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贾母和贾政不信他这么好心,但看着玉佩很贵重很正气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只要拿走玉佩,孩子便会哭闹不止,他们不管怎么想也只能让孩子从小就佩戴着玉佩了。贾母有心想提提小孙子在府里的地位,便给他取了个和兄弟不一样的名字——贾宝玉,说孩子这么小就知道记伯父的好,对玉佩那么护着,定是个聪慧有造化的。
  贾赦对此不理会,他已经决定放弃二房了,对于贾宝玉不按族谱取名也没什么感觉。
  贾宝玉摆满月宴那天,王子腾阴着脸进了贾府,可贾母病着、贾政在养腿,他想算账都不方便,只能先拽着贾赦去了书房,想好好跟他理论理论!他刚从外地回京,错过了妹妹的丧事,具体的缘由也不清楚,但妹妹好端端的早产还难产去了,总要跟贾府讨个说法!
  ☆、国公爷牌贾赦(十)
  书房里,王子腾看着贾赦的眼中满是审视,总觉得在贾赦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气势自己都比不上,难道真是因为当上侯爷开了窍了?王子腾微眯起眼,暗自摇了摇头,依着从前贾赦那性子,当上侯爷只会拎不清斤两张狂的耀武扬威,然后再被贾老太太打压下去,怎么可能把府里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安排好?虽说也不消停,可看结果,好处全被大房得了,他更相信这是贾赦预谋已久的爆发!想到这,他脸上挂上讽刺的笑容,“恩侯兄,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许久不见,我已经认不出你来了,从前却是我看走了眼,没发现恩侯兄这般本事。”
  贾赦淡淡的看着他,语气疏离,直接讽刺了回去,“王大人别来无恙,你贵人事忙,哪里会注意我等闲散之人,若王大人往日能分出两分心思来教导令妹,怕是如今也不会闹出这等丑事来。”
  王子腾心里一怒,脸上绷了起来,“恩侯兄此言何意?今日我正想问个清楚,舍妹好端端为你贾家延续血脉,怎会在家中无故早产?侯府高门大户,珍奇好药不计其数,为何舍妹竟是失了性命?我们四大家族同忾连枝,互为姻亲,世代交好,如今你贾家害了我王家女,如何都要给我个说法!”
  贾赦也不废话,直接拿了周瑞家的按手印那张供词给他,“此人王大人也识得,乃令妹心腹。此次令妹拿我侯府中公的银钱去外放印子钱,又盗取御赐之物出府贩卖,我侯府实是容不得她,本欲将其在产子后送入小佛堂静修,没想到她过于激动,难产而亡。”
  这时王子腾已经皱眉看完了供词,特别是后面那极其明显的一行字,谋害长房长孙!同为顶门立户的男人,这一条他感同身受,其他的事闹再大都有转圜的余地,唯独谋害自己的子嗣这一条,绝对不能饶恕!贾府已经是贾赦做主了,认了这些罪两府岂不是要决裂?
  王子腾随手撕碎了供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舍妹已经去了,竟还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真当我王家无人不成?劳烦侯爷将这奴才交给我,让我好生审问一番,我不能让舍妹死的不明不白,否则愧为兄长!”
  贾赦轻摇了下头,“此事千真万确,本侯已答应老太太不再追究,若王大人执意不信,那便是贾家与王家之事,王家害了我贾家子嗣,合该告知全族让族长出来评评理,”说着,贾赦瞥了一眼地上的纸屑,嗤笑道,“幸好当初为以防万一,直接让那奴才留下了几份口供,不然今日王大人这一失手,本侯还要寻那奴才再招供一次,倒是麻烦。”
  王子腾没想到贾赦要闹大,丝毫不怕害死弟媳名声受损,他抬头看向贾赦发现其胸有成竹、严寒怒火,顿时失了质问的气焰,认定贾赦手中还有其他把柄。脑子里飞快想着如何保住自家的利益,妹妹已经死了,不能让王家再有损失!至于妹妹的死因,大家心知肚明,可为了不把这些丑事爆出来,他就不能再提。
  贾赦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不会再揪住王氏的死来闹事,但皇上对王家可没表现的那么看重,所以也不打算和王家继续亲近下去,便冷声道:“王大人,事出突然,得此结果也是难以预料,王氏已逝,本侯不想再节外生枝,且家母同舍弟尚在养病,本侯也无心应酬。今日乃宝玉满月之日,才请了几位过府,自是不好怠慢,若王大人无事,本侯还要出去招呼客人。”
  王子腾立即诚挚的起身抱拳,脸上歉意十足,又略带几丝气愤,“恩侯兄,舍妹愚笨,受下人蛊惑做下错事,如今舍妹已逝,那等奴才更不可饶恕,劳烦恩侯兄处置了他们让他们去地下好生跟舍妹赔罪。”
  “不安分的奴才本侯自会处置妥当,时辰差不多了,王大人请。”
  贾赦没有正面应下,王子腾只得无奈的随他去外院开宴,他之前不知妹妹害了贾赦的长子,现在理亏一时想不到回转之法,而且他刚刚想到近日在军中收拢贾代善旧部遇到的那些阻碍,之前他只当是政敌使的绊子,今日见了贾赦却不得不怀疑是贾赦在暗中捣鬼。只可惜他一向看不上贾家兄弟,并未多接触,妹妹一死,他对贾家的情况一无所知。
  饭后,王子腾硬着头皮开口笑道:“方才挂念舍妹的事,没去给老太君请安,是我失礼了,左右这会儿无事,不如一同去探望老太君,也让她老人家热闹热闹?”
  史鼎立刻接话道:“正是,姑母病了,我们做侄子的很该去探望探望,大老爷们也不必怕什么病气,不见姑母一面心里难安啊。”
  贾赦听他们一唱一和,心里冷笑,也不多话,招来下人吩咐两句就带着他们往西院贾母的住处走去。几人在他身后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准情况,他们本是猜测贾母被贾赦控制才出言试探,没想到贾赦这么干脆就同意了。
  进了贾母的院子,几人就看到院中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都规矩得很,无一人说笑玩闹,看着就知道将老太太照顾得极为周到。
  林嬷嬷出来将他们迎进屋,福身道:“侯爷,老太太这几日无甚精神,方才又头痛,服过药已经睡下了。”
  王子腾皱皱眉,故意高声惊讶道:“这是怎么了?老太君一向身子健朗,怎一阵子不见就病倒了?可有请太医看过?太医怎么说?”
  史家人知道他的意思,也都提高了音量,询问贾母的病情。
  贾赦沉下脸冷哼了一声,“几位怕是醉了,老太太难得休息一会儿,若被几位吵起来怕是又要头痛,如此孝心,老太太可受用不起!”
  几人有些尴尬,又见他们这么吵里面都没有声响,便纷纷告辞,想着等回府问问各自的夫人再做打算。
  这个满月宴贾政就虚弱的出来露了个脸,其他的都是由贾赦应酬的,而贾赦从头到尾并没同他们多交谈,不见半点热络,让他们明白一旦贾母去了,这宣平侯府就要同他们几家疏远了!虽对贾赦种种举动不解,但他们也看不上已无实权的贾府,既然贾赦不识抬举,他们自也不会主动贴上来!
  贾赦将他们送走就准备闭门谢客,老太太日子不多了,等贾政腿伤养好的时候也差不多能将贾政分出府去,之后要守孝,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其他世家拉开关系,如此,贾家就安全了。
  诸事安排妥当,贾赦心里松了口气,这些事实不是他擅长的,做起来很是不耐烦,若有机会他还是想上战场去拼个军功回来,可惜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正在花园里慢悠悠的走着,张氏身边的大丫鬟跑来说张氏请他过去,贾赦眉头一皱,以为张氏身子不好了,忙快步朝张氏房里走去。谁知一进门却见张氏正拉着一位姑娘的手说笑,贾琏也趴在床边和她们凑趣。
  那位姑娘看见他,立即起身行礼,头垂的低低的,“民女拜见侯爷,侯爷万安。”
  贾赦摆手免礼,挑眉看向张氏,“不知太太这里有客,倒是本侯莽撞了,晚些本侯再过来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张氏急忙叫住他,笑道:“侯爷,妾身是有事相商,对了,这位是妾身娘家的一位堂妹,和妾身很是投缘,妾身想留她在府中住段日子,侯爷看……”
  贾赦随意的点点头,“太太看着安排就是。”
  “谢侯爷。”张氏又拉起小张氏的手拍了拍,低声道,“妹妹陪我说这么久的话想必也累了,就让嬷嬷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下,若有哪里住着不舒服就来跟我说,你我姐妹,千万不可见外。”
  小张氏娴静的笑了笑,“妹妹知道,那姐姐好生歇着,明日妹妹再来陪姐姐说话。”
  “哎,好。”
  小张氏又跟贾赦行了个礼,便同张氏的奶嬷嬷一起出去了。张氏摆手让众人退下,有些疲惫的靠坐着,叹道:“老爷,妾身这身子怕是不成了,可是琏儿还那么小,妾身实在是不放心啊!妾身不是不信老爷,只是这后宅之中,到底是当家太太管着的,且老爷再娶还会有嫡子,到时妾身怕琏儿会受委屈。”
  贾赦认真的听着,没有反驳。张氏见了露出些笑来,说话自在了许多,“若是从前,我也不会想这些,但近些日子老爷变化颇多,对琏儿也重视着,我才动了心思想亲自挑选一位姑娘替我照顾老爷和琏儿。妹妹她父母都不在了,她也因守孝耽搁了亲事,拖到二十岁还没定下来,如今住在我娘家,我想着我娘家对她有些个恩情,她若嫁进侯府也是高嫁了,日后应当不会有歪心思的。”
  贾赦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和害怕,心里叹了口气。
  ☆、国公爷牌贾赦(十一)
  贾赦原本是想着过些年等贾琏到了十岁再娶一继室回来打理后宅,那时贾琏也大了,多在外院读书和后宅主母接触得少,能免去许多委屈。有上辈子的经历在,他对自己能不能护住孩子真没多大信心,毕竟他曾被贾母骗了一辈子,真正的贾赦受过多少委屈他都不知道。纵使这辈子无缘官场,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家中,他对这些琐碎的事也是不擅长的,未免贾琏在他的疏忽下受了继母的委屈,他便决定要晚些再谈婚事,没想到张氏却想让自家堂妹嫁过来。
  看到张氏已经目露哀求,贾赦沉吟片刻道:“明日我去岳父那里为琏儿求一位夫子,日后我会好生看着琏儿读书习武,爵位也会传给琏儿,你且安心。至于继室,若如此能让你放心些,那便依你的安排吧。不过如今说这些还早,你心思放宽些,养好身子多陪陪琏儿才是,旁的人再亲近终归是不如亲母的。”
  贾赦说到这,不禁有些恍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母亲对着贾史氏那么个儿媳妇是否也经常生气?有没有在贾史氏手上吃过亏?看着贾史氏对母亲一手带大的“贾赦”虚伪不慈时,是不是很无奈愤怒?临终时又有没有无法延续生命的遗憾?
  他突然觉得自己上辈子还是幸运的,因为他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被发妻骗了那么多年,唯一遗憾的只是子孙不济,却没有被背叛欺瞒的愤恨。他自嘲的垂下眼,如今当真是太闲了,竟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管上辈子如何,他活过来了,还知晓了所有事,理当珍惜这个机会,好生教养子孙,弥补将前世唯一的遗憾。
  张氏留心着他的神色,见他怔怔出神,以为他是想到了贾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同样是做母亲的,她根本无法理解贾母的偏心和自私,所幸因着王氏和贾瑚的事让贾赦不再愚孝,甚至打压了贾母,不管日后如何,贾琏的处境总是比过去预想的好多了。
  “老爷,您也莫要多想了,我会仔细养着身子的,这段日子就让堂妹先住在府里观察看看,也好知道她能不能担得起侯府主母的担子,我虽有些私心可也不能耽搁了老爷。若老爷有什么人选就遣人来说一声,我也打听打听,心里踏实些。”
  “胡说什么!重要的是琏儿,你看着合适就好。”贾赦斥了一声,正事说完了他便不想再和张氏共处一室,毕竟在他心里那还是他儿媳妇呢!于是他随意叮嘱了两句就回房了。
  张氏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老爷现在不贪花好色了,可为什么突然就变得不近女色了呢?难不成以前都是做出来的假象迷惑老太太的吗?用得着吗?
  几乎所有人都猜测贾赦过去的荒唐是藏拙的表现,因着他现在和贾代善行事很像,所以众人都觉得他是子肖父,没人往鬼神上面想,反而阴差阳错的扭转了贾府近些年日渐不好的名声。
  参加满月宴的那些太太们确实见到了贾母,但当时贾母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很没精神,见着她们也就是点点头没什么说话的兴致,所以她们都确认贾母是真的重病了。之后每隔几日,王家、史家都会派人来给老太太送些药材,问候一下病情,史家还请了一次太医,但林嬷嬷并没给贾母下毒,只是吃食上有些不相和,让贾母不好消化病情加重罢了,做的很隐晦,根本查不出什么,结论也就是仔细调养罢了,这下子王家、史家想找茬也不行,贾赦对他们又极是冷淡,渐渐的他们便不再登门。
  贾府过着清净的日子,贾赦给贾琏请了夫子回来之后,开始亲自教贾琏武功,顺便也锻炼自己的身手强身健体,这具身子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磋磨,底子好得很,就算过去纵情声色,每日补着也没亏到什么,这算是他重生之后最满意的一点了。
  每当看到贾琏仰着小脑袋濡慕的目光时,他心里对闲赋在家的郁气就全部消散了,贾琏实际上是他的孙儿,隔辈儿亲,他没有丝毫做严父的自觉,教导贾琏时很是和善,难得的让他体会了一把“父子情深”的亲情。
  不过平静的生活中还是有让他头痛的事,就是那位住进府中的小张氏。他每次在园子里闲逛的时候几乎都能偶遇小张氏,刚开始两次小张氏很是惊讶拘谨,后来就有些羞涩不自在,贾赦知道这都是张氏安排的,想让他接受小张氏做继室,免得心里不喜这种安排日后让小张氏和贾琏受委屈。
  虽然他很能理解张氏的慈母之心,但是……他真的对女色不上心啊,前世他死的时候都是个老头子了,娶谁不娶谁他压根就不在意,随便张氏安排就好,这张氏还偏想让他接受的心甘情愿,真是……这儿媳妇给公公安排继室的感觉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在偶遇了小张氏五次之后,贾赦终于受不了了,他知道张氏心里没底就会继续做这些小动作,便在一次同张氏用膳的时候隐晦的表达了对小张氏的欣赏,张氏立即就高兴起来,很快将小张氏送回了张家。毕竟小住几日还可说是关心她这个堂姐的病情,若住的久了,外面就会有流言出来了,张氏在这方面安排得很是周全。
  完成了最大的心愿,张氏的身子日渐虚弱,不过她没想到磋磨了她半辈子的婆婆贾史氏竟是比她先一步走了!
  贾史氏说不准受没受苦,林嬷嬷多是想法子让她虚弱和睡觉,就连最后她也是在睡梦中离去的,面色平静,不知道心里有没有怨恨。
  贾政拖着刚刚养好还有些疼的腿扑到床边失控的大哭,老太太护了他一辈子,他所有的东西全是老太太给他争来的,连官职都是老太太在父亲临终前求的,如今老太太忽然没了,他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不知该何去何从。而且他的官职,刚上任没几日便断腿休了假,养好伤想要回去销假的时候老太太居然去了!等他守完三年母孝还能保住他的官位吗?他心里一片茫然。
  贾赦就站在贾政身后不远处,心里并没有什么痛快的感觉,但也没有伤感。那些夫妻情分早已在重生之后的一次次交锋中消失殆尽,他只觉得松了口气,没了贾史氏和贾王氏,他在自己家中也终于不需再日日提防了。
  贾母的丧事办得很大,张氏身为长媳不得不出现在丧礼上,她身子本就很弱了,这一场丧事下来尽管竭力保重自己还是倒了下来,太医看过后只说回天乏术。
  张氏打发了众人出去,看着贾赦苦笑起来,“没想到,最后还是因着老太太让我又吃了一次大亏,兴许我与老太太八字不合,天生就是相克的命!老爷,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次我是真的不成了,老爷,老太太去了,您要守孝三年,婚事是暂且不能提了,若是……若是三年后我堂妹还未嫁人,老爷能否答应我娶她做继室?”
  张氏不等贾赦回答又急急的解释,“我也不是那等自私心狠之人,老太太一去我便写了书信告知娘家,让堂妹自主婚事,我总不能耽搁了她。不过我以己度人,若是我的话,我定会等上三年的。堂妹家中已无亲人,无论嫁给谁都没娘家照拂,且门第不会高,她年纪不小,嫁给旁人也同样是继室,倒不如等三年之后嫁入侯府,只要她善待了琏儿,我娘家便是她的娘家,有这层情分在,老爷也会对她让上三分,这已经是顶顶好的姻缘了。”
  贾赦摇头叹气,“你不必试探,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心生芥蒂,我一心想教好琏儿让贾府恢复荣光,对于娶何人做继室并不在意。你也不必太忧心,有我护着,无论日后有什么争斗,琏儿定性命无忧,”说着,他想到张氏不会信他说的话,迟疑了下,道,“我会上奏皇上为琏儿请封世子,如此,你也可放心些。”
  张氏眼中滑过一道喜色,有些激动的点点头,“多谢老爷!”
  多一层保障便能让她更安心一些,她只觉得做多少安排都不够,可惜又无法护着儿子长大,心里生出无限的遗憾。张氏不信任贾赦的承诺,也不信任小张氏的承诺,实际上,她马上要离开了,心里满满的恐惧与不舍让她无法信任任何人,但她又是理智的,一辈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知道怎么做对贾琏最好。
  小张氏是她族里的人,她娘家可以约束一二,且小张氏也是个聪明通透的,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嫁入侯门若想日子过得好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安安分分的大家都能一世安乐。就算小张氏日后糊涂了,想要争夺爵位去害贾琏,还有贾赦会出手护着,何况她也暗中准备了后手,她从身边伺候的人里筛选出了最忠心的心腹安排在贾府各处,日后只听贾琏一人吩咐,她也算经过几次大事了,尤其是贾瑚被害之后,她对身边之人慎重了许多,她不信以她如今的眼光会全部看走眼,只要有半数人能用心照顾贾琏,贾琏定不会被人害了去。
  ☆、国公爷牌贾赦(十二)
  贾赦动作很快,在奏折中言辞诚恳的请求皇上封贾琏为世子,皇上对贾家最近的安分很是满意,特别是贾代善的旧部并没转投到王子腾旗下,贾家在军中又没人,让皇上收拢势力很方便。于是皇上大笔一挥,封贾琏为宣平侯世子的圣旨就送进了贾府。
  张氏跪在地上听传旨公公宣完圣旨,眼中含泪的扶着丫鬟起身,吩咐管家给传旨公公奉好茶、递红包,又命人赏全府上下三个月月例银子,贾家顿时欢腾一片,但顾忌着尚在孝期不好明目张胆的庆祝,只把激动都压在心底。
  贾赦死过一次,他明白那种带着遗憾却不得不离去的无奈,所以看着贤良孝顺的儿媳妇大限将至,他也愿意尽量满足她的愿望。在张氏隐晦的询问他对贾政的看法后,他在书房喝了一夜的酒,翌日便去找贾珍开祠堂请族老见证分家。
  贾政的腿已经无碍了,他带着十岁的贾珠一起进祠堂,先给祖先牌位上香磕头,然后便坐在贾赦对面,一脸愤懑哀恸的样子,而贾珠站在他身后紧紧抿着唇,看人的眼神中都带着戒备。
  贾赦看到贾珠一怔,随即就皱起眉,“二弟,珠哥儿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你带他过来做什么?让他回去读书去吧!”
  贾政垂着眼不看他,讽刺的说道:“往后我们二房分出去,无依无靠,珠哥儿再不晓事怎么过日子?”
  贾赦怒瞪着他,双手紧抓扶手,“难不成你还让珠哥儿顶立门户?你是干什么吃的?几十岁的人了还想依靠谁?你当你是没断奶的娃娃?”
  “你——”贾政猛地抬头就要骂,对上贾赦严厉的眼神不自觉的缩了缩腿,声音小了下来,“我知道,你觉得我一无是处,那我现在抓紧教养儿子又什么不对?珠哥儿你说,你想回去还是想留下来?”
  贾珠动了动嘴唇,低下头小声道:“我想留下来。”
  贾政转头去看贾珍,“族长你看,珠哥儿是男丁,没什么不能听的。”
  贾珍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觉得昨夜的宿醉还没醒,也懒得理他们的小矛盾,直接出声打了个圆场,“咳,好了好了,赦叔、政叔,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族老们都在,今日就为你二人分家,你们私下里可商议好了?”
  贾政哼了一声,“我人微言轻,哪里有人会同我商议?不过是开了祠堂才使人去叫我一声罢了。”
  族老们一个个半阖着眼坐在旁边装壁花,一声不吭,贾珍看了众人一圈,不耐烦的问,“那政叔是有异议了?不过,父母在不分家,一旦父母不在了,也没有兄弟继续一府过日子的,政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贾珍就挨着他们住,对他们府里近几个月的变动多少知道点,怕他们再闹出什么事来,就想干脆让他们分家算了,日后各过各的日子,他这个族长也能多些闲暇饮酒作乐。
  贾政被他堵了一句,不甘的闭上嘴巴,他本就不善言辞,只会伪善说些面上的话罢了,实际上就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破!
  贾赦等他说完了,又看一眼贾珠,冲身后挥了下手。贾成将府中账册搬到中央的桌案上,朗声道:“侯爷的意思是二老爷毕竟是侯爷唯一的兄弟,这家产也不想亏了他,就五五分,让二老爷带一半走,老太太生前的私房都分给二老爷。但御赐之物要留下、祖上祭田要留下,这里是分好的账册和房契、地契、奴才的卖身契,请族长同各位族老验看。”
  贾珍率先拿了账册翻起来,随意看了几眼就点点头算是验过了,族老们看的时间比较长,主要是私心想知道侯府有多少产业,但贾赦就在旁边坐着,他们也不敢拖延,没一会儿就确认了两份财产是五五之数。
  贾政从贾成说完后就用一种防备质疑的眼神看着贾赦,他本以为贾赦连三成都不会给他,结果贾赦竟分给他五成!绝对有阴谋!有一瞬间,贾政看着对面的贾赦,隐隐感觉像是看到了已逝的父亲,莫名觉得贾赦眼中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贾赦冷漠的眼神,心中暗骂自己魔怔了。
  贾政起身叫上贾珠去看账册,“珠哥儿,这是咱们二房的产业,日后就要靠这些度日了,你帮为父看看吧。”
  父子俩就坐在桌边细致的对比起来,偶尔还要小声嘀咕几句,像是怕这么多人都在坑他们一样。
  贾赦看了他们半晌,然后缓缓转头看向祖宗牌位。子不教,父之过!他从来不想推卸责任,只恨自己洞悉的太晚。如果他还是贾代善,就算贾政不开窍,要把贾政关起来他也不会想到分家,儿子没教好就继续教,总有一天能教好。可他如今的身份,和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事,贾政几乎将他视为敌人,瑚哥儿和王氏的死,怕是在他们之间化开了一道鸿沟,再不可能有生出一笑泯恩仇的宽容来,他已无法管教贾政,留他下只会徒增许多是非。
  贾政看完了,迟疑的说了句没问题。
  贾珍立即将房契、地契等分开放到桌案两侧,然后拿出族谱来,将他们那一支从这一代分开成为两支,日后便是各自独立的贾家人了。
  唯一可能起纷争的财产没问题,其他事宜都简单得很,贾政当天就带着贾珠去视察分到的铺子、田庄,确认是真实的之后第二天就搬出侯府住进了所分财产中最好的一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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