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3)
死到临头还敢用陪葬来威胁她,呵。
在众多燕臣的极力劝说和孝帝指天发誓下,太后终究还是原谅了孝帝,还将她吃过的四喜丸子赐给孝帝。
孝帝为了表示孝心,不仅将剩下的三个完整的四喜丸子都吃了下去,连带着太后吃了一半的那个丸子,他也毫不嫌弃的吃了下去。
除此之外,孝帝还将太后身边的女官撵走,亲自给太后布菜,无微不至的孝顺太后。
已经被完全遗忘的宋佩瑜尝了口太后赏赐的梨花白,纳闷的看向重奕,这不是挺香醇,怎么被你说成劣酒?
重奕将装着梨花白的酒壶拿到自己身边,不许宋佩瑜再喝,劣酒
宋佩瑜摇了摇头,就重奕那个挑剔就程度,在有替代品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屈尊去喝劣酒。
他对自己的酒量有十分清晰的认知,就算觉得梨花白香醇,也绝对不会在今日多饮。
只是在心中记下,寻得闲暇时光时,要让人温壶梨花白。
品酒赏月,岂不美哉?
因为有误会太后赏宋佩瑜毒酒的插曲,孝帝再也不敢想提前退场的事,
就算太后再三表示不需要他伺候用膳,孝帝回到皇位上后,依旧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太后身上,时不时对太后嘘寒问暖。
随着时间的推移,孝帝突然觉得胸前涌起阵阵恶心,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偶尔恶心,很快便到完全忍不下去的程度。
然而其他人眼中的孝帝却是在以手杵脸,似乎正陷入酒意。
呕~
皇位上突然响起的呕吐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紧接着就是几乎要将宫殿上的瓦片都掀翻的声音。
啊!
陛下吐血了!
太医!
难以言喻的味道伴随着血腥味,快速在大殿内蔓延开。
重奕伸手搭在宋佩瑜的肩上,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孝帝驾崩了。
宋佩瑜蓦得瞪大眼睛。
刚开始吐血人就没了?
速度未免过于骇人。
混乱之中,突然有个穿着二品朝服的人站到案台上,声嘶力竭的大吼,报应!这就是报应!
孝帝当年为了皇位,毒杀君父,伪造遗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是先帝回来报仇了!
宋佩瑜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抓住重奕的手腕,饶有兴致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一个鱼饵已经被吞掉,让他看看是哪条鱼被吊上来。
第113章
二品官尖锐犀利的声音穿破喧闹,直击每个人的耳膜。
从台下大步奔到孝帝身边的五皇子闻言立刻转身,注意力从孝帝身上转移到二品官的身上。
他狠狠推开挡住他视线的人,望着案台上二品官的目光惊怒交加,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孟大人醉糊涂了,竟然敢污蔑父皇。还不将孟大人带下去醒酒?
见到有穿着武将官袍的人听令,走向案台上的二品官,五皇子才感觉到嘴里的铁锈味。
他将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都咽下去,僵硬的勾起嘴角对着下方拱手,父皇身体不适,恐怕无法继续招待诸位使臣,请诸位使臣先回
陛下驾崩了!尖利的女声打断五皇子的话。
昭和大长公主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将在半空中颤抖的手再次放到孝帝满是脏污的鼻子下,嘴里不停念叨着陛下驾崩了这句话。
五皇子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已经全无声息的孝帝,呐呐开口,父皇?
与此同时,已经被武官逼到面前的二品官也再次大吼,我有先帝真正的遗诏和瑞祥公公作证!
孝呸!弑父篡位的东西也配称孝?二品官只稍作犹豫,就想到对孝帝的新称呼,逆王误以为先帝想将皇位传给四皇子,才会在登基后就对四皇子下手,满门没留下任何活口。他却不知道,先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不是四皇子而是六皇子,先帝留下的遗诏也是传位于六皇子。
已经不知不觉将二品官的话听进耳中的众人下意识的看向恭王。
在孝帝刚开始呕吐的时候,恭王就过来查看情况,却是被挤在最后面,如今正满脸复杂的望着二品官的方向。
然而恭王脸上的难以置信和茫然,也就骗骗刚入朝堂不久的人。
稍微敏锐些的人,都能透过恭王难以置信的外表,看透恭王迫不及待的心情。
与太后抱头痛哭许久,又尖叫了半晌陛下驾崩的昭和大长公主怔怔的退后两步,突然冲到大司马面前跪了下去。
请司马大人彻查此事,不能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让陛下无缘无故受到这种指责,走都走得不能安心。
大司马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正要说话,却被身侧的大司空拽住手臂拖离昭和大长公主的正前方。
大司空望着正低声抽泣的昭和大长公主,此事既关乎朝堂社稷,也是皇族秘事。依大长公主之见,是否该仔细彻查后再公布于众?
因为太后的坚持和孝帝的默认,燕国皇族之事始终都由昭和大长公主做主。
大司空这番话,只差提着昭和大长公主的耳朵提醒她,家丑不可外扬,各国使臣还没离开。
大司空话音刚落,案台上的二品官就高呼道,事关朝堂社稷,就没有秘密可言。大司空想私下彻查,可是想替逆王遮掩丑事?如果恭王府也突然满门暴毙,大司空是不是要以死谢罪?
昭和大长公主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顶着红肿的眼睛不避不闪的与大司空对视,正是因为此事牵扯重大,才必须立刻查明。否则陛下的丧仪要如何操办?
短短一句话,已经让不少人明白,昭和大长公主不会帮已经驾崩的孝帝说话,甚至可能早就知晓遗诏之事。
否则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孝帝驾崩和庆帝另有遗诏这两件事的时候,就连孝帝会不会以帝王之礼下葬都能想到。
大司空低下头,不再与昭和大长公主争辩。
除了昭和大长公主之外,苦孝帝已久的众多燕国宗亲,也都赞同立刻彻查二品官所说的庆帝另有遗诏之事。
大司马,大司空与大司徒都不肯表态,其余燕臣们意见不一,却都不肯背上逆王同党的名声,最后都默认立刻彻查此事。唯有少数孝帝心腹仍旧一心一意的维护孝帝,提出立刻将妖言惑众的二品官处死,让五皇子早日登基稳定民心。
无奈人微言轻,以至于被完全忽视。
让揭露庆帝另有遗诏的二品官细说往事前,大司马来到赵国使臣的席位处,暗示接下来的事不方便外露,请赵国使臣暂时离开。
重奕抬起下巴,言简意赅的道,他听得,孤便听得。
大司马顺着重奕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陈国南阳郡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高台上,正站在太后身边嘘寒问暖。
他脸色僵硬的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
不用去问,大司马就知道,这个时候太后绝对不会同意,让南阳郡王立刻离开。
二品官显然是为今日准备多时,他先条理清晰的详述当年庆帝病危后,孝帝做出的种种大逆不道举动。
隐瞒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也因思绪过重和劳累过度而病倒的事,借贵妃之名把持庆帝的寝殿。
不仅假传庆帝的口谕,不许其他人去探望庆帝,还将太医院给庆帝送的药全都倒掉,无论白天黑夜都不许庆帝入睡,耗费庆帝的精神。
甚至因为庆帝久久不肯咽气失去耐心,亲手用枕头捂死庆帝。
然后又去蒙骗卧床已久的贵妃,让贵妃相信庆帝临死前留下口谕让他继位。
二品官说得越多,恭王脸上的气愤就越浓烈,终于在二品官说孝帝误会庆帝当年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四皇子,才会灭四皇子满门的时候,猛得将手边的酒壶砸在地上,冲到太后面前质问。
当年您告诉群臣,父皇弥留之时,您始终陪在父皇身侧,亲耳听到父皇说要让他继承皇位。恭王指着安静躺在地上的孝帝。
太后脸上闪过回忆,过了许久,才答恭王的质问。
她握紧南阳郡王的手腕,语气迟疑又茫然,哀家哀家已经记不得先皇驾崩时的事了。
二品官冷笑,逆王命人日夜在太后养病的屋子里熏七日香,太后没变得痴傻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还记得当年之事。
什么是七日香?恭王立刻追问。
二品官却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正在小心翼翼给孝帝整理仪容的太医。
所有将目光放在二品官身上的人,都随着二品官的动作,将目光移动到太医身上。
太医满头冷汗的跪在地上,仔细思索半晌才开口,臣,臣从未听说过七日香。
二品官这才再次开口,三言两语之间引导着群臣发现新的证据,然后大义凛然的站在案台上等待新证人到场。
宋佩瑜借着手中雕花玉扇的遮挡,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他透过银镜看到梁王和襄王好奇的神色,侧头见重奕眼中的色彩也与平日里不同,便小声将七日香到底是什么东西告诉众人。
七日香原本是从东瀛传过来的香料。
传闻只要让人接连不断的在这种香的味道下生活七天,第八天,这个人就会陷入仿佛痴傻的茫然。
这个人清醒前,无论她听见什么内容,都会坚定的相信这些内容是她这七天的经历。
被七日香影响过的人,运气好只是被人蒙骗,若是运气不好,可能会在七日后,逐渐变得痴傻。
因此在东瀛,七日香也被称作傻子香。
如果中七日香的人,始终都不知道自己中过七日香,真正的记忆就会永远埋在心底。
有幸发现自己曾中过七日香,才有可能陆续想起来被掩盖的真实记忆。
燕国人不仅在二品官的指引下找到能说出七日香功能,且能辨认七日香的人,还在孝帝乳母的住处搜到一小块陈年七日香。
至此为止,二品官所说的孝帝弑父篡位的过程,逻辑严密且能找到关键证据,已经成功说服在场大半的人相信。
也有与五皇子利益相关的人,竭尽全力的找出二品官话中模糊的地方,咬定二品官是在污蔑陷害孝帝,甚至将孝帝的突然暴毙都归结到二品官的身上。
认定二品官和恭王才是弑君篡位的人。
相比被气到浑身颤抖,只会喊我没有、你血口喷人的恭王,二品官仍旧冷静的可怕。
他的底牌还没拿出来。
庆帝传位六皇子的遗诏,还有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快要二十年的瑞祥公公。
五皇子脸上青白乍现,犹如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困兽,脸上种种情绪交替,唯独没有刚死了父亲的悲伤。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被行宫侍卫带进来的老胖子。
五皇子知道瑞祥公公是庆帝身边的大太监,却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但他能从其他人的反应中判断,二品官没说谎,这个人就是瑞祥公公。
五皇子心中紧绷的弦彻底断开,茫然无措的看向不远处的贤妃。
瑞祥公公先是抹着眼泪哭诉庆帝,张嘴就将庆帝的驾崩归结为谋害。
然后才在老大人们刻意误导的询问下精准避雷,虽然言语间所用的形容不同,具体内容却与二品官交代的过程完美吻合。
等到众人的脸色变得复杂,彻底接受孝帝是弑父篡位后,瑞祥公公才沉声道,当年陛下告诉我,他早就想立六皇子为太子,写好的旨意和玉玺都在庆山行宫思兴殿的暗格中。
昭和大长公主看向群臣首位,请司马大人与敬王兄,亲自去将皇兄的遗诏取回。
大司马与同样满脸沉重的敬王对视,无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等!五皇子面容扭曲的望着大司马和敬王,我也要去!
敬王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怜悯,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等等!几乎从头安静到尾,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太后突然开口。
贤妃挡在太后面前,警惕的望着太后,无论陛下做过什么都与沛儿无关,他想亲自去迎回先帝遗诏,也是想替赎罪,请太后娘娘成全沛儿的孝心。
太后眨了眨眼,掩盖住里面的鄙夷和不屑,哀家没想拦着沛儿去迎回先帝遗诏,只是突然想起来,先帝弥留之际也曾与哀家说过遗诏之事,放遗诏的具体位置却与瑞祥公公说的地方不同。
昭和大长公主轻轻握住太后的手,满脸喜悦的道,皇嫂刚知道自己曾中过七日香的招数,就立刻记起来这么重要的事。
太后脸上也露出庆幸的笑,对大司马和敬王另外交代了个位置,也在庆山行宫却不是思兴殿。
大司马和敬王将太后说的位置记下,正要带着五皇子离开,又听见有人在喊等等。
这次喊等等的人是恭王。
恭王望着太后的目光满是质疑和防备,语气暗含警告,瑞祥公公已经说了父皇的遗诏在思兴殿,母后是不是记错了。
太后摇了摇头,眉心重新浮现茫然,哀家能确定没记错,却不知道是不是仍旧受到七日香的影响
昭和大长公主拍了拍太后的肩膀,反正皇嫂说的地方就在思兴殿旁边,也是皇兄生前最喜欢逗留的地方,劳烦司马大人和敬王兄顺便去看看,也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恭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昭和大长公主满脸不赞同的打断,恭王何必如此心急?只顾着自己,半点都不顾你母后?
感受到身上越来越多的目光,恭王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上一个不顾母后的人,就躺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没坐稳皇位之前,他绝对不能得罪太后。
趁着大司马与敬王、五皇子去取遗诏的时候,吴金飞看向被召来查看孝帝情况的太医。
陛吴金飞神色怪异了一瞬,清了清嗓子才若无其事的对太医道,结果如何,可有中毒的痕迹?
太医低头看着鞋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