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那便起吧。”刚好早些去给祖母和母亲她们请安,也免得祖母叨念。
  “是……”慈青花小声应下,却没有即刻起身。
  他……他还在啊……她身上还光着呢,让她怎么起啊……
  小丫头偷偷瞄了男人一眼,却只见他若无其事地从被窝里坐起身来。紧接着,他不着|寸|缕的躯|干便径直映入她的眼帘。
  慈青花羞得别过脸去。
  他浅麦色的肌肤和精壮的身躯,她也不是头一回看见了,甚至已经与它们有了太多的亲密接触,然此情此景下,她还是免不了涨红了脸。
  白九辞穿了鞋、下了床,手脚麻利地拾掇完亵|衣、亵|裤,却发现身后人始终没有动静。他回头去看,刚好瞧见小丫头正拿被子裹着身子,只探出个圆溜溜的脑袋瓜,缩在床角里若有若无地瞅着他。
  见他冷不丁回眸来探,她方才猝然还魂,猛地把脸埋低了。
  不知何故,白九辞忽然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男人微不可察地愣了愣。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的脑袋里,竟还会冒出“可爱”二字。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思忖着少女缘何迟迟不愿起床。
  唔……他记起来了。
  “你要沐浴?”
  慈青花没料想他会突然跟她提这个,慌乱之下居然胡乱点了点头。白九辞二话不说,这便把自个儿收拾整齐了,走出屋子去吩咐人备水了。
  不过,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府里的丫鬟早就有所准备——已经替他们俩将热水准备妥当了。
  对府中内务鲜少过问,白九辞意外了一瞬,便略作颔首,命丫鬟们伺候新来的花夫人入浴。
  可想也知道,向来自力更生的慈家次女根本不习惯让五六个丫头侍奉着,她怯生生地谢绝了鱼贯而入的少女们,最后好歹是说服了她们,让她独自一人洗浴。
  只是,为首的丫鬟告诉她,过会儿,她还得去给老夫人和夫人等府中尊长请安,所以梳妆穿戴的活计,务必得交由她们这些下人来做。
  慈青花无奈,心道这大户人家必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万一她自己随意打扮,不合礼数,唐突了白老夫人跟白夫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梳妆镜前,目视五六个婢女围着她忙活了好半天,这才惴惴不安地由着其中之一将她扶了出去。
  然而她未尝料想,屋门外的院子里,竟然杵着个负手而立的白九辞。
  男人穿着一件银白色的锦袍,乌黑的长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发髻,显然是回屋拾掇过了。
  慈青花忽然有些紧张:这是要同她一道去见他的祖母和母亲吗?不不不……她是不是应该思考一下,这些替所嫁之人梳头穿衣的活计,究竟是她这个妾室的分内事,还是有专门的丫鬟代劳?
  小丫头觉着脑袋有点儿犯晕,而这个时候,男人已然从容不迫地迎了上来,却难得眼珠不错地打量着她。
  慈青花不晓得他在看什么——难不成是自己打扮得太过古怪?或者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当然不会知道,白九辞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会知道,自己这一身妇人的装扮,业已于一刹那触动了他的一根心弦。
  看惯了她姑娘家的衣着发式,他也是第一次目睹她为人妇的姿态。
  他忽然间就明白了,从今日起,这个总是小心翼翼的小丫头,便真真正正成为他的人了。
  小丫头,他的小丫头。
  白九辞恍惚回想起五年前的情景。那一刻,他也曾亲眼目睹颜慕晚从闺阁少女到深宅少妇的蜕变,只是他说不清,今时此日比起经年往昔,有哪里相同,又有哪里不同。
  所幸他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这便将油然而生的念头抛诸脑后,对女子平声说了句“走吧”,抬脚在前方带路了。
  慈青花顿时只觉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轻声应罢,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白府的一间厅堂内,正坐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
  她,便是白家的老祖宗——白老夫人了。
  此刻,白老夫人正拿着根拐杖,闭着眼睛坐在主位上,花白的眉毛早已在不经意间拧了起来。
  在她右手边的第三个位置上,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看清了她越发不满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怎么还不来呀?”
  妇人仅仅是嘀咕了一句,可不用想也明白,屋子里这么安静,连根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更别提她这冷不防冒出的一句抱怨了。
  可惜,她抑扬顿挫的话音刚落,位于其斜对面的另一名妇人便“啪嗒”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搁到了案几上。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恰到好处地震慑了本欲继续埋怨的女人。
  张嘴说话的妇人面色一凝,旋即看着别处,轻咳两声,还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自个儿的发髻。
  哼……
  不过下一刻,她就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恨只恨自己不过是个姨娘,否则的话,凭着她这如花似玉的姿色,还用受那个老女人的气?
  没错,那个搁下茶具的妇人,正是白九辞的母亲,白老将军的正妻——白夫人。白夫人已至不惑之年,虽保养得当、面容姣好,但到底是比不过那个后来被抬进门来的年轻姨娘,也就是暗自咬牙的那一个。
  该姨娘姓费,今年也才三十出头,整整小了白夫人一轮甲子,这搁谁眼里,谁看不出哪个更漂亮、更勾人?
  只可惜,白九辞的爹——白陌白将军常年在外,她费姨娘即便再娇媚、再撩|人,那也是鞭长莫及啊。
  诚然,别说是自家老爷的身子了,就是连根胡须,她都摸不着,这让本来还盘算着再给老爷添个大胖小子的妇人无数次地希望落空,气得她简直就想当街骂娘了。
  但是她不能,白府的规矩说严不严、说松不松。虽然鲜有那些三跪九叩的繁文缛节,但她要是触到了白家的家规,那被休弃就是迟早的事儿了。
  她可不想放着这么舒服的日子不过,去当那遭人嘲笑的弃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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