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激动万分的霍长歌并没有察觉到自家大哥怪异的举动,只是兴冲冲得挽着他就要回家去。
  倒是周正一直小心翼翼的偷觑着霍长邺。
  却被霍长邺一个凛冽的眼神扫过,龟缩的不敢再抬头。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10章
  霍长歌的亲大哥是相国府的嫡长子,从小便博闻强识、敏而好学,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
  用相国大人的话来说就是,幸好霍家有个霍长邺,才能由着嫡次子整天喝酒斗鸡,不务正业。
  身为霍长邺的反义词,霍长歌非但不嫉妒,反而很喜欢这个大哥,从没有所谓豪门世家之中兄弟阋墙。
  因为,大哥疼他。
  霍长歌欢喜的坐在车里,欢喜的拉着霍长邺去拜见母亲和老太太,那一脸的春光灿烂。
  后院里,霍夫人这一天都坐立不安,担心小儿子有没有淋雨,午饭好好吃了吗,会不会在考场里饿晕了。
  她焦躁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不知多久,每个时辰都要派出去询问二爷是不是回来了。
  最后,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霍夫人干脆就扶着院门,伸长了脖子看着,盼着小儿子能早些回来。
  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门房来报。
  “夫人大喜,二爷已经回来了,不但二爷回来了,大少爷也刚刚回来了。”
  霍夫人闻言,满面愁容的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让人赏了门房回话的,紧接着就让小厨房去做些平素两个孩子爱吃的菜来。
  因知道两个孩子方回来,必然是要先去书房同丈夫回禀,霍夫人想了想,对着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道。
  “春樱,你亲自去老爷那里递个话,就说我准备了他爱吃的饭菜,让他晚膳便在我院子里用。”
  春樱闻言,掩唇轻笑,得了话立刻去了。
  而此刻,书房里面并没有时隔一年,父子相见的暖意融融,反而是静谧压抑的让人窒息。
  坐在书桌后的霍青山面沉似水,一双鹰隼般的利眸里寒光点点,霍长邺和霍长歌站在一边气息谨慎,地上是一个正在回禀的小厮。
  “老爷,东府的安老爷已经求见数次了。”
  霍青山一声不吭,脸色铁青。
  书房里气氛凝滞到了冰点。
  地上的小厮战战兢兢,后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块,端端正正跪着一动不敢动。
  蓦地,书房门就在此时被敲响,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回禀老爷,东府安老爷在门口闹得厉害,到底是本家,若是传了出去……”
  这话就像是点燃炮筒的点点星火,一向来深沉内敛的霍青山眉一横,怒喝一声,手中的镇纸就这样狠狠掷了出去。
  “混账!”
  霍青山是在气得狠了,忘了站在一旁的俩儿子,一时手快,镇纸脱手竟就砸向了霍长歌。
  霍青山也是唬了一跳,却来不及补救。
  电光火石间,霍长邺只是轻轻一扯,将弟弟扯到了自己身后,带着他往边上连退两步。
  镇纸落下,重重砸在珍宝架一角。
  哐当哐当数声,珍宝架发出凄惨呻吟,簌簌抖了几下,终于是勉强站稳了,只是上头几个价值不菲的听风瓶不慎跌落,死状相当凄惨。
  霍长邺平静淡漠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冷光,当即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得对着霍青山道。
  “请父亲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母亲、我与长歌都会担心。”
  霍青山见霍长歌无事,闻言也是冷静下来,重新坐了回去,吩咐人来清扫。
  等下人离开,霍长邺才继续问道。
  “父亲,东府的大伯父可是做了什么让父亲为难的事情?”
  霍青山也是气冲上头,再加之嫡长子着实优秀,不免提了几语。
  “那混账东西竟敢收受贿赂,还偏偏同圣上最在意的南方水患有关!”
  霍长邺蹙眉,不知为何却不言语。
  一直站在大哥身后的霍长歌却是明白其中关窍。
  霍如安不过是个正六品大理寺丞的闲职,有什么值得贿赂的。
  不过是那些人想在自己父亲这里通关系,奈何所求无门,就想着曲线救国罢了。
  可偏偏又和南方水患有关,若是真的被查一二,必定龙颜大怒,整个霍家都要被拉下水。
  霍长歌心想,这便是当年父亲告老还乡,霍家败落的引火线了。
  霍长歌刚这样想着,脑海之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系统嘀声。
  【嘀,恭喜宿主找到霍家败落的引火线,现在开启支线任务——躲过此次危机,奖励积分1000,请宿主再接再厉。】
  霍长歌听完了系统发布的任务,面上不动声色,就算是系统不说,他也不能让霍家这样重蹈覆辙了。
  想了想,霍长歌往边上跨出一步,从大哥身后露出半截身子,对着自家老父亲躬身作了个揖。
  “父亲,儿子有话说。”
  霍青山抬眼,将眼底的惊愕收敛,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嫡长子,这才点头示意霍长歌继续。
  “有什么话便说。”
  霍长歌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难得露出正经之色。
  “父亲,这一次不只是为了救东府,同样也是为了救相国府,还请父亲亲自带着大伯父进宫面圣,自供罪状,祈求圣上原谅。”
  “混账!”
  霍长歌话音未落,他老父亲的手已经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怒目圆睁得瞪视着他,喝道。
  “霍长歌,你这大逆不道的竖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霍青山说话间,霍长邺已经挡在了霍长歌身前,平静淡漠的脸像是一张面具。
  “父亲息怒,长歌年纪小,既然他愿意为父亲出谋划策,便令他说完,倒时长歌说的不对,父亲再行训诫便是。”
  霍青山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嫡长子,看着他护犊子那样子,摆摆手,让霍长歌继续说下去。
  霍长歌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就捏紧了自家大哥的衣服袖子。
  面对火气这么大的老父亲,霍长歌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他最怵的就是他老子吼他,吼完之后还要拖出去打板子。
  “南方水灾泛滥,而今又因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想必朝廷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现下圣上最担心的亦是这事。若是父亲能为百官表率为圣上解决此事,后在以功抵罪,兴许圣上念及一时,能放大伯父一条生路。”
  霍长歌似是担心被骂,又补了一句。
  “若大伯父愿意散尽家财,再负荆请罪,则能保住一家老小;至于相国府,钱财乃身外之物,一家平安才是重要,望父亲三思。”
  霍青山眉目隐有松动,他随后冲着门口喝了一句。
  “听见了吗?听见了就滚进来!”
  书房门被打开,一脸倒霉样的霍如安,不情不愿得挪动着脚步走了进来,走进来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霍长歌。
  只听见霍如安声若蚊蝇,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在霍青山面前低头。
  “青山,我府上家丁姬妾众多,若是散尽家财……”
  霍青山抬了抬手,示意霍如安先不要说话,随后扫了一眼站在那儿的两个儿子。
  “你们先去你娘那儿,她盼了你们一日了,好好陪她说说话,再告诉她我有要事,晚膳就不过去了。”
  霍长歌低头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家老爹真的是个人精,连自家儿子都坑。
  复又瞪了一眼霍长邺,眼神怨念,似乎在说。
  说好的兄友弟恭呢?我的好大哥!
  霍长邺假装没看见,拉着弟弟的袖子两人出了书房。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书房里面传来了咆哮声和两人的争吵声。
  霍长歌勾了勾唇,对着一个小厮说。
  “你去准备几根荆条,要又粗又厚的,上面的刺定要长,越结实刺越长的越好,一会儿老爷要用。”
  那小厮闻言,愣了愣。
  霍长歌板着脸,踢了一脚那小厮的屁股,恶狠狠道。
  “还不快去办,否则一会儿老爷吩咐下来有你们抓瞎的!”
  那小厮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转身去了。
  出了院落,走在去霍夫人那里的路上,霍长歌似觉得无比的畅快,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虽怵他那老父亲,却也知道要护着自家人这个道理,当日霍如安打伤他父亲的事情他可记着,哪能这么简单的算了,总要他出点儿血,付点利息。
  走在霍长歌身边的霍长邺忽然停下脚步,斜眼睨着他,眼神平静之中多了几分探究。
  “长歌,我出去游学一年,此番回来,竟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
  霍长歌眼神无辜,纯净澄澈的黑眸望着自家大哥,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的样子。
  “我年纪小,长得快,大哥出去的久了自然觉得生疏,大哥这次回来就莫要走了,我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夜幕低垂,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没有灯笼照明,唯有天边清冷的月光洒下。
  霍长邺的脸在月光下晦暗不明,就连霍长歌也把不准自己这个大哥在想些什么。
  第一次,他觉得他的这个大哥心思这样的深沉,他们兄弟间竟会这么陌生。
  许久,一只大手搁在了他脑袋上,如往昔般使劲的揉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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