至不弱于当下风头正盛的十大高手之列。
跟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如此说来,宋副司长倒也没有忽悠我。
我领了案子的相关材料,然后准备折回办公室召集人手开会,刚刚回到特勤一组,便看到努尔在跟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五几的女子交谈,那女子背对着我,穿着素雅,有一条垂落到腰间的油黑大辫子,当我走进大办公室的时候,她回过了头来,却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见到我,落落大方地伸手说道:“陈组长吧,久闻大名,如雷灌耳,我是阿伊紫洛,奉命前来报到。”
第三十一章 筹谋招新
我伸手与这女子相握,感觉她的手格外冰凉,指腹间有老茧,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尽管在宗教局多年,但是我对于蛊师这个职业,终究还是比较陌生,一来自东汉起,巫蛊之祸绵延,历朝历代对此物的约束都是很严格,一旦发现,立刻取缔和打击,使得蛊师这一职业在苗疆一带虽然风闻,但是真正知晓的人并不多;其二则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数次打破四旧,这些人又受到冲击,大都隐居山林,能够出来帮政府做事的少,也有的心怀仇恨,而更多的则如努尔的师父蛇婆婆一般,不问世事。
努尔虽然出身生苗寨子,师父蛇婆婆也是一个正宗的蛊师,但是他却并不是养蛊人,虽然了解防范之法,但更多的还是依靠自己手上的棍子行事,而且也不太愿意跟别人谈及这些事情,即便是我,他也会缄默其口,不会多聊。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知晓的事情,即便是最好的朋友,这是苗家的禁忌,我也十分了解,所以平日里倒也没有怎么跟努尔主动提及过。
如此说来,除了神秘莫测的总局大佬许映愚,这位名字十分好听的彝族女子,倒是我接触的第一个蛊师。
两人寒暄几句,我能够感觉到阿伊洛紫对我很好奇,这自然得益于最近总局流传的言论,尽管身处于在朝堂之上,但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作为行动处特勤组这样的精锐部门,一向都是别人传说和好奇的地方,我上次听赵中华对我讲,现在已经有人将行动处的三个组长取了外号,之前的编排,将赵承风与我并列,叫做黑手双城,这说法有点于墨晗大师和杨大侉子那金陵双器的意思,之所以叫做双城,这里倒也有一个典故。
坊间传言,世界著名科学家,空气动力学家,中国载人航天奠基人钱学森回国的时候,美国人大惊失色,说钱学森能够抵得上五个师,这话儿是空穴来风,不知真假,不过后来两弹一星的成功,也算是证明了这言论有过之而无不及,行内有好事者便将这典故安到了我和赵承风头上,一来我和赵承风名字里面,都有“城”的谐音,二来则是取“价值连城”之意。
这个说法不知道从哪儿流传出来的,一开始还只是私下里的玩笑话,后来听到了总局某位大佬的耳中,而且还得到了肯定,于是就被摆到了明面上来。
九十年代的时候,香港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已经风靡了华人世界,其中有一本书叫《天龙八部》,里面的说法“北乔峰、南慕容”脍炙人口,所以大家也不觉得突兀,不过这事儿却有两个人不太喜欢,第一便是当事人赵承风,这所谓“黑手双城”,可是从我以前的恶名“黑手陈”衍生而来,他自然不满意,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同为特勤组长的黄养神,这数英雄人物,数来数去没他什么事,他就算是再淡泊名利,听着岂不心塞?
这事儿后来又有人作了纠正,那“黑手双城”单指我陈志程,赵承风另外领了一个名号,叫做“袖手双城”,至于黄养神,依旧还是没有江湖匪号,他又不能表达不满,于是更加委屈。
别人说我“黑手”,我倒也不太介意,有的时候,怕也是一种尊敬,至于赵承风这“袖手双城”,听在我的耳中,多少有些讽刺。
一个特勤行动组的领导,被人说是“长袖善舞”,怎么说都有些调侃之意。
当年的我还只是一个山村穷小子,而此刻却成了别人眼中的传奇人物,如此境遇,也算是稀奇,不过我也早已平淡处之,将阿伊洛紫请到办公室,给我、努尔和徐淡定介绍情况。
东营蝗灾一事,提出有异议的那人便正是这位年轻女子,她曾经两次前赴灾区调查,写出了两万多字的分析报告,这才引起了总局重视,拟定我们前往调查。
阿伊洛紫的分析报告宋副司长已经而跟我谈过了,而具体的则由她亲自跟我们交流,这个留着长长大辫子的女子跟我们说起了一个推论,那就是从去年到今年春秋两季的数次蝗灾之中,她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方有可能在利用大规模的蝗灾蔓延,在炼制一种神秘的蛊虫。
我看了努尔一样,这方面的事情我并不是很了解,而努尔则是行家,努尔明白我的意思,发问道:“据我所知,这世间应该没有人能够调动和控制这么大范围的蝗虫运动,也不会有这样的炼制手法,你觉得对方准备的毒蛊,到底还是什么?”
努尔一发问,阿伊洛紫便晓得他应该是内行之人,当下也是解释道:“我无法确定,因为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切都完全只凭猜测,不过你有一点错了,那就是这世上有这种能力的人,其实还是有的,通过气味、磁场以及母虫的种种手段,都是可行的;而在我的推测中,对方应该是在炼制某种灵蛊,或者说在对某种蛊虫进行加速培育——只有最为罕见的蛊虫,方才会需要这么多的蝗虫以及亡魂在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