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陈竹的身形一顿,一瞬间红了眼,他叹了口气,没有回头。
  只是低声对叶熙说:叶熙,当初跟你在一起,好像永远都不会有烦恼,好像永远都能那么开心。
  现在这份快乐不见了。陈竹苦笑,你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真正地笑过一次了吗?
  陈竹叹了口气,叶熙,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真正地笑过一次。
  寒风中,陈竹的声音分明那样温柔,可叶熙却彻彻底底地冷了下来。
  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陈竹的背影,听着陈竹一向冷冷清清的语调,心里像是忽地被人刺了一刀。
  他听见陈竹缓缓地说:叶熙,你是属于夏天的,不必蜷缩在我的寒冬里。
  不必蜷缩在我的寒冬里叶熙咬着牙,眼泪瞬间决堤。
  他的哥哥,已经不再需要他。
  因为他失去了快乐的能力,他违背了当初要让陈竹一辈子快快乐乐的诺言。
  阿嚏!
  陈竹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最近换季,他又忙得昏头转向,一个没注意便有些感冒。
  陈竹吸了吸鼻子,继续埋头写题。
  为了追赶即将到来的全美升学考试,进修班的课程十分繁重,陈竹几乎每天都有满满当当的课。
  好在,他通过全美的模拟考试获得了免费的上课机会,在学费几乎全免的情况下,陈竹肩上的担子也轻了很多。
  他能够全力以赴,奔向自己的目标。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只是阿嚏!陈竹拿纸巾捂着嘴,又打了个喷嚏。
  嗯?沈清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陈竹课桌边,生病了?
  陈竹:换季有点鼻敏感,过几天就好。
  沈清渠没有再出声,只是抬手点点陈竹写错的一个单词。
  陈竹才反应过来,匆匆改正。
  这段时间,他也领略了沈清渠的上课风格。沈清渠上课从来不拖泥带水,将一般的基础知识几句带过,就带着学生攻克一些复杂的难题。
  沈清渠课程的节奏很快,能跟上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冲着他皮囊而来的迷弟迷妹都不得不默默退出。
  不同于沈清渠斯文静雅的外表,他对学生的要求到了严苛的地步,细微的错误,都逃不过男人薄薄的镜片。
  跟不上进度的人,也会被男人无情地分配去其他的班级。
  如今,班上也只剩下十几个人。
  临近全美公开考试,作为麻省的高材生,沈清渠几乎是每天都亲自编写课题,让学生提前适应考试的节奏。
  可以说,整个机构里,只有沈清渠带的学生学得最快,也最好。
  时间到。沈清渠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刚刚已经将你们的试卷粗略看过。
  男人狭长而漂亮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陈竹身上。
  陈竹的出错率最低。沈清渠修长秀气的手指捏着一张试卷,他垂眸,看着上面飞扬的字迹,其他人的出错率太高,翻开课本对比教材重新改正再交。
  沈清渠将陈竹的试卷收进文件夹,言简意赅,时间到,下课。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沈清渠斯文下的严厉,闻言只是叹气,这么难的题,是怎么全部写出来的?
  说实话,我看到题目的时候都在怀疑自己这些天到底学了些什么、不用怀疑了,我是个学渣。
  陈竹默默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有同学好心提醒他,外面正在下雨。
  寒冬天里的雨冷得刺骨,要是没有伞,强撑着跑回去肯定得生病。
  可是陈竹来不及多停留,他下午还要上晚班。
  谢谢。陈竹看了看几个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估摸着他们也没有带伞。
  咬咬牙撑过去吧陈竹背上了书包,走出了教室。
  可门口的助教忽地叫住了陈竹,,你的伞。
  陈竹有些疑惑地接过助教的伞,谢谢。
  不是我给你的。助教说,是dr shen叫我给你的。
  说着,助教递过来一个袋子,陈竹看见里面有一件纯黑色的外套。
  dr shen说不想看见因为你生病而耽误课程,助教说,拿着吧,他说下次上课还他就好。
  陈竹四处望了望,并没有见到沈清渠的身影,估计他已经离开。
  他不好拒绝,只得接过沈清渠细水无声的照顾,替我向他说声谢谢。
  车子里,司机看着那个遁入雨中的身影,有些紧张地开口:徐总,还要接人吗?
  徐兰庭双眼一眯,笑了。
  不必。他噙着笑,眼底发寒,这不是已经有人上赶着了么。
  第53章
  沈老师, 谢谢您的衣服和伞。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陈竹从室外带进来的一身寒气渐渐消散,身上干燥而温暖。
  他将洗好的大衣跟伞还给了沈清渠。对方脸上并无多余的神情, 甚至, 视线还停留在学生的试卷上。
  那, 我先走陈竹还未说完, 沈清渠从一堆试卷里抬眸,薄薄的镜片下, 男人秀气狭长的眼睛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你学籍的情况如何?沈清渠摘下眼镜, 揉了揉鼻梁,公开考试迫在眉睫, 你学校的老师给你回信了没有?
  陈竹想起前几天教导主任的话,他的学籍似乎是被某个校董给保住了,但是这事儿做得很保密,教导主任也打听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
  见陈竹沉默着,沈清渠翻了翻手里的试卷, 似在安慰他, 当然,选择自修往上走也是一条路。
  但陈竹明白,像哈佛这样的名校, 没有强大的母校和过往学历作为支撑,是很难迈进去的。
  陈竹:我再想想办法。他想,既然那个校董秘密保留了他的学籍, 无论如何都是出于对陈竹的保护。
  我会再跟学校里的人联系,尽量快一些将事情弄清楚。
  沈清渠:你不用急,我也帮你想想办法。
  毕竟沈清渠是麻省的高材生,又是备受导师学生喜爱的风云人物, 他能接触到的人、拥有的渠道很多。
  他甚至可以帮陈竹要到著名教授的推荐信,这样一来,陈竹的大学之路也会好走很多。
  只是,陈竹没有想过沈清渠会这样帮助自己。
  沈清渠确实人如其名,是个十分透彻干净的人,可是陈竹能感受到男人独属于文人的清高。
  除了课业上的接触,沈清渠几乎从来不会跟学生有过多的交流。
  他跟所有都保持着良好的距离,不疏远,却也叫人无法亲近。
  沈清渠是斯文有礼的好老师,却也是目不下视的名校风云人物。
  这样的人忽地提出要帮助他,陈竹疑惑,也有些莫名。
  陈竹顿了顿,迟疑着问:沈老师,您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帮你?沈清渠长眸一抬,淡淡地说,惜才之心人皆有之。
  而且沈清渠说,陈竹,我应当大不了你多少,你不必这么拘谨。
  谢谢陈竹想了想,改口说,你。
  沈清渠朝陈竹望了一眼,嘴边泄出一丝笑意,他素来冷清的脸也变得生动起来。
  不用谢,陈同学。沈清渠笑着说,他抬手将厚厚的试卷交给了陈竹,恭喜你又是最高分,劳驾把试卷发给他们。
  沈清渠叹了口气,似在低声自语,分明都是一样教的,差距这么大
  走出办公室后,陈竹就给教导主任发了封邮件。
  他想弄清楚背后那个保留他学籍的校董,一方面,考试在即他确实很需要母校和学籍的支撑。
  但是另一方面,陈竹确实有私心,他很想感谢那个在背后帮过他一把的人。
  陈竹当初走得十分仓促,在那样的情况下,强行保留住学生的学籍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不仅仅是舆论的隐患,还要承担法律的风险。
  陈竹实在想不出,谁会为了他这么铤而走险。
  徐兰庭!
  姜瑜在电话那头几乎嗓子都快吼破,她眼睁睁地看着徐兰庭甩下公司这么久,实在是忍不住将人吼了一通。
  徐永连都申请到了减刑!姜瑜懒得跟自己这个死脑筋的儿子讲道理,半是威胁半是祈求,他一出来,我们全家的日子就都完了,徐兰庭,你真的要看着整个徐家落在别人手心里吗?
  电话被放在桌子上,徐兰庭慢悠悠地磨着咖啡豆。
  等电话那头的女人吼得没了力气,徐兰庭一边将咖啡粉装进机子里,一边说,哦,减了几年?
  姜瑜:他本来就判的不重,估摸着,还有一年多就出来了。
  当年迫于徐老爷子的压力,也是出于对徐家整体的考量,徐兰庭并没有将徐永连按死在牢里。
  就是他下个月从里头逃出来,又如何?徐兰庭慢条斯理地按下开机键,听着咖啡机细小的碾磨声,公司里的人都清理得差不多,他徐永连成不了什么气候。
  姜瑜:防患于未然,这样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防患于未然徐兰庭挑眉,眼前忽然浮现出陈竹披着那件黑色大衣遁入雨中的身影。
  又是借衣服又是借伞的,陈竹单纯看不出什么,可徐兰庭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电话那头的女人喊了他几声,都没见徐兰庭回应,最后气急败坏地摔了手机。
  破碎的声音中,徐兰庭听见了姜瑜最后的警告。
  你现在能护着陈竹是因为什么?徐兰庭你别忘了,离了徐家,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兰庭嗤笑一声,他早就,什么都失去了
  童年、天真、纯粹、亲情还有爱情这些,徐兰庭都从来没有拥有过。
  当然,他曾经拥有的那一份纯粹、热烈的爱,也粉碎在了他尖锐的爪牙之下。
  姜瑜说他背靠徐家,才能走到今天。
  可走到今天,却是牺牲了徐兰庭的所有。
  徐兰庭记得,小时候姜瑜总爱拉着他的小手,半是哄骗,半是认真,婷婷,你看看,这条是事业线,你的事业线很长很长,将来要做大老板的,知道吗?
  年幼的孩子还不懂母亲眼神里的期盼,疑惑地问:可是我我想做小提琴家,或者是画家。
  母亲温柔却坚定地打断了孩子的妄想,婷婷,你会成为徐家最优秀的孩子,到时候,整个徐家,都会是你的。
  她说,婷婷,你要听话,知道吗?
  嗯孩子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掌心,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
  徐兰庭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条细细的纹路,好似看见了自己漫长又无聊的一生。
  大老板徐兰庭嗤笑一声,只有权势值得拼尽所有去追求,而爱情,就不值得么?
  徐兰庭笑着想,要是告诉自己的母亲,他此刻宁愿做陈竹的一条狗,也不愿去成为徐家的狼
  那么,想必那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会被徐兰庭吓得怀疑人生。
  男人低声笑着,慢悠悠喝了口咖啡。
  助理一进门,就撞见徐兰庭森冷的笑意,一时间竟不敢轻易靠近。
  怎么?徐兰庭也早已习惯人人对他避之如蛇蝎。自然,谁又会对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产生近亲的心思?
  也只有,当初被他虚伪外表蒙骗的小少年,才会掏心掏肺地付出所有,企图感化一个冷血动物。
  陈竹的事儿。助理言简意赅,三两句交代清楚,他准备参加这边的公开考试,需要调出当年的那份学籍。
  助理将担保书和学籍一并交给了徐兰庭,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资料么?
  文件夹里,是陈竹的学籍,还有各种各样、近几寸厚的获奖证书。
  徐兰庭抬指拂过证件照上,那个眉目清澈的少年。
  陈竹,最近如何?徐兰庭一直刻意没有去打扰陈竹,他知道陈竹现在是冲刺考试的关键时期,他的任何一个无心之举,都有可能伤害到陈竹。
  霍焰曾经笑他爱得卑微,像个夹起尾巴的败犬。
  当然,霍焰嘲笑完徐兰庭后,就狗模狗样地上赶着去某人那儿犯贱去了。
  不是徐兰庭卑怯,而是他清楚陈竹的性子。
  徐兰庭的杯弓蛇影,如履薄冰,都是陈竹那一年的离开带来的后遗症。
  男人生怕自己又一个不留意,而毁了陈竹。
  那样的噩梦,徐兰庭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也不想陈竹经历第二次。
  徐兰庭犹豫着,将担保书拿出来看了看。
  他的签名简洁流畅到看不出原本的字体,而陈竹也没有见过徐兰庭签过的公示文件。
  徐兰庭想了想,还是将所有文件都收好,找个机会,让
  他思索了一会儿,一时间竟找不出一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人。
  徐兰庭将陈竹的资料看得比公司最高机密都要重要,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不如,您就说顺路给他送过去。助理试探着说。
  助理也有些犹豫,毕竟一向雷厉风行的老板总是在陈竹的事儿上格外谨慎。
  男人垂眸,看着照片上的人,思索了一会儿。
  最好,他还是起身,拿起桌上的资料,安排车,去进修班。
  徐兰庭想了几个方案,都一一否决,交给任何人都不是最优解。
  他不动声色地将爱意掩藏,久久地踟蹰后,这才找到了放纵自己、再见陈竹一回的理由。
  一天的课程结束,陈竹皱眉转了转手腕。
  由于大量写作的原因,他的指腹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书茧,手腕也因为刷了一天的题而酸痛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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