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这回宋芷就知道轻重了,她附在顾初宁耳边轻声道:“我在你房里等你,今天的事可要跟我仔细交代。”
顾初宁无奈的笑了一下,今儿她势必要被宋芷给盘问一番了。
…
顾初宁到了偏院就瞧见了生龙活虎的宋景和一旁很是无奈的二夫人,她一看见宋景就放下心了,昨晚陆远没有骗他,宋景果然无碍,瞧着还甚活泼。
顾初宁一进来就有一个小丫鬟给她看了座,还给她垫了一个极软的靠垫,接着又有小丫鬟给她递过来一碗热热的牛乳茶。
顾初宁见状心就放下了,既然都这般作态了,那二夫人对她是没有芥蒂了,她安心的小口喝起了牛乳茶。
待顾初宁暖过身子以后,二夫人才关切的问:“昨儿景哥儿落水,二伯母一时忙的糊涂了,竟没有得到你在小佛堂跪着的消息,都是这些婆子不顶事,”说着很是悔恨着急的样子。
一旁果然有一个老嬷嬷跪下赔罪,声泪俱下的。
顾初宁心下了然,方才这般作为不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则是她的罪也赔了,在府里也没人继续嚼舌根儿了,她能安心在府里住下,二则是全了二夫人慈爱后辈的好名声,一举两得的好事。
顾初宁当然很上道儿,然后又说不关二夫人的事,都是她挂心宋景太甚才去佛堂里跪拜祈福。
顾初宁这番话说出来屋里头的下人倒是都信了,就是二夫人也颇为动容,实在是顾初宁现在这般姿态实在惹人怜。
顾初宁跪了一晚上,又发了热,纵然在陆远的屋里歇了一会儿,面色也十分不好看,很是青白,眼底还有黑眼圈儿,可怜极了。
再就是她的衣裳,昨日在池子里浸了水,又湿哒哒的穿在身上,现在干了就显得很皱,配上她神情萎顿,让人见了就觉得难受。
二夫人就真心实意的道:“这事就算是彻底翻篇了,你也回去好好歇息,若不然生了病可怎么办。”
顾初宁接受了二夫人的美意,又说了几句话才告退。
临走前,顾初宁看见了宋景乱飞的眼神儿,这期间宋景都没有机会同她说话,自然是着急的不得了,一直冲她眼神示意,不过顾初宁也不能回应,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她心里明白的很,宋景是在问顾泽的事,她早已预料到他会帮她圆这个谎,但心里定然好奇的很,顾初宁叹了口气,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呢。
…
顾初宁一回到小院儿就瞧见宋芷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硬着头皮和宋芷笑了下。
宋芷冲顾初宁摆了摆手:“先过去换身衣裳,暖暖身子再过来,我不急,”她笑吟吟地道。
顾初宁:“……”她从善如流的换了一身衣裳才过去,案几上摆了倒好的热茶,还有她喜欢的糕点,很好,宋芷准备的很全。
宋芷喝了口茶,也不说话,就是直勾勾地看着顾初宁。
顾初宁想了想才开口同宋芷解释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一字不落,也没有添油加醋,很是诚实的同宋芷道出了实情。
只可惜宋芷压根儿就不相信,顾初宁说的事情或许是真的,那陆远做这一切的动机又是什么,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这么帮顾初宁,再者说了,陆远今天早上还抱了顾初宁。
宋芷认识陆远也有好些年了,不说深知,但也多少了解陆远,凭着陆远这般谨慎清冷的性子,他能这样帮顾初宁还抱了她,那这中间绝对有问题。
宋芷又开始打量起了顾初宁,顾初宁昨晚忙碌了一夜,面色青白,有了黑眼圈儿,可饶是这样,顾初宁依旧美的惊人,还是那种病弱之美,惹人怜的心尖颤儿。
如此一来,宋芷好像又理解了陆远,就初宁这般容色,他若是喜欢顾初宁也是很说得过去的。
顾初宁被宋芷看的发毛,宋芷时而狐疑时而叹气,她一眼就看出来宋芷不信她的话,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最后,宋芷拍了怕顾初宁的肩头:“陆远人称玉郎,喜欢他的小娘子多不胜数,你若是倾心于他是再正常不过的,”她顿了顿又道:“只不过他到底同莲娘有过那么一段,你日后可不要哭鼻子,”她总是觉得陆远那人有些执着,对莲娘才是真爱,后来的就不在意。
顾初宁:“……”好了,成功的叫宋芷误会她喜欢陆远了,况且这事她还解释不清,她简直欲哭无泪。
…
那天落水对于宋景来说压根儿什么事都没有,仅呛的几口水也吐出来了,他是健壮的很,但二夫人到底还是担心,就拘着他在屋里待着。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天,宋景早就忍不住了,他一解了禁就奔向了顾初宁的小院儿。
顾初宁见到宋景也没有惊讶,她知道宋景定然好奇的很,凭着宋景这样的性情,她是非说不可的。
果然,宋景一进来就风风火火的问道:“表妹,你帮着顾泽那厮隐瞒做什么,”他气的声音都大了起来:“你可别以为我喝醉了就不记得,我记得清楚,就是他推了我落水,”他说着拍了下桌子,茶碗都颤动了一下,显然是气的急了。
宋景这般生气不只是为顾初宁,更是为了他的一世英名,他一向自诩是个风流公子,先前还张罗着要同陆远学功夫,可那日竟然叫顾泽给推进了水里,现在他回想起来就觉得十分丢脸。
宋景舔了舔嘴唇,又道:“对了,表妹,那日的事都是因着我喝多了的缘故,若是我清醒的话才不会被他给推的落水的,”他维护了一下自己的面子。
顾初宁就道:“喝口茶润润嗓子,我知道你很厉害,都是那天喝的太醉了。”
宋景心头这股气消了许多,然后又正色道:“是不是那厮威胁你了,”他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他与顾泽都在太学读书,他也听过顾泽的名头,那就是一个无耻小人,定然是顾泽见了府里的权势过来攀关系,还威胁顾初宁。
顾初宁愣了一下,宋景还真的猜到了,她也不想隐瞒,就和宋景说了实情。
先前顾泽叫她担着这事,就是不想叫侯府的长辈知道,顾泽心里也明白宋景肯定记得这事,不过这样的结果总比侯府的长辈知道要好,至少他还能在京城混下去。
宋景听完了之后火冒三丈,他恨不能立时就过去胖揍顾泽一顿,可他想归想,最后还是压下了这股念头。
现在顾初宁已经一力承担了所有的事,他再过去找茬那就是给顾初宁找事,只能私下里教训一顿顾泽罢了,若是叫他娘知道真凶是顾泽,有那样的一个嫡兄,接下来又有无穷的累事,那时候顾初宁在府里就真待不下去了。
顾初宁也知道宋景定然咽不下这口气,会私下里教训顾泽,她还嘱咐了宋景一句:“可别做的太过火,出了气就好了,”适当的教训一下顾泽叫他记住这次教训也好。
宋景点了点头:“表妹,你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宋景离了小院儿就在想着要怎么教训顾泽,他清楚的很,顾泽现在怕是就在等着他教训他,反正他私下教训一顿可比与整个济宁侯府为敌好多了,只不过吃顿亏罢了。
可宋景觉得这样不解气,顾泽那厮真是打了个好算盘,他还真是欺负不得,也打不得,他气的跺了跺脚,宋景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想个好法子。
正在这时候,宋景就遇上了陆远,他向陆远打了个招呼:“表哥还没走?”陆远往常顶多是待个两日也就走了,这次都住了好几天了。
陆远自然不能告诉宋景他是为了见顾初宁,他另起了一个话头:“方才我瞧你似是在生气,可是有什么事情。”
宋景知道陆远位高权重,见过的事也多,他想陆远说不定有个好法子,就把这事给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末了,他还加了一句:“表哥,你有什么好法子,咱们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陆远当真不知道这事竟然另有隐情,他想了片刻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宋景的眼睛亮了起来。
…
珊瑚冻得一连步的往屋里跑,她一进屋就撂下了厚布帘子,然后叹了气道:“姑娘,今年的天凉的可真早啊。”
顾初宁也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她抄了好一会儿的经文了,也是时候歇着了,就道:“可不是,人说入了秋转眼就要到冬了。”
现在正是深秋的时候,再过些日子就要转冬,这时候正是最冷的时节,好在济宁侯府不缺钱财,已经燃了火,外头的平民才是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珊瑚去箱笼里捡出了一个手炉:“姑娘,这个是前些日子发下来的,按说再过些日子才用得上,但奴婢瞧着还是先备着吧,这时候就已经冷了。”
顾初宁把手炉给捧到了怀里,笑道:“可不是,等出去了就能用得到了。”
这些日子天气渐渐凉了,她和宋芷出去的次数也少了,但这手炉还是要备着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屋里面忽然窜进来一阵冷风,顾初宁往外一瞧,原来是厚布帘子被撩起来了,而后头那人穿着夹棉的袍子,正是宋景。
宋景向来不见外,他进了屋就抖了抖身上的寒风:“表妹,我这回来啊,是叫你一起出去玩儿的。”
顾初宁也不惊讶,宋景的性子随和,和家里的姐妹关系都很好,往常不念书的时候时常邀着姐妹们一起出去玩儿,她以前就跟着一起出去过好几次。
顾初宁让珊瑚给宋景倒了一碗热茶:“去哪里啊,家里的姐妹们都准备好了吗?”
宋景囫囵地喝了一碗茶,身上的热乎气就起来了,他笑道:“这次啊,没旁人,我就邀了你一个人。”
顾初宁瞪大了眼睛:“我一个人?”她可是听错了,这样的事还是从未有过的。
宋景点了点头,很是笃定的道:“没错儿,表妹你就放心吧,我还能坑你不成,这回邀你去啊,是好事。”
顾初宁听的晕晕乎乎的,她就问:“是什么事?”
宋景却捂严实了嘴,不肯透露,只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左右无事,宋景又这么强硬,顾初宁换了身能出门见客的衣裳就跟着宋景走了,一直到马车里,顾初宁看着手里的手炉发呆,她刚刚还说很快要用到,没成想这么快就用到了。
这一路上,宋景的嘴都很严,顾初宁问了好几遍也没问出来,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弯弯绕绕的,走了好长时间才到,顾初宁下了马车,她发现这是一处巷子,而眼前的则是一个宅子。
顾初宁定然没来过这个地方,就问:“这是哪里?”宋景带她来这儿做什么。
宋景却道:“你进去,里面有人同你说,”他看了看天色有些着急:“同窗约我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先走了,”他说着就一阵旋风似的走了。
顾初宁呆愣地看着宋景,竟然就这么走了?她又看了看这宅子,这宅子上没有匾额,颇为奇怪,不过她想宋景不会害她,就安心的走了进去。
这宅子的院门不大,看着就像是个寻常的院子,不过这宅子的地理位置颇佳,巷子里很是安静,似是读书人常住的地方,清省的很。
这个时节也没有什么植被了,显得有些光秃秃的,但这院子很是干净整洁,处处都是精致小巧的房屋,面积不大,却颇是精巧。
顾初宁心头的疑问越来越深了,这宅子显然是有人居住的,颇有价值,怎的宋景竟会带她来这里。
可眼下宋景又不在,顾初宁想起他说里头有人和她解释,她也不着急,就站在这里等了起来。
好在顾初宁带了手炉,站在外面也不觉得十分冷。
正在这时候,程临从一间屋子走出来了,他向顾初宁恭谨的行礼:“顾小姐,陆大人在里头等着您,您快些进去吧。”
“陆远?”她反应过来才道:“表少爷?”
程临点了点头,然后引着顾初宁往一处屋子走,程临把顾初宁送进屋里以后就守在门口了。
屋子里,陆远穿了件直缀,负手而立,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顾初宁想了想才道:“表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顾初宁握紧了手炉,她的眉头蹙了起来,宋景和陆远这是在做什么。
陆远看她今日穿了夹棉的刻丝小袄,边缘全是兔毛,裹着她的一张脸,显得白生生的,可爱极了。
他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然后道:“你来了。”
顾初宁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陆远对她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又好像说不出来。
陆远瞧见她狐疑的目光,然后道:“这宅子,你喜欢吗?”
顾初宁:“……”这口吻好像是在说这宅子已经是她的了,然后问她喜不喜欢这里的装修。
顾初宁想起上回陆远非要给她一处房屋作为报酬,难不成这次他又要这么做,她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陆远。
陆远也不打算跟她兜圈子了,就道:“这宅子已经是你的了。”
顾初宁又呛了一口,她咳嗽的满脸桃花,眼眸似水一般,衬着那滚白的兔毛边儿,显得越发的精致可爱。
好半晌,顾初宁才道:“我的?”
陆远连忙过去细细地抚着她的后背:“自然是你的,”他顿了顿又道:“这是宋景从顾泽那里帮你要来,”他接着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那天,他听宋景说顾泽这人最是贪婪,又喜巴结权贵,顾泽又这般伤了宋景,怕是早在家里吓得不成了。
宋景也咽不下那口气,就琢磨着找顾泽出气,陆远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既然顾泽贪婪,那就让他破财,再者,他那般豺狼虎豹之心,也是要为此事付出代价的,宋景就从顾泽手里要了这处宅子。
顾家虽然只是小官之家,但一年清知府,三万雪花银,虽然有些夸张,但顾家也是攒了不少家底,又因着顾泽来京念书,顾德庸和柳氏就在京城置了两处宅子,而今这个宅子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