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如何,老四那位的胎可稳住了?”任太后看着镜子里,自己保养得宜的脸,语气莫辨地问道。
德公公闻言,怔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道,“听说是保住了。”
“倒是命大。”任太后笑了笑,眼中戾气顿生。
好一会儿,才将那股子戾气压下去,然后抬手,压住德公公为她通发的手,道,“我心情不好,今晚要你陪我。”
德公公感受着手背上柔滑似缎子般的肌肤,心旌摇荡后,脸上浮起一丝为难,“今日刚出了事,摄政王这些日子只怕会盯得近一些,要不……还是过些日子罢!”
任太后听他这般说,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面上没有任何冷意,但德公公却凭空觉出一股子危机感。
心口一缩,他忙噙了笑,道,“奴才听娘娘的。”
“……”任太后没有再言语,站起身,妖娆一笑,勾起他腰间青色的束带,往床榻边上扯去……
房顶上,一双眼睛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摄政王府,书房。
孟璟听完青龙卫禀告,瞳孔瞬间一缩,厉声质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卑职不敢欺瞒王爷,这些都是卑职亲眼所见。”青龙卫拱手,一脸的严肃。
孟璟点了点头,朝他一挥手,“下去吧,继续监视!”
“是,王爷!”青龙卫领命离开。
孟璟目光幽幽地凝视着面前的烛火,想着青龙卫方才禀报的事情,一个计划慢慢出现在她心中。
楚辞一直养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床。
这天,她觉得身子好了一些,便提出想去京城外的承天寺一趟。
孟璟怜她体弱,自然是有求必应。
当即便让人去准备马车,以及在庙中留宿要用的一应东西。
正午,日头最好时,她扶着楚辞出了摄政王府。
承天寺在京城外三十里处,马车慢行的话,约莫需要两个时辰。
因此,等到承天寺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
下车前,孟璟扫了眼楚辞手中的银匣,“怎么一路都抱着这个。”
楚辞抬起头,勉强地勾了勾唇,“听说承天寺是块风水宝地,我想在寺中后山替抱月立个衣冠冢,这银匣里,是她最喜欢的几样首饰。”
孟璟点了点头,“知道你如此惦记她,她在天之灵,会安息的。”
楚辞没有回应他的话。
那日慈宁宫外,她眼睁睁地看着抱月断气。那时,她便在心里发誓,一定会替她报仇,会用任太后的血,来祭奠她的芳魂……
所以现在,她不必安息,也不必瞑目。
她希望她等着,等她替她报仇的那一天。
到那时,她一杯浊酒,亲自替她送行!
承天寺是建在半山腰的,从下面上去,要走足足三百级台阶。
楚辞大病初愈,身子还弱得很。
只走了几级台阶,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
孟璟很自觉,看到她累,直接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本王背着你。”
她也不客气,便由他背着,一路往上走去。
“孟璟……”她伏在他的背上,叫了声他的名字,轻轻地问,“你对我这般好,是因为只有我能替你绵延子嗣吗?”
孟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沉默地爬了十几级台阶,都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回答是,会伤了她的心。
回答不是,又违了自己的心。
“介意跟我讲讲那个女人吗?你心里的那个女人……”楚辞好像察觉不到孟璟的抗拒,趴在她背上,唇贴着她的耳蜗,又说了一句。
这次,孟璟的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
她箍着她双腿的手臂,肌肉瞬间贲发,如铁臂一般。
他的眼泪闪过浓浓的揪痛,就像是想起了一生中最痛苦、最难忘的事情。
“孟璟,你打算一辈子将她藏在心里吗?”楚辞等不到他的回答,心里也有了几分脾气。
他的丈夫内心深处珍宝似的藏着一个女人,连说都舍不得说一句!这叫个什么事!
她就算不爱他,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好吧!
“她叫祈心。”
孟璟终于开口了,在楚辞阴晴难辨的脸色下。
“嗯,然后呢?”楚辞放轻了声音,慢吞吞地问。
“是南诏的公主,我是十一岁,初到边关的时候认识她的,那时候,她喜欢扮成男装,穿着铠甲上战场玩……”
“而我第一次与敌军对垒,对手就是她。”
“那一战,云朝军队输的很惨,我和许多将士都被俘了,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成了云朝在南诏的质子……我住在南诏的皇宫,因着有过一面之缘,祈心她常来找我,慢慢地,我们成了知己。”
“一起长大数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罢!”
“再然后呢?”楚辞抿了抿嘴,有些心酸地问。
孟璟便继续讲了起来。
再然后,两人便私定了终身,约定等祈心一及笄,两人就禀明南诏王和他远在云朝的父皇,定下婚约。
可谁知,就在祈心及笄前一个月,云朝的使节来了,要求带他回去。
祈心虽然不舍他,但为了两人美好的未来,只能含泪送他离开。
那时候,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满心以为,不出一个月,就能与心爱的男子定下婚约,从此永不分离,白首偕老。
可谁成想。
一个月还没到,云朝便重新集结了兵马,打着议和的旗号,直接长驱直入,灭了整个南诏国。
南诏都城被破的时候,孟璟还在京城,先帝的龙床前尽孝。
祈心眼睁睁的看着宫中的妃子、姐妹全被云朝的将士奸淫掳掠。
她阻止不了。
她只能抱着一个信念,从平日里与孟璟相见的废宫密道离开,骑马连夜奔向云朝军营。
她以为,她到了军营,就能见到孟璟,就能和孟璟再续前缘,长相厮守,就能求他放过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姐妹。
可谁知,军营入口,她刚露出身份。
就被一群两眼发着绿光的将士给围住了。
那些将士不将当时伤害稚嫩的孟璟放在眼中,更不将孟璟的心上人放在眼中。
一听她是南诏的公主,当即就扑了上去。
一个一个,都将她侮辱了个淋漓尽致……
祈心从小就是个男儿性子,从前又在深宫里长大,哪里之后那些常年不见女人的军汉的龌龊。
她哭哑了嗓子,拼命的挣扎。
可换来的是什么?是那些军汉更放肆的嘲笑,是他们更凶残对待。
他们凌虐了她整整七天七夜,最后将她一丝不挂地扔进了附近的山中。
等孟璟知道这一切时,祈心的尸骨早就不见了。
他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山头,都没有找到女人的尸骨。
后来,他将那些凌辱过祈心的人全部处以极刑。
可那又如何,祈心已经回不来了。她痛苦地死在了对她的盼望中,绝望地死在了男人的凌辱下。
她永远的回不来了。
永远的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再也回不来了。
第29章 王爷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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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璟顾及祈心,后面军营凌辱那段只是一言带过。
但即便如此,楚辞还是能想象得到那个女子所遭受的一切非人待遇。她沉沉地吸了口山里湿润的空气,嗓音微哑,“所以,在她……死后,你便对女子提不起兴致了吗?”
孟璟“嗯”了一声,“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我看到女人,便会想起祈心被那些畜生凌辱,满脸是血,绝望的模样……久而久之,便对所有女人都提不起兴致了。”
他说的,和楚辞心里猜测得差不多。
只是她还有些不解,“那我呢?为何在回春馆,你见我第一面……便不治而愈了?”
孟璟回想了下那日的情境,脚下步子缓了下来,平静道,“或许是你身上有一种干净、让人忘忧的药香,眼又生得极美……”
所以在她握住他下身的那一瞬间,他冷却多年、近乎冰封的春心倏地就动了,一发不可收拾。
楚辞听他这么说,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趴在他的背上,沉默着。一直到快到台阶尽头的时候,才试探着问了句,“孟璟,若是我有法子治好你的隐疾,你……”
孟璟听她询问,没有立刻回答她。
待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将她放下,又用风帽将她的脸裹住,才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