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迎春生怕贾母一个激动又出事,事先准备了灵泉蜜茶,这会子忙着亲手斟上,贾母喝了半盏,总算稳定了情绪。
迎春虽然知道贾母的情况,却是当着众人,还是紧张询问道:“老祖宗病都好了么,可把孙女吓坏了!”
贾母频频额首:“好,好,好,都好了!”
一时,奶娘抱了龙凤胎前来会亲,贾母抱着佑哥儿眼泪婆娑。
这是贾母第一次抱佑哥儿,前几次进宫都因为朱嬷嬷顾虑孩子太小怕宫外之人带了病菌,故而只是远远瞧一眼,并未让贾母等近身。
就是这一次,佑哥儿即将周岁了,锦鲤还是不放心,甚至比朱嬷嬷更加的紧张,贾母已经十分小心了,忍住心动并未捏掐佑哥儿脸蛋,只不过摸了摸佑哥儿的小手。锦鲤慌忙拿灵泉给擦拭三遍,对着迎春蹙眉,锦鲤辩白道:“佑哥儿爱吃大拇指呢,病从口入,不得不防!”
锦鲤在意佑哥儿,似乎比迎春这个母亲还要紧张,平日里太后娘娘来过了,锦鲤也是这般紧张,不过不敢当着太后娘娘之面罢了。
迎春也不好责备,只道:“下次记得背过人前,孩子也不是纸糊的,买你的让老人伤心。”
锦鲤辩白道:“孩子三岁之前最是危险,虽然咱们有良药,倒地亏了底子!”
迎春再不能说什么,只道:“只道你是好意,好歹避着点人!”
锦鲤勉强答应了。
迎春很奇怪锦鲤对于龙凤胎的偏爱与紧张,却不知道此乃锦鲤之心病,她所以如此紧张孩子,全因为当初她曾经身怀有孕,却被那个下作张天师强行作法逼出体外,五个月的胎儿已经能够看出阴阳了,是个男胎。除了那个被锦鲤吓死的男人之外,恐怕最让她难以忘怀的就是那个她曾经万分期待的孩子了。
一时,远处得了消息,亲自来迎贾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贾母跟元春手牵手进了元春的轿子,祖孙们似乎回到了从前。
贾母有意落下了凤姐,自从四月元春犯事儿开始,迎春避嫌,凤姐没有机会跟迎春结算账务。这一回,却是特特前来跟迎春对账来的。
邢夫人这次并未前来,贾母害怕她大嘴巴误事,因为贾赦在家里日日洞房呢。
凤姐此刻总算捞着了说话机会,把贾母的病情说了一遍,说道贾母无药而愈,凤姐压低声音:“皇贵妃与贵妃娘娘蓦然间驳回会亲折子,可把老祖宗吓坏了,老祖宗吃不下睡不宁,接到了圣上太后娘娘赏赐,这才安心了!”
迎春早就知道了,此刻再听凤姐说一遍,已然心中温暖:“都是我思虑不周,只为这一次江南大省的秋闱乃是圣上亲自出题,咱们家恰好宝玉兰儿入场,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凤姐嘘口气:“我说呢,无端端怎么忽然就退了会亲折子了,却是这般,还是皇贵妃虑的是,咱们眼下树大招风,不得不防!”
紧着凤姐报备了这一年收成,迎春照例让杜若这个铁算盘跟她结算,凤姐却是喜滋滋跟迎春表功:“姑奶奶名下光是良田已经三十万亩了,这一总收入就有,”说着伸出一个巴掌在迎春面前一晃悠:“再添上今年酒水药材分成也十万,再有姑奶奶您每月两只人参出宫来,按照二八分成,姑奶奶这里也是足足一百万了,你哥哥问,说还是继续买地呢,还是囤积银子?还是去江南买些茶山,盐场什么的。”
迎春皱眉:“不是说好了不沾染盐茶么,几百亩茶山小玩一下即可,给二哥哥说,盐井盐田一概莫沾,就是茶山,切勿超过五百亩,盐茶乃是国家税收大户,切莫贪恋!”
顿一顿又道:“我名下土地,每年可有照章纳税?”
凤姐忙忙点头:“这是自然,娘娘的土地都挂在族人身上,再有就是咱们府里除籍的家生子儿身上,这些人身无功名,都是照章纳税,娘娘只管放心。不然,三十万亩土地,春秋两季的租子,何止五十万呢!只不过那些人知道是咱们罩着的农户,不敢在他们头上强加赋税徭役罢了!”
迎春额首:“这就好,告诉二哥哥,纳税的收据视同金银,好生收紧,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多少人死在这上头了,不得不防!
大皇子三皇子之所被乾元帝厌恶,均为他们外家坏事,迎春不能让自己儿子输在起跑线上。
事到如今,太后有意扶持,若说迎春还无异争锋,那边是傻子了。
且在这个后宫中,不能当家做主就只有等着做鱼肉,看一看忠顺王忠义郡王就知道了。忠顺王固然可恶,忠义郡王却是生生被逼反了,限制行动,不叫他生育后代,这样活着跟猪狗何异?
无论是谁,都会选择奋力一搏了。
英亲王跟熙郡王过得不过,那也是跟乾元帝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佑哥儿原本就站在高处,他能依附谁去?所以,自己必须辅助他一路向前,强大到被人依附,这才是前途!
否则,他日被人入住朝廷,自己母子下场难以预期。
虽然太后娘娘有意,却也要自己立得住才是,否则,就算被立为太子,已然坐不住龙庭,正如废太子一般,落个子孙断绝的下场。
迎春现在只希望乾元帝能够活的长久一些,佑哥儿可以从容长大,跟着乾元帝学本事。
自己也可从容积攒财力物力,关键时刻,拼力一搏,帮助佑哥儿修成正果。
凤姐如今对迎春可谓言听计从,闻言忙着点头应了,又道:“再有我叔叔大约今年年底要回京述职,你二哥哥记着你说过的养珠的事情,我叔叔也应了,这一回就把秘方跟场子交给朝廷。就是海疆军中有人不乐意,说是在外征战清苦,好容易有个出钱的门子,正好补给军饷差额,士兵们每月一两月里,实在不够养家糊口,就是将军们也不过百十两俸禄,家眷们日子是咱难捱的很。”
迎春心里蓦地一动,王子腾可是死在回京述职的路上了,是不是今年,迎春不知道,能够断定的是,王子腾是被随行人缘谋害而亡。
王子腾乃王家顶梁柱,也是四大家族中竟有军中元老,倘若王子腾一死,自己儿子将来在军中力量就只剩下贾琮贾环这些个虾兵蟹将,佑哥儿那些哥哥们一旦生事儿,军中无大将,纵然满朝文官拥戴也是难以支撑。
至关紧要的是,两位就番的皇子都有亲兵,倘若他们也学忠顺王私自养兵自重,将来登高一呼,刀兵相见,坐了朝廷的兄弟只怕也是坐不稳当。
王子腾乃军中老将,人在人情在,相对于其皇子,相信王子腾更加乐意辅助自己的儿子。
所以,必须保住王子腾这个常胜将军。
略微思忖,迎春言道:“若是战将们抵触,边让老将军只身退出也可,如今战事已毕,国库还算充盈,乘着圣上高兴,迅速抽身脱离海疆要紧,他日养珠的事情即便出来了,也连累不到老将军。”
凤姐一一应了。
蓦地想起王子腾似乎死在通州码头,迎春又道:“老将军乃进京述职,必定敢在年前进京,寒冬那月的,老将军虽是武将,必定上了春秋,让二哥哥最好能够去通州码头迎一迎,若是二哥哥比得空,便让环哥儿前去迎接,老将军欣赏环哥儿,环哥儿也很感激老将军提携,必定十分乐意前去,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安排太医一并前往。”
凤姐闻听迎春这般细致周到为叔叔着想,心中甚是感激,将身一肃:“多谢皇贵妃眷顾,我必定会将娘娘美意转告叔父!”
迎春摇头:“这倒不必,为主食老将军平安归来,史家叔父已经坏了事儿,王老将军千万要保重才是!”
凤姐心中一颤,想着迎春事事料理的妥帖周到,面上起了凝重之色:“娘娘安心,我这回去就跟父亲商议,立马派遣家将往北边迎接去。”
迎春额首:“这是最好!”
眯眯眼眸,迎春道:“今年盈利还是全部吃进土地吧,土地虽然入息慢,却是最为稳妥。”
凤姐挑挑眉,轻声道:“娘娘,你二哥哥今日特特让我告诉娘娘,说是如今还有一桩生意特别赚钱,听说高丽国很喜欢咱们的丝绸,丝绸在本国不在限制物品之列,你二哥哥想要联合可靠地生意伙伴,租赁大船去往高丽国贩卖丝绸,然后把所有本利都换成黄金,因为高丽国的黄金只是白银的五倍,咱们这里确实十倍差额,如此一来,咱们一分货就是十倍利钱了哟!再有他们那里人参也不错,据说价钱跟萝卜似的,咱们还可以那货物与她们交换人参,这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呢。”
迎春蹙眉:“我朝更高丽国要通商贸了?”
凤姐额首:“如今和平了,周边岛国都要求互通有无,我叔叔猜测,只怕乾元帝这回必定要妥协答应了,否则,还将倭寇何时得了?”
黄金储备?
本朝一贯金子比银子金贵,这个法子倒是可行,遂点头:“这个法子可行,不过,让哥哥务必等到圣上明发谕旨再行其事,咱们现在不差银子,要稳得住,让二哥哥先行收揽丝绸布匹吧,茶叶这些也带些去,说不得有特别地收获!”
朝鲜人是吃茶的,茶叶应该也能换回金子来。
迎春笑了,慢慢来,孩子还小呢。
按照十八岁冠带成年算,圣上也才五十八,还年轻呢。
如今的自己更年轻,还有十八年时间替儿子慢慢筹谋!
想必来得及!
第150章
时光如梭,似乎只是一眨眼,佑哥儿兄妹的周岁就到了。
因为尚在孝中,酒戏全免了,不过,抓周是孩子一生中的大事儿,乾元帝原本想在乾清宫抓周,迎春觉得此等敏锐时刻,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为好,决定在延禧宫给龙凤胎办个小小抓周仪式,却是太后娘娘不乐意,最终,迎春听从太后娘娘安排,抓周小宴摆在宁寿宫。
太上皇八十三岁辞世,算是喜丧,太后娘娘十七八岁高龄,有人若干挑理,只怕乾元帝干一口吐沫把人啐死了!
虽然不请客,内务府准备的抓周仪式甚是齐全,琴棋书画,金银珠宝,刀枪剑戟,门门齐全。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黄金打造,好看不伤人。
估计内务府想让小皇子抓个文物全才的好兆头,四书一体用红色丝带缠成蝴蝶结,金光闪闪的黄金马,配着红宝石马鞍,黑宝石的眼睛。小孩子喜欢金光闪耀的东西,这是明明白白的作弊。
太后娘娘对于内务府安排十分满意,佑哥儿尚未开始抓周,内务府已经得了赏赐了,一个个笑盈盈,眼睛确大眼贼似的动辄佑哥儿,希望佑哥儿按照他们的提示,一手抓书,一手抓马。
很可惜,佑哥儿才刚抓起书本蹙眉嗅来嗅去的研究,福姐儿已经抢先抓起了小金马,笑嘻嘻扣着马眼睛上得黑宝石。
佑哥儿更是大跌眼镜,伸手抓起胭脂盒子啃起来。
正当众人失望之际,福姐儿忽然看上了哥哥手里胭脂盒子,将手里金马往哥哥怀里一塞,一把夺了胭脂盒儿,很是老道的拧开盒盖,伸出嫩姜芽一般手指沾了一点就往嘴唇上抹,然后抬头冲着乾元帝笑嘻嘻的歪歪脑袋:“好,看!”
太后娘娘笑道:“臭美丫头!”
乾元帝哈哈大笑起来。
迎春面色却红了,前些日子,乾元帝差点把持不住,欺负龙凤胎年纪小不懂事,探望龙凤胎的时候,曾经调戏迎春,摸过迎春的唇,笑曰:“眉不画自翠,唇不点自红,好看!”
随后,佑哥儿表现十分出色,首先将四书一本一本拿了交给太后娘娘,笔墨纸砚都收起来交给自己个奶娘。再然后,金马雕鞍无一遗漏,转手交给迎春保管,回头爬回去,又将桌上刀枪剑戟挨个捡起,摇摇晃晃递给乾元帝:“嘻嘻,抱起,玩!”
太后乾元帝喜得眉飞色舞:“好个文武全才的孝顺孩子!”
别人不知道,迎春却看得清楚,佑哥儿忽然福至心灵,表现优异,皆因锦鲤引导得好。
那丫把桌上金银珠宝这等铜臭低俗的东西都使了障眼法,有个人压根看不见这些俗物,留下的东西无一不是高雅之物,随意哪一样,再不会出错。
这一日,迎春收到荣府礼物,并无金玉之物,一色都是小孩子的玩物器具,却是贾琏特特使人前往各处采办,都是按照迎春吩咐置办,有木制的学步车,十分简单的积木,再有木制的锅盆碗瓢,藤条编制的各色小动物,小鹿小马小公鸡,惟妙惟肖,竹子根雕刻的杯碟碗盏,十分接地气的玩具。
内务府造办得得玩具,一色都往富贵上头看齐,金马玉鹿,翡翠兔,玩具小了怕孩子吞咽,故而,一色都是朝着大的造办,孩子手小骨肉嫩,迎春因怕小孩子折了手,故而命人收起来了。如今这般轻巧的马儿鹿儿,两个小孩子顿觉新奇,玩的不亦乐乎。
木质的学步车让佑哥儿伤到了不受人控制的爽快,一个人推着木车跑得飞快,响亮欢愉的笑声,直传得御街上去了。
太后娘娘很快驾临延禧宫,亲自查探金孙子高兴的缘故来了。
结果,太后娘娘见了佑哥儿迈着小短腿儿自己个儿撒欢的跑着,奶娘们却一个个袖手跟着撒乐,迎春呢,却坐在廊下不管不顾拍手叫好。再见佑哥儿,跑的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太后娘娘心里顿时疼化了,蹙眉不悦:“小孩子要娇养,小胳膊小腿儿那里经得起这般,桂嬷嬷,把孩子给本宫抱起来!”
迎春一见太后薄怒,忙着上前行礼,搀扶着太后娘娘就坐。
太后娘娘虽是依言坐下了,面色却没丝毫缓和,眼睛瞅着佑哥儿。
迎春见佑哥儿不肯就范,忙着出声:“佑哥儿,悄悄谁来了,老祖宗哟!”
太后娘娘最疼爱佑哥儿,平日见了亲不够爱不够,佑哥儿十分通情理,闻听娘亲之言,顿住脚步,抬头一瞧,哎哟,果然是那个住着漂亮屋子,十分漂亮,对自己十分好,自己要什么就给什么的老祖宗来了,跑步虽然好,也跑累了,还是老祖宗好些,老祖宗一来,娘亲也不敢吵吵自己了。
佑哥儿顿时笑开了,眼睛弯成豌豆荚,伸手召唤桂嬷嬷:“嬷嬷抱抱!”
桂嬷嬷很快抱了佑哥儿回来,太后不及伸手,佑哥儿自己往前一扑,拱进太后娘娘怀里,脑门子冲着太后娘娘晃悠:“老祖宗擦擦,臭臭汗!”
太后娘娘顾不得生气了,伸手替佑哥儿擦拭:“好好好,老祖宗给咱们佑哥儿擦擦!”一边擦擦,一边问道:“佑哥儿累不累?”
佑哥儿眯眯笑:“老祖宗擦擦,不累!”
迎春扑哧一笑,这个小马屁精!才说娘亲吹吹不累,眨眼功夫变成老祖擦擦不累了!
綉橘司棋几个只敢偷偷抿嘴笑,雍亲王又开始甜言蜜语了。
太后娘娘却高兴得很,顿时笑眯了眼:“真的啊,哎哟,我的乖孙咯,真是可人疼哟!”
佑哥儿这马屁精跟着学舌,胖乎乎小手摩挲太后娘娘耳朵,小嘴吧嗒脆响:“老祖宗才可人疼哟!”
太后娘娘笑得前合后仰:“瞧这个小东西,精的哟!”
恰逢福姐儿午睡起床,被奶娘拉着摇摇晃晃的学走路,听着哥哥又在嘴巴抹蜜占便宜,在一边揭露哥哥:“老祖祖,哥哥坏坏,他学人!”
佑哥儿一见妹妹又来了,生怕她又抢了老祖宗去,忙着把脑袋往太后娘娘怀里一钻,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瞪着福姐儿:“你才,我没有!”
太后娘娘当然知道佑哥儿这是在学舌,却是一点不生气,反是伸手一捏福姐儿的红彤彤的脸蛋:“福儿醒了啊,哎哟,瞧瞧,咱们福姐儿越发长得好了,红粉粉脸蛋,看着就像咬一口。”
佑哥儿虽是哥哥,个子却没福姐儿长,福姐儿落地就比佑哥儿能吃,当初吃母乳的日子,才三天的福姐儿食量大得惊人,能把一个奶房吃的空空如也。
若不是迎春有空间水喂食佑哥儿,只怕他一直要比妹妹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