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第36章 进账
  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晚了 见谅
  “严婆子,你哪来的钱,竟然将这店又拾掇起来了?”
  清河县城南的一家小店重新开张,引了不少人前来,多是身着短打的酒鬼,还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严氏正替他们一一打酒,听得有人这样询问,就笑着作答:“寻到了好心人入股,我这店才又有了生机,往后还请你们多光顾!”
  有个多嘴舌的妇人问道:“是哪个好心人,可是如今住你家楼上那位俊俏的小秀才么?”
  严氏笑而不答,将一小把盐炒花生塞给她,说道:“这个你拿去吃吃看,是我这店里的新手艺,觉得好吃就买点吧。”
  那妇人接了好处,也不走,拆开就吃,赞道:“香!真香!多少钱一斤?”
  严氏摇摇头:“哪里有一斤那么多可以卖给你,这是顶好的新鲜花生炒的,用的盐是桉城盐,可不是寻常的海盐。我这儿只有二两一包的,只收你七文钱。”
  “七文,这也太贵了吧。”
  严氏忙道:“不贵不贵,炒这个费盐、费火又费时,七文钱已经是底价了,要是再低,我不卖了,以后都留给我家胖胖当零嘴。”
  那妇人仍旧犹豫,眼看着就转身要走。人群里有个人走了出来,笑道:“不如让我尝尝看,要是真的不错,就买几包。”
  严氏数了几粒递给他,那人嚼了几嚼,也赞道:“桉城盐确实与众不同,鲜而不腥,你这花生个大酥脆,七文虽然贵了些,倒也值得,给我五包吧。”
  严氏大喜,接过他的钱,就用秤称了一斤,分成五份,用黄纸包了递给他,又笑道:“这位客官不再打壶酒么?”
  那人似是个老饕,亦笑道:“我正等着你家果子酒出坛,寻常清酒入不了我法眼。”
  这人正是先前店未开张时就来订酒的几人之一,他是远近闻名的爱吃和会吃。众人见他如此,倒凑起热闹来。
  “清酒三两,花生给我也来两包试试。”
  “咦,严婆子你家不做堂内生意了么?”
  严氏一边替前一位客人装酒,一边应道:“堂内生意也做,就是还差几个人手,等过几天我寻了帮手就开张。”
  “那你别忘了多放两串鞭炮,我听到了响声就来关照你生意!”
  “好好好。”
  这正是张铭盘下的小店,严氏之前盈亏将将扯平,又忙着照顾孙子,分身乏术,她年纪又渐长,才存了关张的心思,后来张铭大方出手将店盘下,又不图她家的秘方,她才觉得身上担子一松,这下店里收拾一新重新开张,也是张铭的功劳,不过人手还不足,现在只能算试营业罢了。
  严氏卖到午时就收了摊,店里如今存酒只有两种,一种严氏自己酿的清酒,一种寻常人家都会做的混米酒,新的果酒开坛还得数月,若是生意都像今日这样好,或许过的半月就不够卖了。她走进二楼被张铭特地僻处来的小隔间里,将这半日的收入交给做账本的琳娘,笑道:“生意恁好,夫人你算算。”
  严氏自从受了张铭雇佣,就不再叫琳娘张家奶奶,而是规矩起来,叫她夫人,琳娘初时还十分不适应,现在久了倒麻木了。接过她手里的钱就算起来,铜钱太多,她一时半会数不完,忙抬头对严氏说道:“你快去吃饭,我已经让青青帮你去热了,”她想了想又说:“胖胖已经跟我们一起吃了,他在睡午觉。”
  严氏连连点头,又道:“你算了也和我说说,如今有些东西还缺,倒是要麻烦你相公再去搜罗。”
  琳娘认真应道:“嗯,那是自然,这里面还有你一成利呢。”
  严氏嘻嘻笑道:“真是折煞我了。”她先前听张铭说由琳娘算账,还生出些疑虑来,后来张铭外出采买东西都一并入账,且都是琳娘算的,她好像特别会算,账本做的也与别人不同,她不知道是张铭之前教了琳娘简单的算术和借贷的缘故,但严氏这么个只识几个大字的都觉得清晰明了,也就放下心来。至于那一成利的事情,张铭原本想给严氏三成被婉拒了,后来,他自己又想起还要给张挽楠三成,就想着折中一点,严氏自然不会不爱钱,一成又不多,也就同意了。
  严氏出门吃饭后,琳娘静下心来细细算账,她一早准备了细麻绳穿钱,大周朝的钱币从高祖起铸造的厚度都一致,铸钱的权力都在燕京,因此都是质量上好的钱币,即使略有磨损也差不离,她用卷尺量铜钱堆叠起来的高度计算钱币数量,再结合严氏卖出的份数,估计成本,就能算出一本粗账来。她细细算了算,不由瞪大了眼睛,又算了两遍,得出的结果仍是一致,确认自己没算错,猛喝了一口水。这一上午,刨去成本,他们已经赚了有将近两贯钱。
  她深觉不可思议,就将钱全部锁起来,捧了账本去隔壁找张铭。
  至于张铭,他还有几天才开学,眼下算是忙里偷闲,躺在他自己屋里看话本。
  上回刘盛有事来县里,他捎带了些孙琢的薄衣衫来,顺便告诉张铭他地里现今的情况。孙大刚等人帮他种了两垄黄豆一垄西红柿,张铭有自己的想法,还种了几亩地的大白菜,因为他种的东西特别,有些乡间人还不识,他倒没跟着刘盛占人家便宜只给一成半的收成,而是自行添了半成。
  至于常春,他人并未回清河县来,反而托人送了封信来,他在燕京有事,要晚些回程,又叮嘱了孙琢好好练习,归期却未定。张铭有些忧心,但常春这人自有他的决断,不是张铭这样的泛泛之交能左右的。
  “当年真是戏,今日戏如真;两度旁观者,天留冷眼人。”张铭翻完手里最后一页纸,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就见到自己这房的门被推开了。
  琳娘急冲冲的走进门,又把门带上,将账本往张铭手里一放,说道:“你快看看,是不是哪里算错了。”
  张铭还以为她真的哪里不会,就打开账本细细翻阅,最后说道:“没错,你做的挺好啊。”
  “不,才一上午,利钱已经有两贯了。”
  张铭一脸懵,问道:“两贯很多么?”
  琳娘原以为张铭平时一脸沉稳,没想到他对钱这样没概念,一时间就拧了眉毛,斥道:“是两贯,不是两百文,相公你是还没睡醒?”
  被她这样一骂,张铭打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惊讶她突然泼起来,下意识的思考起两贯钱到底算不算大钱,最后他也愣了愣,说道:“这样多?你别急,我想想。”
  他仔细想了想,问道:“严氏的酒本钱算了么?花生的钱算了么?还有盐豆的钱,咱们不是还卖了红果卷么?都算了?”
  琳娘听他这样一说,细细思量,才如释重负,“严氏的酒没全算在内,除了卖出去的混米酒,有些是她先前酿在那的酒,咱们没和她算这个钱。”
  张铭忙道:“这是我疏忽了,你赶紧去问问她,咱们把这个算起来。”
  琳娘应了声就急急的下楼去问。
  张铭被她这样一惊,也思考起来,这一上午大多是严氏的旧客,也有几个是冲着她的果酒来的,人数肯定比以往多,会买酒的人家都算富裕,加上张铭托人炒制那些坚果,都值不了几个钱,算起来成本一份不足两文,全靠他想出来的噱头哄人买,没想到真的有人买账,这样一算,平均一个客人收来的利钱就有十文之多,这样扣去严氏的酒,也能有一贯多点。
  这样一想,开店真的挺赚啊,不过今天主顾多,明天却不一定,他估计了一把,这个店一天三四百还是能收进的。加上在后面堂客赚的会更多些,一天六百文还是稳的,张铭自己能拿六成,保守估计就是三百文。一年算三百天,就是九十两,奇怪,有这样的赚头,严氏怎么会入不敷出。
  不过,很快就有人给张铭解惑了。琳娘苦着脸回来,看着张铭欲言又止,最后叹道:“严氏的酒成本高的吓人,扣去那些清酒,咱们真正落下的,只有五百文不到。”
  得,这样一下子就打了五折。张铭也算明白了,严氏这人做酒要求高,清酒卖价不高,用料却惊人的贵,她又好物贱卖,时间一久,就是想提价那些主顾也不会买账。
  张铭想了想,安慰她道:“你别急,我有办法让她的酒卖价高起来。”
  ☆、第37章 瓷器
  张铭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将严氏平时用的酒具统统升级,然后号称清酒换了配方,每天喝半两有强身健体之效,这些套路对付现代人可能显老套,但对付清河县一县的民众还是有余的。这点只消看知味楼先前那寡淡的豆花犹能卖的那样好就能略知一二。何况,张铭也不会将严氏所酿清酒的价钱提到很高,只要能正常取利他就满足了。
  他将这说法和琳娘一说,见她似懂非懂,又下楼和严氏细细说了说,严氏到底做了多年生意,被他一点就通,当下就念了几种物美价也高的典雅酒具,她家未败落之前都曾用过,张铭就一一提笔记下,他看时间还算早,就对琳娘说:“咱们现在就去附近瓷器铺子寻寻这几样东西。”又转头对严氏说道:“麻烦你帮忙烧饭,我们或许会晚些回来。”
  严氏点头。
  张铭也不多说,牵着琳娘就出门了。
  自从搬到这县里,这还是张铭头一回单独带着琳娘出门。
  街上这时候人不算多,道上也没什么牛车马车之类的,处处一派悠闲,张铭牵着琳娘,脚步就不由慢下来。
  县里只有两家瓷器店,其中一家就在城南片,为了将店里收拾起来,张铭已经来过多次,就指着门上牌匾对琳娘说:“你看,就是这家。”
  “嗯。”
  这家瓷器店是个老头在经营,他就坐在柜前,见张铭进门,就笑问:“又来啦,这回要什么?”
  张铭点头,掏出之前用来记录的纸,递给那老头,说道:“这纸上的东西,你这儿有么?”
  那老头拿起纸,仔仔细细是上下看了一遍,拿了柜子上的朱笔在上面勾了几个圈,抬头看了眼张铭:“你哪里寻来这许多酒具,我这里也不过能寻到几件,有些都是三十年前才有的精细款,你让我去哪里替你找?”
  张铭看了看他在纸上勾的那几样,说道:“不拘几件,能找到多少是多少,你在这纸上勾的是什么?”
  “我这只有勾出来的几件,再要别的,难。”
  张铭也有数,就说:“那就这几件吧。”
  “行,我去拿来你看看,帮我看着这店。”那老头转身就往店后仓库里去寻东西。
  张铭转头对琳娘说道:“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喜欢的,或是咱们还缺的,也一道买回去。”
  琳娘方才就一个人在这店内转悠,她倒是真的看中了一件东西,不过不是什么实用的玩意,见张铭询问,就指着那东西说道:“那个不错,看着你能用。”
  张铭循着她目光望过去,是个陶瓷笔洗,上面还细细的用鸦青色颜料写了些字句,看着确实不错。他又问:“你没什么想要的么?”
  琳娘犹豫了一下,她本来不想说,但她也清楚张铭为人行事,若是她说不要,他就会自作主张指着许多东西让她挑,就说:“那个青鱼缸看着挺好的。”
  张铭看那东西灰扑扑的,就凑上去用手指擦了擦,底下倒是灰青色,看着挺舒服,就将它从架子上捧了下来,“买了吧,我明后天去捉两条鱼回来给你养。”
  他们又看了看店里的东西,等了没多久,那老头就抱着一箱瓷器出来了。
  “就这些了。你看看。”
  张铭凑上去看,他不太懂瓷器,只知道胎薄釉细就是好,这老头拿出来的东西虽然都积了层灰,擦干净了看着还行。他又将那青鱼缸和陶瓷笔洗指给老头看,说道:“加上笔洗和鱼缸,就这些了,结账吧。”
  那老头和张铭做了几回生意,也知道他花钱爽快,拿了算盘出来拨了几下,就说:“抹去零头,总共二十五两。”
  张铭取出半封白银,交给他,说道:“请你明天将东西送去我家,到时候再结另一半。”
  “行。”
  他们牵着手回家,路上还碰上了几个张铭觉得有些眼熟的少女,她们见到张铭原本又要嬉笑,又见他身边还跟着个妇人打扮的琳娘,都是一呆,讪讪的散去了。
  又过了几日,清河学馆算是开学了。
  张铭背着纸笔书籍,换了新衣,就出发了。
  到了学馆,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因为他看着脸嫩,就有人问他来处。
  张铭见来人三十岁上下,就谦虚答道:“县郊孙家村人,侥幸能够入学。”
  那人笑道:“你这样年轻还侥幸,我们这里许多都已经过了三十了。诶,还未请教你姓名。”
  张铭答道:“这位兄台谈何请教,我姓张,名铭,铭刻的铭,还未取字。”
  “哈哈,我叫韩谆,字诲之。”
  见张铭和韩谆谈的兴起,周围几人也凑上来交流,他们互相认识,爱讲几句家长里短,张铭年轻又是新来的,过了一段时间他就插不上话了。不过他也存着低调做人的心思,默默的摸了纸笔出来,准备听课。
  讲课的人姓姜,六十多岁,据说祖上还出过帝师,他自己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是同进士出身,但他除官后从教,十余年来也教出过十几位进士。因此,课上的诸位都挺尊敬他。
  不过,在张铭看来,这人实在没教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位姜先生对八股考试的规律摸的门儿清,却只考了个同进士,才情上实在是匮乏了,他教书的方式和孙炳几乎没有两样,就是从《千字文》《三字经》变成了四书五经二十四史罢了,只管教人念书,念了足足一个上午最后随便诹了个题目,让人作策论,要求下午下课前上交,然后他就施施然的走了。
  中饭时间,除了去解手方便的,也不见课上其余人出去吃饭,他们都带了干粮来,一律配着茶水,默默的吃,张铭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这样吃噎的慌。琳娘早上特地做了个大大的肉夹馍给他,里面夹了碎肉和青椒,还有一块风干的咸鱼,几块豆腐干。张铭默默的拿出装着自己中饭的小布囊,打开包装吃了起来,琳娘用油纸包了好几层,还没凉透,她手艺精到,吃起来依旧美味。
  张铭吃到一半,就发现周围人盯着自己,他干咳了一声,“怎么?”
  之前的那位韩谆笑道:“你吃的这样好,我们看不下去了。这是你娘替你做的么?”
  张铭听他这样问,就说:“是我妻子的手艺。这里还有咸鱼,你们不嫌弃就吃一些吧。”
  听到张铭这样一说,一时间众人都默了几秒,最后不约而同的伸手,韩谆脸皮最厚,他自认在这里和张铭最熟,就将那块不大的咸鱼撕作了几小块,做起了分鱼人。
  经过了中午那个小插曲,就到了正式做文章的时候了。
  张铭看着纸上的“临渊”两个字,绞尽脑汁思前想后,想法倒是挺多,问题是平时说话还可以慢悠悠的将它变成白话文,现在要动笔写文言文就痛苦了。
  他磨了半天,才勉强扯出一篇四不像来,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又涂改起来。周围人都已经将文章做好上交了,见他还在冥思苦想涂涂改改,不免有些得意,心里纷纷猜测,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多半还是运气使然,这不,连一篇寻常的策论都交不出,实在贻笑大方。
  张铭好不容易改好文章,深觉今天算是自己在古代最苦闷的一天,他将三页纸交到那位姜先生手里,那姜先生抬眼轻蔑的看了看他,说道:“速度这样慢,还得多练。”
  张铭心里不忿,面上只能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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