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这里傅清溪扶着陶嬷嬷坐下了,才哽咽着道:“嬷嬷,我舍不得你。我以后再也不同你拌嘴了,你留下好不好?”
  这话说的陶嬷嬷也忍不住掉泪,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轻轻道:“姑娘,你知道不,这事儿啊,实在是我去求的大太太。”
  “啊?”傅清溪一头雾水,“嬷嬷自己求的大舅母要走的?”
  陶嬷嬷点点头。
  傅清溪呆在那里,茫然无措。
  陶嬷嬷赶紧把她拉到一旁坐下,慢慢道:“我同大太太说,要给姑娘另外找个识文断字有能耐的嬷嬷来伺候。嬷嬷老了,许多事儿转不过弯来,说的话也不中姑娘听。这不是姑娘的错,实在是我这性子不好。从前在老太太院子里的时候,我这性子就不讨人喜欢。”
  说了轻轻笑起来,又道,“还一个,姑娘如今进学了,认得的人更多了。这人呐,百人百心,什么样儿的都有。姑娘年纪小,性子又活泼,什么都好奇得很。嬷嬷不识字,也不晓得怎么同姑娘说看什么书好,看什么书不好的话。所以啊,还得换个有能耐的嬷嬷来才好,才能管住姑娘。”
  傅清溪喃喃道:“说来说去,嬷嬷就是为了上回我看那戏本的缘故……”
  陶嬷嬷道:“并不是。那只是个引子,教我想到了许多事。”忽然又换了神色,肃容道,“姑娘,我要说些话。这些话,姑娘耳朵里听进去,就藏在肚子里。哪怕今日不明白,往后慢慢想也好。只一个,万不要同旁人说,谁都不行,尤其柳姑娘那里,更不能说,姑娘可答应我?”
  傅清溪赶紧点头:“我记着了,保证不告诉别人,嬷嬷你说吧。”
  陶嬷嬷整理整理思绪,把自己那一夜翻腾在心里的话慢慢说了出来:“姑娘,你看,若是姑娘不是姑娘,是四姑娘五姑娘,哪怕是二姑娘三姑娘,老奴也不消想那许多。老奴不济,没能耐,可姑娘还有嫡母亲娘看着不是?老奴只要管好姑娘的饮食作息,那就成了。
  “可是,姑娘不是四姑娘五姑娘,也不是二姑娘三姑娘。那日我说了银钱的事儿,姑娘生气了,说了那句配不配的话……”
  “嬷嬷,我……”傅清溪急着想辩解,陶嬷嬷笑着拦了道,“老奴并没有说姑娘的不是,老奴这会儿想说啊,姑娘那话,很对。”
  傅清溪愣住。
  陶嬷嬷顾自接着往下说道:“姑娘同柳姑娘,因着老太爷的一句话,叫人接了来住在了这府里。老太太和太太们也都反复说了,表姑娘们同自己姑娘是一样的。府里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姑娘们的月例、配的人手、连衣裳首饰都是一样的。可是啊,这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老奴从前管姑娘,姑娘总是不耐烦。姑娘小时候便爱说,‘如何人家都行得,就我行不得?嬷嬷欺负我!’嘿,老奴那时候就盼着姑娘什么时候长大了,好听一听老奴的道理。只是啊,老人眼里看着,总还是觉着姑娘小,还不懂事儿呢。
  “这一样不一样的,不是看人怎么说,也不是看这些面上的东西。是,姑娘们都是十两银子一个月的月例。怎么四姑娘能花二十两买一对儿新式样的簪花,姑娘要买老奴就拦着呢?只因四姑娘花完了那二十两,后头自然有大老爷大太太给她填上二百两、两千两去,姑娘这里,可没有啊。
  “姑娘在这里长起来的,不晓得钱财的要紧。今日这话我就说了,姑娘也不用害臊。这府里养两位姑娘到成人,再给寻个合适的人家,不过出两副嫁妆的事儿。这里,姑娘且想一想,到时候姑娘的嫁妆同四姑娘、大姑娘的嫁妆,能是一样的吗?嘿。
  “说过银钱的事儿,再说日常的小事。姑娘总嫌我严厉,姑娘要补个眠,都许多话说。可人心啊,就是这么稀奇。四姑娘懒怠着,白日里补觉,大太太或者怜惜她身子弱,或者回数多了就得训她了。可姑娘这里呢?没人会多说一句儿的。
  “正因为没人会多说一句儿,姑娘就不晓得这事儿办得恰当不恰当。小孩儿都怎么学的对错?都得看自己做了事儿旁人的反应。到了姑娘这里,这个就差点了。所以啊,姑娘也别怨老奴苛责姑娘,在这个时候,活得拘谨点儿,没错的。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
  “老奴是个奴才出身,没有什么见识。只闲时想想,姑娘能在这府里长起来,是得了造化了。只是这府里没有住一辈子的道理,到时候还得嫁人。这能选到什么样的夫家,就得看姑娘的门第同身份了。姑娘是外祖家长起来的,这门第上是沾了好处了,只这好处也究竟有限的。毕竟姑娘说起来只能是越府的表姑娘,而不是越府的五姑娘。
  “那另一个就是身份了。是以老奴一听说办学的事儿,才高兴成这样。大姑娘那是天仙,比不得。咱们也不敢那么大心,就说要天香、天峦的。只再低一些的,文琪书院那样的,之前俞家几个表少爷都在那里头读书,不也不错的?姑娘们但凡从这些书院里读过了几年,那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这真是老奴一直想着姑娘最好能走的路子了。天可怜见的,如今真有这样的机会了。”
  傅清溪开始听得心神大振,想到那句“究竟不是自己家”,心里就一亮又一凉。后来见陶嬷嬷一个劲儿奔着怎么抬高身份好结个好姻缘上头去了,就红了脸,一时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陶嬷嬷觉察了,笑道:“老奴说这些实在是越了规矩了,只是不说到这里又说不明白这事儿的要紧。”
  傅清溪一路听来,知道陶嬷嬷真是日夜替自己操心打算着,心里感动,把那点羞意压了下来道:“嬷嬷说吧,我听着。”
  陶嬷嬷点头笑道:“姑娘,你知道你有个旁人没有的好处。”
  傅清溪歪着头想不出来,陶嬷嬷道:“就是姑娘不会撒谎。”
  傅清溪一听是这个,失笑道:“这算什么好处。我不撒谎,只因我脑子笨,实在怕说不圆,到时候反倒丢人。”
  陶嬷嬷哈哈笑起来,才道:“不管姑娘是为了什么吧,这实在是件难能可贵之事。人不欺人,不自欺,那就能活明白些儿了。”
  说了这话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道:“姑娘大概也觉出来了,老奴是不乐意姑娘同柳姑娘走得太近的。倒不是老奴跟红顶白捧高踩低,有什么算计。只是这柳姑娘,她主意太大,胆子也太大。姑娘性子慢,一不小心就叫她带歪了去了。
  “可她能做的事儿,姑娘未必能做。柳姑娘生得实在是好,便是四姑娘也还比不上。她也知道自己生得好,是以专爱在衣裳打扮上下功夫。这人就是这么不公平,便是一样的事儿,那生的好看的人做了,不对的也可以谅解,错的都算不得大错了。自小到大,柳姑娘也没少捣蛋闯祸,可那小模样儿真是赚了不少便宜啊,当然,也有身份在那里,府里长辈不好计较的缘故。
  “这长相好着实赚便宜。可这长相不能仰仗一辈子,说历朝历代的美人,也论不出哪个最好看来,可见这个东西,也是人外有人的。把功夫花在这上头,靠不来一辈子,尤其是自家又没有什么靠山的时候。再一个,姑娘别吃心,姑娘生得也赶不上柳姑娘,这要跟着柳姑娘的路子走,不是瞎耽误嘛!”
  傅清溪咬咬嘴唇,低头道:“我自然没有柳姐姐好看……嬷嬷放心,我、我也不跟柳姐姐学,我也学不来……”
  陶嬷嬷点点头,又道:“我今儿真是难为姑娘来的了,嗐!姑娘心里有数就好。只是啊,柳姑娘这个法子一路走来,很是顺遂,恐怕心里难免就很当这个法子好了。这人最怕这样,要不怎么说‘少时成名’是人生大悲呢。这一个路子走得成了,就当天下都通行这路子。总会遇到不买账的,那就难了。”
  傅清溪问道:“嬷嬷,那柳姐姐的龚嬷嬷不同她说这些嘛?”
  陶嬷嬷道:“一人一个看法,龚嬷嬷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老奴是这点子浅薄见识,都要走了,自然要都告诉了姑娘才好。对不对,合不合用,就姑娘往后的日子里自己慢慢琢磨了……”
  如此主仆二人絮絮叨叨直说到了半夜,虑着第二日傅清溪还要上学,这才叫人打了热水伺候洗漱。只是傅清溪头一回听这些“真言”,心里迷乱乱一团,哪里还睡得着。
  第15章 回请
  陶嬷嬷去了,来了个夏嬷嬷。夏嬷嬷是在家时就识字懂书的,后来进了越府,一直在老太太院子里。这回也是老太太亲定的。
  陶嬷嬷同夏嬷嬷交代了事务,又嘱咐一通傅清溪的喜恶,都交接清楚后,别过傅清溪,就往华英楼里报到去了。
  傅清溪与夏嬷嬷主仆初初相处,相互都谨慎着,倒也还算相得。大太太教人看了两日,给老太太回了话,这事儿才算安定了。
  倒是傅清溪心里装了那日陶嬷嬷掏心掏肺的一番话,再去学里时,比从前用心了两分。奈何这也不是一用心就能通了的事儿,听不懂的仍是听不懂,会犯困的依旧眼皮打架。
  加上二三十个世家姑娘们混熟了,课业又没个可惧的督管,越发增添了许多玩乐之事。先前鲁家的姑娘请几个相熟的去看了一天的戏,越芃越萦便商量着要回请,就把姐妹们都叫来细说。
  越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请我们听了一天的雁翎班,咱们是乐也乐了,玩也玩了,却没这么白得人情的道理。我同三妹商议了,怎么得回请她一回才好。只是请了做什么,还请哪些人,还得看大家的主意。”
  越苭一笑道:“那可问不着我,只问那些乐着了、玩着了的人吧。”原来那日听戏,越苭却没去的。
  越芃听了不悦道:“四妹妹这话可不对。难不成年上摆酒的时候,咱们自己分不出人去的那几家,回头请的时候咱们就不请了?礼数礼数,都有定例的,可没这么说的。”
  越苭道:“得了吧。还比上年酒了,不过是去听一回戏,还当件事儿来说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只别算上我。”
  自从进了学,教习们叫学生里要出几个督学,辅佐教习的,算个学官。几人商议了,最后就定了越家、鲁家、俞家各出两人,越家就是越芃同越萦。这阵子来,她两个的长姐之威也很是重了两分。这会子家里商议头一件事儿,就被越苭这般阻挠,心里便有些不愉。
  越芝最看不了这样,忙道:“四姐姐不爱说就算了,我们那日去了的先商议着也好。要不咱们也回请她们看戏?这人么,就同上回去的一般好了,可好?”
  越芃面上还沉着,只越芝这么说了,显见着还是尊着自己这个姐姐的,便顺着道:“这倒也行,只是她们请我们是去戏楼里听戏,咱们是不是也请在戏楼?那就得定人数和位置了。”
  越苓道:“你们就自己说说,你们之前哪个去戏楼里听过戏的?咱们家向来是家里请了来唱!这回人家这个新法子,算是教我们取乐了,我们怎么好跟着人学?那不是落了下乘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另外也出个新奇主意才好呢!”
  越芝道:“那要不……咱们请来家里听?……”
  越萦嗤的一声笑道:“请来家里?请一日小戏,戏酒戏酒的,在家里,有戏还得有酒吧?就算只摆两席,加上请小戏的例钱、赏钱、车马钱,得多少银钱?五十两?六十两?这问谁要去!”
  越芝喃喃道:“啊?这……要不……”
  越萦看她一眼:“要不什么,要不你出了?我们知道你是大财主,只那事儿就更乱了,成了你回请了。那咱们是不是还挨个回请一回啊?”
  越芝不说话了,越苓见越萦咄咄逼人,心里不快,便道:“三姐姐挑刺最在行,你这个也不对,那个也可笑的,你倒是说说你的主意看啊!”
  越萦看一眼傅清溪道:“问我做什么?我们不过是人家捎带着请的,人家真心要请的可不是我们。问问那些连戏本都先看了的人吧!”
  越芝同越苓一头雾水:“戏本?”
  柳彦姝轻轻碰了一下傅清溪,傅清溪回过神来,知道在说她呢,便道:“嗯,鲁姐姐家里有人会画戏,把戏一出出画下来,又配上词儿,是挺有趣的。我看了一本,就是那日演的‘打货郎’。可惜只中间一段的,鲁姐姐说另外几出的都借给旁人了还没还回来,我也没看着。”
  越苓一听这个有趣,赶紧凑过来细问:“这也能画下来?什么样儿的?想是工笔的?那又不会动啊,画得好看不好看?”
  柳彦姝在一旁捂着嘴乐,傅清溪老实答道:“是工笔的,还填彩了,那日去看戏我认真看了,真同那台上人穿戴的一样儿!是不会动,但那一个神态身姿的模样还是有的……自然是画得极好的。鲁姐姐自己也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借我一本,第二天就来问我要了去了……”
  越苓回头问她姐姐道:“姐,咱们家里有会画的没有?也叫人画两本看看嘛,这个多有意思,什么时候想看就看了,也不消请戏班子那么麻烦,还……省、银、子!”
  越萦眼睛一沉,只是越苓小许多,又是个最混不吝的性子,同她杠上实在没什么好处,便只当没听见。
  一时众人默默,越苭心里暗笑:“就这样的,还想充长姐风范,若是我姐姐在,哪里用得着同她们商议,两句话儿就定了。”越荃早几日就叫阮教习带走了,说是趁着书院开学前要带她四处走走,多见识见识。越苭这会子真是想念自家姐姐。
  “咳”,正觉得都无趣了,柳彦姝清了清嗓子,众人便都转脸看她。她微微一笑道,“我觉着姐姐们说的都有理,人家请了咱们,咱们不回请,总说不太过去的。尤其之前俞家姐姐那里已经筹划着要请大家赏花听曲儿了。咱们若是落在她们后头,这两重人情一叠,还真不晓得怎么请好了。”
  众人并不知道俞家那里的话儿,只听柳彦姝这般说了,知道她同几家的人都交好,想是确有其事。
  柳彦姝又接着道:“这回鲁家姑娘们请我们看戏,是托她们兄弟寻的戏楼定的位子,并没有长辈插手的,所以这就是咱们平辈之间的交往。这么一来,若是请到家里来听戏,就不太恰当了。
  “我想着,她们请我们,不过是一玩乐。这么着,咱们请她们,也是这个打头,就是大家一起聚了玩笑的。到底是听戏还是看景儿倒不要紧。我有几个注意,说出来你们听听。一个可以作‘新夏会’,趁着天儿还不是太热的时候,寻个临水景儿好的地方,请大家去散散;二一个,如今京里正盛演书的,同从前说书的还不一样,也可选个可听可乐的一同去见识见识;三一个嘛,就是伍芳楼了,虽没甚新意,却也准保稳妥。”
  越芝笑道:“柳妹妹这主意可比我的有道理多了。”
  越芃道:“她啊,整日跟鲁家的、俞家的那些姐妹们混在一处,自然比我们脑筋活络些儿。”
  越萦却道:“都不妥。转眼就要龙舟竞渡了,这新夏会在前在后都重了,没个意思。演书的?听着新鲜,想必就是说书的多增些人手道具罢了,能怎么样呢?更别说里头多少不合我们女儿家听的。伍芳楼那里就更别提了,谁家女眷一年不去个两回,咱们在那里请人,又说什么新意!”
  柳彦姝便问她:“那你说个你觉着好的主意来。”
  越萦淡淡道:“天峦书院最近有一个文会,若是能请了人去那里……呵,比比你们的主意又如何呢?……”
  柳彦姝听了撇一下嘴,偷偷扫一眼越苭,果然,一直在一旁背了身子看架上新开蔷薇的越苭听了这话转过身来,冷笑道:“这主意好不好,还得看自知不自知呢。天峦书院的文会算什么,我看冶世书院的星河会才有趣呢,三姐姐这么有眼光,怎么没看上那个?”
  柳彦姝忍不住笑道:“三姐姐眼光自然是好的,咱们都是些俗人的主意,可比不上。”
  越萦道:“我出这个主意,自有我的道理。”
  柳彦姝道:“三姐姐这意思,是能给这许多人要来帖子?那可真是太大本事了!”
  越苭忽然插话:“你少为了自己一时脑子发热去烦难大哥。”
  越萦脸色愈沉,只道:“你们只说这主意好不好,该怎么去弄帖子,再说。”
  柳彦姝道:“你这话说的。你们只说龙肝凤髓好不好,该哪儿弄去,再说。我们若就等着一口吃,不得等到饿死了去?……”
  越苓听了这话也哈哈大笑起来。
  越芃赶紧上来打圆场:“这么着,如今三妹妹同柳妹妹,一共出了四个主意。我是没有旁的更好的主意了。咱们就先初定这四个,三妹妹先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拿到够数的帖子。我们这边也看看有没有临水的合适的庄子,或者可听的演书什么的。若实在都不成,那或者就只能是伍芳楼了。”
  越芝忙附和道:“二姐姐这主意好,咱们就先各自打听了再说吧。左右出去玩都得到学休之日,那就至少也得五天后的话儿了。”
  余者都没有旁的说法,这事儿就先这么着了。
  柳彦姝回来时跟傅清溪抱怨:“之前也没见怎么着,自从进了学,弄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学官儿,阿二阿三这是要疯啊!真正小人得志的样儿,看着就叫人讨厌。”
  傅清溪道:“三姐今日说话语气确实冲得很。”
  柳彦姝道:“可不是,还巴巴地就扯上你了,你说你可碍她什么事儿了!”一想,忽然眯起眼睛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越苭好似对你亲近些儿,所以她就看着不高兴了?”
  傅清溪道:“四姐姐哪里跟我亲近了,你看我们平时可说什么话不说?不过是之前给了我两回小玩意儿罢了。”
  柳彦姝眯着眼睛道:“你不知道!越苭给你的东西,都是大姐姐从天香书院带回来的。东西再小,外头也没有的。我看啊,越萦那里也未必有呢,或者有也不多的。这忽然你就得了,她心里能高兴?你别看她整日里木着张脸,心眼儿窄着呢!”
  傅清溪摇头:“那我也没办法。”她这回儿心里却在愁回请的事儿,这一个月若有这么两三回的,那自己的月钱恐怕就不够了……
  第16章 迎宾牌
  天峦书院的帖子到底如何还没有说法,柳彦姝这里几样事情倒都十分顺当。若要往京郊水边去,恰好越家有一处庄子,春上时候四老爷在那里开过几次雅集,都特地收拾过的,连杯盘用具都新添了许多富有野趣又合待客的。
  演书的事儿,越栐仁他们也正热闹这个,最门儿清的就是董九枢了,柳彦姝打发人去一问,他立时叫人送了长长一个单子来。上头书题简介俱全,还注明了诸如“滑稽”、“有趣”、“催泪”等话,真是够全乎的。
  伍芳楼也巧了,整好换季换装,又新装饰了一处园中园,如此也不算了无新意。
  如今越荃不在家中,越芃在剩下的里头就是居长的,加上又在书院里任了督学,如今的越芃很有几分长姐气势了。这回回请,不经家中大人,只是她们小辈间来往,正是自主自导的头一场大事。她心里十分看重,不时往越萦或越芝处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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