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褚易安的目光略带复杂的看着她。
  方氏的目光落在两人之间,闪了闪,然后她就飞快的垂下眼去,不叫眼中过分的情绪外露。
  褚琪枫站在旁边,只是买你无表情的看着,似乎对今天的事情也没太多在意。
  一家四口在这里刚打了个照面,大门口乐水就扯着嗓子喊,“宣太子殿下,方侧妃,康郡王,浔阳郡主觐见!”
  “走吧!”褚易安深吸一口气,半分也没迟疑,当先一步就走了出去。
  方氏跟着他,亦步亦趋。
  褚浔阳落在后面,刚想要前行,却是旁边的褚琪枫突然走上前来一步,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指尖。
  手指上骤然传来的温暖让褚浔阳一愣,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正对上那少年温润含笑的眉眼。
  “别怕,没事!”褚琪枫道,声音很轻,因为时间紧迫,语速也很快,作势给她整理领口的时候就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一会儿进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做声,凡事都有父亲和母妃和他们周旋。”
  褚浔阳一愣,一时有点没想明白。
  褚琪枫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他这话的意思,他好像是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按理说他是不该不知道的。
  难道是褚易安为了以防万一,临时告诉他的?
  见她吃愣,褚琪枫就只当她是没有明白,就有嘱咐了一遍,“记住,什么也别说!”
  眼见着时间来不及了,他也不能再多言,就用力捏了捏褚浔阳的指尖,牵着她的袖子走了进去。
  彼时褚易安夫妇进去已经给皇帝跪下请安了,褚易安还没痊愈,皇帝就很体谅的赐了座,方氏也低眉顺眼的坐在下首。
  褚琪枫二人进去,褚浔阳当先一眼就看到了褚琪炎父子,她的心跳一滞,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褚琪炎头天晚上突然去找她,还说了那样的话,那果然是最后的警告,原来——
  他是掌握了这样的秘密!
  这也就难怪他会那样的胸有成竹了。
  前后两世,她便都是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说起来,也是冤孽了。
  褚浔阳想着,唇角就不觉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来。
  褚琪炎看在眼里,只觉得她那笑容既明媚又刺眼,手中拢茶的动作不由的顿了顿,思绪也有了瞬间的游离。
  褚浔阳和褚琪枫请安之后皇帝也赐了座。
  褚易简只当是不知道皇帝的用意,当先开口对方氏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不回府去,还直接进宫来了?”
  “臣妾——”方氏连忙就要回答,皇帝却是没叫她开口,直接一摆手道:“是朕差人把她接回来的,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你。今日朕是有点事情想要当面的问一问她,你们都在旁侧看着就好。”
  他这么一说,反而是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方氏低着头,看样子有些不安的绞着帕子,低声道:“是!”
  褚浔阳坐在她旁边,却能清楚看到她眼底十分清明的眸光。
  皇帝从李瑞祥手里断过茶碗喝了口茶,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沉吟着问道:“你嫁给太子多年,这些年清修也辛苦的很,朕和你见面的次数不多,有些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你的名讳,是什么来着?”
  他的这个问题,却是出乎褚浔阳意料之外的。
  皇帝要查的明明就是她和褚琪枫的身世,这架势,怎么好像要调查的反而成了方氏的身世了?
  方氏似乎也是有些意外,愕然抬头看过去,愣了一下才低声道:“妾身的闺名是叫做芳琴的!”
  “芳琴?”皇帝口中玩味着这两个字,却是突然笑了,笑过之后,忽而一招手道:“把人带进来!”
  “是!”门口的暗卫应声,转身离去,不消片刻回转,手里却是提了个身体干瘪,满头华发的妇人。
  那妇人似乎被吓的不轻,进门就直接扑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皇帝目光瞥过去看了眼方氏道:“看看这妇人,你可是认得?”
  方氏皱眉看过去,却奈何那女人的头垂的很低,始终分辨不出真实的容貌。
  皇帝不悦叱道:“抬起头!”
  那妇人吓的一抖,猛地抬头。
  方氏都还没反应过来,看清她的脸,她却突然就已经见鬼一样,惶恐的失声尖叫起来,大声嚷道:“她!是她!她就是杀了我姐姐的凶手,是她!”
  她说着,忽而悲戚的冲上首的皇帝磕了个头,恨恨道:“皇上,民妇有个姐姐芳琴,就是被她杀死的,求皇上做主!”
  她的话音刚落,褚琪炎已经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块青灰色不知道什么东西送到了皇帝的桌子上。
  方氏一直镇定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慌乱。
  下一刻却见皇帝浑身颤抖的指着那个小牌子一样的东西,颤声道:“兰——兰幽?!”
  ------题外话------
  嗯,隐藏boss之三终于露头了,就是我们方侧妃。九姐,这角色是你的,幽幽兰心,哈哈哈~
  ☆、第002章 他们杀了父亲唯一的儿子?
  皇帝脸上的表情仿佛像是见了鬼,刚将那东西拿到手里看清楚了,下一刻却是失态的一甩手又远远的甩了出去。
  那个小牌子只有成年男人的拇指大小,是很不起眼的青灰色,看上去像是烧的劣质的瓷片,但其上有一线光芒内敛,砸在高高的御案上,再又摔落在地,响声清脆,竟无一丝裂痕。
  足见,是种十分罕见的坚韧材质做成的。
  皇帝一时情急失手,随后马上就又发现自己失态,脸上表情不觉变得尴尬。
  方氏的神色慌乱,本能的就想动作,却被坐在旁边的褚易安不动声色的按住了她已经捏成拳头的那只手。
  褚易安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这个时候还埋头浅啜了口茶。
  彼时,褚浔阳的一颗心早就悬到了嗓子眼。
  稍稍侧目看去,却见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都一样泰定,完全一副对这一切都全不在意的模样。
  这种情况下,他们哪能是不在意,只能说是心里有数,胸有成竹。
  看褚易安这样,她并不奇怪,可褚琪枫也这样——
  莫名的,褚浔阳的心里忽而就掠过一重很深的困惑。
  相较于皇帝的失态,褚易民的反应则是更加强烈。
  他起初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皇帝说的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下一刻竟然当众失手打翻了茶碗,勃然变色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接朝皇帝那里奔了过去。
  彼时褚琪炎已经弯身把那小牌子捡了起来,用指腹将上面印刻的两个工笔小字轻轻的摩挲,唇角牵起的一点笑容,意味深长。
  “陛下当心点儿!”他语气平缓的说道,又将那东西放回了皇帝的御案上。
  褚易民火急火燎的奔过去,探手想要去拿那牌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牌子的眼神却十分怪异——
  如临大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父皇!”过了一会儿,褚易民才心有余悸的开口道:“如果儿臣没有记错的话,这块牌子应该就是出自前朝大荣,是皇家密卫首领的信物吧!”
  方氏是暗卫出身,这褚浔阳是知道的,但褚易民这话还是大出所料。
  褚易民那边显然也是十分意外,牙疼一样不住的抽着冷气,一面盯着御案上的小牌子,一面又似是在那些被丢弃的十分久远的记忆里努力的试图想要搜寻一些什么出来,“前朝时候的密卫首领都不是在同辈的密卫当中选拔出来的,而是出自古武世家的传承,由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淳于氏子弟承袭,而那最后一位密卫指挥使——淳于氏后期子嗣艰难,又有不成气候的,最后的家主之位是由他祖族中一位练武奇才的的女子承袭的。”
  前朝时候的皇室密卫并不像是皇帝手下这些暗卫那样的见不得人,说是密卫,偶尔会奉命去替皇帝执行一些非常任务,但大荣皇室密卫的最主要的职责却还相当于皇帝的私人护卫,主要负责护卫皇室成员的人身安全。
  所以那一批密卫的存在,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皇帝的一张面皮紧绷,死死盯着桌上放着的那个牌子,眼神晦暗幽深,似乎也是在极力的搜寻一些相当久远的记忆。
  褚易民已经继续说道:“梁锦业昏聩无道,沉迷酒色,经常数月不入前朝,不理朝政,更是无心管理那些密卫,但他对自己唯一嫡出的女儿却是十分的宠爱纵容,据闻最后一位淳于氏的家主淳于兰幽就是以婢女的身份形影不离跟在她身边的。”
  褚易民说着,这才后知后觉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有一抹兴奋的光芒闪过。
  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褚易安一眼,道:“那位长公主深居简出,又自恃身份高贵,和当时梁氏的后妃乃至于皇子皇女们也都交集不多,见过她真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当年皇兄你曾以太子伴读的身份入太学,据说是和她有过同窗之谊的,那么她的贴身婢女——你当是十分熟悉的吧?”
  如果方氏就是淳于兰幽的话,她是前朝密卫的出身,这本身就已经是个洗不掉的污点,更别说还是占据了那样一个特殊的地位——
  这事情就十分严重了。
  褚易安抬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褚易民虽然要在皇帝面前竭力的维持姿态,但肃穆的面容之下,几乎完全按耐不住兴奋的情绪。
  他在等着褚易安辩驳,不想褚易安只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又事不关己的重新移开了视线,淡定喝茶。
  褚易民反而是为他这反应愣住了。
  皇帝那里可没工夫存这些心思算计,一直盯着桌上的铭牌,沉声道:“这东西是哪里得来的?”
  这话,他自是问的褚琪炎。
  “回陛下,是从这妇人身上搜出来的!”褚琪炎道。
  他的神情语气倒是自始至终都极为泰定,完全一副事不关己公事公办的态度。
  说起来也是多亏了这件东西露出来,否则大海捞针,谁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平凡的市井妇人?
  皇帝的瞳孔一缩,骤然抬头朝那妇人看去,喝问道:“这东西——是你的?”
  “不——不是!”那妇人只被他这阴鸷的目光盯着就忍不住的浑身打颤,连忙摆手磕头。
  她本就是个没见识的山野村妇,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卷进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里,什么也顾不得只想撇清了自己。
  “是她!”心慌意乱的转了转眼珠子,她便是迫不及待的一抬手,满脸愤恨扭曲的表情指着方氏,撕心裂肺的哭喊道:“是她杀了我姐姐,还将姐姐和我们住的屋子全都烧了,后来我想要替姐姐收殓的时候从废墟里找到的这个东西,我姐姐当时面目全非,手里却死死的抓着的这个东西,这一定是从她身上拽下来的。”
  她的指认铿锵有力,带着强烈的怨愤和仇恨。
  皇帝只是听着。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并不平静,但却莫名的,居然有些不愿意去立刻捅破这层窗户纸。
  所以这会儿他便是迟疑着,一直没有直接对褚易安和方氏两人发问话,只拿眼角的余光去暗暗打量两人的神色。
  褚易安的神色十分镇定坦然。
  方氏则是眉眼低垂,完全看不到表情。
  这么看来,这两人居然一个不心虚,另一个也不害怕?
  是真的子虚乌有?还是根本就是他们蓄谋已久,所以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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