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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135节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非亲非故的,别人家的事,咱们哪敢问太多?”
  ……
  离开摊子,一白天很久都没有说话。
  仇疑青:“可有想法?”
  叶白汀点了点头:“心上人这件事……我有点在意。”
  仇疑青不像申姜,脑袋得转好几回弯,没准还得需要别人点一点才能懂,顿一顿的功夫,就和叶白汀有了默契:“地点。”
  叶白汀点了点头:“不错。”
  管修竹和花灯摊主的聊天内容提到了纸页,文书,公案,如果只是普通的嘘寒问暖,送茶水点心,打扫案几,家中后宅的女眷也可以做,可是公案,文书,似乎只有官署才有。
  他看着仇疑青:“户部官员……应该都是男的?”
  仇疑青:“是。”
  官衙只会有同僚,不会有女人,那喜欢管修竹的人,是谁?他们手里拿到的这份并不完整的案卷资料里,没有任何相关记录,如若和当时案情无关,也不会刻意被提起。
  毕竟连当事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许这夜才知道。
  “要不要关注一下管修竹当时的工作圈子?那些同僚现在都在何处?若仍然在户部就更方便了……”
  “我会细查。”
  叶白汀想着事,脚步有点慢,再抬头,看到的便是仇疑青高大身影穿行在璀璨灯火之中,他走的并不快,却很稳,有微白华光落在他肩上,不知是灯影还是月光,为他添了层朦胧之感,好似自光阴深处走来,带着说不尽道不出的绮思。
  叶白汀垂了眸,目光落在手里的兔子灯上。
  看了看圆圆胖胖的兔子灯,摸了摸发间的阳光小兔子,视线又落在腕间的小镯子上。
  小镯子金丝细绞,花纹并不丰富,有些素,很适合自己,上面的小铃铛玲珑秀气,还挺可爱,他动一下,就响一下,走一步,就晃一下,只要停了,仇疑青就一定会知道。
  果然,下一刻,仇疑青就转了头,往回两步,走到他身边:“累了?”
  叶白汀握着兔子灯的手紧了紧:“没有。”
  仇疑青却已经把兔子灯拎了过去:“我帮你拿。”似乎有些不理解拿个兔子灯也能累到自己,却没说,只道,“这样你也能随时看到。”
  叶白汀:……
  似乎只能……
  他微微歪头,笑意染到唇边:“谢谢。”
  少年映在皎月烟火里的脸实在动人,仇疑青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往前走:“累了就说,本使又不要你的东西,只帮你拿。”
  叶白汀看着仇疑青,没忍住,笑了。
  这个画面稍稍有一些奇怪,仇疑青身材过于高大威武,身上总有一股肃杀之气萦绕不去,现在拎着圆圆胖胖,萌萌小小的兔子灯,稍稍有些不搭,可这个不搭……还挺可爱的。
  喜欢啊……
  “笑什么?”
  “没什么。”
  “还不跟上?”
  “……好。”
  二人接下来又去了几个地方,都是管修竹七夕那晚经过过的,有些摊子记得很熟悉,见过或招待过他,有些就记得不是很清楚,忘的差不多了。
  他们就从这一点一滴的信息里,尽量探究着这个人,他是怎样的性格,有什么爱好,这晚走过一路长街,心路历程是怎样的,他在对什么坚定,为什么烦恼……
  最后,到了一个略偏僻的宅院门口。
  叶白汀问:“管修竹的?”
  仇疑青颌首:“宅子不宽,纵深却很特殊,内里曲径通幽,景致不俗,户部官员曾选在此聚酒,就在案发前不久。进去看看?”
  “好。”
  可叶白汀还没走近门前,脚底就滑了一下,下意识往前摔,他反应不急,只来得及喊面前男人的名字:“仇疑青!”
  仇疑青反应也奇快,右手搭住他的手,左手搂住他的腰,脚下一个漂亮滑步,来了个原地转圈。
  停,肯定是稳稳停住了,衣角滑开的样子也很漂亮,但……倒也不必。
  叶白汀感觉心跳有点快。
  仇疑青皱眉:“踩到冰了?”
  今夜天晴,有皎月如盘,这几日也没有下雪,温度仍然低,有之前积雪未消,路上的确会滑,但叶白汀采到的却不是冰,是一颗……小石子?
  小石子被他踩了一下,蹭掉了表面的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白光。
  不对,这不是小石子。
  叶白汀捡起来一看,很小一截,有点脏,可这个形状这个大小,他再熟悉不过。
  “是钩骨。”
  人类的掌骨。
  第103章 被捏了手
  “钩骨?”仇疑青对杀人很有研究,人骨也算熟悉,案件破解方面有自己的知识架构和体系,但过于细碎的小骨头,就认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人的掌骨,大约是长在这里的……”
  说起专业知识,叶白汀一向是很严谨的,他拉过仇疑青的手,指尖滑过对方掌心,落在指根下,靠近手掌外侧的部分,轻轻捏了捏:“相对指骨,手掌上的骨头没那么好认,形状不一样,个头也很小,这里这块骨头,往外侧长的地方会有个小小凸起,像是带了钩,便唤做钩骨。”
  仇疑青喉头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小仵作低头看着他的手,神情十分认真,指尖沁在月光之下,更显白皙莹润,落在掌心时有些凉,很快和他的体温融在一起,小仵作人生的娇气,手指也养的娇气,光滑柔软,像上好的丝缎,同他常年握刀,长有粗茧的手很不一样,还很小,只要他五指并拢,就能轻而易举握在掌心……
  他还捏了他。
  不止一次。
  仇疑青深邃目光隐在暗暗夜色里,声音不受控制的带了些暗哑:“还有呢?掌骨,只有钩骨?”
  “那肯定不是,”叶白汀捏着仇疑青的手,现场教学,往左往下,一点一点,慢慢捏,“比如这里,和钩骨挨着的地方,这个小骨头圆圆的,有点像豌豆,便叫豌豆骨,挨着豌豆骨的这个,形状有些像三角,是三角骨……”
  叶白汀几乎捏遍了仇疑青整个手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这个‘教学过程’,二人势必要靠的很近,发尾交缠,呼吸可闻。
  皎皎月华流转,伴着街上暖灯,有烟火在头顶炸开,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很应上元佳节的景,这一刻的两个人,和街上不由自主靠近的有情人没什么区别,气氛甚至更加缱绻缠绵。
  “你们俩在偷偷干什么!”
  街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叶白汀仇疑青和回头,是申姜。
  申姜立刻感受到了来自上司的死亡视线,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话不合适,可是指挥使大人,您好歹注意一下四周环境啊!
  这里已经脱离主街,来往的人并不多,你们俩在别人家大门口卿卿我我,就不怕被看到么!您但凡选个好地方呢,拥挤的地方可以,能光明正大占便宜,无人暗巷也方便,只要少爷不拒绝,你爱干嘛干嘛,偏要在这里……是,咱们锦衣卫不怕高调,干什么都理直气壮,可偷,偷情这种事,是不是还是避着人点?您不要脸,少爷回头想起来不臊啊?要是几天不理你,你委屈了不敢和少爷闹,属下们可耐不住你的报复性折腾!
  为了少爷和一众同僚,申百户坚强的站了出来,没有装瞎。
  他还努力左右转眼珠子,尽量暗示提醒上司,真的,他没坏心,就是个提醒意思!
  叶白汀全然不知道申姜脑补了什么,也没觉得自己刚刚行为有哪里不对,只是惊讶这个时间——
  “今日上元节,你不用陪嫂夫人?”
  “就是陪她出来的啊!”申姜心说不愧是我的好少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台阶递到门口了,他当然顺坡下驴,“给她买了两盏花灯,还没看别的呢,她就嫌我眼光不好,把我藏的所有私房钱搜了出来,自己走了……”
  叶白汀眉平眼直:“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事,惹人生气了吧?”
  申姜直摇头:“那没有,她就是遇到相熟的朋友,和人约着去看衣裳首饰了,嫌我碍事,说店里没地方存放老爷们,让我自己溜达会儿,回头过去接她。”
  谁知道他脚这么寸,随便选的什么路,竟然溜达到了这里,偶遇了指挥使和少爷!
  少爷手里拎着小兔子花灯,发间簪着荧光小兔子,还挺好看的,一看就是指挥使买的,两个人正在过上元节啊!咦?不对,少爷手里好像还拿着个东西?像是……小骨头?少爷怎么被他逮住叫破,一点都不臊的?不臊,也不骂两句?
  不不不,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是在亲热,是另有隐情!
  申姜感觉自己终于发现了真相,是他误会指挥使了!指挥使才没有对他进行死亡视线攻击,是他理解错误,指挥使或许是在批评他为什么现在才来?这么大的事啊!
  申百户整肃表情,不但没转身离开,还走到了两个人面前,指着叶白汀手里的东西:“这是……”
  叶白汀把那一小块钩骨递给申姜看:“人的骨头,手掌上的。”
  申姜差点把骨头扔了,手,手掌上的?
  他倒不是怕骨头,指挥使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好像那小骨头落在他手上,他的手掌也要跟着断似的。
  可这不是……有大事么?
  申百户含含糊糊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上,上元佳节,你俩玩点什么不好,玩这个?”
  不是说好的放长假过年么?是年夜饭不好吃还是花灯不好玩,怎么又玩出一个案子?他就休息了几天,到底错过了什么!
  “玩?”
  叶白汀闭了闭眼,忍住了没打人,好歹给申姜留个面子,回头别在夫人面前丢脸,耐着性子,把最近的事粗略和申姜讲了一遍。
  申姜这回是真急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我?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都休息了,让指挥使一个人干活可还行!不行,我必须得加入!”
  竟然真情实感的生气了,还自觉要求加班!
  叶白汀:……
  “你夫人……”
  “就是因为她,我才必须要加班!”申姜见少爷表情微怔,知他不懂,叹了口气,“少爷还没成亲,怕是不懂,我那婆娘养我跟养狗差不多,我在外头忙事,别心花花,知道回家交钱交粮就成,我要天天守着她,不错眼跟着她,她还嫌烦呢,多叫两声就要揍我,我非得公务繁忙,忙得脚不沾地,回去她才会心疼我,给我做好吃的,给我打洗脚水,给我捏肩捶背,不会随随便便把门板拍我脸上,也不会叫我跪搓衣板……”
  叶白汀怜悯的看着他:“……你辛苦了。”
  申姜下巴一扬:“不辛苦不辛苦,跟媳妇有啥好辛苦的,就……玩儿呗,往后还有一辈子呢,平时过日子,总得有个趣儿,我那才不是怕她,是哄着她呢,她高兴了,笑眯了眼,我瞧着也开心。”
  人都这么说了,要用加班换取妻子的怜悯爱意,叶白汀怎会拒绝,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稍后要送夫人回家,约的什么时辰?”要是来不及也就算了,今天正月十五,让别人夫妻好好过个节。
  “哪里还用约?就她那脾气,逛起来哪有的完?回头晚了,摊子快收了再去接她就行,没事,我心里有数!”
  叶白汀没谈过恋爱,不懂老夫老妻的情趣,心中尚有疑问,但并没有说话。
  申姜瞧出来了,有点得瑟:“少爷放心,我跟着听个事,绝不会耽误接她,也不会被她拎着耳朵教训,更不会影响明天工作,真的,她的习惯时间,我最熟了,就像指挥使,不也知道你几时起床几时会困,偶尔想吃什么,在发什么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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