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再无数次压下了将那两人挫骨扬灰，丢进马桶冲走的危险念头后，智脑终于哭笑不得地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建议：“既然没办法摆脱他们，那就治好他们！”
治好他们？！9527顿时眼前一亮。
未来战场的凶险与残酷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想象的，在治疗各种疾病的同时处理各种战地精神问题一直都是医务兵无法逃避的责任。认真算起来，9527在应对精神问题方面的经验甚至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精神科医生。
她之所以没想到过这个选项，不过只是因为出于惯性思维，一直把自己摆在精神病院的一名普通病人的立场上而已。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她真出手治好了他们两个，也完全不必担心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想明白这一点后，9527说干就干，第一时间让系统扫描了两人的资料。
“基础扫描开始！扫描对象刘明伟，性别男，生理年龄37岁，身高180厘米，体重60公斤。各项身体基础功能正常！活动正常……”
“警告，发现异常！扫描对象前额叶皮质部分功能改变，体内含微量氯胺|酮成分，心脏传导系统部分纤维化改变！”
扫描对象本来就是病人，果然，系统没多久就发出了警报，只是扫描到的异常却令9527震惊不已。她曾经因为好奇，扫描过精神病院所有病人的药物，对刘明伟服用的药物一清二楚，清楚地记得他所有的药里面都不可能含有氯胺|酮成分。
氯胺|酮是这个时代使用的一种临床麻醉|剂，因为具有致|幻作用，也称k|米分，被某些人当成毒|品吸食。
这里是精神病院，不可能有人上门卖k|米分，就算有，刘明伟都已经成这样了，肯定不会懂得该如何使用。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故意对他进行投毒。这样的毒害显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强烈怀疑，他的心脏传导系统纤维化就是因为长期过量服用氯胺|酮导致的。
如果情况继续下去，他唯一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因为长期过量服用氯胺|酮导致心脏病发作死亡！在普通人眼里，这只会是最平常不过的自然死亡。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时代！9527一阵瑟缩，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情，没想到只是随便扫描了一个人，就又扫出了一桩阴谋来。
望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刘明伟，9527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处心积虑想对他不利？
智脑在网上搜索之后，只知道他是在三年前因为妻子和女儿遭遇车祸身亡，受不了打击才入院的，至于是谁想致他于死地，暂时还一无所获。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9527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她只能硬着头皮，一边修复导致刘明伟出现精神问题的前额叶皮质，一边修复他那颗早已在药物作用下千疮百孔的心脏。
系统空间里的药物早已用尽，9527现在唯一能够使用的就只剩下自己那点微弱的生物电流了。感觉着自己胡吃海塞才好不容易吸收到的能量随着每天的治疗如潮水般流失，9527心疼得简直咬牙切齿。
刘明伟病得太重了，情况又太复杂，就算每天坚持治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神智。相比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的他，只是得了抑郁症的林光行就正常得多了。
“基础扫描开始！扫描对象林光行，性别男，生理年龄18岁，身高175厘米，体重57公斤。各项身体基础功能正常！活动正常……”
系统前前后后扫了好几遍，也没扫到什么器质性的改变，只检测到了部分神经内分泌系统的异常。既然没别的原因，那么这部分神经内分泌系统的异常应该就是他得病的原因了。
9527二话不说，就强行开始使用生物电流调节他的内分泌。除了将异常的那部分恢复到正常值，甚至还特意提高了他的雄性激素水平。虽然，有研究证明，雄性激素一直都是人类男性平均寿命少于女性的罪魁祸首，人为去势有利于延长男性的寿命，但她实在受不了“林妹妹”每天的哭哭啼啼。
效果不错，很快，精神病院的其他病人便惊奇地发现，永远梨花带雨的“林妹妹”忽然不再哭泣了，不仅不哭了，就连原本不敢正眼看人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永远愁容满面的脸上偶尔甚至会浮现出笑容。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依旧每天寸步不离地跟在9527的身后……
看着身后雷打不动的那两个活宝，9527欲哭无泪。刘明伟只会傻笑着喊她玲玲，再怎么问也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得无奈地望向了笑容满面的林光行。
“你到底想怎样？”
“教我下围棋！”治疗的效果不错，此刻的林光行终于有了那么点男人的样子，不仅声音洪亮，说话时用的甚至还是命令的语气。
9527连忙趁机讨价还价：“赢了我，你以后就不再缠着我了吗？”
林光行笑着点了点头。
想要赢过智脑，就算他穷尽一辈子都不可能，但只是赢过9527，那就容易得多了。只要把他的脑域开发到未来的平均水平，以他自己在围棋上的天赋，完全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好，我教你！”9527眼神一冷，毅然点了点头。
没想到，见她点头，智脑竟然跳出来反对：“你真的要这么做？一旦真的将他的脑域开发到未来的平均水平，那么，以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水平，绝对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人能够在围棋上胜过他。那么做，对一个爱棋如命的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段时间，9527已经快被他们两个缠得崩溃了，立刻没好气地答：“关我屁事，我只要把他打发走就行了。”
见她情绪这么暴躁，智脑立刻悻悻闭了嘴。
9527吼完智脑，倒是稍稍冷静了一些。抬头望着眼前比曾经的“林妹妹”顺眼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阳光少年，冷冷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要跟我学棋？”
“真的！”林光行顿时点头如捣蒜。
9527眼神微眯：“就算以后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够赢你的对手也一样？”
“啊？”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超出林光行的意料，他微愣片刻，才嘴角一勾，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要学！”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9527表情释然地长舒了一口气。
“哎，可怜的娃。”智脑那边却是长叹了一声，“没有登顶过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独孤求败，是怎样的一种寂寞……”
☆、第11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9527顶着智脑寂寞如雪的哀叹，趁着跟林光行对弈的机会，开始用生物电流一点点开发他的脑域。
以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来说，林光行绝对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了。无论是空间想象能力，逻辑思维，还是对数据的处理速度，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围棋，果然不愧是联邦用来开发幼儿智力时最有用的一种游戏。
为了不引起林光行的怀疑，9527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上幼儿园时玩过的最难的几个棋局。这几个棋局在未来人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却绝对已经算得上是地狱难度了。
地狱难度，就算是林光行这样的高手挑战起来也有些吃力。这几天，每当9527讲解完棋局，林光行都会头昏脑胀，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脑正在悄无声息地蜕变之中。他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是，老师的棋局怎么越讲越简单了？
9527没打算在林光行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象征意义的教学只进行了一周，就不耐烦地向他宣布：“林光行，你已经出师了！”
听到她的话，林光行呆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在他看来，短短一周时间，根本连起码的皮毛都学不到。
“不信？”9527嘿嘿一笑，“不信我们下一局试试？”
这一战，9527没让智脑出手，结果可想而知，只在幼儿园下过一段时间围棋的9527完败。
林光行瞪大眼睛望着棋局，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不是白痴，他当然知道这一次老师并没有故意放水，只是，这样的结局实在太超出他的预料了。
“好了，你已经下赢了我，病也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一局毕，9527起身，轻轻拍了拍林光行的肩膀。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他体内紊乱的内分泌系统已经恢复了正常。不想再见到他，9527甚至用催眠悄悄在他脑海中埋入了特殊的指令，以后，就算他想抑郁，也抑郁不起来了。
“可是，老师……”林光行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见他不想离开，9527的眸光顿时一冷：“不走？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年不成？现在滚出去，还有机会参加今年的lg杯预选赛！”
林光行听到lg杯，果然眼前一亮。
9527早让智脑查过了，林光行出身围棋世家，父母都是职业棋手，爷爷更是国宝级的围棋圣手。他从小喜欢围棋，立志要成为超越爷爷的围棋圣手。理想越远大，压力越恐怖，来自家庭和自己的重压硬生生把一个上进的好孩子压成了哭哭啼啼，动不动就会崩溃的“林妹妹”。
“走吧！”9527再度拍了拍林光行的肩膀。
他跟莫名其妙被陌生人送进精神病院的她不同，想要离开，其实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他父母也是没办法了才把他送进来的，得知他已经痊愈，一定会非常开心。
林光行不情不愿地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他的父母加爷爷一行三人闪电般出现在了精神病院的活动室里。精神病院的医生里面，显然有人认得那三人，顿时一阵骚动。
见到飞速赶来的家人，林光行走过去，给了每人一个大力的熊抱。
三人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一个个愣在了当场。就在三人愣神的时候，林光行已经一脸自信地拉着爷爷来到了棋盘前。
“爷爷，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先跟你下一盘棋。”
林老爷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孙子，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自信的笑容了。甚至因此不止一次的反省，自己对着这个寄予了厚望的孙子，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妈已经抢先一步摇了摇头：“光行啊，还是好好养病吧，下棋，还是算了。”
原本得知儿子情况好转，她还松了一口气，现在听说他要下棋，顿时紧张了起来。孩子就是因为下棋起的病，在她看来，当然是离围棋越远越好。
“不！这一局，我非下不可！”
林妈还想说话，林老爷子却摆了摆手，大大方方地在孙子对面坐了下来：“既然光行想下，我这个做爷爷的就陪他下一局吧。”
害怕刺激到病人，活动室里其实没有真正的棋盘。9527跟林光行使用的棋盘一直都是一个画了线的日记本。黑色中性笔代表黑子，蓝色中性笔代表白子。
林老爷子翻了翻了之前9527跟林光行对局时留下的战绩，大大方方地拿起了面前的蓝色中性笔。丝毫不为环境的简陋而犹豫。
他能够因陋就简，围观群众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在这样的条件下下棋。林光行刚刚在棋盘上画下第一个圈，吴明吴医生就惊叫道：“医生休息室里有围棋，我马上去拿！”
重新摆开战局，林光行摸着久违的棋子百感交集。
吴明特意去医生休息室拿棋盘带来的结果就是，得知棋圣大驾光临，医院上下慕名而来的围棋米分丝顿时围了一圈。那阵仗，甚至吓到了不少不明真相的病人。
意识到情况不妙，吴明医生连忙建议对弈的双方移驾医生休息室，这才让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的病人们重新安静了下来。
9527根本不觉得对局的结果会有丝毫悬念，但智脑却还是八卦地在她视线右上方开了个小窗口，对医生休息室里的战局进行了现场直播。
林老爷子原本只是抱着陪孙子玩玩的心态下的棋，害怕刺激到孙子，棋路四平八稳，根本就没有平时跟人对战时的狠辣。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原本面对他根本没有多少招架能力的孙子，这一次却破天荒地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那种跟势均力敌的高手对局时才会有的危机感。
身为华夏围棋界的顶尖高手，这世上能够让他产生那种感觉的棋手屈指可数，而他那个性子柔弱的孙子显然不在其列。他开始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对方几记妙手过后，额头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
好强！面前的对手甚至比自己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强！这还是自己那个孙子吗？
接下来的战局很快让医生休息室里的围观群众跌破了眼镜，原本应该是棋圣一边倒地碾压小孙子的局面，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孙子压着爷爷打。爷爷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竟然才到中盘就认了输。
“我输了……”听到耳畔响起林老爷子无奈的嗓音，休息室里顿时一片寂静。
中盘认输？孙子逼得爷爷中盘认输？这……这场面实在太玄幻了！有没有搞错？几个医生已经开始揉眼睛了。
林老爷子原以为孙子战胜自己，实现了从小的梦想，一定会欣喜若狂，没想到孙子脱口而出的话，却令他差一点一口老血喷出。
“这不可能！爷爷怎么可能这么弱？”
弱，弱，弱……华夏棋圣，三次对阵日本本因坊秀明，无一败绩的棋圣竟然被人说弱。林老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闭过气去。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林妈闻言，立刻不客气地甩了儿子一个爆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老爷子道，“爸，你其实真的不必这么让着光行……”
林老爷子对天发誓，他开局的确放了水，但后来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打起了全副精神。这盘棋就算没有他平时九成的棋力，起码也有八成。媳妇是专业棋手，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自己纵横棋坛一世，没想到临老，却栽在了自己孙子手里！栽在了自己孙子手里！
林老爷子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蓦地一松，顿时爆发出一阵老怀大慰的笑：“哈哈哈哈……我华夏棋坛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然后，林老爷子在全体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扑过去，结结实实给了自己孙子一个拥抱。看那表情，如果不是那么做实在有些欠妥，他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在自己孙子脸上亲上两口。
爷爷已经激动得像个孩子，林光行却依旧眉头紧锁，半天，才喃喃道：“原来，不是老师变弱了，而是我变强了……”
“就算以后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够赢你的对手也一样？”脑海中回想起之前老师说过的话，林光行的眉头皱得更紧。此刻，他才终于开始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竟然连爷爷都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强？脑海中猛然闪过这个念头，他的心脏终于狂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外面的世界，一试身手。
林光行早已被9527治好了，除非他自己不想出去，不然，医生的心理评估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很快，他便办好了出院手续。
还算他有良心，离开前，特意过来跟9527道别：“老师，我先走一步。”
他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9527根本不稀罕他的道别，甚至巴不得能早点摆脱他。出于礼貌，才勉为其难跟他说了几句话。
“回去别老坐在家里不动，多参加一些户外活动。”9527望了一眼林光行那张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小白脸，一脸的嫌弃。他原本就长睫毛，大眼睛，皮肤一白，用智脑最新学到的网络语言来说，这张脸实在是太受了！
“老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围棋也是一项运动！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呢！”
面对林光行的幽默，9527只是不耐烦地甩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终于摆脱了一个。看看原本跟在身后的队形从两人减为了刘明伟一人，9527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