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我知道你恨他,我又何尝不是,”姜淮娡柔声劝,“只是日后举止不可如此轻浮,这是在外头,若被王爷知道了,丢的是他的脸。”
  淮姻也不是傻的,她其实已经悄悄问过狼牙,是狼牙告诉她这间酒楼十分安全,没有眼线和杂人,她才敢这样对谢晋之。
  淮姻也知道自己今日任性,那也是没办法。有些话,从上辈子开始就窝藏在了心底,早便想说。她心智再如何成熟,终究在谢府过了十年的禁/脔生活,受尽屈辱。
  如今若还是连质问谢晋之一句都不能,姜淮姻觉得自己活的也太过憋屈了。
  淮姻点头,对着长姐,她仍然乖乖受教道:“我知道了。”
  宋衍说:“谢晋之狼心狗肺,淮姻切记离他远些。”
  “知道,”淮姻促狭他,“这算什么,妇唱夫随吗?”
  姜淮娡脸蛋泛红:“满满,你再这样!”
  “好嘛好嘛,我错了姐姐。”淮姻赶忙告饶,只是在姜淮娡看不见的的时候,悄悄与宋衍眨了眨眼,宋衍自然看到了这调皮的小暗号,他对她微笑。
  于是两个人在没经过当事人的同意下,反而意见一致地不谋而合了。淮姻没想到姐姐的姻缘来得那样快,而且对象是宋衍,宋衍年纪虽不大,但是至少自幼与他们相熟,是个知根知底的人。
  而且宋衍聪明,长得也绝对说得过去,与她姐姐是出奇地配,淮姻还挺满意这个姐夫的。
  只是对于姐姐的婚事,姜淮姻觉得还是要慎之又慎,毕竟姜淮娡已经错嫁了一次,于是她回府后便问狼牙:【宋衍算良人吗?】【哇,他可是日后的名臣,妥妥的潜力股,当然算。】狼牙说,【大梁开国以来连中三元的第一人,无论是谁为帝,都会用他。】【你的意思是,阿衍哥日后还会被起复?】姜淮姻说,狼牙道:【当然,原书里他被起复的时间就在明年,而且从此之后几乎步步高升。】这人那,很是奇怪。宋衍要是从此不被起复,淮姻少不得怕他没出息,可狼牙一句步步高升,又有些吓到了姜淮姻。
  狼牙不是爱说大话的人,这证明日后宋衍的地位绝对很高,至少能入内阁为相。
  齐大非偶,姜淮姻原先对萧霖也是这么个印象。虽然王爷没让她失望,但这世上,真正如萧霖这样的男人,又有凡几呢,宋衍也同他一般吗?
  狼牙说:【你放心,他配得上你姐姐。原书里淮娡过世后,宋衍是唯一过府探望的旧友,他大概在荣丰伯府便看出了端倪。在他高升时,荣丰伯府不得不小心经营,过得很惨。】【那我就放心了。】姜淮姻吁出一口气,又问,【王爷到肃州了吗?】【呦,】狼牙并没很快答,反而先行调侃,【问了这么久都是在聊别人的事,我还以为你不想王爷呢。】姜淮姻哼哼:【我想他,还非得让你知道啊。】【宿主,我有个问题。】狼牙说。
  它忽然变得这么正经,姜淮姻也不得不正经下来应付:【什么?】【谢晋之今天说,你对王爷的目的不单纯,你最初,其实确实是这样,】狼牙道,【现在呢?】姜淮姻躺在贵妃椅上,咧了咧嘴:【王爷待我好。】狼牙受不了地回:【你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从不给个准头。】姜淮姻说:【王爷待我好,我也不是白眼狼,难道心便真是冰的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亏你还老自夸聪明。】狼牙羞愤:【你可别招我,不然不告诉你王爷的行踪。】【好嘛,】姜淮姻审时度势,还挺会低头的,她柔柔地撒娇,【你告诉我嘛。】【哼。】狼牙拿了拿乔,片刻后方回,【算起来,他已走了九日,凭他的脚程,正好是昨日赶到肃州。】姜淮姻愣怔道:【九日了都,希望王爷早些回。】【早些回来生宝宝,呦吼!】狼牙自动补充上后半句。
  气得姜淮姻面如烟霞,真想摔了这不正经的东西。
  萧霖这边,果然是如狼牙所说,他昨日刚抵达肃州守将府。
  大梁朝的边疆将领,每八年换一次防,也是为了避免某个大将过久地手掌大权,从而生出了不臣之心。
  今年刚好是第八年,也是边疆第一次换防。大梁建朝之前,中原正处在大分裂时期,肃州属于后收回来的地域。这边的很多军|官都是前朝旧人,原先的肃州将领也一样是出自前朝。
  而如今新换上的守将是萧霖使出来的人,名唤慕容英。
  慕容英年近不惑,他原先当过五年的大同守将,常有带兵。
  但是肃州的兵向来桀骜,又有许多前朝的官士在,萧霖还真怕他一时拿不住人。
  这也是萧乾派他来肃州的原因之一。
  西北的鞑靼人从不老实,常常来犯边境。之前的肃州守将是前朝老臣,有对战鞑靼的经验。他在时,这块儿倒是较为平静,可是猛地一换防,萧乾也怕西北会出岔子。
  萧霖声名远播,放他来西北,是对肃州那些不听话的兵,也是对鞑靼人最有效的震慑。
  萧霖到的时候,慕容英已经率着兵将在府外迎接,萧霖瞥他一眼,命他起身。
  “最近边境可还平静?”萧霖问。
  慕容英答:“就在大帅来的前几日,蛮子带人来袭过,副将丁荣率兵出战,虽说我军也有损失,但丁荣成功斩下了那蛮子首领的脑袋。”
  “丁荣,”萧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眉梢微动,“是肃州这边的老将领,前朝的人。”
  “是。”慕容英道,“从前丁荣跟的是杨将军。”
  萧霖不是皇帝,不会害怕会不会时时有人想谋权篡位,他对前朝旧臣没有那么多看法。军人从来是按军功说话,有功则表彰,这是历来的规矩。
  “既有功,你上折子为他请功,也是应该。”萧霖说。
  慕容英道:“是,末将明白。”
  几人慢慢走进府里,慕容英忽地从书柜上取下一个檀香木的盒子,他恭敬交与萧霖。
  “听说王爷前几日纳了房小妾,这是末将的一点心意。”慕容英笑说。
  萧霖看他一眼,不喜不怒:“你耳朵够长的。”
  萧霖纳妾不是秘密,京城的权贵圈里基本都知道此事,可是慕容英远在西北还能知道,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慕容英虽有些小心思,也并非纯粹靠溜须拍马上位之人,不然萧霖不会用他。清楚这点,萧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沈策和郭明礼。
  察觉到他的注视,郭明礼立刻抬头望天,一副“不是我说的”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样。
  索性不是什么大事,萧霖没去计较,他双手一按檀木盒上的开关,正欲打开,却见慕容英急忙阻止。
  “王爷,这礼物,您还是和夫人一起看吧。”想到盒子中的东西,慕容英老脸一红,很快说道。
  萧霖不太懂这些,他微一挑眉:“怎的,这物件很见不得人?”
  王爷这般不开窍,慕容英只好看一眼旁边的沈策他们,微微上前,小声地说:“末将送的,是能增加房中趣的东西,请王爷回去再看。”
  萧霖顿了顿,方才一颔首。
  没想到这事儿上花样还能这么多。想到姜淮姻那妖娆的身段,萧霖心头不由起了一股燥/热。
  真是有点想他的娇满满啊。
  第31章 修罗
  肃州比萧霖的想象中要来得平静。
  他在大梁建朝之初, 也来过一趟西北。那几年大梁内政尚不算稳定,正是鞑靼最猖狂的时候。
  现在日子变太平了, 看来鞑靼也知道识趣的道理, 亦或者是如慕容英所言,丁荣先前还是给鞑靼制造了不小的影响。
  前朝旧将里,也是有一些能臣的。
  萧霖将丁荣这个名字记在心底, 准备日后重用时。
  肃州却发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情,一瞬便将萧霖和丁荣的名字同时推在了风口浪尖上。
  这一日用完午膳, 萧霖正在与慕容英商讨肃州布防的问题,账下却忽然有个小兵冲进来禀报, 说是“鞑靼来袭”。
  慕容英放下布防图,立刻出声道:“让丁将军去打前锋, 我随后支援。”
  慕容英这本是出于好意, 他想着丁荣在肃州镇守多年,对战鞑靼的经验必然丰富。何况在王爷来之前,他不是才打了一大胜仗吗。
  若这次还能取胜, 有并肩王在场,丁荣的前途可以说是非常光明灿烂了。
  慕容英此举没有问题,萧霖也没再横加干涉。
  收到命令的丁荣随后便出战,萧霖与慕容英等人也穿着铠甲上了城墙。一是观战, 二是两人都久久没有对战鞑靼过, 也想通过他们的进攻涨个经验。
  出人意表的是, 镇守肃州最久的丁荣, 刚拿下一场胜利的丁荣, 此次却败了。
  慕容英要出去应敌,萧霖也拿上金刚剑:“本王与你一同。”
  他是大帅,他的安危最为重要。
  沈策和慕容英接连出声阻止:“王爷。”
  事出紧急,萧霖没有听他们的话,当机立断道:“沈策留下做指挥,明礼也去。”
  他这不是意气用事,大梁将士初败,士气必当会受挫。
  这时候只有一个足够身份的人一同上前线去冲锋厮杀,才有可能重振旗鼓,打退鞑靼。
  萧霖在前头策马出城,慕容英等人带着士兵在后头,丁荣刚才受了伤,打着马被掩护入城。
  上了战场,萧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凛冽而寒冷。
  他是天生的战神,仿佛就是为了浴血沙场而生。
  那边的鞑靼将领虽是蛮人,倒也会说几句普通话,见敌方忽然换了将领,他喊道:“杀,这次一定杀光!”
  萧霖双眼一眯,从一旁的所有尖利中脱身出来,疾行到了此人面前。他不喜欢与敌将说话,放狠话这种事向来是沈策去干。萧霖的金刚剑直接出鞘,与对方战了好几个回合。
  萧霖常年练兵,每日闻鸡起舞,他的功夫底子最是扎实。鞑靼人胜在马术高超,空有一身蛮力,在技巧上却是不如萧霖的。
  几个回合后,萧霖翻身一刺,眼看这剑要将那蛮子穿胸而过,他耳畔忽然起了一阵非常急速的风声,对方居然放弩-箭!
  那弩-箭不大,但是气势汹汹。
  萧霖正与慕容英相邻作战,若自己躲开,这剑会毫无悬念地直接穿过慕容英的脊背。
  急若流星的一瞬间,只听到萧霖一声闷哼。
  他左手使着剑鞘,以剑身打飞了弩-箭的攻势,弩-箭没有射中他的要害,径直插进了萧霖左肩的上臂里。
  “王爷!”慕容英离他最近,猛地惊呼出口。
  萧霖却继续策马而上,追着那刚才不敌他的蛮人将领而去。
  又过了一瞬,只听萧霖沉闷的声音如一道震天雷,凭空地响彻天际:“敌方将领已死,给本王杀!”
  郭明礼接着他喊道:“并肩王在此,让我们杀退鞑靼,还肃州清平!”
  战士的声音顿时如潮水般,越涌越烈,士气也果然随之高涨。
  郭明礼直接对上了刚才发射弩-箭的那个人,弩-箭是利于远攻的武器。想到刚才王爷被暗算,郭明礼咬紧了牙,浑身都充斥着一股战意。
  半个时辰后,鞑靼终于被打退,将领死了,他们的旗帜也倒的倒,散的散。只剩下一小批流窜的人相互掩护着后退回了大本营。
  萧霖的胳膊被射穿了一个小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从战场归来的人,全身上下本就有浓重的血腥味,萧霖身上尤甚,他衣袍上有他的血,也有别人的。
  “王爷,末将马上请军医来为您治伤。”慕容英跪地道。
  他不是傻子,知道王爷能躲开那一剑,是为了他的命才生受着,慕容英恨不得将自己刨心挖肺献给王爷。
  萧霖一身浴血,他眸色很深:“马上传丁荣来见我,即刻!”
  慕容英:“是,末将这就去传。”
  丁荣也受了伤,他的大腿被鞑靼刺了一剑。慕容英叫他来的时候,他正一瘸一拐着,但这是头次见元帅,丁荣还是带着伤下跪行礼。
  “末将见过大帅。”丁荣如今四十有几,嘴角上方蓄着一撮很利落的胡子,看着也是个严肃古板的人。
  萧霖并没让他起身,而是侧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萧霖的目光极有威慑力:“听说你前几日才打退鞑靼,本王今日亲自上场与鞑靼厮杀,自觉他们的战斗力不差。”
  “将你的取胜经历,说与本王听。”萧霖的视线一刻不离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官大这么多级的。丁荣自问心理素质不差,但仍然被活生生吓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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