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第二十三画
  记得那时在学院,她第一次碰见关佑时也用了香水。那天她也在旁边,关佑刚刚结束忙碌,拉着她手准备跟她去吃晚饭。
  高菲匆匆自另一旁教室出来,在走廊与关佑撞个满怀,手里的画册散了一地。
  关佑帮她捡画册时顿了一顿,旁边的安颜然亦闻到了那股幽暗的香味。
  有一些张扬,有一些肆意,却不失傲然本质。
  关佑冲高菲礼貌笑了笑,她却只道了声谢谢,连个表情都没有,便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对近在咫尺的校草和表妹,视若无睹。
  安颜然还在回忆里嗤笑自己当初的天真和懵懂,客厅却传来某大师冷冷厉语,久违的森冷警告,却让她觉得有些怀念,“……你以为你是谁?带着你的垃圾,给我滚!”
  安颜然投去视线时,只看见高菲那张神情奇妙的脸——被当面骂做垃圾并勒令滚的人没几个还能维持正常表情。
  她大约完全没想过夏浔简会说翻脸就翻脸,愣了好久才在对方冷瞪下退了两步,然后努力挤出礼貌笑意,边说着抱歉打扰,边收拾东西离开。
  对高菲这天的表现,安颜然最后总结为:抗压能力太小,不适合长久待在大师级人物身边。
  要到很久以后,安颜然才知道夏浔简这天之所以如此愤怒,忽然翻脸赶人的原因,不光光因为高菲在借故求批评时“不小心”用手指蹭到了他的手臂……
  要说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还得落在这一周里将小保姆身份表现的太过良好,以及对不速之客完全没抵触反应的她头上。
  只是那时她想不到,也根本不可能想到。
  这世上有类人,天生不懂得如何表达,这一类人,永远只会用另一种情绪来掩盖真正的情绪。
  就像她自己,在很多事尚未明朗之前,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费尽一切心思,忍受所有冷眼也要留下的理由到底单单因为他是夏大师,亦或是仅仅因为他是夏浔简。
  一些事,因为从开始就是假的,所以就算有了变化,也无法让自己的双眼看到。
  ЖЖЖЖЖЖЖ
  高菲离开后,安颜然感觉整座别墅的压力再次无声无息落回她身上。
  这种压力是可怕,但对目前的她来说也是机会。
  她花了整整一下午,弄出了六菜一汤,每一道都费尽心思,色香味俱全。
  然后恭敬去敲画室的门,请主人前来用餐。
  保姆跟学生在本质上是有很大区别的。
  例如,吃饭不能上桌,主人看电视时不能正大光明窝在旁边吃水果吃零食,除了打扫绝对不能随便使用画室,更加不可以随意进主人的卧房和浴室……
  所以这些日子夏浔简吃饭时,她一般都会待在厨房——很大部分原因是她不想给高菲当服务生。
  拉开椅子让主人坐下后,她递上筷子,男人没接,侧头瞥了她一眼,“我记得一个星期前,我就已经请你离开了。为什么现在你还在这里?”
  她微微一笑,拉过他手将筷子轻轻塞入,“我不是说了么,我如果走了,你吃什么喝什么。你又不肯请个保姆,这让我怎么放心,当然只有我自己留下给你当保姆。”
  “不用说的好像很关心我。”他眉色冷淡。
  “我当然很关心你。”她继续笑,神态愈发柔软可爱,“就算你对我不好,我也一样关心你,更何况你对我这么好。哪怕不做你学生,我也想留在你身边。”
  她俯下了身,圆润微翘的唇就在他眼前,淡淡的粉红色,衬着雪肌黑瞳,别样清纯动人。
  那唇的味道他尝过数次,很软,有点果香的甜,然而……他盯着那唇,眸底缓缓起了戾色。
  “离我远点。”他搁下筷子,起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她追上去。
  “去哪都不用你过问!还有,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自动消失!”
  大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安颜然怔怔站着,回想刚才那一幕,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做错事,让他怒意加倍。
  她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匆忙上楼从他房间取了件大衣。
  然而等她追出去时,早了没了他的踪影。
  “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就算生气也该穿个外套再出去啊!”看着远方阴霾灰黑的天际,她轻轻叹了口气。
  ЖЖЖЖЖЖЖ
  夏浔简当晚没有回来。
  她打了几次电话给他,之后发现他竟连手机都没带。
  不仅如此,她记得他应该也没带钱。这么冷的天,没穿外套也没有钱,他到底去哪了?
  他走后,她没什么胃口吃饭,随便对付了点东西,便蜷缩在沙发上等他。
  主人不在,这别墅也变得空荡荡的,安颜然这才发现这一年多来,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待在别墅里。
  夏浔简脾气不好,也不怎么爱说话,很多时候都喜欢不受打扰的独处。
  但那时,她却从没感觉过孤单,因为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只要多走几步,就能看见他的身影。有时是在画室凝神忙碌的背影,有时是在阳台浅尝上午茶的侧影,他通常不会制止她蹑手蹑脚的打扰,偶尔他心情不错,还会和她随意聊几句……
  天快亮的时候,她朦朦胧胧睡了片刻,梦里竟然见到夏浔简那张冷漠俊美的脸。他轻轻抚着她的脸,然后俯低头,吻住了她……
  安颜然从梦中惊醒,压着胸口长长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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