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小乖在对面那街买首饰,我们陪她过来的。”回答的是易淩。
  季小婉几次和易淩他们接触后就发现,易淩和叶海唯对罗美悦是十分宠爱的,到了那种把她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地步,罗美悦也在学校里,尤其是在女生面前,一直述说着她和两个哥哥之间的故事,话题也始终逃不开她两个哥哥是如何疼爱她的意思。
  班里的女生不太愿意听罗美悦说话,但是愿意听她说她两个哥哥的事,可当罗美悦在说她两个哥哥如何疼爱自己时,班里有不少女生都会在背后贬低她,有一回一个女生出于嫉妒,就在背后说罗美悦配不上她那两个哥哥,罗美悦知道后,第一时间当着全班人的面,打了那个女生一个耳光,从那以后,季小婉开始躲着易淩和叶海唯他们,对他们的邀请,更是不予理睬的。
  “小乖一个人在家闷的慌,所以我们出来陪她逛街,正好碰见你,要不一起逛逛吧?”叶海唯再次邀请道。
  季小婉摇头拒绝,“我还有一家家教课要上,那学生在家里等我。”
  “少上一节课又不会死,顶多少拿一份工资嘛!”易淩有些生气的说着。
  “最近都不见你和小乖走在一起,是不是和小乖闹什么矛盾了?”叶海唯仔细着问,问的时候还观察着季小婉的表情。
  季小婉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她原本就没和罗美悦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就更没有闹矛盾一说。
  “没矛盾最好,咱么小乖一直交不到好朋友,我们都替小乖担忧着呢,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小乖喜欢的,我希望你们能一直交好下去。”叶海唯微笑着说。
  “我早就说过了嘛,小婉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走走!咱们一块儿去吃好吃的。”易淩直接搭上季小婉的肩膀。
  易淩一碰到季小婉的身子,那手,狠狠震麻了一下,麻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直接麻到他脑海里,他心里。
  季小婉第一次被男生碰肩膀,着实吓了一跳,她赶紧把他的手甩开,后退了两步。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叶海唯见状,朝易淩发难了,“你怎么这么粗鲁?小婉怎么说都是个女生!”
  易淩被她甩开后,心里莫名起了点怒气,他瘪瘪嘴就不说话了。
  罗美悦选了蝴蝶发夹后出了商店大门,发现易淩和叶海唯都不见了,愣是一惊,打她小时候开始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就算易淩和叶海唯有什么急事要办,至少会留下一个人等她出来,然后吩咐她回家以后,他才会离开。但是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他们一个都不见了?
  罗美悦四处搜寻了一番后,看见对面街上,易淩刚好搂住季小婉的肩膀,罗美悦完美的娃娃脸上碎裂了开来,心底里也感觉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碎了。
  蝴蝶发夹被她捏坏了,她的手也因为蝴蝶发夹尖尖的棱角,印出几道深红色的印记。
  罗美悦扔掉蝴蝶发夹后,过了街道,往季小婉走去,她一走到季小婉跟前就直接挽住季小婉的手,甜甜地笑了开来,“小婉怎么也在这儿?”
  季小婉已经习惯罗美悦主动牵她,她也知道一旦罗美悦想抓着她,她是怎么也甩脱不掉的,所以季小婉任由她抓着自己,然后回了句,“我要去给学生补课。只是路过而已。”
  罗美悦看见季小婉一边脸上明显被人打过的痕迹,还有她的嘴角处有些淤青,罗美悦问,“你是不是被人打了?是不是你妈?你妈好像老打你!你妈和你爸离婚了那么久,你妈都不出去工作的,老是抢你补课的工资,拿去打牌,小婉,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那个打季小婉的妇人,原来是季小婉的母亲,易淩和叶海唯相视一眼,没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他们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
  季小婉听见罗美悦的话后,心里有点动怒。
  她的母亲就是罗美悦说的那个样子没错,但就算她妈妈做的再过分,她都是她的妈妈,身为女儿的她,都没有指责过她母亲半分,怎么也轮不到别人来指责她母亲。
  季小婉知道罗美悦这么说是故意的,故意说给她那两个哥哥听,好让她哥哥知道她的身世有多凄惨,她的身份是绝对配不上他们的。
  季小婉年纪小,但心智不小,她接受过许多同龄女孩没有经历过的场面,家庭暴力,吵骂毒打,对季小婉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别人都知道季小婉从来不笑,肯定是因为家庭因素。季小婉也清楚,她虽然没有任何自卑的意思,但她就是笑不出来,因为她还没有遇到什么东西值得她开心的。自从那人从她生命里离开以后……
  “我得去上课了。”说完,季小婉掰开罗美悦的手后。
  罗美悦不乐意了,“你都没有玩耍的时间么?除了上学,就是给学生补课,都快成书呆子了,你不要去补课了嘛,陪我玩一会儿。”
  千金小姐不需要为了一口粮食而四处奔波,所以说出那种话的时候,一无所谓,但她不同,她这个礼拜补课的工资都被她妈妈拿走了,她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着落,她还要买好几本参考书,她必须去补课。
  “你们玩吧,我真得走了。”
  “不准!就不准!”罗美悦公主脾气出来了。
  叶海唯把罗美悦拽了过来,好言好语安抚道,“小乖别闹,我和你易哥哥一整天陪你还不好么?你别为难人家。”
  罗美悦见状,脑子一转,突然靠着叶海唯甜甜的笑道,“叶哥哥,小婉一个礼拜星期六星期天全天都在补课,晚上也有课,礼拜一到礼拜五,只有礼拜三回家休息,其余时间也都在补课,她好辛苦好辛苦,要不这样吧,让小婉推了所有的课,给我一个人补课吧,让小婉跟我回家,给我一个人补课,让我爸妈出她工资,这样小婉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季小婉听了之后,心里闪过一丝无奈,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别人,恐怕当场就会和罗美悦翻脸,因为季小婉再傻都能听出来,罗美悦这是在炫耀自己家里的财富,罗美悦的意思就是让她父母出工资养活她这个穷人。
  罗美悦无时无刻不再炫耀着自己公主的地位,难怪这个女人从小到大都没交到一个朋友。
  不过罗美悦的话,在叶海唯和易淩耳朵里,显得她十分得体懂事的。他们没有站在季小婉的位置上为她考虑过,甚至在他们想法中,也比较赞成罗美悦的意见。
  至少这样的话,她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他们能借机多多与她相处,小乖也能多个玩伴,两全其美。
  “小乖说的没错!你早也补课,晚也补课,迟早是要成书呆子的,还不如多多和小乖玩玩。”易淩裂开了嘴,笑着说。
  叶海唯也点了点头,“你和小婉在一起,补课玩耍都可以,没必要这么辛苦。”
  季小婉拒绝道,“你们给她找个真正的家庭教师比较好。没必要非我不可……”
  季小婉冷冷淡淡的态度,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让两个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俩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不爽。
  易淩和叶海唯的表情一个不差的落在罗美悦眼里,罗美悦顿时改变了主意,她顺着季小婉的话说,“既然小婉不答应,就这么算了吧!小婉,你家庭课要迟到了吧,快去吧快去吧。”
  罗美悦这么一说,易淩和叶海唯也没再出声留人。
  这件事在冷淡中结束,之后,季小婉没再见过他们俩人,在学校里,罗美悦也不再和季小婉同进同出,两人虽然没有冒出任何矛盾,但是看在其他人眼里,以为她们俩吵架了。
  过了个寒假,过了个新年,季小婉的生活一日往常那样平淡。
  高一下半学期开学,b高迎来一件离奇的事。
  易淩和叶海唯从a高转校到b高,这件事,不但让整个a高动摇了,甚至连b高也动荡了起来。听说,易淩和叶海唯同时转校到b高后,a高有不少女高材生也同时转去b高,一时间,b高的名气甚至比a高还要响亮。
  季小婉的班级里也转来了一个女生,她叫泰丽,泰丽一进班级就主动说要坐在罗美悦身边,罗美悦没有拒绝。
  之后几天,大家发现,泰丽一直不停送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给罗美悦,罗美悦大大方方的接受她送来的礼品,偶尔有时,她还会挑剔泰丽送过来的东西,然后指责几句说,东西不好看不好玩的不要。
  泰丽没有生气,只是收回罗美悦不要的礼物,第二天又接着送东西上来。
  泰丽的成绩还不错,人也长得挺美,胸部倍大,是班级里男生们大众情人人选之一。而每当泰丽和罗美悦走在一起时,一个高艳,一个萝莉,都是各有千秋,一时间,男人们的视线不知道该集中在谁身上好。
  易淩和叶海唯每天放学时,都准时出现在季小婉班级门口,自然,他们是在等他们的小乖。
  易淩和叶海唯每次出现在班级门口时,罗美悦都跳着走到他们身边,然后不顾众人的目光,给他们俩人深深的拥抱,而泰丽也一直跟在罗美悦身后,没几天功夫,易淩和叶海唯算是记住了泰丽的名字。
  至于季小婉,每每放学的时候,她的耳朵里塞着mp3的耳塞,然后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书包,但还留下一本书,她要抱在怀里。季小婉每次放学都走后门,因为易淩和叶海唯堵在了前门。
  易淩和叶海唯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罗美悦身上,但是控制不住的,余光还是能瞥见那道冷淡的身影。
  有一天,季小婉班级体育课被体育老师挪到下午第二节课,刚好和易淩他们班级撞在一块。
  罗美悦不喜欢上体育课,更是从来不参加任何一项体育活动,每次体育户外课,她都有千百种理由推脱,然后坐在操场旁边的圆形看台的石阶上坐着。
  今天,那石阶上不止坐着罗美悦,她的左右两边还坐着易淩和叶海唯。
  泰丽的体育成绩还不错,她看见易淩和叶海唯坐在罗美悦身旁时,她没上去打招呼,只是更加努力的发挥自己体育才能。
  至于季小婉,她的个子在班级里算得上中等,但她运动能力是整个班级里最差的。
  跳绳不会超过十个,跳高每次都会碰到杆子,跳远总会一屁股坐在地上,举哑铃会砸到脚趾,扔铅球只能扔到自己脚后跟,记得有一回自由活动踢毽子,同学们发现,只有季小婉的毽子,不是人踢毽子,而是毽子踢她。
  今日学校老师让他们学习跳马,那马鞍是按照高中生的水准做的,比初中生的高了一点,但这一点,对季小婉来说,是巨大的鸿沟。
  季小婉不擅长运动,但她从来不逃避,甚至,她比其他同学更加努力的学习,只是学习能力稍微差了一些。
  罗美悦坐在石阶上,开始抱怨起来,“我要被晒黑了,早知道就带把阳伞出来。”
  “那易哥哥给你挡挡行不?”说着,易淩脱下校服外套,挡在罗美悦头顶处,还要一直保持托举的姿势,虽然比较吃力,易淩嘴角是满足的笑容。
  罗美悦又开始抱怨了,“被晒了那么久,口都渴了呢。”
  叶海唯笑着起身,“行了,给你买饮料喝。别急。”
  “叶哥哥真好。”罗美悦甜甜的笑着,然后托着脑袋等他回来。
  叶海唯买了饮料回来了,一手拿两瓶,他买了四瓶,让罗美悦自己挑喜欢的先喝,然后他和易淩一人一瓶,还有一瓶被他放在旁边,也没听说要送给谁。
  以前,叶海唯或是易淩每次去买饮料,都只卖三瓶,从来不会买四瓶的。
  罗美悦只是看了看边上那瓶未开封的饮料,有些刺眼,但她没说什么。
  轮到季小婉开始跳马,季小婉在体育老师指挥下开始助跑,她以为自己助跑的速度还不错,但这远远不够达标,季小婉还没摸到马鞍,就被体育老师制止了三次,老让她从新助跑。最后一次,季小婉脸蛋红扑扑的,体育老师看她可怜就没让她重新助跑,然后她跳了……
  季小婉的一条腿,被马鞍挡了一下,人瞬间往地上磕去,体育老师就在她边上,虽然托住了她下坠的身子,但她还是摔了一下,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摔的,这一摔,人居然摔出了厚实的垫子,整个胳膊压在不算柔软的橡胶泥地上,连体育老师也被她摔了一下,体育老师的腿刚好压在她的脚裸。
  季小婉啊了一声后,四周围着不少同学,纷纷把他们扶了起来。
  远处,易淩虽然帮罗美悦挡着日头,但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季小婉红扑扑的脸蛋上,然后他看见这丫头摔了一跤,他的心头也咚的一下,摔了一跤。
  下一秒,易淩扔掉他的外套,然后匆匆走向人群,边喊,“让开,让开。”
  高二的学生竟然挤进他们高一的人群里,但他们见来人是易淩,也就纷纷让了开来。
  易淩一把扯过季小婉,执起她受伤的手,看见她小指边缘处被磨破了一点皮,伤口处虽然没有流血,但沾了不少泥土,易淩想也没想,直接把她小指塞进嘴里吮了几下,吐掉脏东西后就骂,“你个没长脑子的,怎么这么笨?跳个马鞍都不会?”
  季小婉没料到易淩会突然冲过来,更没料到他竟然把她的手指塞进他嘴里,季小婉明显感觉到他的舌头搅动着她的伤口。
  四周,有很多人惊讶的看着他们。
  季小婉的脸,轰地一下,红了。她甚至没听到易淩骂她的话,只是耳边嗡嗡直响。
  易淩见她愣愣的,也就没再说什么,他转身拉着她走,季小婉脚崴了一下,踉跄着跟上。
  罗美悦原本喝饮料喝的好好的,突然间,她的易哥哥扔掉了她头上遮阳的外套,那外套直接盖在她的脑袋上,等她摘下外套朝易淩看去,看见他的手,正拉着季小婉走了过来。
  罗美悦从石阶上跳了出来,挽住被易淩牵着的那只胳膊,很自然的把他和季小婉隔开,然后关心的问,“小婉?你怎么了?”
  “跳马受伤了。”易淩简简单单替季小婉回道。
  罗美悦嘀咕了几句,“好像脚给扭了呢,这可不行,得去保健室!小婉,我送你过去。”
  也不等季小婉拒绝,罗美悦直接搀扶着她往保健室走去,易淩和叶海唯又坐在石阶上,没有跟过去,只是看着她们离开。
  易淩看着她们的背影,微微笑着说,“咱么小乖懂事了呢,懂得照顾人了。”
  季小婉和罗美悦走了没几步,罗美悦前脚踩住季小婉脚后跟。
  只是踩到脚后跟,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但季小婉明显感觉身后,罗美悦用力推了她一把,季小婉重重的往前摔去,而她身后,罗美悦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放声嚎嚎大哭。
  “好疼!好疼啊!”
  罗美悦一哭,易淩和叶海唯都吓了一跳,两人同时追了过来,易淩一把把罗美悦的脑袋压在胸口,然后吻着她的脑袋,轻轻安抚道,“不哭不哭!不疼不疼!”
  罗美悦边哭边说,“我是不小心的!我不小心的!”
  易淩揉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哭,都没事的,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季小婉原先那一跤摔的其实不重,只是脚处稍微崴了一下,但是这次被罗美悦推倒在地,季小婉的膝盖处被水泥地磨破了皮,脚崴的地方又崴了一回,两只手的手心都磨破了皮,虽然没有血淋淋的,但是那些坚硬的石子,都深入了掌心。
  季小婉摔的很重,但她没哭,可她身后的女人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得惊天动地,好像还她摔到的是季小婉一样。
  罗美悦已经被易淩扶了起来了,但是季小婉发现自己怎么也站不起来,因为脚裸那里疼的厉害。
  叶海唯见罗美悦被易淩哄着,也就没去凑热闹,他走到季小婉身边,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便抱着她往保健室走去。
  躲在易淩怀里哭泣的罗美悦,偷偷看着叶海唯抱着季小婉离去的背影,眼睛里的眼泪又呼啦啦的流了出来,她的哭声就更加响亮了,嘴里不停的喊着,“小婉肯定会恨死我了,我害她受伤,她肯定恨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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