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早上九点。”
  “我陪你去?”
  “……我一个人真的可以,何况我上司在。”
  他尴尬的笑两声:“我这不是怕你明天不自在。”
  她默不作声,咎子昂来了,她估计会更不自在。
  后半程他话少,似乎只专心开车,徐若茶虽觉得他今天奇怪,但白天折腾了一天很累,也懒得去探究为什么。
  不知他是想到了刚才席间路南的话:
  “这人也忒不够意思,回国都不吭声的?不见我们就算了,晾着若茶是怎么回事啊?”
  路南眉间愁云惨淡,瞥他一眼:“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家老头不把我当人,上个月给我扔出去出差一整月,我这自打回来还没回过家呢。在公司想见上我爸一面都难。”
  “那你咋知道阿沉回来了?”
  路南直翻白眼:“还不是他爸那宝贝疙瘩,上赶着来凑近乎。我妈我姐为面子不好直接拒绝,她还找来公司了。人没拦上,把我给捡着了,开口就说阿沉回来了,问我们平时关系好怎么不聚聚。”
  他怨声载道的,还得把声音压很低,防着徐若茶听到:“我踏马哪儿知道阿沉回来了?现在行踪比我爸都摸不透!”
  咎子昂腮帮子直泛酸,有点不忍心再聊下去:“你这个孙子不早说!”
  “不是,我这不回头就找人去打听了吗,知道他最近在他爸公司。想着见面告诉你们的,赶上最近事儿多,忘了。”
  咎子昂牙更酸了,皱着个眉,看向徐若茶,活像发愁家里老闺女嫁不出去的大娘:“哎呦,我们若茶可怎么办?”
  路南倒是不担心这个:“估计刚回国事儿多,没顾上。放心吧,他是寡情但不是无情,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若茶。”
  ……
  话虽如此,咎子昂还是忍不住担心。
  这都什么年代了?别人出国就像上外地上了个大学一样,虞沉出国堪比人间消失,想得到他的近况比他脱单还难。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徐若茶是信守承诺一直等着呢,他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人心最易变。
  兄弟归兄弟,但若茶现在就像他们妹妹一样,于情于理他也不会站在虞沉这边儿。
  ……
  徐若茶不知道他脑袋里滚过如此多信息,拖着疲惫的步子爬到楼上,指纹解了锁。
  屋子里的灯开着。
  照顾猫狗的保姆有时候会留宿,徐若茶不惊讶,一边换鞋一边喊人的名字。
  过了一阵儿没人应,她想可能是下楼买东西了。
  小猫小狗渐渐长大懂事,再加上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会住,已经不再往屋子里关了。
  一眼望过去,两只布偶懒洋洋的卧在沙发上,见了她只是扫了扫尾巴,细细的叫两声。她走过去把猫抱起,心里感叹还是小时候好。小时候见了她多亲热。
  坐了一会儿肚子饿了,刚才触景生情,没吃多少,现在饿意又涌上来。徐若茶不打算委屈自己,给陈欣怡去了电话,说完一会儿回去,自己去了厨房从冰箱里翻东西吃。
  打开倒有些意外。
  她常在这里住,每周至少两次,但冰箱里一般只放鸡蛋和吐司。
  而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地方现在塞了一些盒装的水果,速冻食品。
  她想可能是保姆用了冰箱,顿了顿,又默默拿了两颗鸡蛋出来,准备给自己蒸个蛋羹。
  蛋羹很容易,她吃好后又去洗了盘子,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回家。直到离开,保姆也没回来。
  就在她离开后的十分钟,一个身影推开房门,眼下挂着淡淡疲惫。那人身形挺拔,手里拿着印着楼下超市logo的购物袋,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他随手把东西放在玄关处,换鞋往前走了几步,抬眸一扫,身形就是一滞。
  桌前的花瓶移了位置,猫趴在沙发扶手上,厨房的灯还亮着,空气中有淡淡香味,茶几山多了几张a4大小的纸,黑色印刷体边是彩色水笔写过的密密麻麻的批注。
  那字迹清秀顺眼,是他曾看过千遍万遍的……百看不厌。
  抬手一把捞起身边的猫,离开几年,猫也不认生,舒服的咕噜噜叫,蹭在他颈间。
  低低沉沉的声线,空气里碰撞:
  “她来过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修改这一章……
  第70章
  早晨七点钟一过,不必闹钟惊扰, 她自觉就睁开了眼睛。
  高三那年手术后, 陈欣怡安心的将养了一年身体, 恢复的差不多又闲不下来, 送她上了大学,转头又去社区幼儿园教起小朋友们做手工。
  她起床出房间, 微波炉里留着早餐, 陈欣怡果然已经不在。
  她早已习惯, 三两下解决掉早餐,灌了一杯咖啡,又把稿子再温习一遍, 确保不会出错。邹雪跟她住了小四年,悉知她诸多习惯。多少次在她写选修课作业的时候无语的嘲讽她多此一举,她总是不能理解她的认真。殊不知这认真帮了她多大的忙。
  范世泽非常守时, 司机提前半小时等在了她家小区外面。
  她不喜给人添麻烦, 匆匆跑上去,气还没喘匀就听他开口。
  “稿子。”一只颀长皙白大掌伸来。
  徐若茶半刻不停歇, 双手递上去, 心上免不得惴惴。
  对上范世泽, 她总有种对上班主任的既视感。
  然而范世泽仅是翻看了一下, 连十秒钟都不够。由着她从头至尾观察, 对方连眉毛都没有挪动分毫。
  东西又被轻飘飘扔回,落在她腿面。
  “背下来了?”
  她紧跟着点头。
  范世泽换了个坐姿,冰冷英俊的脸庞上是事不关己的漠然:“多事。”
  她没听清, 下意识“啊?”了一声。
  他蹙眉,竟然难得好心的解释:“这不是学校,没人要求你背书,去上个采访而已,怎么把自己弄这么紧张?”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解释。也好说这么做不过是当做了压力的宣泄口,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里头。
  “你的稿子还算详细,等会儿按部就班的问,重点问题拿到答案就好,套不出别的也没关系。”他要求不高,已算特殊照顾。
  谁知这么一说不仅没有起到正面效果,反而适得其反,她手心出汗更严重了。
  范世泽见她不说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多话,没再开口。
  前台知道今天有记者来,一等范世泽助理出示了工作证,立马拨了电话给上头,态度良好笑容甜美,并请他们稍等片刻。
  迎他们上楼的是个年轻女助理,会看眼色,一眼就认出三人里主事的是范世泽,礼貌而周到的将三人照顾到位,顺便不着痕迹的拍马屁。
  “我也是纽大毕业,勉强算是和学长师出同门,前几年还在学校里听到有关您的事。”
  范世泽对着外人时,并未将冷面贯彻到底。但也仅限于此,依旧寡言,并不接话题。
  采访事小,只怕真正叫虞晔看在眼里的是两个公司之间的合作,她今天不过是沾了光。
  专属电梯停在三十层,入眼便是大片空间,设计感极强,黑白调为主。女助理见她看的愣神,好笑着开口解释:“原来的布置要温和许多,我们老板为了迎合少东家的审美,前段时间特意翻新了一遍。”
  少东家……
  三个字在脑海里盘桓又盘桓,她怔愣着跟着重复,难得的多嘴问了一遍。
  女助理也不吝啬:“虞氏的少东家,我们老板唯一的儿子,前段时间——”
  “诗文。”
  人未到声已至,前方拐角处继而走来一个高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眉间肃穆。
  女助理应一声,剩下的话又咽回去。转而向范世泽介绍:“这是虞总的特别助理,待会就由他来与您接洽。”
  男人很快走来,挨个与三人握手,脸上表情温和了些许,微微恭敬的朝后方引路:“您几位请跟我来。”
  宽敞的会客厅,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修仙随意,一身灰色运动衣,手上还带了白色手套,正往下摘。岁月优待这个男人,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四年过去,他几乎没有变样。
  那张脸眉骨高,鼻梁直挺,与虞沉有几分相似,她跟在几人身后抬眼看,即便做好了心理建设和准备,还是一眼就愣住。
  虞晔见助理领了人进来,笑着站起身:“好久不见,范主编后生可畏,近来你叔父可好?”
  这态度,比陌生多一些,又够不上熟稔,似乎从前是旧识。
  范世泽倒是很恭敬,摆出一副晚辈姿态:“仰仗您抬举,我叔父一切都好。”
  虞晔笑着点头,目光不经意从身后二人身上滑过,没有多做停留,安排着他就座,寒暄几句,很快就切入正题。
  生意上的事她向来听不懂,何况心中本来就装着事。范世泽的助理在身后轻轻推她一把,小声说:“想什么呢?”
  她回了回神,坐正了身体。
  他们没有谈很久,似乎早就达成了共识,叫诗文的女助理很快就递上一份合同。范世泽交给助理过目一遍,签上字,一笔生意就完成了一半。
  很快轮到采访环节,虞晔一点架子也没有,和蔼的像个普通长辈。只是一抬眼正对上徐若茶时,唇角的笑意有一瞬间僵滞,很快又恢复正常。
  “徐小姐瞧着很眼熟。”
  当着范世泽的面,她不好说太多,含糊的应道:“以前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男人“噢”一声,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问。
  第一次的采访,想象中紧张与卡壳没出现,昨晚准备的那些都没用上。她全程浑浑噩噩不清不楚的照本宣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怎么做下来的。
  虞晔也配合,从头至尾没有表现出不耐。她按着录音笔,没滋没味的草率结束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
  范世泽从她开口起,一直从旁坐着,安静到不存在。
  虞晔的时间到底宝贵,不管是出去打高尔夫,还是坐在会议室偷闲,总归没道理继续耗在这里。一等她结束,就要离开。
  他开口做挽留:“我的儿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他比你小……”
  正说着,门从外面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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