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沈臻静过生日那天,鹂语偷偷花重金买通看守佛堂的婆子,带着点心和参茶来看沈荣华,并陪她到僻静的花园一角散步。
当她喝下鹂语带来的参茶,感觉到自己中了春毒,又被两个婆子抓光衣服扔进假山洞中,她才明白她误信了鹂语,又一次中了沈臻静的毒计。
她手足麻软、身不由己,却意识清晰。当一个同样中了春毒的男子被骗入山洞,她知道沈臻静想制造一次苟合,污了她的身。只是她不明白,她已卑污如粪土,如何值得堂堂三品诰命夫人费心设计她?
后来,她才知道沈臻静等人要设计的是那个男人。重生归来,听到虫七的声音,她突然明白,那是一个阴谋,一个关乎富贵荣辱及身家性命的阴谋。
男子拼尽全力,用贴身匕首刺伤自己,放出沸腾的血,靠巨痛阻止欲望,并拖延时间。山洞昏暗,沈荣华只看到了男子的身形和面部轮廓,却看不清男子的五官。身体被欲望煎灼,容不得她多想,当她被人打晕时,她欣慰并且庆幸。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绑在花房的椅子上,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衫。杜昶的脸阴郁如寒冰,沈臻静在一旁垂泪叹气,随侍的丫头婆子一脸嫌恶轻蔑。花房外聚满了宾客,众人议论纷纷,语气中满含嘲弄调笑。
看到自己手臂上、大腿上乌青色的印记和暗紫色的吻痕,沈荣华知道自己被奸污了。这样尴尬的身份处境,又发生了这种事,自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使她满腹冤情委屈,此时,沈臻静这个始作俑者也不容她有半句诉求。
稳婆验过身,杜府的管事说明山洞的情况,就有一位号称断案如神的官员站出来推断彼时山洞中的情景,就算憨人,也能听出此官员矛头有所指。
沈荣华不知道被骗进山洞的男人是谁,但她凭直觉肯定奸污她的人不是被骗进山洞的男子。值得沈臻静乃到杜昶煞费心神设计,可见那人有一定的份量。
虫七站出来自报家门并认罪,跪求杜昶将沈荣华赏给他,并言明以原配之礼求娶。杜昶和沈臻静异口同声拒绝,含沙射影指明虫七替人顶罪。
要面对突发的混乱状况,又担心此事的结果,沈荣华的思维昏沉无绪。许多人在说话,说的什么,她听过之后就好像没留下半点记忆一样。她知道奸污她的人绝不是虫七,虫七的主子是谁?他究竟替谁顶罪?她至死不得而知。
有人替罪,没达到目的,这个结果不是杜昶和沈臻静想要的,但他们不得不借坡下驴。杜昶把选择权交给了沈荣华,却借机开出了逼人入死角的条件。
片刻抉择,沈荣华摇头拒绝,霎那抽刀,虫七血溅当场。一场别有用心的闹剧以虫七的死而告终,却给沈荣华留下了无尽的愧疚与悔恨,绵延两生。
刚刚重生,就听到了虫七的声音,沈荣华心中翻江倒海,禁不住潸然泪下。
“姑娘,你……”雁鸣憨厚,心中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我没事。”沈荣华擦去泪水,问:“雁鸣,是谁救了我?”
“奴婢也不清楚,那些人把姑娘救回来,就交给了宋嬷嬷和张嫂子,都是她们安排的。”雁鸣怔了片刻,又说:“那晚是奴婢值夜,姑娘出去,奴婢一点响动都没听到。周嬷嬷总说姑娘聪明好强,不会做傻事,她怀疑是万姨娘使的坏。”
沈荣华摇头自嘲苦笑,“人做傻事都是死催的,我更是如此。”
万姨娘虽说坏事做尽,但这次却冤枉了她,这次确实是沈荣华自己寻死。
雁鸣见沈荣华掐头沉思,嘴唇动了动,不敢再出说话,只暗暗叹气。万姨娘几次暗害沈荣华,沈老太太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发卖下人作伐子。这次的事要是传到府里,不知要连累多少人,她和鹂语、周嬷嬷都在劫难逃。
“雁鸣,那些人什么时候救的我?”
“大前天夜里,回来时都交子时了。”
沈荣华想了想,问:“他们还没走?怎么安顿的?”
“他们住在前院的门房里,听说跳进冰水中救姑娘的人被冻病了。”雁鸣嘟囔着说:“都是宋嬷嬷安排的,老太太不让李嬷嬷管事了,那些人不受屈才怪。”
她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叫篱园,位于凤鸣山角下,一座两进的院落。篱园连同后面一座三百亩的庄子都是当今圣上的姑姑圣勇大长公主赐给沈逊的。自五年前沈逊致仕回到祖籍津州,除了逢年过节、出门游历访友,都住在篱园。
篱园原来的管事嬷嬷姓李,打理篱园有二十多年了。沈逊病在篱园,沈老太太以李嬷嬷等人照顾不周为由,把他们打发到庄子里干粗活了。若不是李嬷嬷伺候过圣勇长公主,沈老太太有所顾忌,早把李嬷嬷给发卖了。
“哼哼!雁鸣,洗漱更衣。”沈荣华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
“姑娘,你身体还没好,你这是……”
“我要去拜谢救命恩人。”沈荣华神秘冷笑,“这件事……比身体重要。”
☆、第四章 恩公
前世这个时候,她生无可念,一心求死,却被人救了。她怨救她的人,根本不关心谁救了她,虫七是不是也这样叫骂过,她毫无印象。重生一世,她感念生命宝贵,对深夜救她的人满怀感激和好奇,何况还涉及到虫七和他的主子。
柳眉如黛,明眸似水,苍白微黄的面色为清丽姣好的容貌平添了娇柔。十二岁的少女还有几分青涩的稚气,却不难看出这张脸将来的倾城之色。
娶妻娶贤,娶妾娶色,这是沈老太太和沈臻静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只因为她们无“色”,才用“贤”确定她们的身份,掩示她们对有貌之人的疯狂嫉妒。
把性情软弱放一边,沈荣华的父亲沈恺可是学识样貌俱佳的翩翩公子。她的母亲林诗韵虽说出身大族旁支,家境一般,却以才情美貌名扬闺阁。沈荣华汲取了父母的优点,不只有明艳姣美的外表,更有才学底蕴,天资颖慧。
杜昶在和沈臻静成亲之前,顶着多方置喙求她为妾,就是因为这张脸。沈臻静答应杜昶的要求也自有考量,再卑微的庶出堂妹,即使让她嫉妒得发狂,她也不能随便拿捏。若是成了签下卖身契的贱妾,当然就随她揉圆捏扁了。
沈荣华推倒铜镜,咬牙冷笑,貌美如花就应当做妾?这只是沈老太太和沈臻静的歪理,她就要颠覆给她们看。重生一世,别说是杜昶这等阴险小人,就算是皇上和皇子王孙那些有品级、上玉碟的妾,也是对她再世为人的亵渎。
“雁鸣,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姑娘,今天是腊月二十,戊寅日,快过年了。”雁鸣的眼底隐含着喜悦与期待,发现沈荣华看她,忙垂着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荣华微微叹气,雁鸣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对过年还有向往,和历尽苦难、重生一世的她不一样。此时,她不想对雁鸣许诺什么,但她坚信这一世她能活得出色、活得风光,她要让这个忠心的丫头以后的日子天天如过年。
她是九月初九的生日,在给她过完十二岁生日的第三天,祖父辞世。再过两天,就是祖父逝世的百日大祭了,沈府现在忙成一片,谁也顾不上搭理她了。
前世,因为祖父的死,又被突发事件打倒,她求死不能,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为祖父守孝。她与人无争,正合了沈老太太等人的心思,他们摒弃亲情、把她踩到脚底。今生,她还要为祖父守孝,但必须以她能维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为前提。
“走吧!”沈荣华迈开大步走到前面,满脸惊讶的雁鸣赶紧小跑着追上来。
篱园前院的门房后窗半开,冒出成团的青烟,染污了洁白的雪珠,与冷气交织在一起,笼罩在小院上空,呛得经过的人流泪咳嗽。
“虫五和虫九真没人性,还有蛇皮和蛇骨,不知道都钻到哪个热旮旯里窝冬去了。主子本就受了伤,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吃得粗糙不说,连碳都不给。主子救了他们家的小姐,他们把我们当要饭的吗?”虫七越说越气,“沈阁老一死,就凭沈家这家风,不败才怪,谁也别怪我骂他们家。”
“骂人有用吗?还不如省点儿力气。”磁性的声音略带沙哑,听不出有任何情绪,“是我考虑不周,被小胜冲昏了头,只想着邀功,这可是兵家大忌。”
年轻男子一身玄色长衫,盘腿坐在冰冷的炕席上,即便不时咳嗽几声,身姿也稳如劲松。麦色的皮肤泛出苍白,为深刻英挺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和。
“主子大败东瀛水鬼,把他们最大的老窝都捣平了,怎么算是小胜呢?朝廷和东瀛打了几十年仗,败多胜少,主子这一次就把他们打老实了。这可是主子送给圣勇大长公主的厚礼,不知大长公主会给主子回份什么礼。”
“大长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还为我……我无以为报。她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天下太平、国富民安,我会尽全力达成她的心愿,以此为谢。”冷炕上的男子扫了门外一眼,自信一笑,冷峻的面庞立生光彩,更添英俊。
“嘿嘿,主子平定了江东水路,大长公主高兴,皇上高兴,公爷和郡主也高兴。被不入流的小人踩几脚在所难免,主子大人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虫七的喜悦溢于言表,干笑几声,自顾说:“要不是灵源寺的和尚被不二那老秃驴蛊惑,防我们跟防山贼防强盗似的,我们能连夜赶路吗?好家伙,听说主子进了津州界,他们大白天就关了山门,连金刚阵都摆上了,至于吗?”
男子摇头轻哼,冲虫七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闭嘴。虫七会意,隔门一看,咧着嘴吸了口冷气,转身拿起竹帘使劲扇火,并大声咳嗽。
沈荣华带着雁鸣站在前院中间,与门房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她想好要说的话,准备开口,听到虫七主仆言谈正欢,她不便打扰,正好听听他们说话。
听到虫七说他们主仆因被灵源寺拒之门外,才连夜赶路,并碰巧救了她,她微微一笑。听到他们的话,她对虫七主仆有了大概的了解,只是不知道这位主子曾经做过什么“好事”且名声大噪,值得灵源寺上下如此戒备。
门房内的说话声停下来,扇风声和咳嗽声传来,沈荣华明白虫七的意思,招手叫过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去找宋嬷嬷要碳,就说取我的份例,送到门房。”
“是,姑娘。”小丫头蹦蹦跳跳向内院跑去。
“姑娘,这……”雁鸣脸上流露出担心。
沈荣华暗哼一声,冲雁鸣摆了摆手,向门房走了几步,裣衽屈膝,跪倒在雪地上,高声说:“内阁大学士府沈氏拜谢恩公救命之恩。”
“姑娘。”雁鸣叫过一个婆子嘱咐了几句,忙上前几声,也跟着跪下了。
门房内,扇风和咳嗽声嘎然而止,前院瞬间寂静。虫七挠着头看了看炕上的男子,又隔窗看向外面,反复几次,得到主子确定的指令,他才打开门。
“主子,你看……”虫七很为难,楚楚可怜的少女跪在雪地里,冷得全身发抖,而他的主子坐在炕上,头不抬、眼不睁,丝毫没有让人家起来的意思。难怪府里那么多漂亮丫头,一个都不围着他的主子转,这也是有原因的。
重生伊始,沈荣华的心里隐藏着火一样的兴奋,可身体却不争气。这段时间她忧虑伤身,又因跳河被冻病,昏睡了三天,哪里经得住外面的天寒地冻?但今天她既然要谢恩,哪怕是浑身发抖,冻僵冻病,她也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弱势。
“我本没打算救你。”过了一刻钟,炕上的男子才抬头睁眼,开了金口,“我在岸上看了很久,看清你是要寻死,我没有成人之美之心,才救你的。”
沈荣华倏然抬头,看清男子的脸,身体突然支撑不住,倒在了雪地上。
☆、第五章 小试
不能倒下。
重生后,她率先考虑如何立足,只有站稳脚跟,她才能立威。今天,她以这种方式拜谢救命之恩,不管是真心还是想释疑,亦或是演戏,都不容她倒下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雁鸣赶紧把她扶起来。
宋嬷嬷和张嫂子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来到前院,看到这一幕,并不上前,只叫来前院洒扫的婆子询问。周嬷嬷和鹂语匆匆跑来,同雁鸣一起扶住沈荣华。
沈荣华强撑着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停顿片刻,说:“我没事。”
虫七的主子并不是中了春毒、被骗进山洞、不想和她苟且而用匕首刺伤自己的男子。虽然前世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此时只看了一眼,但她能肯定。
那人是谁?
沈荣华很想知道那人的身份,只有知道了那人的身份,才能了解杜昶和沈臻静的阴谋。这是一个契机,要想这一世打一场翻身仗,就必须有契机出现。
前世,虫七替人顶罪,求娶不成,自裁毙命。虫七想用自己的死封住杜昶等人的嘴,显然,这也是对他们的警告。此时的虫七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论他听命于谁,沈荣华都希望他好好活着,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二姑娘还病着,何苦再找事,要是病重了,倒是奴才们伺候不周了。”宋嬷嬷做着样子扶了沈荣华一把,表面恭敬,眼底却满含蔑视,“二姑娘也知道篱园的用度这些年都是自给自足,这是老太爷在时定下的规矩。二姑娘要拿自己的份例碳送人,奴婢本不该多嘴,只是二姑娘生病,份例碳早用完了,这……”
“用完了?”沈荣华打断宋嬷嬷的话,笑着说:“那就把嬷嬷房里的碳拿出来给他们用吧!别说他们救了我的命,就算是借宿的路人,也不能委屈薄待,免得让人笑话。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不知道祖母是最心善的人吗?要是让外人知道我的救命恩人在篱园点干柴取暖,祖母定会怪嬷嬷不懂事。”
宋嬷嬷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狠狠皱了皱眉。她是沈老太太的陪嫁丫头,亦是心腹臂膀,在沈家颇有几分脸面。沈老太太不喜欢沈荣华的母亲林氏,也不喜欢沈荣华,但沈逊却对沈荣华宠爱有加。做为奴才,她不敢明显表现出对主子的厌憎,只属守奴才本分,对沈荣华敬而远之。
沈逊去逝后,沈老太太对林氏母女极尽能事地迫害打压,致使沈荣华变得绵软脆弱。当然,这期间宋嬷嬷投主子所好,也助力不小。今天又见沈荣华,宋嬷嬷觉得她变了,变得比沈逊在世时还稳练硬气,难道她又有了别的依仗?
做为资深奴才,宋嬷嬷在沈宅大院浸淫多年,行事老练稳健,对于不敢确定的事情向来沉默退让。可此时却有人耐不住,忙不迭地跳出来做出头鸟了。
“二姑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连老太太屋里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不委屈外人倒让宋嬷嬷受委屈,这是什么道理?”说话的人是张嫂子,万姨娘的奶姐,后来嫁了一个小管事,成了万姨娘院子里的管事媳妇。
万姨娘是沈老太太万氏庶出弟弟的庶女,相貌美艳,心高气傲。情窦初开时见过沈恺一面,就芳心暗许,非君不嫁了。沈老太太知道她的心事,只是她出身低,父兄无为无能,内阁大学士府的嫡次子不会娶一个她这样的庶女。后来,沈老太太为了折腾林氏,在林氏有孕期间,瞒着沈逊,为沈恺聘她做了良妾。
林氏被沉溏之后,沈家传出沈恺出孝就要把万姨娘扶正的消息。正在热孝之中,沈家没人证实消息的真假,但万姨娘的奴才们都飘飘然了。
张嫂子见沈荣华主仆不说话,以为她们都被她降服了,禁不住得意洋洋,暗嘲宋嬷嬷无能,说话更加放肆,“那位公子确实救了二姑娘,可大半夜的,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做奴才的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二姑娘的名声……”
“掌嘴。”沈荣华面带微笑,声高且坚定,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于看张嫂子。
听到沈荣华的命令,众人都愣住了。接连这几个月哭哭啼啼、风吹就倒、对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的二姑娘怎么变了?比老太爷在世时还强硬傲气了几分。
周嬷嬷年老,雁鸣、鹂语年少,她们听命于沈荣华,却不敢动手打人。宋嬷嬷刚吃了瘪,正想试试深浅,当然不会让她的人打张嫂子。
张嫂子听到沈荣华要打她,吓了一跳,看到没人动手,她更加张狂,刚想开口刺沈荣华,脸上就重重挨了几巴掌,打得她口鼻流血,霎时倒地不起。
“小爷还没打过女人,今天只是小试牛刀。”虫七抹着手上的血冲他的主子献媚一笑,又对沈荣华说:“我是气不过她污辱我家主子,并不是听你的话。”
“我只看结果,多谢。”沈荣华对虫七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杀了她。”话音刚落,一身玄衣的男子就飘到了门口,高大挺拨的身材令在场的人不得不仰视,他背手望天,下颌和脖颈的弧度刚硬却不乏俊美。
“主子,你别动气,奴才……”虫七吸了口气,有些胆怯。
“后天是沈阁老的百日大祭,主子该送份礼套套近乎。”诙谐的声音自房顶传来,“依属下愚见,不如让虫七出手,把这女人割头剜心,送去沈家。”
“蛇骨,你没人性,有本事你来,何必攀扯我。”虫七显然不愿接这差事。
“我当然有本事。”一团黑影从房顶飞下来,向张嫂子扑去。
“住手。”沈荣华厉声急呵,惊醒了吓傻的众人,也震住了蛇骨掰向张嫂子脖颈的手,“沈家的奴才犯错,自有沈家主子处置,就不劳驾公子主仆了。”
“放了她。”玄衣男子又飘回冷炕,坐得稳如泰山了。
“我才不想杀她,只想陪虫七练胆。”蛇骨扔下张嫂子,又飞上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