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沈老太太一把将沈臻静抱到怀里,呵呵咧咧哭起来,好像祖孙俩都受了莫大的委屈。丫头婆子都松了一口长气,又不约而同捂住脸或真或假地跟着哭。
  吉祥堂的下人都怕沈老太太发脾气,老封君气性本来就大,伺候得一点不顺心就会被打骂,甚至发卖,何况她在气头上。沈老太太只要一哭,众人就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她哭时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委屈,就没有心力发脾气了。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谁给老太太气受了?”沈慷自己掀起帘子进来了。
  “女儿见过父亲。”沈臻静忙给沈慷施礼,并偷偷伸出两根手指给他使眼色。
  沈老太太的不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沈慷,她马上就不哭了,拉着沈臻静坐下,说:“老二这没良心的,真气死我了,还是我的静儿最乖。”
  沈慷知道沈老太太因沈恺和沈荣华生气,暗哼一声,寻思着怎么向沈老太太禀报今天发生的事。刚回到府里,沈慷就让下人封锁了消息,沈荣华被萧冲调戏一事沈老太太还不知道。要是这件事让沈老太太知道,无论是非黑白,她肯定都会借题发挥,沈荣华不死也要脱层皮,这个年恐怕是过不消停了。
  但这件事必须让沈老太太知道,沈恺竟然听那个黄毛丫头的,父女俩合起伙来冲撞他,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下去,他这个当家人岂不成了摆设?
  “老太太,儿子有事要回,是二丫头的事,只是……”沈慷满脸气愤,又拍着手叹气同,“唉!这丫头都把沈家的人都丢尽了,真让我这当大伯的无法启齿。”
  “什么事?你快说。”沈老太太立刻精神满满,昏黄的老眼里放出精光。
  ……
  宝书说沈姨娘给她回了四样礼,装了四个大箱子,都很沉,沈荣华又是好奇又是期待。等她来到里屋,看到箱子,心里微微失望。宝书所说的四个大箱子每个都只有一尺见方,说是箱子,其实就是大号的锦盒,凭目测装不了多少东西。
  但她仍然很期待。
  有她前世对水姨娘的感恩和愧疚,还有积累了两世的好奇,不管水姨娘送她什么,她都很高兴。能先知先觉,改变她和水姨娘共同的生命轨迹,这本身就是她人生的财富。她虽然惨死重生,仇人成群,但她一直认为报仇没有报恩重要。
  虽说回到沈府要面对太多的鄙视责难和设计陷害,沈老太太让又她搬到怡然居去住,但她的心情仍很好。她跟自己玩游戏,闭着眼睛数箱子,反复几次。手落到哪个箱子上,她先猜里面的东西,然后打开哪个箱子,看自己是否猜对。
  “一、二、三、四,一、二、三。”沈荣华拍到了第三个箱子上,轻轻打开。
  “哇——”
  “啊——”
  “这是……”
  听到雁鸣、鹂语和周嬷嬷连声惊呼,沈荣华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眼睛在黑暗中关了一会儿,睁开的一刹那,突然被强光刺激,她感觉头晕目眩,除些摔倒。她赶紧稳住身体,眼睛快速睁合几次,又瞪大眼睛看向箱子里面。
  好吧!水姨娘,我承认你很有钱,可这手笔也太大得惊人了。突然得了个女儿,还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一条心,就下这样的血本,也太让人吃惊了。
  知道了,水姨娘这是抡起金锤狠命砸,砸她的心、砸沈府的招牌。
  沈荣华突然觉得水姨娘很可爱,同时心里又惴惴不安。
  ☆、第二十七章 开箱
  第三个箱子里是地地道道的硬货,满满一箱金银,沈荣华的手气不错。
  一钱重的金豆子、三钱重的金锞子、五钱重的金元宝,打制得小巧精致。另外还有五钱重的银角子,一两重的银锞子。银角子是用银锭剪出来的,而一两重的银锞子则是经过精打细磨,有状元及第、花开富贵、喜雀登梅等五六种花样。
  盛月皇朝对金银货币兑换和换算有明确的规定,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也就是一千个铜板。金子和银子的兑换有时候会有变化,这要以朝廷的政令为主,有变化时,户部会行文通知,而银子兑铜板却是固定的。
  这些金银制物混装在一起,塞得严严实实,足有几十斤重。也就是说,这箱里的金银若全都换成银子,不会少于两千两,何况打磨出的金银制物还有昂贵的手工费。这金灿灿、银光光的一箱子,足以让沈荣华头晕一阵子了。
  且不说她前世曾经穷困潦倒、卑贱如泥,就算是沈家尊贵的嫡出姑娘,一个月只有三两银子的月例,而庶出的姑娘只有二两的月例。自沈阁老病逝,她的月例也消逝了,别说三两亦或是二两,连一个铜板她都没见过。
  一个一穷二白的人,突然得了一堆金银,今世前生、现实幻境,她不晕才怪。
  “这些都是给姑娘的?”鹂语满脸兴奋,伸出手摸了一下,又赶紧缩回去了。
  “小蹄子眼皮子真浅,没见过钱吗?”周嬷嬷一巴掌拍在鹂语手上,气哼哼责骂,她是林氏的忠仆,对水姨娘成见极深,不愤水姨娘用钱诱惑沈荣华。
  “我见过铜板,没见过这么多金银。”雁鸣为人忠厚,说话也实在。
  “我眼皮子浅。”鹂语怕再挨打,赶紧退到雁鸣身后。
  沈荣华笑了笑,自嘲说:“我这个主子眼皮子更浅,一开箱子差点晕倒。”
  “姑娘,老奴……”周嬷嬷欲言又止,狠狠瞪了几个箱子一眼。
  “今天我高兴,嬷嬷就别添堵了,弄得别人不高兴,自己也生气。”沈荣华很亲昵地挽住周嬷嬷的手臂,说:“快过年了,咱们苦了这些日子,今儿也找点乐子。这样吧!你们三个一人开一个箱子,不管箱子里是什么,都可以拿一件作为赏赐。伺候一个不得脸的主子,没好处还受责难,想想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姑娘快别这么说,奴婢愿意伺候姑娘。”雁鸣和鹂语异口同声,说完,两人又互看一眼,挽起手表示对沈荣华的提议万分支持,都跃跃欲试了。
  周嬷嬷哽咽几声,说:“是老奴不开眼,惹姑娘伤心了,请姑娘责罚。”
  “嬷嬷别这么说,嬷嬷年长,还是嬷嬷先来。”沈荣华给雁鸣和鹂语使了眼色,高声说:“去请江嬷嬷和杨嬷嬷来做见证,别到时候说我诳你们。”
  江嬷嬷是沈恺的奶娘,沈家的旧仆,为人厚道且会行事。去年,沈阁老赏了她一家子的身契,可她不愿意跟儿孙走,仍一个人留在沈家伺候。杨嬷嬷是沈老太太的陪嫁丫头,现在是沈恺书房的管事嬷嬷,是一个谁都说不错的人。她肚子争气,生了五个女儿,大女儿陪沈贤妃进了宫,二女儿和三女儿分别给沈慷和沈恺做了姨娘,四女儿是大太太房里的二等丫头,五女儿去年也选进府来了。
  这两个人是沈恺身边极有脸面的下人,不能得罪,沈荣华请她们做见证,自是别有用意。自箱子抬进里屋,许多人心里都跟猫抓似的,到处传递消息、打探消息。把她们请进来,让她们看个明白,就等于向整个沈府敝开了天窗。
  江嬷嬷和杨嬷嬷进到里屋,规规矩矩给沈荣华行了礼,就垂手低头侧立一旁等待主子示下,极恪守奴才的本份。两人在沈恺面前都没那么拘谨,可面对沈荣华却恭敬得出人意料。这令沈荣华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只怕被揪了错处。
  沈荣华把第三个箱子盖上,又重重打开,摸着里面的金银,笑容深刻。她跟她们说了玩开箱游戏的规则,并很恭谨地请她们做个见证。
  “用谁也不能白用,这也是为人处事的规矩。”沈荣华拣出十颗金豆子,递给雁鸣和鹂语一人五颗,又拿出两对银锞子,说:“一人五颗金豆子,算是我替父亲赏给你们的,雁鸣、鹂语,给两位嬷嬷送过去。听说江嬷嬷的长孙中了童生,这对状元及第的银锞子是我送给他的。杨嬷嬷家的四姑娘也大了,这对喜雀登梅的银锞子就留着给她添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两位嬷嬷千万别跟我客气。”
  “多谢二姑娘。”两人谁也没跟沈荣华客气,道了谢,就收起来了。
  “这是你们该得的。”沈荣华笑了笑,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五钱重的银角子递给鹂语,挑起眼角说:“这也是你该得的,凡该得的都是因本分而得。”
  “姑娘,这……”鹂语知道这是沈荣华还她的五百文钱,又听沈荣华的话不对味,不知道该怎么表白自己,低头抬眼向雁鸣求助。
  “收下吧!我没别的意思。”沈荣华温和的目光扫过众人,笑容越加灿烂。
  前世,鹂语害她不浅,她不可能不恨。但她现在不想收拾鹂语,她目前强劲的敌人太多,而鹂语太弱。若能改变鹂语的人生轨迹,比简单除掉更有意义。
  沈荣华宣布开箱游戏开始,江嬷嬷和杨嬷嬷很配合,努力营造气氛。雁鸣和鹂语则搓着手给周嬷嬷鼓劲,本来周嬷嬷不高兴,也被她们感染得兴趣大增。
  周嬷嬷选了第四个箱子打开,五颜六色的手帕、香囊、荷包映入眼帘,令人眼花缭乱。这些手帕香囊荷包都是染枫阁的绣娘所绣,选料上乘、针角细密、绣工精致、图案新颖。别看这些都是小物件,却沈得贵妇贵女喜欢,价值不菲。
  这些小物件下面,还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锦盒,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珠花、绒花、花钿,还有几十只花色不同、样式各异的金钗银簪。最下面的大锦盒里是一套翡翠镶金头面,翡翠成色极好,做工也细致。锦盒正中还有一块暖玉,玉呈椭圆形,鸡蛋大小,浅紫色,玉质细腻,触手生温,正面雕有下玄月的图案。
  “这……”周嬷嬷对水姨娘成见极深,此时也不得不感慨她用心良苦。
  江嬷嬷和杨嬷嬷赶紧恭维周嬷嬷,希望周嬷嬷多选几样,她们也跟着捞些好处、沾点儿光。沈荣华刚要催促周嬷嬷,就听到门外有丫头说“有事要禀”。沈荣华看清门外的丫头是沈恺书房的二等丫头红绮,心里不由一颤,忙让她进来。
  “回二姑娘,那会儿,老太太让宋嬷嬷来传话,请二老爷去吉祥堂,绿萝姐姐伺候二老爷去了。刚才,绿萝姐姐央人传话回来,说老太太大发脾气,罚二老爷跪在门外雪地里,大老爷和大姑娘为二老爷求情,都被老太太骂了。”
  “这可怎么办?”江嬷嬷和杨嬷嬷都着了急。
  沈荣华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我们继续玩游戏,两位嬷嬷要么留下来做见证,要么出去着急。雁鸣,挑一对珠花给绿绮,请她留下来为你鼓劲。”
  ☆、第二十八章 罚跪
  亥时初刻,夜黑风高,屋外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沈老太太这时候罚她最宠爱的儿子跪雪地,用下巴想,沈荣华都知道是因为她的事。无疑,沈恺此时是一个大诱饵,正有人用他钓沈荣华这只小丑鱼呢。
  沈荣华绝不会上钩,哪怕有人借此事给她安上薄情、不孝的罪名。沈恺被罚跪,只是沈老太太做做样子,若她被罚,不死肯定也会脱层皮。
  是要命还是要好名声,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因为她已惨死过一次了。
  杨嬷嬷扫了众人一眼,说:“二姑娘,恕老奴多言,二老爷……”
  “知道自己是多言,就不要说,因为言多必失,嬷嬷是明白人。”沈荣华挑起眼角,冲众人冷冷一笑,说:“想玩游戏的留下,不想玩的出去,别扰人兴致。”
  “二姑娘。”红绮抽泣着跪到沈荣华脚下,说:“二老爷最疼二姑娘,现在他被罚跪,姑娘就是不能替他,也应该去向老太太求求情。奴婢回来给姑娘报信的时候听婆子说,万姨娘已带四姑娘、四少爷、七姑娘去给二老爷求情了。”
  “他们愿意去求情,就让他们去,求不下来,还可以陪父亲跪着,父亲也不会夜深寂寞。”沈荣华摆弄第四个箱子里的小物件,把暖玉拿出来把玩。
  杨嬷嬷被沈荣华顶了回来,红绮又弄了个没脸,没人再说话,里屋安静下来。
  “老奴去看看二老爷。”江嬷嬷转身向沈荣华施礼,“二姑娘,老奴告退。”
  “我送嬷嬷出去。”沈荣华送江嬷嬷到书房门口,很快就又回到了里屋。
  江嬷嬷一走,杨嬷嬷就呆不住了,她没理会沈荣华,给在门口看热闹的小丫头使了眼色,就气哄哄出去了。红绮把沈荣华赏给她的珠花丢给雁鸣,也沉着脸离开了。里屋只剩了沈荣华主仆四人,热闹的气氛很快就冷却了。
  “姑娘,要不老奴去吉祥堂看看二老爷,打探打探消息。”周嬷嬷不敢让沈荣华去吉祥堂,她永远忘不了沈老太太对沈荣华又打又骂的情景。那时候沈阁老刚逝,沈恺和林氏都在场,一屋子主仆都被沈老太太突然发狂吓傻了。
  “别去,就在这里等,另有消息传来,我们再想应对之策也不迟。”沈荣华知道雁鸣和鹂语玩开箱游戏的热情已被浇灭,但她还是重赏鼓励让她们继续。
  雁鸣打开了第一只箱子,里面有八匹浮云锦、八匹霞影绫,还有几捆厚薄不一的细棉布。浮云锦和霞影绫都是名贵的面料,织工细密,颜色多样,颇得贵妇贵女偏爱。尤其是浮云锦,用雪蚕丝精织而成,从养蚕抽丝到染色成匹,中间有数十道工序。前朝初期,朝廷曾下旨说浮云锦只许皇族使用,后来废除了。
  水姨娘送来的浮云锦颜色较深,料子偏厚,做冬装正好,适合孝期穿。霞影绫颜色较艳,却都是偏冷的色调,质地柔软,适合做春衫和夏衫。细棉布只有乳白和浅黄两种颜色,薄棉布适合用中衣和里衣,厚棉布做里衬最好。
  鹂语打开第二只箱子,里面装有满满一箱子皮毛,这令她有些失望,这么名贵的东西不是她一个丫头可以拥有的。沈荣华把皮草拿出来一一观看,即使她曾是内阁大学士府最尊贵的嫡出小姐,也不禁为水姨娘的大手笔咂舌。
  最上面是一件水貂皮带领帽滚金边大氅,大氅为银灰色,皮毛轻柔,色泽光润,触手丝滑。下面还有一件湖蓝色缂金丝绣黄蔷薇银鼠皮裙,两块白狐皮、一条紫貂皮。两件衣服、几块皮草,价值远远高出那一箱实实在在的金银。
  沈荣华拿起大氅搭在身上比了一下,超越她年龄的雍容华贵之感乍现,她又赶紧放下了。这样的衣服她不敢在沈家穿,她害怕自己瘦弱的身体变成筛子。
  “姑娘,这些皮子是不是很贵呀?”鹂语满脸带笑,眼巴眼望看着沈荣华。
  “你想要哪一件?尽管说。”沈荣华问得很直接、很干脆,不管鹂语想要什么,她都会给,言出必行才能建立威望,敢赌就敢输,玩游戏也一样。
  鹂语嘴唇动了几次,几经犹豫,才低声说:“奴婢不敢奢求皮衣,也不想要那些皮子,刚才得姑娘训示,奴婢知道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本分,不守本分就是没规矩。姑娘有兴致跟奴婢玩游戏是奴婢的福气,姑娘要赏就赏奴婢块帕子吧!”
  不得不承认鹂语很会说话,前世,她能取悦沈臻静,又得杜昶宠爱,她这张巧嘴功不可没。沈荣华并不讨厌她能言善道,偌大的沈家后宅,谁都需要能立足的本事。不记前生,不管将来,至少是现在,鹂语是个知道本分的奴才。
  沈荣华笑了笑,说:“染枫阁的手帕价值不菲,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没有不赏的道理。鹂语,你很会说话,但这是你的本事,不是得赏的因由。我赏你是因为你知道本分,希望你记住今晚这番话,为人处事,本分比什么都重要。”
  “多谢姑娘赏赐,多谢姑娘训示,奴婢记住了。”
  “记住最好。”沈荣华注视着与她一起坚守在里屋的三个下人,感慨一叹,说:“赏你们每人一件衣服料子、五尺棉布、三块手帕、两个香囊、两个荷包、一对珠花、一对绒花、金银簪子各一只,另外还有五个金豆子、五个银角子,都记清楚了吗?这是我赏给你们的年礼,东西全在这里,你们自己拿就是。”
  周嬷嬷耸了耸眉头,说:“姑娘,这些东西……”
  沈荣华知道周嬷嬷想说什么,微微冷笑,说:“这些东西都是姨娘给我的回礼,我无需敬上。谁对我好,谁为我好,不管主子还是奴才,我都不会吝啬。”
  “姑娘,老奴的意思……”周嬷嬷一开口,就被匆匆进到里屋的人打断了。
  “奴婢绿茵见过姑娘。”
  “可是父亲有什么事?”沈荣华知道绿茵刚从吉祥堂回来,不由紧张起来。
  “回姑娘,二老爷说姑娘的孝心感天动地,他就是在雪地里跪上三天三夜都不会冷。二老爷让姑娘回怡然居休息,明天去给老太太请安,千万别晚了。他让江嬷嬷帮姑娘打理怡然居,江嬷嬷去怡然居安排了,一会儿来接姑娘。”
  “知道了。”沈荣华顺手拿了一只五钱重的金锞子赏了绿茵。
  绿茵很高兴,赶紧叫来丫头帮沈荣华收拾,一会儿等江嬷嬷来接就回怡然居。
  “姑娘,二老爷为什么这么说?”回去的路上,雁鸣偷偷问沈荣华。
  “我把姨娘给我的暖玉送了他。”
  一幅前朝的《牧羊图》、一块名贵的暖玉,别看在孝期,沈恺这个年不会寂寞了。除非今晚沈老太太狠下心,让他跪得倒地不起、缠绵病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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