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盛阳耍赖,把脸埋的更低,几乎贴在了江姜腿上:“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会很努力的演好的。江姜,你信我,好不好?”
  江姜知道导演和制片方的意思,一直都知道。她不过是不死心想再劝劝导演,但这些跟盛阳无关。
  这不是他的错。
  人气高有错吗?
  红有错吗?
  没有。
  这件事并不是盛阳的错,市场导向就是这样,又想赚钱又想搞纯粹的艺术太难了,不然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伟大艺术家。
  江姜没有那么伟大,她不可能为了坚守艺术性就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去毁约。
  但她又是矛盾的,她内心属于艺术的小人始终不肯恭顺的向世俗小人屈服。所以她明知没有结果,还是忍不住想试试看。
  江姜撑着头的那只手轻轻落下,柔柔搭在盛阳脑后,掌心丝丝凉凉的触感,水珠在她手心碎裂,沾了她一手沁凉。
  “我信啊。”她轻声说。
  手心传来微微的震颤,盛阳稍稍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看她,小心翼翼:“真的?”
  “真的。”江姜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街面上的霓虹灯已经通通亮了起来,屋里虽然没开灯,盛阳还是清楚的看见了江姜唇角的弧度。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回胸腔,扑通一声,跳乱了节奏。
  江姜见他定定望着自己不吱声,又说:“反正总是要用个当红小生的,用你总好过那些没演技的花架子。我信你。”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轻快快的语气,却仿佛重锤一般敲击在盛阳的心口。刚刚落回胸腔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膛。
  盛阳的眼眶抑制不住的发红,他只能重新把脸转回去,埋在江姜温热的腿上,闷着声音说:“谢谢你。”
  江姜看着盛阳团成一团窝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太像一只撒娇的小狗了,忍不住低声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快去洗澡啦小狗狗~洗完澡我们开饭。”
  盛阳洗完澡出来,江姜已经把手撕兔和两碗米饭摆在了桌上。
  盛阳看着江姜坐在餐桌前等自己的背影,想起在网上看过一句话“爱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一日三餐而已。”
  盛阳晚饭吃的很少,连一碗饭也没吃完,兔肉也只吃了一只兔腿而已。
  江姜疑惑看他,他扯了张纸巾淡定的擦嘴:“跟东哥在外面吃了点。”
  江姜了然点头,又问:“你今天是跟秋哥学身段去了吗?”
  听到这个称呼,盛阳眉心轻蹙,“啊。”一声,不太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可惜江姜心没那么细,她继续说:“那你可要跟他好好学哦。秋哥在程派这一代私淑弟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对你的表演会有很大帮助的。”
  盛阳端正坐着,受领导教育一般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江姜笑了:“是不是很累啊?我看你早上的微信,你出去那会儿天还没亮呢。”
  终于话题从顾承秋转到了自己身上,盛阳严肃的表情松懈下来,露出笑容:“也不是很累。没有以前练习累。”
  江姜看着他不以为意的笑容,想起网上对他练习生生活的报道,有些动容。
  他十八岁开始练习,比起其他练习生来说已经晚了很多年。尤其学舞蹈,他毫无基础,过去的十八年连筋都没拉过,别人台下十年的功底,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了两年。
  这中间吃过多少苦呢?
  江姜盯着盛阳,一定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
  盛阳被江姜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刚刚吹干的蓬松头发,眼神瞟过窗外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的雪,突然眼睛一亮,对江姜说:“我们一会儿下楼去打雪仗吧?”
  “欸?”江姜心疼忧虑的情绪瞬间被打破,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神情雀跃的盛阳,肩膀抖了抖:“多冷啊。”
  “下雪的时候不冷。化雪的时候才冷呢。”
  “呃……”江姜看了一眼窗外飞旋在空中迟迟不肯落下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下的这么大,成了名副其实的鹅毛大雪。
  心中沉寂多年的童心猛地被唤醒,江姜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回房间换衣服。
  盛阳早早换好,在门口等她。
  江姜出来的时候盛阳忍不住笑了起来,江姜把自己裹得宛如一颗圆滚滚的粽子。
  又长又厚的羽绒服快到小腿了,脚上还蹬着一双厚重的雪地靴。脖子上长长的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只露出两只笑眯眯的眼睛。
  盛阳忍不住,走过去隔着围巾捏了捏江姜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江姜挥动着行动不便的胳膊拨开他的手,闷在围巾里咕哝:“没大没小!”眼神“凶狠”的毫无杀伤力。
  盛阳笑的更欢了,拉着江姜跑了出去。
  盛阳并没有忽悠江姜,下雪的时候果然并不是很冷,才玩儿了一会儿,江姜就出了一身的汗。她热的憋气,举着胳膊要把围巾扯掉。
  盛阳的手按住了她的:“别,出汗了一会儿回去洗个澡,这会儿摘掉吹了凉风要感冒。”
  江姜皱眉:“可是我好热啊,我现在就像一台行走的蒸汽机……”
  盛阳笑:“那你休息会儿,看我给你堆雪人。”
  江姜听话的站在一边。手揣在兜里静静看着。
  盛阳手大胳膊长,搂起雪来很是方便,没多久就搂了一个小山丘出来。
  他蹲在那小山丘面前认真的捣鼓着,时不时把冻僵的双手拢在嘴边哈气。眼神清亮又专注。
  江姜不由的走了神,想起还没谈过恋爱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跟男朋友在雪地里撒个野堆个雪人,或者傻乎乎的在大雨里手拉手狂奔。
  然而在犯傻的年纪她开窍晚了一步,错过了。等她开窍之后,同龄人已经换了一种更成熟的方式谈恋爱了。
  约会无非就是红酒牛排电影话剧音乐会。
  最浪漫的事无非是情人节的一束玫瑰。
  那些关于浪漫的少女期盼,开没来得及发芽,就被她深深埋在了内心深处,无声无息守着一个小小的角落,被现实压得再也没有冒头的机会。
  “快看!”盛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她回过神,看见盛阳搂回来的小雪丘已经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雪人,正咧着嘴朝她傻乎乎的笑。
  “喜欢吗?”盛阳的声音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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