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反正前世的顾芳瑶同样什么也没做,照样顺风顺水了不是吗?顾芳灵不求扶摇直上,只图安稳度日,不再重蹈过往覆辙。
而想要避开曾经的厄运,能够抢走顾芳瑶最大的靠山,不失为上天眷顾的天大福气。如此想着,顾芳灵越发淡定从容了。
“想必二姑娘也知晓,五日后皇家即将前往郾山狩猎。二姑娘骑术绝佳,不如随长临一道前去尝试一番。那日所得猎物最多者,将会有意想不到的奖励。”这是卫清墨为顾芳灵创造的翻身最佳时机,只要顾芳灵抓住了,必将飞黄腾达。
郾山狩猎?顾芳灵迟疑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应了下来。金秋宴落了个“草包嫡女”的称号,这次却不能避长扬短了。
见顾芳灵没有打算退让躲避,卫清墨满意的勾起嘴角。
论起诗词歌赋,郾城诸位大家闺秀实属个中翘楚,顾芳灵想要跟其争抢风头,必然不够明智。但是说到骑马之英姿,郾城上下无人可敌顾芳灵之风采。打从这一刻起,卫清墨开始期待起狩猎那日的到来。
顾芳灵回到赛场的时候,比赛尚未结束。除了恰好望过来的卫茜狐疑的瞄了瞄她,再无其他人关注她的去向。
反正不可能被卫茜知晓真相,顾芳灵耸耸肩,没打算做出任何解释。
看个比赛还要去出恭,真不愧是顾芳灵,上不了大雅之堂!不屑的撇撇嘴,卫茜未有多想,扭头继续看向战况激烈的比赛。
☆、第46章 归来
这次的比赛最终以平局的结果收了尾,委实乃郾城书院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特例。明眼人都能看出上半场因着卫清墨的关系主导了战势,下半场则由于卫清灏的皇子身份扭转了局势。与实力无关,胜负输赢皆是一目了然。
无法否认,卫清墨和卫清灏的到来破坏了顾长临的心情。他原本是想要拿出实力痛快淋漓的踢一场球,最终却是没有如愿。
赛后,大多学子都涌向了卫清灏,借机攀谈。顾长临凝视片刻,还是决定先行带顾芳灵回府。
至于先开始本欲为顾芳灵创造的接触机会,顾长临尽数放弃,不打算进行下去了。
顾芳灵却是丝毫没觉得失望。在她看来,哥哥有用心踢球,便已足矣。胜负反而显得不再那般重要,更无需介怀。
自然,顾芳灵并不知晓顾长临一开始的计划,更不知道她差点就被带去跟顾长临相熟的几位学子见面。倘若她提早知道,也或许今日就不会始终保持淡定了。
马车停在顾侯府门外,顾芳灵刚一下地,就察觉到了府内气氛的异常热闹。怀着一抹不确定走进府内,果不其然,是顾长安回府了。
顾长安,原先的顾侯府庶子,现下的顾侯府嫡二子。于正月里被送去了邺城的外祖陈家,现年十一岁。
如果说顾芳瑶是陈紫云的利剑,那么顾长安就是陈紫云的保命符。因为育有顾长安,陈紫云才得以坐上顾侯府侯夫人的位置。也是因为顾长安的存在,才给了陈紫云莫大的期待和渴望。
近三年,顾长临一直为苏氏所看重。为了以防万一,陈紫云忍痛将顾长安送回了远在邺城的娘家。本是想着由她爹来亲自教导长安成才,却因着顾芳灵的归来打乱了计划。
自打五年前成功将顾芳灵送走,顾芳灵在陈紫云眼中就等同弃子,再无威胁。五年后将其接回,是因着其与宰相府的亲事,却并非放任顾芳灵卷土重来。
然而,让陈紫云意外的是,太多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顾芳灵身后现如今到底有没有站着一位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她不敢保证。可老夫人对待顾芳灵的态度,却是实打实的改变了。
陈紫云小心翼翼的暗地里探查过老夫人为何那般讨厌顾芳灵。又或者说,老夫人怎会狠心答应自己的亲孙女流落在外。原本陈紫云想着老夫人只是懒得管,可是无意间的一次偷听,让她心中的不解瞬间敞亮了起来。
怕是连顾侯爷自己都不知晓,顾老夫人曾经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心仪过万威将军吧!听老夫人的意思,似乎她还向万威将军示过好?只可惜啊,万威将军是个木头疙瘩,心中只装了一个将军夫人,瞧都不肯多瞧老夫人一眼。
待到后来,老夫人顺利嫁入顾侯府,万威将军府中亦琴瑟和鸣,寥寥无几知晓内情的人便早就忘了那点没有掀起波澜的涟漪。
可是谁又能想到,被称之为“铁娘子”的老夫人竟是一直记恨着万威将军当初的拒绝?以致于不但万威将军的独生爱女周婉柔,连带顾芳灵也一并被讨厌上了。
怪不得当初周婉柔还在世的时候,陈紫云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要说老夫人不满意周婉柔这个儿媳妇,又为何大费周章的为顾侯爷求娶回来?若说老夫人很喜欢周婉柔,又隐隐透着些许微妙的气息。
直到周婉柔过世、顾芳灵被送出顾侯府,陈紫云才惊诧的发现,老夫人终于变得淡然了。不在时不时皱着眉头,一副日子处处不顺心的心塞模样;也不再将心思放在顾侯府内宅上,放手任由她独掌大权......
最开始的时候,陈紫云还以为是老夫人觉得累了、倦了,这才撒手不管了。直到那次偷听她还回过味来,原来老夫人容不下的,只是周婉柔和顾芳灵眉眼间越发形似已故将军夫人的那张容颜。
意外得知了老夫人年轻时候的情思,陈紫云颇为唏嘘,有感叹也有庆幸。感叹周婉柔和顾芳灵好命投胎却无福享受,庆幸周婉柔和顾芳灵母女竟然都长了一张引得老夫人厌恶不已的面容。
既然老夫人不喜欢,再绝色也是枉然。周婉柔空长了一张像将军夫人的貌美脸颊,却没能学会将军夫人的驭夫手段,拿捏不住顾侯府的心,一而再的栽在老夫人的手中。
顾芳灵更是如此。顾侯府嫡长女又怎样?顶着尊贵的头衔却转瞬间流离失所,差点就折在了邺城。
归根到底,都是那张容颜惹来的祸事。
因着意外得知了老夫人的心结所在,陈紫云有十足的把握随时都能压制住顾芳灵,这才会掉以轻心。
然而,顾芳灵爬的太快了!先是太子殿下,再是老夫人,明明被宰相府退了亲事却依旧活的比她们谁都恣意潇洒......这,是陈紫云不允许的,也是急切想要为自己的一双儿女争取得来的。
“祖母,孙儿回来了。”意气风发的站在老夫人面前,顾长安一脸的笑容,灿然又美好。
离开郾城前,他心中记恨顾长临处处抢他风头,郁结在心,委实憋屈。然而到了邺城后,他摇身一变,成为了陈府的金贵表少爷,所有人都争相捧着他,很快就熄灭了顾长安心中的不甘。
风光如意的在邺城待了大半年,顾长安有些乐不思蜀,差点都要忘了还得回顾侯府。如若不是他娘派人送去急信,顾长安是肯定要留到腊月里再慢腾腾启程回来的。
“长安回来了?邺城可还好玩?”跟对顾长临的殷切期许不同,老夫人是乐见顾长安玩物丧志的。顾侯府只需要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小侯爷,就够了。
“嗯。长安玩的很好,见到很多跟郾城不一样的风景。祖母,长安跟您说......”提到玩,顾长安的斗志很是高涨。见老夫人面上没有露出不耐烦,索性就放开胆子绘声绘色的跟老夫人讲述起了在邺城的所见所闻。
站在一旁的陈紫云笑容僵住,生生按捺住了打断顾长安的强烈念头。她是找长安回来镇场面的,决计不是想要彰显长安在外只顾贪玩逗乐的一面。
顾芳瑶抿抿嘴,微不可见的冲着陈紫云摇了摇头。眼前的气氛很好,至少老夫人还是愿意听长安闲扯的。这已经是自打顾芳灵回府后,最和乐的场面了。毕竟现如今不管是她还是她娘,都被老夫人厌弃了。
只不过,再美好的画面最终也是会结束的。这不,一看到顾长临和顾芳瑶的身影,老夫人就来了兴致:“长临今日的书院球赛,可是赢了?”
“未曾。”顾长临摇摇头,不等老夫人细问,就径自继续道,“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皆有上场,以平局定胜负。”
“哦?竟然连两位殿下也被惊动了吗?果然不愧是郾城书院,处处彰显非凡之处。”听闻有卫清墨和卫清灏出战,老夫人也不再执着输赢,笑着问道,“长临是跟哪位殿下被分在了一队?”
既然是平局,那就肯定是两位殿下各居一队了。想必今日的球赛踢的很辛苦,一众学子怕是都被吓得心惊胆战了吧!老夫人心有思忖,眼中精光乍现。
“是太子殿下。”对于几位皇子,顾长临未曾想过刻意交好。若非近日太子殿下主动抛来橄榄枝,顾长临仍旧会延续之前的风格,始终跟皇家保持着疏离。
老夫人点点头,面露赞赏。比起三皇子,她自然更看好日后定将继承皇位的太子殿下。论起尊贵程度,三皇子与太子殿下,决计无法匹敌。
“原来二姑娘是随小侯爷一道出府了啊!我就说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二姑娘。”心中满是妒忌,陈紫云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不过下次若是再出府游玩,二姑娘也一并叫上你姐姐和长安吧!人多也热闹不是吗?”
“好啊好啊!二姐什么时候再出去玩?我也要去!”全然没听出陈紫云话里的讽刺,顾长安兴奋不已的附和道。
陈紫云噎住,不敢置信的扭过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此刻拆她台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儿子。
顾芳瑶也是一脸的郁闷,皱着眉头看向顾长安。她和娘那般煞费苦心的教导长安,怎么还是养出了个没心没肺的废物?还有外公和舅舅他们都是怎么回事?一丁点也没教会长安要提起最起码的戒备和警惕心吗?怎么可以想着跟顾芳灵交好?
“长安想要玩,随时可以找你二姐。”顾芳灵尚未接话,老夫人就和蔼的拍了拍顾长安的头。随后,抬头看向顾长临,温和道,“若是长临得了空,也带着弟弟妹妹一道出府走走。”
既然老夫人这样说了,顾芳灵乐得不出面表态,顾长临则是轻轻颌首。应,肯定是要应下的。至于做不做到,就待日后再看了。
老夫人没有明指不带上顾芳瑶,可点了另外三人的名字却独独漏下她不提......顾芳瑶想要装作没有听见都很难。
委屈的咬了咬嘴唇,顾芳瑶不断的在心下回想着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触及到了老夫人的底线。
陈紫云也在努力寻找突破口,却始终不得其法。想来想去,还是将思绪转移回了三皇子驾临顾侯府的那一日。似乎,她忽略了什么?
☆、第47章 出府
顾长安的归来,为顾侯府内增添了不少生气。饶是陈紫云和顾芳瑶一而再的叮咛告诫,最终也没能使得顾长安沉稳下来。少年心性,最喜贪玩,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左右更改的。
没想到连顾长安的归来也没能起到成效,陈紫云越发低气压了:“瑶儿,你倒是想个法子啊!”
顾芳瑶轻叹一口气,颇有种自嘲的意味:“连娘都无计可施了,女儿又能做什么?”
“瑶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从未见过顾芳瑶此般没有斗志的模样,陈紫云不禁急了,“你往日里不是最有主意吗?怎么......”
“娘。”打断陈紫云的急问,顾芳瑶摇了摇头,“现下不是当以女儿的亲事为重吗?若是连娘都把心思分散到了旁的地方去,咱们就只能乖乖认命了。”
陈紫云神色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顾芳瑶。认命?若是她真的认了命,哪会有今日的风光?若是她真的认了命,她坐不上顾侯府女主人的位置,瑶儿也当不了顾侯府嫡长女!
“娘,您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顾芳灵被退了亲事、糟了嘲笑和辱骂,理当被踩入尘埃。可事实上呢?顾芳灵非但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还过的比任何时候都滋润。太子殿下向着她,祖母也护着她,那么接下来又有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会发生?娘您就半点不担心?”顾芳瑶的声音很低,语速飞快,可也一字一句全都落入了陈紫云的耳里。
“瑶儿,娘要是不担心,怎会急的找你过来商量对策?”早知今日,陈紫云当初就不该任由顾芳灵活着回到郾城。是她太过大意,放了顾芳灵一条生路,却即将要葬送他们母子三人的富贵荣华。
“那就先确保我能顺利嫁入宰相府。”顾芳瑶冷下脸,终归还是下定了决心,“到处都是内忧,便只能尽快请回外援。待到那时,祖母的态度必会转变,太子殿下也定会心生顾忌。顾芳灵的好日子......到头了。”
陈紫云当然也很想尽快把顾芳瑶嫁入宰相府,可现下情势不由人,根本容不得她来做主。宰相夫人翻脸不认账,老夫人更是扬言不再插手瑶儿的亲事,她还能如何?
“宰相夫人也没有明言拒绝不是吗?娘不如带上我一道去宰相府做做客?”一看陈紫云的神态,顾芳瑶就无奈了。果然,有些事情,还是需得她自己出马。
“好,好。娘这就派人给宰相府送去拜帖。”一拍即合,陈紫云点头道。
“等等。”拦住陈紫云打算吩咐下去的举动,顾芳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娘,你当我们真的只是去做客?宰相夫人不是傻子,她懂得咱们的去意。还是直接登门造访吧!”
直接登门,自然就没给宰相夫人留有拒绝的余地。这次的见面,宰相夫人是愿意也得见,不愿意还得见。
经顾芳瑶这么一提醒,陈紫云回过味来,连连称是。
陈紫云母女出府拜访宰相夫人的事情,顾芳灵是从苏嬷嬷那里得知的。她并未在顾侯府内安下眼线,反而是苏嬷嬷会时不时的提点她一些宰相府内发生的秘事。不管是苏氏的示意,还是苏嬷嬷的自作主张,顾芳灵都心生感激。
“二姐,咱们出去玩吧!”因着苏氏发了话,顾长安就真的放在了心上。这不,瞅着他娘和顾芳瑶不在家,立刻起心想要找顾芳灵出府。
顾芳灵本该回绝的。不过稍一转念,还是应了下来。
对顾长安,顾芳灵其实并没有刻骨恨意。如同眼前看到的稚嫩孩子一般,前世的顾长安也一直都胸无大志,只顾着吃喝玩乐。
彼时的顾芳灵因着记恨顾长临,甚至还一度暗骂过顾长安的没志气。想着若是顾长安出息了,指不定还能给顾长临添点麻烦。然而直到顾芳灵死去,也没能见到顾长安发奋振作的模样。
而今重来一次,面对被陈紫云和顾芳瑶护的极好的顾长安,顾芳灵勾起嘴角,心情愉悦的跟在顾长安的身后慢慢闲逛着。
“二姐,你看这个,好漂亮。我买来送二姐怎么样?”指着摊子上的小玩意,顾长安忙着吃的同时,也没忘记讨好顾芳灵。
二姐比娘和大姐都要温柔,又不会拘着他不准出门,还愿意耐心陪他到处闲逛......顾长安只觉得,顾芳灵这个玩伴是最好最好的了。
顾长安看中的红色玉穗并非昂贵稀罕之物,却胜在精致雅韵。顾芳灵接过玉穗,笑着道了谢。
顾长安越发高兴了,扭头开始继续为顾芳灵挑礼物。他就说二姐人很好,根本不像娘和大姐说的那般可恶吧!娘和大姐就是对二姐有偏见,他才不要听她们的话跟二姐保持距离。要是连二姐都不肯陪他玩,他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想想都可怜。
于是乎,等到顾长临碰巧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长安兴致勃勃捧着一个玉瓶儿送给顾芳灵的画面。
“咦?那位不是顾二小姐吗?”顺着顾长临的视线望过去,有眼尖的学子认出顾芳灵,诧异喊道。
与此同时,顾芳灵也看到了顾长临。轻声跟顾长安说了一句,就听顾长安登时扭过头,兴奋大喊:“大哥快过来看,我刚刚给二姐买了个漂亮的玉瓶儿!”
因着顾长安这声喊,不少人都望了过来。顾长临身边的几位学子更是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个胖小子是顾长安没错吧?怎么会跟顾芳灵在一起,而不是顾芳瑶?
顾长安买的玉瓶儿不算小,需得双手捧着才行。顾芳灵手中已经拿了好几样东西,没办法接过玉瓶儿,所以顾长安便自告奋勇的帮其抱着。见到顾长临等人走近,忙不迭的开始献宝。
顾长安的性子,顾长临早就了解。但是涉及到灵儿,顾长临不免怀疑这是陈紫云和顾芳瑶的阴谋。比起那对母女,顾长安简直就是一张白纸,透明又干净。
“大哥,我娘今日不知道带大姐出府做什么去了。我就悄悄跟二姐出来玩了。你看,我们买了不少好玩的,还有打算送给大哥的文房四宝。”顾长安是真的没有坏心眼。
虽然身边所有人都在不断告诉他,要远离顾长临和顾芳灵。但是顾长安也有自己的主见,轻易不为他人所动。
在顾长安看来,大哥是嫡长子,理所应当得继承顾侯府。反正他也不想跟大哥争,干嘛非得刻意远离大哥?完全没必要嘛!
至于二姐,那就更简单了。他又不是大姐,总是小心眼的嫉恨着二姐,也不必像娘亲那样时时刻刻防着二姐。只要二姐不讨厌他,他很乐意跟二姐一块玩的。
顾长安无心的一句话,消了顾长临心中几分戒备。他今日尚未回府,并不知晓陈紫云和顾芳瑶出门了。如若真如顾长安这般说......顾长临看向顾芳灵。
不着痕迹的冲着顾长临轻轻点了点头,顾芳灵虽然未有言语,却也表明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