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他倒是一点都没黑,只是瘦了,可是胳膊还是强劲的,不知蓄满了多少骇人的力量。
  不是没见过他的身体,沈瑾萱一点都不觉得窘迫,只专心为他擦拭着身体,另一只胳膊,胸口,后背,只是他的腿太长,实在不好从浴桶里捞出来,沈瑾萱只得作罢,捏住他一头长发清洗起来。
  整个过程她的动作都尽可能轻,连往他身上撩水清洗时都分外小心,底下用锦布接着,不让滴下来的水直接落进水中发出扰他的声音来。
  可是他不能一直在水中睡觉啊,沈瑾萱揉着有些酸痛无力的胳膊,咬咬牙,决定狠下心来叫他。
  穆琰听到她的声音,哼哼两声以作回应,一点儿都没有要睁眼的意思,他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奈何音量太小沈瑾萱没有听清,她俯下身子,把耳朵尽可能靠近他的唇,问:“嗯?陛下您说什么?”
  “朕说……”
  穆琰突然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的小人儿秀气可爱的耳朵,珍珠白的笑耳垂,他一时作弄心起,用更轻的音量飘出一句话,果然那只小耳朵更加靠近他了,距离近的能使他张口就咬住。
  “啊!”沈瑾萱泻出一声儿媚人骨头的娇呼,一慌,手‘啪’地拍进水面,激起一堆水花:“陛下!”穆琰却已经松了嘴,吃也不能吃过瘾,一定要适可而止,不然到头来还是他忍的辛苦。
  沈瑾萱连退两步捂住耳朵,俏脸微红怒视着他,粉雕玉琢的美丽面孔上粉黛未施,雾气将她熏得发丝微润,挺直了纤腰她站在那里似是一株出水芙蓉,清新脱俗之余因着一双多情桃花眼而添几分妩媚。
  穆琰被她看得心神一荡,嘴边漾起微笑,却道:“水凉了。”
  于是沈瑾萱二话不说赶紧将干净的锦布取过来,递到穆琰面前,瓮声瓮气的说:“陛下快出来吧,泡久了会着凉。”
  “可是朕很累,手上没力气。”穆琰仰脖,长发漂浮在水面上,黑压压的柔顺。
  沈瑾萱不知为何,就是真的觉着害羞,嘀嘀咕咕说:“那……我叫明燕进来为您擦身。”
  穆琰决定将赖皮进行到底,趁着他那张被雾气熏红的俊脸,忸怩道:“朕与她不熟,会害羞。”
  “……”脸皮儿果然薄的沈瑾萱缴械投降,她可不想他着凉。
  反正穆琰等会儿要好好睡一觉休息的,所以她就给他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然后让他坐在梳妆桌前的椅子上,给他擦头发。
  单看穆琰的表情就知道他十分享受。
  沈瑾萱知道他一直自镜中盯着她看呢,回了他几眼,一个多月不见积累起来的思念甚浓,两个人都很享受现在的彼此在身边儿的美妙感觉。
  只是忽然,两人对视时,穆琰眨了眨眼,羞涩表示:“爱妃这样看着朕,朕好紧张呀……”
  “……”沈瑾萱在心中猛摔手中的布巾,装娇羞还装上瘾了是吧!
  说到底皇帝陛下还是累坏了,用过晚膳后便去睡觉休息了,等沈瑾萱收拾妥当后走进里屋,他已经睡得很沉很沉。
  睡梦中的穆琰轻轻拧着两道天生的剑眉,忧愁满满。
  沈瑾萱无声自他身侧躺下,脑袋还没完全放在枕头上,他似乎就已知晓,转身将她搂住,手臂稍稍用力便将她带到怀里,可他自始至终呼吸都很平稳。
  许是半梦半醒间吧,他总是喜欢搂着她。
  沈瑾萱微笑着这样想,从他的怀里小心翼翼抬起头,睁着一双宛若秋水的桃花眼仔细看他,她知道他一定是被灾情所扰,所以连做梦都不得放松。
  回想上一世祁国并未出现过什么饶浦受灾的事情,这片大地一直以来都风调雨顺,祁国百姓安居乐业几百年之久,直至傅熠将她嫁进祁国,他一步步传授她各种惑乱媚主挑拨离间的办法心计,将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小女儿培养成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妖妃,成为他手中最好用的棋子。
  是啊……
  这一世不同于前世,有很多很多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他们相爱了。
  沈瑾萱往穆琰怀中拱了拱,合上眼帘,随他一起入梦。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突然出宫寻陛下,是沈瑾萱在把玩未出世的孩子的肚兜时做的决定,这样的话,刘皇后不管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摸不到她呢。同时,她还可以解相思之苦。
  哼,若真如陛下所说他每日忙得连思念她与孩子的时间都没有的话,那更要勤在他面前出现晃悠了,免得他将她抛在脑中遥远到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哪里。
  沈瑾萱在床上躺着瞎想了一会儿,又转念想起饶浦的灾情来,陛下来这儿都一个月了,嗯,算上路程少说也一个半月,怎么还天天这么忙累呢?
  想着想着,她就唤了明燕进来。
  “一会儿你让方宇出去问问,现如今这儿的情况是个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总觉得饶浦这灾,来得突然不寻常呢。
  沈瑾萱被温柔的力道扶起来,左手无意识便搭在了已稍有隆起的小腹上,一边由明燕搀着走下床,一边吩咐。
  “哎,郡主,我知晓了,一会儿给您梳洗完我就去。”
  明燕手脚麻利,干起活儿来很快速,她没带花彩,但也不会只由明燕一人忙里忙来的服侍,便带了那个新寻她而来的苇楚,小姑娘也是个麻利爽快的主儿,就是现在总时不时的出神游走,神色凄然。每每这时,明燕这个跳脱的上前一扰,倒也便笑了。
  沈瑾萱由二人装扮好,也是无聊,比宫中还要无聊呢,好歹宫廷是一场大戏,坐在房里也能听宫女太监讲他们听到的好笑又好玩的事情,现在嘛,沈瑾萱真是找不到一点儿消遣,只能闷坐在杨太守的知府后院里。
  明燕出去找方宇,苇楚给她弄早膳,皇帝陛下总是天蒙蒙亮就起床,等她醒过来,连床头都冰凉了,别说瞅眼人影儿。
  不怪她起得晚贪睡,实在是陛下回来的也晚,千里迢迢寻到饶浦,不就是为了多看看他、陪陪他么,这下倒好呢,撑着眼皮才能在夜幕中看他一眼。
  想到陛下眉间散不去的忧愁,沈瑾萱就觉得不舒服,她想为他分忧,赈灾说白了还不是简单的事儿么,拨粮,建房,银两,若是笼统细数,可不就这点儿事儿?
  她来饶浦的路上所见光景,并不似当初穆琰来时,她看到的起码是赈灾后,往外逃饿成一把骨头的灾民们都给穆琰他们一伙人看了去,沈瑾萱可没瞅见,她又是直奔饶浦城来的,哪里看得到各个县。
  饶浦的地势奇特,只有中心城、也就是饶浦城是建在平地稍高之处的,其余的好多县啊,村啊,都散落在低洼地区,是在水的两旁呢。
  长长的绕河,穿越半个祁国的饶河,那要是发起威来,自然是不得了的。
  穆琰忙就忙在实地探查,他都愁坏了,自个儿都觉得好像长了白发呢,住在饶河的两畔,等水位高涨了,那不被淹都不符合常情。
  灾情太伤,不要治理,要从此以后彻底杜绝,那么不是超大规模搬迁,就是基本不可能填河。
  站在高处往下看,饶河身宽,现在比平时还宽呢,被淹的村庄都寻不见踪影了,茫茫大河,吞了多少人的性命?一斜歪枝干树,新生的绿叶被摧残的只剩了零星一些,穆琰瞅着瞅着,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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