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二皇子去西南省上任,就带津州府的卢知府到西南省任职了。卢知府最看好方逸,一再游说方逸与他同去,即使方逸没有功名,也能得一官半职。方逸动心了,又来游说初霜,初霜自是愿意跟方逸一起,两人就决定一起去西南省。
  初霜一走,沈荣华就少了一个得力干将,但仍支持她跟方逸去见见世面。又赏了她身契,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委托卢知府和陆夫人一到西南省就给他们操办婚事。转眼间,初霜走了快两个月了,再相见,还不知要等上几年。
  “慢慢就会适应,人都是这样,一开始经历挫折,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过去了,也就习惯了。”沈荣华凝望窗外,喃喃出语,象是在安慰雁鸣,又象是在安慰自己,“初霜走了,现在也该和方逸成亲了,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她。你和她同岁,等办完我的事,我就安顿你,明年也该轮到鹂语了。”
  雁鸣脸红了,又见沈荣华面露惆怅,赶紧岔开话题,说:“老太爷出孝大祭那次,孟家姑太太头天才来,大祭第二天就走了,比贤妃娘娘还匆忙。自那次走了,她这段日子都来三次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以前可是很少见她。”
  沈忺的丈夫孟庆元幼年丧父,与寡母相依为命长大,对其母极为孝顺,严令沈忺必须听婆婆的话,不得违抗顶撞。孟老太太极有教养,她的父亲曾做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后来犯了事,父兄都被罢官流放,他们一家也被赶出了京城。
  孟老太太虽说规矩严格,却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这些年她们婆媳相处还算融洽。只是孟老太太最看不起沈老太太的作派,不愿意让沈忺跟沈家来往,怕影响了沈忺儿女的名声。建州府距离津州不远,沈忺却很少回娘家,就是这个原故。
  听说沈忺这段日子接连回娘家几次,后来两次都带了女儿孟兴华,沈荣华也没在意。她自己成亲在即,想起来就烦躁不堪,哪还有心情管别人的事?
  沈荣华主仆回到芦园,天已蒙蒙泛黑,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她让人把那二十箱金银首饰和绫罗绸缎抬到浣翠居,交给替她打理私库的林家旧仆浅墨。又让李嫂子腾出十八个箱笼,等她出嫁前一天,挑拣最新鲜的瓜果鲜花装满,送到沈家。
  “姑娘,眼瞅着还有六天就到日子了,嫁妆准备好了,这送嫁和陪嫁的人也该定来了。”流苏见沈荣华面露迷茫,掩面哽咽道:“姑娘就是给南平王世子做侧妃,也是有体面的,成亲是大事,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太太不在京城,把什么事都交给大太太安排,沈家又分了家,大太太能对姑娘的事尽心吗?”
  “大太太已经尽心了。”沈荣华知道流苏是好心,可受不了她哭哭啼啼,赶紧安慰道:“妈妈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我们提前准备好,告诉大太太就行。”
  流苏擦了擦眼泪,说:“姑娘不如把周嬷嬷、华嬷嬷流丹、沪菊、浅墨和冼净还有二山嫂子都叫来商量一番。我们这些人都是林家的旧仆,别人是不是忠心姑娘,奴婢不敢说,但我们这些人绝对靠得住。周嬷嬷和华嬷嬷都是经过大事的人,我们提前做些安排,再告诉大太太,有了预备,也不会和她冲突。”
  沈荣华点点头,说:“妈妈去叫她们吧!我们是该商量一下。”
  嫁给唐璥做侧妃是被逼无奈,但走到了这一步,备嫁也该仔细,不能有任何错漏。不管她是不是乐意,出嫁都是大事,她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流苏走到门口,又回来了,跪到沈荣华脚下,说:“奴婢还想求姑娘一件事。”
  “妈妈快起来,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沈荣华见流苏跪地哭泣,不起来,就去扶她,“妈妈是我的奶娘,只是这些年没在我身边,关系就生疏了。我常跟周嬷嬷说我很羡慕其他姑娘有奶娘照拂,一心一意地帮衬。林家旧仆回来,妈妈又来伺候我,转眼也快三年了,我信任妈妈,妈妈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难得姑娘信任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才来求姑娘的。”流苏饮泣几声,才说:“苏茗比姑娘年长一个月,别说比姑娘,就连雁鸣和鹂语的一个小指头都跟不上,整天傻乎乎的,让干什么干什么,直到现在还是个二等丫头。”
  沈荣华暗暗皱眉,见流苏又哭又跪,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是嫌她女儿苏茗还是二等丫头,等级太低,“妈妈怎么想的,跟我直说就是。”
  “姑娘嫁给南平王世子,就是侧妃,也该有足够的排场。奴婢寻思姑娘身边应该再添两个一等大丫头,山竹和蛇青在京城,不陪姑娘出嫁,山芋山药又是护卫丫头,只保护姑娘,不伺候姑娘。现在真正伺候姑娘的一等大丫头就雁鸣和鹂语,还有几个二等丫头。奴婢想跟姑娘求恩典,把苏茗提成一等,再另添一个。”
  山竹和蛇青都是连成骏给她的丫头,除了保护她,也能贴身伺候。沈荣华要嫁给唐璥,她们不知实情,都很不乐意,就都留在蒲园,不来给沈荣华送嫁了。
  “好,就把苏茗提成一等,妈妈再忖度着添一个,以后这样的事你安排就是。”
  流苏感激涕零,谢恩的话说了一堆儿,又推荐一个叫紫语的丫头。紫语是两年前买进了丫头,来时都十四了,也是不言不语、听话懂事的人。
  “姑娘,奴婢寻思着大日子那天让雁鸣、鹂语、苏茗和紫语四个大丫头还有四等二丫头去,就别让山芋山药去了。她们是护卫,随身带着剑,奴婢怕有冲克。”
  “让她们去吧!那天把剑收起来就行。”沈荣华停顿片刻,又道:“妈妈刚才不是说要去请周嬷嬷和丹姨等人吗?要不你去和她们商量,有结果告诉我就好。”
  “那样也好,姑娘早点休息吧!这些天也够累的。”流苏走到门口,又哽咽着回头,说:“姑娘,你成亲那天奴婢就不去送嫁了,姑娘是奴婢奶大的,看姑娘出嫁,奴婢心疼。奴婢陪姑娘去沈家,把姑娘送上花轿,接到姑娘平安到达南平王府别苑的消息,奴婢就回芦园,安排姑娘起程去南平王府的事。”
  沈荣华心里难受且感动,咬着嘴唇说:“好,一切有劳妈妈安排。”
  初霜走后,由流丹接管了凤鸣山最大的庄子,洗静协助她,两人现在正忙着建暖棚的事。她们也想为沈荣华送嫁,可一见流苏颐指气使,就都不乐意了。浅墨管着沈荣华的私库,轻易不离开浣翠居,不能去。华嬷嬷身体一直不好,也去不了。这样一来,林家旧仆能去送嫁的人只有沪菊、周嬷嬷和张二山媳妇了。
  成亲前两天,沈荣华和要去为她送嫁的人带着另外添置的嫁妆等物品去了沈家。通往怡然居的长廊里挂起了花样新颖的红灯笼,树枝上、栏杆上都系满了颜色鲜亮的红绸带,映衬着晶莹的白雪、桔色的阳光,格外鲜艳喜庆。
  沈家上下一团和气,一张张笑脸面对沈荣华,祝福恭贺的话铺天盖地,这令沈荣华心里舒服了很多。尽管她还会想往事,想那个人,但她也会告戒自己慢慢适应。把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迹的人和事沉淀在记忆的深处,她要往前走,就不能沉浸在过往中,去面对前路更多的悲欢离合,就不能总是回头了。
  到了怡然居,沈荣华休息了一会儿,就去见了真月乡君。两人把改动过的嫁妆清单核对了一遍,又让下人抄录了几份,其它有变动的事也做了详细沟通。真月乡君把诸事都安排得很妥当,又把需要的地方一一讲给沈荣华听。
  “刚刚收到了你三婶一封信,他们一家不能回来为你送嫁了。”
  “出什么事了?”沈荣华心里很失落,沈恒和江氏是她两世都很信任的人。
  “你三叔病到了密州任上,你三婶带五姑娘和八姑娘去照顾他。她们在密州住了一些日子,这不,你三叔的病刚好,她们要来津州,五公子的腿又摔折了。”
  沈荣华难过又惊讶,“五弟的腿是怎么摔折的?严重吗?”
  “雪天路滑,去学堂的路上惊了马,他从马车上摔出去了。听送信的人说不太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肯定要到明年二三月才能走动了。你三婶说你成亲这么大的事他们不能来,很愧疚,让我跟你解释一番,还让人送来了厚厚的添箱礼。”
  “三婶真是太客气了,我一会儿写封信致谢。”沈荣华又跟真月乡君商量了一些细节上的小事,听说族里有人来添箱,她就回了怡然居。
  族里每一家都给她送了添箱礼,礼品贵重的不多,却是一份心意。沈荣华让雁鸣一一记录,礼尚往来,给她送过礼的人家,将来人家有事,她也要奉还。沈家只有三房给她送来的添箱,和她及笄一样,几位主子人人有份。
  真月乡君说给她送一份厚礼添箱,只是现在还没送到,三姑娘沈荣瑾和刘姨娘的礼物却早早送到了。另外长房还有沈慷、沈谦昊和沈臻静,这几个人都跟她结怨很深,最好不要给她送礼,免得到时候惹来麻烦。沈老太太、万姨娘及其子女、四房一家都恨着她呢,他们不捣乱就好,可不敢奢望他们添箱。
  沈忺母女让人给她送来了一份厚礼,还说孟兴华病了,要休养,沈忺要照顾女儿,就不让她过去致谢了,这令沈荣华很奇怪。沈忺听沈老太太的话,对她嫌恶至极,出孝大祭见面时还没好脸色呢,怎么这么快又向她示好了?
  沈荣华让鹂语去打探沈忺母女的事,一会儿功夫,鹂语就回来了,没打探到沈忺母女的事,倒带回了一个让她惊讶万分的消息。真月乡君正给她查点嫁妆时昏倒了,府里的人都说是帮她操持婚事累的,大夫诊断之后,确定真月乡君怀孕了。沈荣华又吃惊又高兴,马上带礼物去探望,却被沈慷亲自拒之门外了。
  后天就是她成亲的日子,真月乡君肯定不能去给她送嫁了。她出嫁的事基本准备妥贴了,细节上的小事都有专人负责,一般不会出差错。真月乡君还是放心不下,就托一直在这边帮忙的七太太照看,沈荣华跟这位七太太也沟通得不错。
  十一月二十六日,是沈荣华嫁给唐璥做侧妃的日子。
  因为是娶侧妃,唐璥不必亲自迎亲,下人和保媒者过来,直接把人迎过去就行。侧妃等同于妾,不能太过隆重,在迎娶、送嫁等仪式上也有诸多禁忌。
  早晨,被流苏叫醒时,沈荣华正在睡梦中漫步在鲜艳馥郁的花海里。她醒了,却闭着眼睛不想睁开,梦见鲜花盛放预示了喜事来临,是大吉之梦。她一直不认为嫁给唐璥是喜事,甚至还让她感觉到挫败和沉痛,可这个梦却让她心里很舒服。
  “姑娘,快起来收拾,今天可不能睡懒觉了。”流苏把沈荣华扶起来,又拿出嫁衣和首饰,准备完毕,请族里一位儿女双全、公婆健在的媳妇来给她梳头。
  收拾完毕,看了看沙漏,离吉时还有半个时辰。沈荣华静静地坐在窗前,凝望着窗外欲渐明亮的阳光映照白雪,她又融入鲜花盛开的梦境,心里衍生出酸酸甜甜的悸动。或许唐璥真是她这辈子的良人,不然,她心里怎么不那么排斥了呢?
  周嬷嬷怕沈荣华紧张,让四个大丫头进来陪她说说话。苏茗和紫语都是不爱说话的人,与沈荣华保持了一段距离,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鹂语话最多,可最近一段日子总是恹恹的,不说话,沈荣华也顾不上询问是怎么回事了。
  雁鸣把酥软的点心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住,喂给沈荣华吃,还给她倒了一杯清茶。新嫁娘怕在路上或到了男方家里如厕不方便,一般都不吃不喝,到了男方家里再说。看到沈荣华吃东西,周嬷嬷想阻止,被流苏陪笑阻拦了。
  流苏朝外面张望了片刻,叹气说:“姑娘,要不你跟山芋山药说说,让她们到院门外等着。她们虽说把剑藏到了衣服里,可总冷着一张脸,又满脸煞气,让人看着不舒服。再说,奴婢也担心这平日动刀动剑的人会冲了吉时。”
  周嬷嬷觉得流苏说得有道理,也说:“干脆别让她们送嫁了,让她们回芦园吧!为姑娘送嫁的人有族里七八位太太和姑娘,八个丫头,还有我们,也足够了。”
  沈荣华想了想,说:“还是让她们去吧!以防万一。雁鸣,你去跟山芋山药说让她们到二门外侯着,等轿子出门时,让她们跟在送嫁的队伍后面。”
  流苏松了一口气,说:“让她们跟在后面,别冲撞了迎接的人就行。”
  有大丫头来传话,说沈老太太要给送嫁的人放赏。等放赏完毕,吉时也就到了,再让她们即刻出发正好。鹂语同苏茗和紫语互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跟沈荣华说,就匆匆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了流苏、周嬷嬷和张二山媳妇,几人说着闲话。
  周嬷嬷哽咽感叹,“老太太还是疼姑娘的,这不又给送嫁的人放赏了。”
  沈荣华暗哼一声,没说什么,只看着窗外发呆。要说沈老太太疼她,打死她她也不相信,沈老太太为送嫁者放赏,要么是另有目的,要么就是迫于压力。不管是什么目的,沈荣华都不怕,有南平王府可倚仗,任谁也掀不起风浪。
  “还是嬷嬷会说话,老太太就是疼姑娘。”流苏笑得很不自然,她挽起周嬷嬷和张二山媳妇的手臂,说:“你们快去领赏吧!我在这里伺候姑娘就好。嬷嬷快带二山嫂子去,老太太疼姑娘,你也该带姑娘给老太太磕个头。”
  “对对对,我去给老太太磕头。”周嬷嬷带张二山媳妇出去了。
  “姑娘喝杯茶,吃了这么多点心,怪渴的。”
  沈荣华接过流苏递过的茶盏,喝了几口,端着茶盏看向窗外。忽然,她眼角的余光扫视到流苏脸上的笑容诡异古怪,赶紧回头细看,却感觉头昏目眩。她看到流苏正以凶狠的目光注视她,而房里没有其他,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苏妈妈,你藏得好深哪!伪装得……”沈荣华感觉到自己的嗓子热辣辣的痛,浑身绵软无力,倒在临窗的大炕上,全身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眼睛能看,脑子也很清楚,这症状她很熟悉。那次在无名庄,丁狗把她当成蛇青,也用这样一种毒药算计了她。为了惩罚丁狗,她让丁狗给她做了很多难办之事,唯独没问丁狗这种毒该怎么解。
  “姑娘是聪明人,我藏得不深,伪装得不好,能逃过姑娘的眼睛吗?姑娘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外祖母万氏心狠手辣不容人、你娘蠢笨不识好歹。你的外祖母和你的亲娘没给你积德,只给你积恶了,你受罪也是应该的。”流苏重重击掌三下,马上就有两个高大的婆子进来,后面跟着苏茗和紫语。
  听到流苏骂万夫人心狠手辣不容人,沈荣华就确定了流苏的身份,她就是胡氏同母异父的妹妹。当年,胡氏的母亲怀上了流苏,明明知道她父亲是谁,却想赖到林阁老身上。万夫人没上当,摧毁了胡氏的生母和林家某些人的阴谋,就成了心狠手辣不容人。流苏不愧是林家血脉,露出真面目,和林家人一个德性。
  这时,迎亲的礼炮响起,外面起恭贺说笑声。流苏拿了眼色,苏茗和紫语脱掉沈荣华的嫁衣,摘掉她的花冠首饰,两婆子把沈荣华绑起来,塞进柜子里。
  透过柜子的缝隙,沈荣华看到沈荣瑶和沈臻萃拥着孟兴华进来,苏茗和紫语赶紧给孟兴华穿嫁衣、戴首饰花冠,又给她蒙上了绣有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她们刚收拾好,就有迎亲和送嫁的人进来,说了一堆吉利话,扶起孟兴华就往外走。
  雁鸣要带扶子孟兴华,被紫语隔开,又被鹂语拉到了一边。周嬷嬷和张二山媳妇也被苏茗几人挤到了一边,流苏拉着周嬷嬷和张二山媳妇抹泪饮泣。
  这一世,鹂语还是背叛了她,只是不知筹码是什么。
  ------题外话------
  二爷同学让我一口气把这几章写完,我也想,因为这几章是全书的高潮,灵感源源不断。
  可是——
  我父亲去年去世,他们单位要给母亲养老费用,快一年了,可直到现在也没发下来,我想到北京我父亲他们单位去问问。这事挺大的,我母亲催我端午节之前把这事办了,我决定18号去。
  亲们抱歉,18号不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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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替嫁
  沈荣华被塞在衣柜里,浑身绵软无力,还被绑得结结实实。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包辣椒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火辣辣得疼,连咳嗽声都发不出来,更不能说话了。但她的眼睛很明亮,脑子很清楚,这会儿子一点眩昏的迹象都没有了。
  自过了沈阁老的出孝大祭,沈忺共回娘家三次,两次带了女儿孟兴华。难道她回娘家就是为了给孟兴华找婆家,孟兴华才十六岁,年纪也不大啊!或者沈忺和孟庆元贪图南平王府富贵,又看中了唐璥,想让女儿嫁入南平王府。正好沈荣华要嫁给唐璥做侧妃,沈老太太就效仿其母杨氏当年,来了一个偷梁换柱。
  不知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是否想过唐璥可不象当年的沈阁老那么好糊弄。说白了,那时候是沈阁老贪图万户侯府富贵,才将就容忍万户侯府的嫡女取代父母双亡的万雪莹。现在是孟家与沈家看中了南平王府富贵,形式已经倒过来了。
  难怪沈忺会送给她一份厚重的添箱礼,麻痹了她,最后这份添箱礼还会落到孟兴华手里。难怪沈老太太会给送嫁的人放赏,原来她们早就知道要嫁到南平王府的人是孟兴华。难怪万姨娘母女没捣乱折腾,原来有这样一份“厚礼”等着她。
  要知道孟兴华看中了唐璥,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想与南平王府结亲,她宁愿拱手相让。本来她就不喜欢唐璥,答应嫁给他做侧妃实属被逼无奈。唐璥确实喜欢她,无论喜欢哪一方面,都是真的,不知道他看到被换掉的新娘子该做何感想。
  因五公子摔折了腿,三房一家才不能回津州为她送嫁,看来这摔折了腿也另有玄机。真月乡君早就打算替她送嫁,没想到又怀了孕,难道怀孕也是假的?
  不让流丹和洗静来送嫁,调开山芋山药,糊弄雁鸣和周嬷嬷等人,安排得可谓天衣无缝。雁鸣曾说自初霜走后,鹂语就和她不亲近,估计那时候就是鹂语被人说服、背叛主子的开始。流苏说心疼沈荣华才不去送嫁,原来也另有目的。
  流苏可是她的奶娘,这几年也很得她信任,殊不知披着画皮的人不只她沈荣华一个。流苏不去送嫁,就是要留下来处理她,要想事情不败露,除非她死。现在,她不怀疑流苏是不是会对她下狠手,而是在想流苏会用什么方法弄死她。
  沈荣华安安静静呆在柜子里,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自己粗心大意,甚至愚蠢可笑。她们的计划缜密细致,但并非无迹可寻,这段日子,她沉浸在自己的惆怅里,忽略了太多的细节,该过问的事没过问,才导致她又一次被人设计陷害。
  能同时调动这么多人,安排这么多事,应该是沈贤妃的手笔吧!端悦公主嫁给了靖国公洪涛的嫡次子,现在靖国公府在军中的实力和地位仅次于柱国公府海家。有了靖国公府这门亲戚,沈贤妃母子又能挺直腰杆了,难怪又向她出手了。
  不想了,想别的都没用了,想想该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如何脱身才是正经。
  沈贤妃恨毒了她,为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看来她此次真是凶多吉少了。昨晚梦到自己数次漫步在花海,连香气都能闻到,本以为是大吉的梦,结果变成大凶了。她相信苍天无欺,那她就能逢凶化吉,想到这些,沈荣华笑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流苏和那两个婆子回来了。她们嘀咕了几句,那两个婆子把沈荣华从衣柜里扯出来,胡乱给她套了一件外衣,就把她推倒在大炕上。
  “都安排好了?”沈忺的声音自外屋响起,又有万姨娘开心的说笑声传来。
  流苏掀开帘子,把沈忺和万姨娘迎进来,陪笑说:“姑太太放心,奴婢早就安排好了。孟表小姐从今儿起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姑太太可要放赏呀!”
  “忘不了你的功劳,回头让娘娘重重赏你。”沈忺很亲热地拍了拍流苏的胳膊,又看到沈荣华闭着眼睛躺在大炕上,问:“她是不是昏过去了?”
  胡氏是流苏同母异父的姐姐,这两姐妹都是沈贤妃的人。流苏是沈贤妃埋在她身边的最锋利最隐蔽的钉子,这几年一直按兵不动,真沉得住气。
  “应该是昏了,这么精明狡诈的人被我们耍得团团转,好姻缘都飞了,不气死才怪。”流苏轻哼一声,问:“姑太太,那件事什么时候办?”
  万姨娘咬牙切齿,“依我看,那件事就别办了,反正那家子犯了罪,肯定不敢找你们孟家。不如从后院湖溏里凿个冰窟窿,绑几块石头把小贱人沉下去,来年开春就成白骨了。我们几人都不说,人不知、鬼不觉,谅那些人也找不到她。”
  “娘娘也是这个意思。”绑住沈荣华的两个婆子异口同声说。
  这两个婆子就是沈贤妃给沈荣瑶派来的训导嬷嬷,表面是训导沈荣瑶,实际是找机会对付沈荣华。执行沈贤妃的号令,设立眼线,达到谋害沈荣华的目的。
  沈忺摇头说:“今天不能让这个臭丫头死,那件事我必须办,要不也没法向老太婆交待。一会儿,老太婆派来的那两个臭婆子会过来,让她们看着人抬走了就行。至于这臭丫头,只要今天我能应付过去,你什么时候让她死都行。”
  其中一个训导婆子说:“姑太太先办自己的事也好,只是要提防这丫头。听娘娘说这臭丫头阴险狡诈,娘娘这么聪明的人,都着了她的道,被算计得很惨呢。”
  “知道了。”沈忺拉起流苏的手,说:“流苏,我们家的事你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来办。以后你要是不愿意在沈家伺候,就来江东和我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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