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他越说声音越小，看着高台上始终面无表情的父亲，指尖渐渐颤抖起来。他轻轻叫了声“父皇”，往前跑了几步，触到台阶前却又停了下来，回头望向清景，眼中含着恐惧和期待，喑哑地问道：“我父皇……你看得出他有什么问题吗？”
“嗯？”清景疑惑地看向宝座上的皇帝，从外面倒是看不出什么，便用神识探到了他的识海里。
的确有点问题，这个人的脑海中一片寂静，没有半点神识，甚至连普通人的思维活动都没有，就好像是植物人似的。清景下意识看向沈老师，大金乌摇了摇头：“他的身体是用一种特殊的物质支撑着活动的，实则已经失了三魂两魄。魂令人生，魄欲人死，魂都丢了，肯定再也醒不过来了。”
清景把情况简单给大皇子介绍了一下，他眼里血丝密布，却没流下一滴泪，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句僵硬的：“神游症。没有向导梳理精神触须的哨兵才会罹患神游症……皇后！皇后傅霜容谋害父皇，还要操控他的身体！傅家与空兽勾结攻占皇宫，二皇子谢理从逆！”
他直起身子，迈着极慢而极稳的步伐向外走去，按着耳机冷冷命令道：“对外宣布，父皇因神游症无法主持国事，由我代理国政，二、四、九、十舰队与空兽勾结进犯主星，现在由我主持军政事务，主星全面进入战时状态！”
他大步迈出殿外，脸色苍白、眼睛深深凹陷下去，深邃的瞳孔里却跃动着一股眩目的亮彩。
皇宫上空，各舰队犬牙交错，正在进行密集的互射，可在听了大皇子刚刚发布的声明后，被归为反叛一方的几个舰队却有些不敢再动手了。支持二皇子登基是一回事，可是和空兽勾结就是另一回事了。
空兽与人类为敌的历史已不知多久，人类无数次改朝换代，可没有一任领导者敢和空兽勾结的。虽然高等级的空兽会和人类合作、签订协议，但它们本性都是贪婪的野兽，合作的同时就会大肆掠食人类。一旦这种事被发现，那个人和他身后的势力就会身败名裂、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上。
各舰队队长纷纷联络朝臣，确定消息。那些到各战舰上协助作战的傅氏一系将领眨眼间也从讨好的对象变成了防备的对象，而未曾参与叛变的几个舰队甚至直接绑了傅系的人。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场内乱会在短时间内停下，大皇子谢沙已经占尽上风，只差登上最高位置了。
如果。
混战陷入僵局之际，天空忽然闪动了一下，像是在水底看向水面一样，折射率突兀地变化了一下。几艘战舰上也传来了凄利的警报，竟有不少空兽已经潜伏到了军部里，被刚刚那只空兽临终时的呼唤唤醒，也现出了原形。
头顶上晃动的天空终于在阳光下露出了真容，竟是一片如海潮般压下的空兽，大大小小，都是圆润透明的身子，像无数透明的凉粉儿从天空落下。
这一刻，警报声在整个首都区响起，空兽落雨般袭来，当先的便是那只最早和傅家结盟，并派出手下化身傅唯，想要以信息素诱杀大皇子及其手下的高阶空兽。
它并没像其他同类一样化身薄膜裹住飞船，而是维持着圆滚滚的身子向大皇子袭来。空兽的身体凝聚得越小，防御力也就越高，激光、炸弹、震荡弹的能量在圆滚滚滑溜溜的体表就被卸掉，残余的一点伤害完全伤不到它。
那滴直径三米的透明软球呼啸而下，在空中狞笑着：“背叛吾族的无能者！伤害吾族民的无礼者！今天在这里的人类都要死！我会带着族人好好享受这场人类盛宴的！”
大皇子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看着它们从天而降，仿佛毫无反抗之力。然而就在它滴溜溜的圆底儿要罩住皇子的头时，一只巨大的蛇头忽然从旁边甩来，巨口张开，一口咬住了圆滚滚的空兽，蛇牙撕开肉块，吞下了一小块肉。
火车皮一样粗的巨大蛇身一圈圈盘在庭前广场上，犹如人类曾在恐怖电影里看到的情景那样骇人听闻。
未被吃掉的空兽今生第一次见识到了真正的恐怖。直到多年以后，这种兽类因为清甜的口感和可爱的外表成为本小千世界最出名的特产，它们仍然不能摆脱今天这场逆转了他们在食物链中地位的战争在血脉中留下的恐怖记忆。
在此之前，他们是世界之主，人类不过是他们猎食的猎场；可在此之后，一些貌似人类而非的强大怪物越过无数星空成来，把他们当作了上好的美食。
“味道真不错！”巨蛇伸出鲜红的信子舔了舔唇，咧开嘴似笑般说：“这么新鲜着吃就是清凉脆爽的口感，加点儿糖浆、炼奶什么的就更有味儿了。外皮略有些厚韧，像是海蜇皮，也许可以加点醋和盐拌着吃。皮和肉配着吃，那种柔韧与脆嫩交错的口感也不错，追求脆爽多汁的话我建议剥皮。”
☆、第86章 番外
我的人生，是在银河历1248年8月28那天彻底改变的。
在那天之前，我的生活就是和继母、异母弟弟争斗，争夺父亲的宠爱、抢夺权力和最重要的那个继承权。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我登上皇位，收拾到傅氏一系，独掌大权；或是在这场斗争中失败，沦为阶下囚那天为止，想不到这个问题会在那一天，以那样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掉。
这件事还要从那之前几天，我在汀湘星遇袭，被一个外表很像向导的外宇宙来者救了说起。
他的名字叫清景，身边还带着一只名叫沈老师、很容易被人误会作精神向导的金色三足乌鸦，是个相当有……反差萌的人。
和他初次相逢，是在我代父皇巡视帝国的旅途中，巡礼队伍遇到了伪装成宇宙海盗的军人袭击。他们的飞船是最先进的款型，我巡礼时只带了几驾护航舰，在战斗中很快被他们冲散，最后被逼到了空兽的巢穴汀湘星。
而在追逃过程中，我的精神图景陷入狂暴状态，飞船也被第十舰队的人击落，后面还有两艘战舰在攻击，至多十分钟内就能攻破舰船。就在生死关头，清景和他的沈老师忽然从天而降，打碎了那两艘空舰。
我当时虽然陷入狂化状态，可是精神力并没陷入“井”里，反而比平常更加敏锐，所以……其实我看到了清景一剑斩碎两艘飞船的场景。后来军医肖文对我说清景如何可疑，我就想笑，我想告诉他我比谁都知道他可疑，比谁都知道他强大得不像人，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而那些来历清白，甚至出身贵族的帝*人反倒受人之命要杀我。
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清景长得非常可爱，身上的向导素味道简直迷得人当场就想吃了他，我很想他能做我的向导。
可他却说他根本不是向导，他身边那只鸟更不是精神向导，而是他的男朋友，因为得罪了领导才被变成那样。我当时还是将信将移的，想把他带回皇宫，冀望富丽堂皇的宫殿和优渥的皇室生活能打动他，让他给我一丝机会。
8月28日，我们从汀湘星回到了主星，我这一生最富戏剧性的转折就在这里开场。
那天傅家猝然发难，用空兽配上信息素炸弹伪装成陷入结合热的向导，想要先逼我和我的手下们失去理智，再把我们弄到无人可见的地方，被那个空兽当口粮吃掉。
万幸的是，我们事先服用了沈老师做的信息素控制丸，并没出现结合热，让这场阴谋最开始就有了瑕疵。然而这只是对方设计的无关紧要的一点小阴谋，接下来空兽现身、傅氏第十舰队挟裹着第二、四、九舰队叛扰，空兽竟无声无息地侵入到皇宫上方……
然而无论是我还是傅家的人，在这幕大戏中都是无关紧要的配角，真正主宰了场面的是清景和他的沈老师。
那个向导出现时，是清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空兽，逼得他脱下了人类外皮，还把它抡成了一面巨盾，用它挡住了傅霜华带来的叛军。那只拥有智慧的高阶空兽，在他手里就像软泥一样任意揉搓，死得无比凄惨。
我……不，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呆了，就连早就知道他强大的我，也没想到他能强到令人恐惧的地步。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过了不久，我又看到了他更为强大可怖的一面——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和他的三足金乌一样的“妖精”。接下来空兽大军压境，要把这片宫殿当作狩猎的猎场，许多空兽向人类袭来，而它们的首领则直直朝着我撞来。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巨大的蛇头忽然撞了过来，一口咬住那只直径一米多的空兽，一甩头便撕下了一块肉。
我并不知道那只蛇是那儿来的，可是看到它巨大金黄的身体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光辉，看到空兽在他口中惨叫嘶嚎，我竟莫名觉得这条蛇强悍到了极点，可爱到了极点，也美到了极点。
它吞了空兽，还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说了几句话，声音柔和清脆，清晰而响亮，而且……耳熟！这声音刚刚还在我耳边响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一条巨蛇身上？
我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宫殿，里面确实没有了那个仿佛永远散发着光芒的美好身影，院子里也看不到他，反到是那条大蛇身旁飞起了一只三足金乌。那只金乌比之前跟在清景身边时大了许多倍，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高了，飞到空中抓住那条蛇撕开的空兽，低下头啄了两口。
它也用那种怪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们声音中的满意。
满意……这种空兽肉的味道吗？
鬼使神差的，我捡了一块被金鸟啄下来的碎肉，搁进嘴里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鲜嫩爽滑，肉本身清凉无味，吃了之后却有种口舌生津的感觉，难怪他们喜欢。
有人来摇晃我，让我不要吃这种古怪的东西，以防有毒，还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样被活空兽脆嫩如水晶的肉吸引，也从地上捡了碎块来品尝。
空中那条大蛇叼起另一只空兽，昂头囫囵吞了下去，然后巨大的身体缩小，变成了那个我所熟悉的人，冲着我们腼腆一笑：“你们也吃啦？味道不错吧，我看着就像点心，要不刚才没忍住呢。其实我这也是做节目需要，平常好久不吃生东西了。”
对了，他是个旅游节目主持人。以前我听他这么说过，只是当时并不在乎他是干什么的，现在才想透，他根本就不是银河帝国的人，并不是我们猜想的向导能力变异。他是从遥远的河外星系来的强者，不过幸好，他和空兽不一样，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那只因为“得罪了领导不能变成人”的金鸟也落了下来，双翅轻挥，不知从哪儿弄出了个设计精巧的黑色食盒，打开盖朝空中一扔。满天空兽就像是被磁铁吸住的钢珠一样噼里叭啦落到了小盒子里，眨眼之间天地便一片清透。
那个看着只有饭盒大的盒子落下来，被清景轻轻接住，里面排着许多透明的水晶软团子，看起来就像高级点心店里的果冻布丁或糯米水晶糕一样。但是出于和空兽战斗多年，一直把它们看作劲敌的习惯，我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这个盒子可以强力脱水压缩空兽吗？可它们毕竟是残暴的异兽，你收集这么多不怕它们合力打碎盒子？”
清景舔着湿润的红唇，笑容艳丽夺目，比我认识他以来任何时候都要开心，抱着盒子喜孜孜地说：“这个点心挺不错的，回去存着慢慢吃，可以吃好长时间呢。到下个拍摄地点没东西吃的话，就不用出去卖花了。”
那只名叫沈老师的金鸟落下来，用爪子抓着盒盖盖上，摇头道：“这个别都自己吃了，拿回去几个做礼物，也让同事们尝个新鲜。”
他居然会因为没饭吃而去卖花？这么强大的人，怎么会这么清贫？他供职的电视台是不发薪水吗，他的男朋友用得起这么黑科技的盒子，居然不给他富裕舒适的生活……
看着清景失望的神情，我心疼难忍，的大脑整个停止了运转，一句不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我给你！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
清景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像一泓水般清亮，嘴角弯弯的，笑容仿佛从心底透出来似的，单纯而不加掩饰。那一刻我觉得他就算要皇位我也能让给他，于是我放柔了声音，又说了一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小心地抱着盒子，特别懂事地叹了口气：“拿了你们这么多点心了，哪儿能再要别的啊。再说咱们都签合约了，你不是答应给我们一座山吗？足够啦。”
不够！想到当初我还为了一座山考虑了那么久，甚至担心这两人要出产贵金属和能源的矿山，我就觉得羞愧。他们给我的不只是一些药，是那张宝座，是我的性命声誉，是整个银河帝国万亿人民的生命！
我惭愧得不知怎么是好，向他们行了一个最隆重的礼仪，叫人拿来纸笔和印章，当即重拟了合同，允许他们在银河帝国中随意挑一颗人居星球做封地。那位沈老师过来叼走了合同，挥翅把它收进了不知哪里，冲着我点了点头：“多谢皇子厚赠，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这就走了。
他们这就走了！
我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来不及说，他们就离开了。然而我没有伤心的时间，收拢士兵、处理傅家和二皇子一系的人，代替得了神游症的父亲登极为帝……
直到大朝会时澧星领主左仪候爵派人来向我汇报，我才知道他们去澧星交接了一座山的使用权。交接后那只金鸟飞到山上变成了一座飞船大小，张开嘴吸走了一道白光，但是事后他们检查山林情况时却又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能把那件事归咎于当时空气折射率变化，导致阳光折射至山体上。
再后来，我又听到军中传言，说有巡查军队在汀湘星看到那两人收拾了一大群空兽，战斗极为激烈，小半个星球表面都几乎裂成两半。
很长时间里，我一直以为那就会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清景的消息。但在短短几个月后，帝国各处就建起了许多类似“灵山未来科技中心”“长风心理研究所”“天宇星空观测站”之类的地方，里面的成员都是些俊美又强悍非凡的普通人，他们四处捕捉空兽，做成迷你空兽水晶团子出兽，还到处发传单招收哨兵和向导加入。
这些组织出现不久，就有大批哨兵和向导加入其中，还有不少普通人也被吸纳了进去。这些组织讲究观星、观天命、观未来，大肆宣扬迷信，议会把它们当作邪教报给了我，请求派军队剿灭。可他们不知道，这些所谓的“邪教”，我比他们听说得还要早。在我求沈老师教我提高哨兵身体素质的方法时，他就和清景说过这几个名字，说这些组织都会想要哨兵和向导做他们的学生。
清景他们走后，我还以为那种控制五感的药和能提高承受力的方法都不会再出现了，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一定是清景，一定是他和沈老师回去替我求了那些人，他们还记得我！我的精神一时振奋起来，在议会的提案上重重批了“允许以上三家组织招人”，并召了这三家组织的人进宫，以身作责，令皇室的哨兵全数加入了这些组织。
也许再过不了几年，我的帝国就不会再有哨兵因为五感过敏受苦，向导们也没必要从小生活在塔里，直到和哨兵结合才能出来接触社会和自己的亲人了。我听着那三家组织首领的话，心里对未来的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希望，仿佛看到了这座帝国更辉煌的未来。
晚宴的时候，我放下公务，问了他们一个私人问题：他们是不是清景和沈老师介绍来的？清景现在还好不好，有了我的礼物，他是不是过得富裕些了？
那些人的回应都很热情，他们说自己组织的领导都是是看了清景主持的节目才打算到这边收人的。清景他是现在他们那里最受欢迎的主持人之一了，做的节目期期热卖，像他们这样离节目制作方很远的地方的人，都辗转几手买了圆光来看。
他们还很热情地找出拍摄银河帝国情况的那部圆光，当面放给我看。
我只看了一眼，便决定跟他们买下整套清景的圆光幻视节目。那几家商务代表却说我能允许他们招生传道，还主动加入门派，已经是给了极大优惠了，这些东西断不能要我的钱。不仅这些旅游节目，他们还给了我些杂七杂八的圆光幻视剧和互动娱乐圆光，末了还附赠了一张据说是诸天万界最受欢迎的情感调解节目的传单。
这种宣传单我一向是随手扔了的，但因为是异域风格的东西，回去后便忍不住叫人拿来看了一眼，这一眼竟看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个“情感调解”节目竟是和清景的节目在同一地方办公的！而且只要想当情感调解的嘉宾，就会被节目组接到他们的办公地点，和自己心心念念想见的人一起上节目接受调解？
我死死盯着那一行字，手指不受控制地拿起笔，在宣传单下方的资料栏里填了自己的姓名地址。
☆、第87章
这趟小千世界之旅的收益颇丰，不仅收集了大盒水晶凉粉儿一样凉滑脆嫩的空兽，还从山里抽来了一条灵脉。当初沈老师找大皇子要山的时候，清景本还以为他是想把山里的好吃的都猎来，暗搓搓地想了半宿那些东西怎么吃，结果最后拿的却是条灵脉。
收取灵脉时，他远远站在天上看着沈老师的动作，感觉就像是从山里抽出一条白纱；可是回到万仙盟，把灵脉打到他们房子外面后，清景才看到了它们具体微观的模样。
那是一片长长的灵石矿，因为万仙盟这座宿舍没那么大，灵脉在足球场大的仙府外围盘叠了几圈，大块的灵石就裸露在地表上，叫阳光一映，闪动着连片璀灿晶莹的光芒。
灵石脉中自然滋生灵气，将这片本来就如仙境般的院落滋养得仙雾蒸腾、灵霭蔽日，比平常更像传说中的仙境了。清景捡起灵石摸摸看看，只觉着触手生寒，比他这个冷血动物的体温更低，整个院子里的空气都清凉了几分，吸一口就像运转了一圈功法一样，通体舒泰。
沈老师还是三足乌模样，双翅背在背后，三只脚轮流捯着在灵脉上散步，爪子在空中围了个半圆，圆的底部就是触地的地那只爪子。走这样走起来有种左晃一下、右晃一下的感觉，跟一般鸟儿截然不同，节奏十分魔性。
清景蹲在灵石上看了半天，盯得沈老师背后发热，实在没法再装感觉不到，便回过头问他：“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清景连忙收回目光，抓起块灵石来，真诚地夸赞：“真好看，真震憾！这感觉简直、简直就进了金库一样，沈老师你怎么想到要这个的？”
沈老师金光四射的小眼睛朝他瞟了瞟，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停下步子站在一块晶亮的灵石上，缩起脖子，低着头叹了口气：“谁让你修为太低呢？你一天不能阳神出窍，我一天就不能恢复人形，不想些取巧法子把你修为堆上去，我现在就连散步都散不好。”
“绝对没有！我刚才绝对没笑话你，三条腿神萌！”清景这话一点不掺假，金乌那三条小短腿儿转悠起来起来是真的萌，不过也真的让人忍不住笑……
“咳！”他清咳一声，咬着舌尖止住了脸部肌肉变化趋势，严肃地说：“我这就回去修行，不成元神绝不出门！”
沈老师轻笑一声，拍着翅膀往外飞去，临行时嘱咐了他一句：“我去分礼物，你在家好好修行，争取早日出游。”
他说的礼物，自然就是在小千世界里打到的空兽。这种生物的味道比不得大千世界的高阶灵兽，外表却美貌精致，很适合当个小甜点什么的。除了空兽和灵脉，他们还在小千世界收集到了一块骊珠碎片，这样一来，他元婴手上捧着的骊珠就只剩一个小角的空缺了。
清景找了卷瑜伽垫铺在地上，盘了腿趺跏而坐，摆出五心朝上的姿势。正要将神识凝到元神上，房里忽然响起了一道震聋发聩的声音：“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无聊吗？你想见识三千大千世界，把握自己的人生吗？”
他猛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片仙灵缭绕的灵境中，眼前飘着一片薄膜般的屏幕，从上到下显示着两个大篆体鎏金大字：“进入。”
“这是什么字？双立人旁一个准的右半边？下面这止还这么小，最后一个是人吧？”深受文盲之苦的蛇精研究了半天还是没看懂什么意思，不过反正是在沈老师房间里的，也不至于真出了事，他便伸手按了一下。
按下去之后，清景眼前的视野忽然分裂成两部分，一重是沈老师那间宿舍，另一重还是刚刚的仙境，空间似乎交叠重合，却又似完全独立的存在。就好像他自己被分成了两个人，每个自己留在一重空间里，但两个自己又能完整感知到另一个自己的感官体验。
宿舍没什么好看的，清景很自然地把精神力集中到了那片草原上。比起之前那种像圆光幻视般的感觉，现在的草原更真实，脚下能感觉到细草和泥土特有的柔软触感；天上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也让他冷血的身体多了几分温暖；草地上铺开大片细碎的小花，空气透着花草的湿润芳香，一派身临其境之感。
面前又飘起了另外一张光幕，上面还是写着清景看不懂的字。这回因为字数更多，他连猜的想头都没有，往草地上一坐，右手托腮，长叹了一声：“大千世界对文盲太不友好了，沈老师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这么想着，头顶上忽然响起一声清婉的女声：“道友习惯用什么字体？我们这里有字体库可以任意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