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金惠瑞火冒三丈。
她不是不知卫恒一早就有通房,可这锦荷委实无法天天了,总与卫恒腻在一起,刚才说的话她不是傻子听不明白,看来两人大白天还在外面风流过,可身为主子还得保持体面,她冷冷道:“你先下去。”
锦荷连忙告退。
卫恒瞧一眼她:“你有要事与我说?”
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金惠瑞咬一咬嘴唇:“相公,奴婢有奴婢的规矩,这锦荷你是不是太纵容了一些?倒不是说相公不好,你容易心软,妾身是怕她们不知天高地厚,将来惹麻烦。”
听到这话卫恒就笑了笑,锦荷跟了他那么久还真没惹过麻烦,倒是金惠瑞因罗天驰的事情,自己已经犯了错,而今她竟然来教训他?就为他对一个通房好了些?没看出来,原先心胸也这么狭窄。他淡淡道:“锦荷我是要纳她做姨娘的,不比别的通房,今日你正好在,我便与你说清楚,她做了姨娘之后,你看搬到西跨院如何?你使人收拾收拾。”
金惠瑞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这样简单的小事还要我交代两遍?”卫恒道,“就这样吧,瞧你被晒得头晕脑胀的,快些回去歇着。”
他转身走了。
金惠瑞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才成亲多久,他就要纳妾了!
憋不住这口怒气,她调头去见程氏,卫莲也在那里,程氏正与她说京都的那些公子哥儿,毕竟女儿年纪大了,总要选一个嫁人的,见到她来,程氏淡淡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卫莲不待见她,连嫂子都没叫。
金惠瑞讪讪的:“母亲,有件事儿我得与您说。”
“说吧。”程氏道。
她觉得丢人,吞吞吐吐。
“莲儿又不是外人,你还藏着掖着?”程氏道,“难道有什么不能提的?”
那是他儿子做的好事,金惠瑞心想这回又不是她的错,她挺直身子道:“刚才在路上遇到相公,相公竟然说要纳锦荷为妾,母亲,您得给我做主啊!他还说要锦荷搬到西跨院……”
没说完,程氏打断她:“纳妾的事儿我也知,男儿家哪个没有几个妾室的?毕竟你有时候不便伺候。”她瞧一瞧金惠瑞,“听说你这十几日身上都不曾干净了,是不是要看看大夫?你得担心下自己的身体,莫要操心这些,这锦荷自打生下来就在咱们卫家,知根知底的,总比恒儿从外面寻来的妾好吧?你自己想一想呢,早晚的事情,何必呢。”
金惠瑞手指不由轻颤。
她癸水不净还不是被他们卫家气得?而今程氏却拿这个来对付她,可偏偏不好反驳。
见她那样儿,卫莲挑眉道:“贤妻良母哪个不这样体贴相公呢,是吧二嫂?你总不能学三嫂这样,丝毫没个规矩。”
卫琅就没个通房,别说妾室了,金惠瑞越想越难受,后悔自己不该那日落水!
她一声不吭,离开了上房。
程氏心里舒服了一些。
娶得这种儿媳妇,她也是吃了哑巴亏,虽不能把她赶回金家,可这种事情,金惠瑞也别指望她替她做主了,毕竟儿子是她亲生的,金惠瑞算什么?还让她跟着丢过大脸。
金惠瑞回到卧房,趴在床上狠狠哭了一场。
卫恒也还真把锦荷抬了妾室,搬进了西跨院。
银台与金盏道:“没想到那二少夫人真大方啊,我去锦荷那里瞧过了,你是没看见呢,里头家具都是新的,这穿得用得也好,比通房高了一大截,锦荷如今日子可好过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只伺候伺候二少爷。”
金盏哦一声,心里一点不羡慕。
这卫恒向来风流,很早就有通房了,除了通房,身边丫环还不是碰过好些,都被二夫人嫁到农庄上去了,比起自家少爷不知道差多少,那锦荷再好过又如何?谁知道以后怎么样。
见她没个反应,银台眉头皱了皱,实在不明白金盏为何不去争。
凭着与少爷这么多年感情,兴许也能做妾呢,做妾总比做丫环好罢?
她把桌上鞋样子翻了一翻,拿起针线纳鞋底。
骆宝樱这日早上与卫老夫人,何氏说想去熏香铺买些熏香,又说还要去书画铺看看,两位长辈性子都是和善的,无有不准,当下就应允了,她便领着两个丫环出门,到得一处僻静处,命车夫等着,她在街上随意走走,再挑些东西。
丫环们跟着走了会儿,觉得奇怪,不料骆宝樱忽地转头郑重与她们道:“你二人我向来信任,而今我要你们发誓,绝不会背叛我,不然定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处。”
蓝翎与紫芙惊呆了,可她们跟着她多年,真心伺候,也清楚假使背叛骆宝樱会有什么下场,当下立时就发起誓来。
看她们说完,骆宝樱此时戴上帷帽道:“你们在这小巷子里等我,不要再跟着,我现在要去办一件事情,大约半个时辰会回来,你们不要给我惹事,跑到街上去被人发现,知道吗?”
两个丫环一头雾水,哪里晓得她在说什么,知道是要她们等着。
骆宝樱见她们知道这意思,便转身走了。
蓝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吃惊的与紫芙道:“咱们少夫人到底怎么了?她要去做什么,会不会有事?”
紫芙也不知,摇摇头道:“要咱们等咱们就等,少夫人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咱们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怕就要被卖掉了。”
蓝翎吓一跳,忙乖乖贴着巷子里的墙壁站好。
她们并不知,骆宝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一路尾随,竟发现自家少夫人径直去了宜春侯府。
☆、第 121 章
侯府门前有护卫看守,前面两个,两侧四个,都腰悬宝剑。
骆宝樱走过去,轻声询问:“几位大哥,请问侯爷可在府邸?”
她声音轻柔,却不娇媚,虽然刚才走来的曼妙身姿惹人遐思,但此刻站着落落大方,绝不会让人产生轻视之心,其中一个护卫打量她一眼,发髻是年轻妇人打扮,那穿着也是极富贵的,便知晓来自世家。
不过罗天驰长大之后,因他那得天独厚的条件,日日被人巴结,寻常护卫根本不敢放任何人进来,除非是他下得命令。
护卫道:“敢问是哪家的夫人?”
骆宝樱道:“你只消告诉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侯爷必会相见。”
护卫眉头一挑,直觉是鬼话,可面前的少妇镇定的立着,镇定的看着他,倒是让他一阵心虚,感觉不告知罗天驰,定是会犯大错。他挺直了腰板道:“抱歉,我虽想替夫人通传,然而侯爷现不在府里,若夫人不急的话,明儿再来吧。”
不在也正常,骆宝樱道:“请替我去兵马司问一下,他现在何处,若知晓,你立刻来告知,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衙门不像侯府,她一个女子又不能亮出身份,恐是不易寻到罗天驰,故而她才来这里。
口气有些傲慢,护卫感觉到她来头大,与其他几位护卫商量之后去了衙门,稍后回来告诉骆宝樱,罗天驰正在凤栖台。因那里刚刚失火,正使人搭救,骆宝樱闻言,命令那护卫:“你随我同去,等看到侯爷,替我传话。”
护卫一怔。
骆宝樱冷冷道:“你去,侯爷必有重赏,你不去,侯爷定会重罚,你自己掂量吧!”
她那么笃定,护卫知晓罗天驰的脾气,虽是将信将疑,可不敢冒这个险,毕竟骆宝樱一介弱女子,便算去了,她难道还能对他怎么样?可不去,真的犯了错,那是无法挽回,护卫思索再三,便随同她前往凤栖台。
火势此时已然减弱,罗天驰擦一把汗,将那些兵士狠狠骂了一通:“也不知如何巡城的,早前冒出烟来就该去提水了,一个个找死,回头每人领十个鞭子!”
兵士们低头应是。
护卫见状有些担心,万一那女子诳人怎么办?什么天知地知你指我知,真有用吗?可都走到这里了,他回头一看,骆宝樱并没有逃,就在不远处等着,便硬着头皮道:“小人见过侯爷。”
罗天驰瞅他一眼:“你怎么来这儿了?”
“禀告侯爷,有位夫人想见您。”他不是很有底气的道,“说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只有他两个人知道的?罗天驰大喜,忙道:“她在哪儿?”
护卫总算松了口气,朝骆宝樱在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街道上虽是人来人往,她也戴着帷帽,可罗天驰一眼就看到她,大踏步过去,结果走到中间又顿住了,因为他忽然想到姐姐来见他的原因,定是为了去两浙!不然她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来。
怎么办?罗天驰突然退缩。
他答应过姐姐不去打仗的,他亲口答应了的,可现在却违背了承诺,姐姐肯定是来算账的!
可不去又不行。
叫随从退开,硬着头皮走过去,骆宝樱瞧见他,如他所料,果然伸出手就朝他胸口打了一拳。
“你打吧,哪儿都给你打。”罗天驰一来就认错,“不过大街上你这样打我,恐是要被人怀疑,毕竟我是侯爷是不是?”他道,“我也还没有娶妻呢,别人会怀疑你的身份。”
骆宝樱狠狠盯着他。
“走,去前面的茶楼。”罗天驰引路。
两人走到二楼要了一间雅间,罗天驰生怕姐姐又发怒,坐下来就道:“姐姐,我又不是去送死,倒不知你担心什么?那倭寇没什么兵力,就几艘战舰碍眼罢了,喜欢打游击,这才不好擒获,不然你以为大姑姑会允许我去?她问过表哥的,表哥说我身为侯爷,是该要立点军功才好服人。”他讨好的拉住她的手,“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外面威风八面的侯爷,在她面前此刻像摇着尾巴的小狗。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他年幼闯祸,被她抓个现行的模样。
一点没变。
骆宝樱其实已经有点被他说服,因为他把大姑姑抬了出来,确实大姑姑也一样关心他,不会让他轻易涉险的,可她嘴里哼一声:“你说得好听,可真到了两浙,一切还由得你呢?咱们爹爹……”想到这个,她又忍不住难过,“我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军功不军功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圣旨还未下吧,还来得及挽回!”
她眼睛红了,罗天驰看她伤心,也有些后悔。
可他年纪越大,心中的抱负也越大,他若是躲在京都什么都不做,安安心心享着富贵,将来别人提起宜春侯府,会说什么?
他站起来,拢住骆宝樱的肩膀:“姐姐,我不想被人说成只会靠祖上庇荫的窝囊废。我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明白当年父亲为何会去沙场,那是咱们侯府男儿的命运,姐姐,你想想其他没落的权贵,是何原因一蹶不振?我不想这样!就算有大姑姑,有表哥,可将来呢,我,我的儿子,一代一代都只能靠咱们自己。”
他说得慷慨激昂,骆宝樱想起父亲临去沙场前的那个晚上,母亲哭得极是伤心,可父亲并没有停留,哪怕他知晓那场战役的凶险,因为之前已经有两位将军葬身于荒漠!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
兴许,比起那次,倭寇真是简单的多,骆宝樱知晓再也无法拦着弟弟,她叮嘱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答应我。”
那是她最亲的亲人,她真的无法接受失去罗天驰,那会让她觉得在世上太孤单。
罗天驰郑重道:“我答应你,姐姐,你别担心了。”
他态度很认真,骆宝樱松了口气,又道:“我也只能今日与你说这些,等你下回来卫家,我可不能说了,省得别人觉得奇怪。”鉴于他们表面上的关系,她最多只能祝他凯旋而归。
罗天驰惊讶:“去卫家?怎么,卫三哥要给我践行?”
“他是这么说的。”
罗天驰扑哧一笑:“他真相信我说的话了吗?不过不相信他也没办法,谁也猜不到咱们的关系。”他叹口气,“虽然我还真的挺想告诉他真相的,就怕他接受不了。”
“这种事情除了你谁会相信?”骆宝樱道,“你千万别说出来!”
她怕别人当她怪物。
罗天驰笑道:“好,只要我知就行,我会保护好你的,姐姐。”
“就会嘴上说,你这不是要去两浙了吗?”骆宝樱翻他一个白眼。
“姐姐,我问过两位将军了,至多几个月而已。”
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密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