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这是方邢失踪的情况。舒潘说:最后一次跟人接触是两天前,他去总公司智因科技参加高管会,会议结束后,作为主讲人之一的方邢几乎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再然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舒潘在楼层的平面图上画出卫生间的位置:其他人以为方总自行回去了就没太在意,直到一天后智因生物开内部会议他没出现,其他人才发现他失踪了。
方邢的司机呢?
也失踪了。
怎么确定是绑架的?顾云风问。他接到的通知是负责十二零绑架案,从案件的各种信息来看,方邢失踪后并没有任何人前来索要赎金,可他一个不够有魅力的中年男人,被绑后绑匪除了索要赎金,似乎也没别的方式来敛财了。
因为两个小时前,110接警处收到了一个报案电话。
说着舒潘放出那段报警电话的录音,录音中的声音已经过技术对比,确定正是方邢本人。
录音中受害者声音急促但一直努力保持镇定地说:我被绑架了,请救救我。
您知道自己所在的地址吗?
不知道,但是我在一个窗户旁,窗外是一栋红色的现代建筑
然后电话就中断了。中断前有一阵嘈杂的声响,听起来是被迫中断的,估计方邢在打电话时没注意身后的情况,被人发现了。
翻来覆去就这三句话,其中还只有两句是方邢说的。
可既然是绑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绑匪来电话?方越加还在队里,好几个警察陪他一起盯着,就等什么时候绑匪打来电话。
顾云风倒是觉得情况不容乐观,绑匪要是为了钱,绑方越加都比绑方邢靠谱。毕竟很少见到不救儿子的爹妈,不救老子的儿子他倒是没少见。
他把那段报警电话反复播放了几十遍,除了那句窗外是一栋红色的现代建筑,也就没有其他有效信息了。
文昕坐在凳子上身体向前倾,十指交叉拖着下巴:方总只提到这一个建筑,是周围没别的东西了吗?
应该是困住他的地方离这个建筑距离过近,窗户小的情况下视线中只剩它了。顾云风对她说:方邢强调是现代建筑,那基本可以排除在居民区或者农村大郊区。
他解释着能让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脱口而出现代这个特征,这个红色的建筑一定有特别的设计感,估计是在什么cbd附近,至少也是个工业园区旁。可惜这位见多识广的ceo只笼统地说了个红色,没具体到哪种红。但这也从侧面说明,极有可能就是普通的正红色,或者砖红色。
现在只能先在全市范围去搜索了,红色外立面有设计感的现代建筑,周围存在至少一栋楼间距小于三十米的建筑。
他不知从哪翻出个城市宣传手册,指着里面几个景点说:比如这个艺术宫,大红色像个倒锥子,你们去符合条件的建筑附近走访,取周围的监控来查看。
受害人现在距离拨打报警电话才过去两小时,我们还有机会去救他,抓紧时间,别松懈。
其实顾云风最担心的是,方邢已经不在市内了,假如他被转移到了其他省市,搜索起来就麻烦大了。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能马上获取方邢失踪前的所有行踪,这事也不是很难办,拿着方邢的面部照片去调全市范围内的监控录像就行,之前袁满那个案子他不就是这么干的嘛。
只要征求家属同意,花点时间把这位方总七十二小时的行踪都调取出来,至少也能知道他见了什么人。不过他估计方邢不会在大街上走动,所以还得调取他乘坐车辆的行踪,综合起来考量。
要迅速搞定这件事还是要找许乘月啊。
他算了一下,从上次许乘月给他打电话说不来支队之后,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他是电话也不接,微信也只回嗯嗯哦哦,要不是还有这几个嗯和哦,他还以为许乘月也被绑架了呢。
他知道可能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复杂到他们谁也没办法马上解决。可出了问题总要面对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他一个人躲着死撑,能撑出什么结果?
你们有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我会秒接的。他大步往外走,脱下外套拿在手里,穿一件短袖走在秋至的风里。
那您这是打算去哪啊?
我去找许乘月。
许教授不是说离开支队了么?那天在墙角偷听舒潘他们其实没听到什么东西,就听出来许教授说要离职,继续回学校教书不在他们队里干了。
离开?我都没接到上级通知,谁批准他离开了?顾云风愣了一下,放缓脚步,提起这事他就生气,怎么说他也算是许乘月的上级领导,他说不来就不来了?把他们这些人的尊严置于何处。他以为让他来一线就是好玩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没有文件不来上班,这叫旷工!通报批评!口头警告!
那顾队你上哪找他
他还能躲哪去?又不可能人间蒸发。要么学校里要么在他自己家里,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搜索方案已经拟定好了,走访的走访,等电话的等电话。我去他家和学校,总有一个地方能堵到他。说完他叹了口气,时间紧急他也没办法说得太详细,制定好搜索方案后,挥了挥手自己开着车扬长而去。
顾云风先去的学校,这会儿本来就是工作时间,许乘月在学校上课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实际上他找到学院办公楼时,却被告知许教授请了一周的假,已经两三天没来上课了。
管行政的女老师一脸忧心忡忡,说许教授最近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不知道是身体出了问题还是失恋了。然后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许乘月的感情生活,非说他肯定是谈恋爱了,不然一个高冷淡漠的人怎么会情绪变得如此大起大落。
好在学校和许乘月家离得很近,他开了十分钟的车就到了,焦躁地在小区里又找了十分钟的停车位,最终还是放弃遵守规矩,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停着。
扣分罚款他也认了,毕竟这种时候,时间比什么都珍贵。
站在十九楼许乘月家的门口,顾云风敲了十几下门,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好给许乘月打了个电话,虽然声音很微弱,但依稀能听到室内有铃声传出来。
对方只是不想开门,不想见自己罢了。敲门没有用只能硬闯,之前他配了把许乘月家里的钥匙,但事实证明这个钥匙只有在断电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他把钥匙插进锁孔,毫无反应,而门锁上方电子显示屏自动跳出了请输入指纹验证的提示语。
他试了十个指头,毫无意外一个都不行。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把自己的指纹录进去呢?失策。
顾云风尴尬地站在门外,电梯偶尔有人进出,路过的时候都像看犯人一样盯着他。
他知道许乘月在里面,他们就隔了这样的一道门,明明听得见他的声音,明明知道他在找自己,许乘月还是拒绝了和他的沟通。
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了?他握紧拳头,继续敲着门。
这种情况下,时间就是生命,强硬就是唯一态度。
他敲门的声音很大,一边拳门一边冲里面喊着:许乘月,你别跟我在这矫情,现在有正事,赶紧给我开门。
没有动静。他继续敲。
快开门,有个案子人命关天,你要不开门有人就要因你受难了,赶紧的,办完案子你爱咋矫情咋矫情,想矫情多久都行。
但现在真不行,你还是个警察我还是你上级,赶紧给我出来。
在他一口气嚷嚷了这么久之后,这扇门还是紧闭着,他耳朵贴着门,没听到任何动静。
他心里想着许乘月这觉悟不行啊,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呢?不顾一切解救群众的行动呢?等这案子搞定后得好好给他上几堂课,接受思想教育。
就在他一遍又一遍敲门,周围都开始有邻居开门打算报警投诉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许乘月站在他面前,脸色比原来憔悴了不少。他穿着一件棉质衬衫,揉了揉眼睛望着他,沉默地转身。
第74章
距离方邢的报警电话已过去四个小时。
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媒体开始报导方邢失踪的事情了, 智因生物这边一直在向媒体施压, 希望他们不要做出激怒绑匪的事情。
激怒绑匪?绑匪在哪都不知道呢, 他们是怕这新闻对公司舆论影响太大吧, 毕竟刚上市, 根基不稳人心不足,这么重磅的消息,传出去股价马上崩盘。
顾云风一进客厅就坐到沙发上开始打电话,那头赵川一直在施加压力,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勉强挂断电话。
他疲惫地靠在靠背上,看着许乘月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
你这些天怎么顾云风张口想问他究竟怎么想的, 话没说完还是放弃了。如果许乘月不想说, 他问也得不到结果, 何况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他单手抓着电脑放许乘月面前, 屏幕上是公安三所监控系统的数据库界面。拉着对方坐到自己身边, 环顾四周又仔细看了看许乘月的脸,眼圈青黑,脸色也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很多天没睡好了吧, 房间里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其实在外面拼命敲门的时候,他心里是很生气的。可在见到许乘月这副样子, 气都没了只剩下隐隐的心痛。
你敲了那么久,有什么急事?许乘月揉了揉眼睛,眼底布满血丝。
一个绑架案。顾云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没忍住伸手碰了下他鼻子。
离被害者报案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被害者自己报的案?许乘月问。
对,而且他身份也比较特殊,智因科技的ceo,方邢。顾云风撇了撇嘴,全然没注意到脸色突变的许乘月。他煞白的脸上多出一层细细的汗,沿着脸颊流下。
方邢被绑架的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但还是有媒体在陆陆续续登出方邢被绑架的新闻。顾云风皱眉思考着:这很奇怪啊,谁泄露的信息?
他转身看着许乘月,他以同一个姿势坐在原位,双眼空洞地望着电脑屏幕,不说话也没动静,就像一个灵魂出窍的空壳。
哪里不舒服吗?顾云风的脸突然凑近他,摇了摇胳膊,他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没许乘月摆摆手,他登入监控系统中,嘴里说着这么快就媒体就知道方邢的事情,怕不是绑匪故意发的吧。
故意?
失踪两天了还活得好好的,还能有机会报警。许乘月难得笑了笑:绑匪没想杀他,也没索要赎金,绑他究竟是为什么呢。
说着顾云风手机又开始催命似的响着,他紧张地接了电话,一边听着舒潘的汇报一边冲许乘月指了指电脑屏幕,示意他赶紧查一下监控。
顾队,五分钟前,绑匪来电话了。舒潘给他播放了一遍录音,录音里绑匪声称方邢现在在他手上,每过四个小时,他就会向媒体爆料一件关于智因生物的丑闻。
他说本来想悄悄处理掉方邢,但他已经报警了,自己就不藏着掖着了。
我把方邢干的缺德事分成了六个。录音中绑匪的声音明显经过了处理,所以还有二十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警方找到了我,那我自动认输,如果没找到,最后一个爆料我会让方邢自己说出来,他要是不说,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
杀掉他。
可如果他自己承认了,我就放他一条生路,让法律去处置他。
通话戛然而止。
绑匪在网络上放出了第一条爆料,但很快就被智因生物公关掉了,现在几乎搜不出来。
第一条爆料是什么?
爆了方越加的个人信息。舒潘看了眼自己的老同学,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我这学弟也变了不少啊,前几年还醉驾进去过。
这种爆料有什么意义?顾云风挺无奈地说:他是准备后面憋大招吗?
看样子是有大招。舒潘想说不然就放慢点速度,他还挺好奇都有些什么丑闻的,想着等这绑匪把大招都憋出来再解救人质也不错。
当然他只是这么想想,绝对不可能说出来。
而他的学弟方越加坐在一旁,盯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只手撑着额头沉默不语。
方邢最后一次出现再监控录像中是两天前的下午。见顾云风挂了电话,许乘月对他说。
放给我看看。
许乘月选了几帧画面倒放出来:我调取了方邢近三天的移动轨迹,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智因科技的高管会议当天,独自走出集团大厦后坐上了自己的车。
就是这辆车,有联系他的司机吗?许乘月问。
联系了,没有找到。顾云风双眼盯着有点模糊的录像,食指遮住车牌又突然放开:看来是和方邢一起出事了,这辆车的行踪呢?
这车没有开往他平常会去的地方,而是直接开向一个废车处理厂。监控录像上的车驶入市区一条街道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那条街道附近比较荒凉,监控很少,就是一片待规划的空地。那里有个废车处理厂,车辆被送过去后拆个七零八落,方邢坐的车也就这样消失了。
这个废车处理厂地址在东安区。许乘月看向他:怎么弄?
现在就过去。顾云风合上电脑,拔下电源和插头,拍了拍被压皱的外套,站起来就去开门。走了两步见许乘月没有动静,他只好又走回来,一把抓住许乘月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拖出来。
你跟我一块儿去,别想偷懒。
秦维站在大街上,眯着眼睛仰视着眼前这幢外立面红蓝搭配的大楼。
秦维狠狠吸了口烟,环视了这幢大楼周边的建筑。南浦市的这些建筑中,外立面有红色的根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居民楼,造型独特一点的现代建筑,数来数去总共就十几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