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第30章
  黄金周七天假,小舟忙了三场婚礼,基本假期也就结束了。最后一天晚上小舟跟前几天晚上一样,在何唯的酒吧里唱歌加上算账,搞得连伙计都以为小舟是老板,凡事都来问他。 当然更重要的是,何唯自己有事也是要去问小舟的,伙计们觉得去问何唯等于是费两遍事。何唯每天除了一身蛮力光膀子敲鼓特别来劲以外,多一半时间都站在店里发呆,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哦,其实他还是有点正经工作的——涂鸦。
  酒吧名字叫飞龙之尾,懂行的人都知道出处,名字是何唯挑的,以此纪念自己中学那些逃课的日子。酒吧装修风格也极尽粗犷,国庆长假最后一天的白天,何唯忙着在每张桌子上都涂鸦上种族格言,最前面一张桌子上画着牛头人和“大地母亲在忽悠着你”,旁边桌子上画着q头的血精灵,“你就是想要我们的鸟吧”,后面是地精的“天呐,你真高”,最右一排一张桌子是“我要吸光你的魔精”,屋角的桌子画着地狱火半岛的噬骨清理者,还有那句话,“为了断背者而战!”开始何唯想把这句话写在吧台上,在挨了小舟一顿揍以后,吧台上的涂鸦终于变成了“鲜血与雷鸣”。
  最后他在位置最好的一张桌上得意洋洋慢条斯理地涂鸦上“复活吧我的勇士”,“为你而战,我的女士。”再画一对狗男女。小舟看见就拉了一张脸,何唯的自信很难被打击到,依然颇为自得,摇头晃脑地问小舟,如果小舟有机会为自己的家族或者种族,选一句箴言,会是什么。
  小舟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他等了半天小舟也没说话,他刚要得瑟起来嘲笑小舟也有没思路的时候,小舟就阴沉沉地吐出一句话——“捏爆你的内胆。”何唯有点怂了,昏暗的酒吧灯光里,小舟就像位于食物链顶层的某种动物一般眸子黑亮,目光灼灼,满是攻击性,何唯全身都下意识地绷紧了,防备小舟又突然出手揍他。
  “真有气魄。”他狗腿了一句,“我给你设计一个家族徽章,大手攥人胆,周围带火纹,中心写上这句话。你也别姓夏了,娘气姓,不够威风,又不是你本姓。上下上下,干脆你姓尚算了,气魄就比你哥强了一大截。”他颠来倒去地念,“尚,尚小舟。”
  话刚出口,何唯就感觉到不妥,冷汗也跟着下来了。
  小舟的脸黑了下来,何唯转身就跑,被小舟长腿一脚踹在屁股上。
  何唯出去没一会就跑回来了,屁股上有蛇咬着他似的,“小舟,小舟,有人找。”
  小舟放下正在整理的一堆发票,“是不是送酒的来了?你就不能自己算账收货吗?你肩膀上顶着的东西要是总不用,会变成死心儿的。”
  “不是。”何唯看了玻璃门一眼,“有个丫头找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舟被问的一脸茫然,他还没带陶可和衣然来过这里,更没有什么别的女性朋友会来这里找他。
  “哭丧着脸。”何唯皱皱眉,他向来见不得女生难过,狂霸拽富二代外形,里面扣着个猫咪软心肠,“不是你把人家弄大肚子,找上门来了吧?”
  “我又不是你。”小舟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收好手里的东西,“我去看看吧,说不定是昨天我辞的那个姑娘,老是不干活跟隔壁的厨子在门口说话,我提醒了她两次,她还笑嘻嘻的往下扯她的衣领子。”
  小舟往外走,何唯忙跟上,附耳提醒,“那肯定不是她,这个胸不大,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多说是a,胸罩里可能还塞了厚海绵,特别前凸后翘,是你喜欢的类型。”
  “闭嘴。”小舟的胳膊肘拐向他的胸口,他连忙向后缩,大门就“哗啦”一声被小舟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孩,眼睛红肿地盯着小舟,短发刚及耳边。“夏小舟。”
  “宗珊?”小舟怔了一下,脑子里空白了一会,唯一后悔的是,如果刚才何唯形容得再明白点,他一定已经从后门跑了。
  他也害怕女孩子哭,转过头求助地看了一眼何唯,何唯很不够哥们义气地后退了一步,用口型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陈世美!”
  小舟就没办法了,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带上门,把何唯关在门里。
  “夏小舟。”宗珊哽咽了一句。
  小舟不回头也知道何唯这会正贴在彩绘的玻璃门上瞪大了眼珠子看热闹。“走吧。”他牵起宗珊细瘦的手腕,“咱们走走。”
  宗珊就跟着他走,他回头想帮她擦擦眼泪,手一动,又放下到身侧。对别人温柔有时候就像一种习惯,其实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很温柔的人,从很早开始,他只是学夏末而已。
  “你怎么知道在这里能找到我?”他温和地问。
  “梁澜姐出去玩之前就告诉我了,我想了很久才来找你,我也知道我很麻烦。”宗珊说,快走了一步,贴近高个的大男生。她不想要离开,他身上有很温暖的感觉,她想看到他对自己微笑,只要这样,她就觉得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告诉梁澜我小时候是个孤儿的事,作为交换,她告诉你到哪里能找得到我吗?”夏小舟说得温和,从语调到神态都软得像在哄孩子,但是宗珊吓了一跳。
  “我……”她有一瞬间想发脾气,像是条件反射,每当她爸爸质疑她什么事的时候她都会大发脾气,其实就是求老爸宠爱。但是夏小舟敏锐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安静得没有任何指责,但是清清淡淡,也没有任何怜惜。她吞咽了一下,没敢恼羞成怒地发作。
  她其实也知道,男朋友讲给自己的事是隐秘的私事,她真的不该告诉别人。但那天她哭昏了头,只想找个人说自己受到的伤害,说那个人明明是爱她的,曾经如何如何对她好,证据就是他爱她爱到了可以把秘密都告诉给她的地步。她在失恋中啊,难道被甩的人还有错吗?
  她又觉得那是梁澜的错,梁澜明明保证过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是她没好意思这么跟夏小舟说,要是撒娇没用的话,那么承认错误比抱怨更有用,“我的确跟她说多了,可是我没有要拿你的事跟她换什么的意思。”
  “我知道。”夏小舟笑了,“我知道女孩跟女孩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我没有想过指责你。吃点冰激淋?”
  她看了一眼冰淇淋店,就在一栋商业楼的二楼,露天的平台上有几张小桌。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没有人坐在外边,但是她点了点头。
  夏小舟把两份冰淇淋和两杯清水放在她面前,细高杯里装了六个冰淇淋球,都吃完会腻死,但是她想起来,夏小舟虽然没有说过,但是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他的事情她都记得,她的心狂跳起来,愤怒像火焰一样燃烧,她不相信会有其他人比她更爱他,所以他为什么要跟她分手?
  “我做错事了吗?”她问。
  夏小舟沉默了一会,当一个本身并不低自尊的女生主动问男生自己是不是错了的时候,这其实非常尴尬。夏小舟有一阵子面无表情,但女孩还在等他,如果他再不说话,她可能又要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跟你说很多实话,这些大实话我平时自己都不愿意想。”他叹了一口气,“我也曾经觉得,你就是那个我想找的人。”
  “曾经?”宗珊的眼圈又红了。
  “现在我谁也不想找。”夏小舟赶紧接了一句,他烦恼地抬起头看着城市的天空,这是一个难得的没有雾霾的天气,连天空都蓝得很有秋意。
  宗珊急切地想要拉回夏小舟的视线,她不想要失去他,“你一直都那么温柔,我知道你很心疼我,一直都是这样,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不喜欢我。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一天到晚忙自己的事,即使在我找到我哥以前,我陪哥们儿的时间也比陪你多。我有固定的上自习的时间,我学习的时间你一个电话都不可以打给我,但是我如果学累了在走廊吹风的时间就可以给你发短信。”夏小舟一连串话急促地说下来,他又轻叹了口气,“我自己都觉得很自私,你竟然还觉得我对你很好。”
  “不是那样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宗珊不说了,她说不下去了。一直以来,委屈她都忍了,她以为不去打扰男朋友是自己懂事,可夏小舟说的这都是什么啊?
  “说白了,我们相处的模式一直都是我想找你的时候就去找你,你为我空着时间,随叫随到,但你有麻烦的时候宁可去找你的哥们儿帮忙,也不会来找男朋友。”夏小舟说。“这样不太对劲,我们不合适。”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宗珊问他。“我只是觉得,反正我也不爱学习,逃课也没关系,还从来不上自习,我的时间一点都不宝贵。所以我配合你的时间,有什么不好?”
  夏小舟看着她涨红的脸,心里一阵不忍,但是那念头转瞬即逝。“那都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只想着自己的人。”
  宗珊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过夏小舟会说这样的话,她想到过他们再见面可能会吵架,可能是他爱上了别人,也可能是自己不知不觉做错了事,但不管哪种原因,两个人可能说着说着都会情绪激动。但是夏小舟很冷静,态度也很坦诚,就仿佛他们是两个朋友,旧识,唯一不像的就是恋人。
  她着急了,“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没有埋怨过你啊。”
  夏小舟喝了一口水,视线落在栏杆外的街道上,有个孩子没有拽住手里的海绵宝宝气球,气球轻盈地飞了起来,越飞越高,闪进楼缝中间消失了。他的视线焦点失去了目标,又落了下来。“我的错。”他喃喃地说道。
  宗珊再也忍不住了,“我不管是谁的错!对错有什么意义?”她猛地把水杯摔向夏小舟,水迸溅了小舟一身,“我就是想知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如果你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就,我就……”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我哪里不好?”
  夏小舟疲倦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对话变成了车轱辘话滚来滚去,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他跟宗珊之间的沟通一直都很困难。他以前觉得被理解并不重要,只要他能理解宗珊在想什么那就可以了。就像夏末认为梁澜能不能理解他并不重要一样,不是自负就是愚蠢。
  “宗珊,我找到我哥哥了,这对我很重要。”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不想恋爱,我再也分不出精力在女朋友的身上。这世界上我唯一真正想要的就是那个夏天……”他突然咬紧了嘴唇,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他看着宗珊哭红的眼睛,拿出最柔和的声音安慰她,“我喜欢你,有一点小幸福就会很开心的女孩很温暖。想要你陪着我的时候你就能出现,而且温柔听话,对一个自私的男生来说你是完美的女朋友。但我不是那种人,我给不了你那些你真正想要的,关心和陪伴,我不能占着你的时间,或许明天你就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小舟希望宗珊能够想一想,也许他们本来就更像朋友。但是宗珊的眼泪大颗地滴落了下来,她猛然开始嚎啕大哭,小舟被吓了一跳。从这以后,宗珊在大哭中嘴里含糊说的话就没有一句能听懂的,偶尔能分辨出来的只有“听不懂”“不要听”。
  两个小时的好说歹说,宗珊才肯让夏小舟通知她的朋友来接他,他还被她的闺密当街骂了一通。但是有人来接走她,小舟还是松了一大口气,他宁可被骂,反正周围看热闹的人评论的已经够多了。这一趟折腾到最后他简直有点精疲力尽,他决定放过自己,在拒接了宗珊的一个电话以后,直接把手机给关了。
  关掉手机的那一刻,他才觉得头脑安静下来,足够意识到自己真是一个傻瓜。
  第31章
  “你当然不能让男人每天都说‘我爱你’,他们的大脑构成跟咱们不同。没有哪个男人会每一天都跟老婆说‘我爱你’,除非是那种虚情假意,特别喜欢玩爱情游戏的男人。满口爱情的男人反而是最薄情的男人,挺好笑的,是吧?”梁澜说。
  梁澜的夫妻朋友在上飞机前就开始吵架,下了飞机之后他们的车又被堵在了机场高速上,密闭的空间想回避都不可能。
  好在梁澜每次在这对夫妻吵架升级的时候都能化解,劝上老婆十句,再象征性地批评上老公一句。到最后车里只剩下她跟朋友聊男人的对话,夏末静静地翻着膝盖上摊开的书,尽力忽视旁边驾驶位置的宅男,他一直在手机上打游戏,时不时地自己发笑,置身事外。他身后的老婆已经装作他根本不在车里了。
  “夏末就很少把爱情挂在嘴上。”
  “那是因为他成熟。”
  后面的话夏末都没听不清,他集中注意力在书上的文字,周围的世界渐渐消失,直到宅男突然动了一下,他抬起头。
  “神的九十亿个名字?”
  “啊,嗯,你喜欢科幻小说吗?”
  “这是科幻小说?”宅男短促地笑了一下,视线保持着低于夏末的角度,笑容显得有些叵测。
  夏末转开视线,尽力做到友善,想到或许宅男也觉得无聊了,想跟他聊聊天。“阿瑟克拉克的小说。”
  “科幻小说叫这个名字?”宅男嗤笑了一声。
  夏末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嘲笑什么,他有些局促地寻找话题,最后觉得还是暂时赞同他比较好。“确实是比较老的科幻小说,但阿瑟克拉克是……”
  宅男用无所谓的口气打断他,“你们做科研的人还会看瞎想的小说?”
  “阿瑟克拉克曾经提出靠地球同步卫星来进行通讯,所以现在的地球同步轨道也叫阿瑟克拉克轨道。”夏末说,“所以我不觉得这些东西全是瞎想。”
  “这么说你觉得将来我们真的会穿上机甲打仗?机器人会变得跟人一样聪明?人类可能也会感染僵尸病毒,然后大灭绝?”
  “某种程度的机甲很容易实现。ai有可能但是很难,阿西莫夫的年代大约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的人们对人工智能的信心比现在大的多。说起僵尸,不如说某些出血热病毒,现在已经有了,比如埃博拉。至于人类会灭绝,几千年人类都有这种想法,对于终极的探寻,对死亡的痴迷,一直都存在……”
  夏末顿了下来,因为他从宅男脸上看到了更大的不屑。宅男有些洋洋得意,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得意来自哪里,但是他可以肯定,他根本就没听他说话。“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们知识分子都这么容易认真吗?”
  还是无所谓的态度,着重在于强调认真你就输了。好像认真这种品质是一件非常愚蠢的特性。
  夏末抿了抿嘴唇,知道自己可真够傻的。他盯着宅男的眼睛,结果发现对方根本就不看他,那瞬间他确实觉得被激怒了,但是怒火也只不过持续了一瞬间,转念就想到生气这事挺傻的,尤其是跟这么一个明显还在标榜青春期叛逆无罪的大龄宅男,虽然这个宅男都三十岁上下了。
  “而且你为啥要背着书,不嫌沉吗?为啥不看电子书?”
  “前面的车动了,”他笑了笑,“看来咱们能赶在午夜前到家。”
  车流开始蠕动,绕过了前方发生事故的几辆车,再艰难地通过收费口之后,市里的路况就顺畅了起来。宅男开起车来就不再费心跟夏末聊天,过了没多久他们两对情侣就在市区里分开,夏末打车送梁澜回家。
  “她老公就是个问题儿童,”梁澜先开口总结这个国庆假日,“我也没想到他这个人这么奇葩,以前跟他相处得不多。听他老婆说,他有时候还在书房里自言自语。跟这么个人一起度假确实无聊,真是抱歉了。”
  “他有自己的小宇宙。”夏末敷衍了一句,好容易结束了,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谈他了。自从那天晚上他拒绝了她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怪。他知道现在是修复关系的时候,只能顺着女人说话。但是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刚下了飞机,他大概是累了,心里不耐烦的很。“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老婆。我觉得我们这么浪费私人时间进行社交,很不值得。”
  “不值得?”梁澜重复了一遍夏末的话,不知怎么语调有些古怪。“你觉得什么值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是因为没离开过学校还是怎么着,竟然可以一直过得那么不现实。老大,现实可是很骨感的。”
  “那你觉得现实是什么?”夏末突然转过头来,在出租车昏暗的后座上瞪着梁澜。
  “现实就是钱,就是社交,就是人脉,就是要活得比别人强,就是所有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梁澜不耐烦地说,“夏末,难道你还要像一个学生一样告诉我,跟你师伯师叔骑自行车,给你弟弟做饭这些无聊的事更重要。算了吧,现在可是个女人在家哄孩子都要被视作无能的时代。”
  夏末没有说话,梁澜在话出口之后也有些不安,别扭地瞪着自己那一侧的车窗,窗外的雾霾很重,十月的夜晚水汽也很重,让人不舒服。夏末多数时候很能控制情绪,所以有时候也很难知道夏末到底在想什么,但夏末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能干男人,这点没有人会怀疑。
  “你觉得我不切实际。那你的同学和她的奇葩男人,实际上,能给你带来什么,值得你牺牲掉一年唯一的一次休假?”隔了一会,夏末用探讨的口气说,语调不带挑衅的火气。“你的所求是什么?”
  语气又是那么沉稳,就事论事的态度,沉思良久之后才问话,显然已经进行过情绪控制。她的心底开始不耐烦,甚至有点怀念摔她电话的那个夏末,那种做事风风火火的男人更有未来,平凡的现实生活里,温润有礼和胆怯窝囊本来就难以分清。她第一次意识到夏末也许是徒有其表,等到中年褪去帅哥的外形,他也许就是个窝囊男人呢。没有钱没有权力,那时候她可怎么办?他离她渴望的那种成功人生太远了,她想要的那种被人羡慕被人嫉妒的人生也许永远都不会有。
  她回过神儿来发现夏末还在等待她回答,她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人脉这种事就在于维持,难道要等到用得着得时候现用现交?”
  夏末静静地看着她,语速还是那么慢,慢得让她心烦,说出得话更是幼稚不中听——“什么都没有,就想驱遣别人为自己做事,那不是维持人脉,是乞讨人脉。”
  “乞讨?你竟然说得这么幼稚?你是我爸那个年代的人吗,是不是求人办事在你眼里就是乞讨,特别没尊严啊?”梁澜简直忍不住要冷笑了,怪不得她的朋友都说书读得多的人都很呆,至少也是不合时宜。
  “看来你这么喜欢的目的性社交也没能让你心情良好,我看你是累了吧,你住的地方到了,我送你上楼,早点休息。”夏末伸手去钱包里掏出钱来,“师傅钱先给你一半,在这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梁澜听到后一句就恼火,夏末甚至都不留出时间来跟自己吵架,她忍不住瞥了夏末一眼,结果看到一张异常冷静的脸,难不成只有她一个人生气?没混过社会的书呆子竟然觉得她幼稚?
  夏末拎起她的箱子,跟她一同向大门走,她心里已经装满了话要喷出来,只是不知道哪一句杀伤力最大最解气。“你总是这么理智是吗?你在乎我吗?”
  “某种程度的在乎。”夏末淡然地说。梁澜差点被气死的是,她自己竟然也觉得夏末说的是实话。
  她还没缓过腔来,夏末又说话了,“我们谁都不是初恋的小孩子,应该知道对彼此的重视程度和爱意都会随着相处的时日增加或者减少。”
  “不说长难句能死吗?你考汉语四六级呢?”梁澜走进大门,又看见了墙皮脱落的楼道,她讨厌死这个地方了。
  夏末没搭理她,她冷哼了一声,“你特别得意自己的‘理性’是吧?要我说呢,你不在乎我,你也不在乎别人。你那理性,说白了就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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