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孙文见了曹娇娇不是不激动的,只是来宾众多,他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关心表现的太明显。
曹娇娇先看见的孙文自然是先问候的孙文,问他手上的伤势如何了,孙文不约而同的问曹娇娇手臂的刀伤还要紧么。
曹娇娇倩然一笑,“我的只是刀伤,都修养这么久了,还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一点疤而已。”
孙文皱皱眉,女儿家的留了疤痕必定是不高兴的吧。
曹娇娇注意到孙文的这个眼神,她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她在想,男人是不是都厌弃女人身上有缺陷,那么,有没有和她一样,并不在乎这些无谓的东西的人。
正有些出神,一双蓝色的眸子映入眼帘,“孙文。”虞破焰的手背在后面,在孙文的身后喊了一句。
孙文转过头,笑了笑,道:“小王子,是不是闹到你了,我们大周办喜宴向来是这样,请你海涵。”
虞破焰轻轻点点头,道:“无碍的,我只是出来看看你们大周最出名的女子。”
曹娇娇抬眸,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像蓝色的琥珀一样,炫丽而吸引人,不过曹娇娇没有失态,毕竟她已经见过虞破焰几次了,她慢慢反应过来,虞破焰说的人是她,便道:“敢问阁下是……”
孙文这才反应过来,曹娇娇还不知虞破焰的身份,孙文以主人家的身份对曹娇娇介绍道:“娇娇,向你介绍下,这是大虞国的小王子,虞破焰,他要在大周长居,府邸还没建好,所以暂居在我家中。小王子,娇娇是曹将军的嫡长女,也是大周最美的女子。”
孙文最后一句话是在向虞破焰辩解,曹娇娇在大周出名是因为美貌,而非其他流言蜚语。
虞破焰自然听得懂,嘴角勾了勾,曹娇娇刁名在外,在乎她的人却还都是大周年轻有为的人,有趣。
曹娇娇通过孙文介绍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蓝色眸子的人是大虞的人呢。
大虞向来以自保为稳定国家的宗旨,所以即使大虞的战马在三国之中是出色的,亦是没有称霸的欲望,当然了,这也和大虞国的经济有关,他们物资相对来说匮乏,若是真的挑起战争,他们定是消耗不起的。
大虞国为了利益,经常回和大周和大历有贸易往来,最大的收入来源当然是大虞彪悍的战马。
大虞虽然安分,但是大历和大周敌对已久,那么在两国剑拔弩张的时候,大虞的态度就十分重要了,大虞若是一边倒,将战马只授给其中一个国家,那么那个国家也就胜券在握了,不光是战斗力强了,士兵的气势也压倒了另一个国家。
那么,虞破焰作为大虞最小的王子,在大周做质子,是不是代表大虞信任并且支持大周呢?
曹娇娇对虞破焰的事听说的不多,所以不知道虞破焰到底是怎么样的地位,也不知道虞破焰单枪匹马的来大周做质子,是否有别的原因。
曹娇娇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正好又来了别的客人,孙父已经忙不过来了,孙文不能再站在门口和曹娇娇闲聊了,所以热情的将曹娇娇迎了进去,曹娇娇自然是明白的,于是自行进去了。
虞破焰也默默的跟在曹娇娇后面,见曹娇娇坐定之后挑了个靠近她的,又没有人的位置坐了下来。曹娇娇静默的看了虞破焰一眼,然后端起下人奉的茶小口饮了起来。
虞破焰故意避开了曹娇娇的目光,可是逐渐的,他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也在看曹娇娇,看他的眼光里带着探究的意味,而看曹娇娇的眼光里却带着恐惧,虞破焰不自觉的痴痴一笑,心道,这丫头名声也着实太厉害了些。
曹娇娇仿佛感觉的到虞破焰在笑什么,睨了虞破焰一眼,起身出了这满是客人的园子。
曹娇娇刚刚起身没两步,正好和齐宣迎面撞上了,齐宣面上欣喜异常,只是想起什么似的,将嘴角压了压,收了那不该出现的笑容,齐宣身旁的孟柔余光从他脸上掠到曹娇娇脸上,眼角出现一抹阴冷,然后嘴角绽开一个笑容,甜甜的喊了一声:“娇娇姐姐。”
曹娇娇不笑不语,不知为何,齐宣那个将笑容收了的表情让她十分嫌恶,前世亦是这样,齐宣多少次和孟柔正嬉戏的时候正好被她撞见,齐宣也是露出那样的表情,情况好点的时候就是抛给她一个冰冷的眼神,情况不好的时候,呵,恶言相向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曹娇娇偏过头,换了个方向离开,齐宣对曹娇娇的无视十分不满,如果他没记错,离他上次从曹家出来已经很久了吧,难道曹娇娇还在计较上次的事?曹娇娇不该如此小气不是吗?
齐宣左手握拳,眉头微微皱起。
孟柔轻轻捏着他的手,道:“表哥,我们走吧。”
齐宣冷冷的往前走,将孟柔一人留在身后,孟柔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周围的人,勉强笑了笑,快速的跟了上去。
入座以后齐宣满腹怒气,自斟自饮,孟柔见茶壶空了,便让下人又添了茶。
虞破焰饶有意味的看了看齐宣,嘴角微微勾起,他记得前两次见到曹娇娇的时候,曹娇娇虽然对齐宣没有什么好脸色,可是看得出来,曹娇娇在克制着什么,可是这一次,曹娇娇直接无视了齐宣,甚至眼里充满了嫌弃,看来那丫头真的是放下了,虞破焰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别的人重新住进她的心里,如果可以,他很有兴趣试试看呢。
曹娇娇只是把自己最直接的想法表达了出来,没有想太多,所以也不知道齐宣、孟柔以及虞破焰此时心里在遐想着什么。
重擎白玉杯(三)
今日孙家宴客众多,孙家就孙依依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十分看重的,所以孙家现在到处都是人,即使是内院里,也有些眼生的客人被孙家人招待着,曹娇娇猜测着大概是孙家远客,所以即使她和孙依依关系再好,也不好意思泰然自若的在人前穿梭。
曹娇娇转了两圈,看到那些姑娘们三两成群欢笑着、嬉闹着,她却除了孙依依没个伴儿,而且现在她当真是无处可去,曹娇娇走过小桥流水,扶握着做的像竹节一样的棕色栏杆,轻轻叹了气,她这样的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么多年来曹工那样疼她,她真的是幸福无比,可是她的骄傲和自大,又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孤独和寂寞,同时也会给曹工带来无尽的麻烦。
曹娇娇前一世从来没有替曹工考虑过,此生重活,看清许多人情冷暖,家人的分量在她心里重了许多,包括曹弯弯,曹娇娇这么久以来,一直只是想尝试着管教并且纠正她,从来没有恶意报复她的意思,更不想和她手足相残。
曹娇娇抿着嘴角想的出神,因着想的都是些糟心的事,所以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了,虞破焰从她身侧出声道:“貌似不开心?”
曹娇娇被惊到了,陡然转身,防备的看着虞破焰,待看清是熟人之后,脸色才慢慢的缓了下来。
虞破焰被曹娇娇这一系列反应逗到了,曹娇娇怎么像只小鹿似的呢,不过觉得她可爱之余还有淡淡的心疼。这小姑娘,明明花一样的年纪,貌美如斯,不该如此孤独的。
虞破焰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不似人前那样冰冷。
虞破焰右手抬了起来,似乎想做一个刮曹娇娇鼻梁的举动,不过又将手放了下去,曹娇娇面无表情道:“不声不响的在人家身后,恐怕非君子所为吧。”
虞破焰唇角微漾,“你本不生气,何必用这样的语气问我。”
曹娇娇低下的眼眸稍稍睁开了些,确实啊,她不是很生气,这虞破焰怎么知道?
曹娇娇见左右无人,道:“那日还是谢谢你,剑盒的花纹十分好看,配那把剑再好不过了。”
虞破焰点点头,“嗯,那花纹本来就是和剑纹相匹配的。”
“虞皇子怎么会知道?”
虞破焰蓝色的眸子亮了起来,“我自小爱游历,山川河流见过许多,一些小国的特色东西也十分喜爱并且印象深刻。”
虞破焰想起小时游历的日子,说是游历,其实更多的是逃亡。
然而他活了下来,现在还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周,大好的河山等着他呢,他怎么能不珍惜,不活的漂亮!他的逍遥自在,就是给敌人最大的还击!
他虽对曹娇娇有好感,可是他背后的故事,他并不用讲给这个姑娘听。
曹娇娇本不是话多的人,尤其不擅长和陌生人讲话,虞破焰不讲话了,曹娇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虞破焰又恰好帮过她,曹娇娇见人家没有先离去,也不好意思就遮掩甩袖子走了,所以静默着,等着虞破焰说些别的,或者先行离去。
偏偏虞破焰就是想看曹娇娇这幅为难的模样,什么也没说,就在一旁看着曹娇娇强忍着摆出泰然自若偏偏又有些紧张的样子。
曹娇娇第一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虞破焰身旁有股奇怪的气场,让她觉得难以靠近偏偏又让人想靠近。
曹娇娇一抬头,正好闯进虞破焰的冰蓝色眸子里,幽深的眸子里仿佛藏着千年的秘密,虞破焰明明已经尽量的以柔和的姿态面对曹娇娇,曹娇娇却觉得看到了和她一样的人。
明明是似水模样,偏偏让她觉得虞破焰像沉睡在孤独里。
曹娇娇差点下意识的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是,齐宣来了。
齐宣来了,孟柔自然也来了。
孟柔笑盈盈的,仿佛遇见曹娇娇是什么开心的事。
而曹娇娇的厌恶直接就表现在脸上了,她真的真的不想再看见这两人。
虞破焰自然是知道曹娇娇的想法,所以做好了替曹娇娇将两人挡开的准备。
英雄救美,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但是曹娇娇让他有做这种无聊事情的冲动。
虞破焰第一次觉得有什么事终于让他内心燥热了,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失控,可是他很喜欢。
齐宣黑着脸上前打了招呼,曹娇娇小幅度的点点头,就要离去,虞破焰见齐宣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本想拦下齐宣,偏偏孟柔在往前走的时候摔了一跤,齐宣下意识的扶住她,孟柔下意识的扯住站在她前面的曹娇娇的衣袖。
曹娇娇差点就一把甩开她了,可是这样做会让虞破焰觉得她是个刁蛮不可理喻的人吧。
所以曹娇娇顿了顿,等着孟柔自己将手拿开。
曹娇娇末了拍了拍孟柔抓的地方,这动作代表着什么,孟柔心里是明白的。
孟柔不尴尬是假,这可是当着齐宣和大虞国质子的面,曹娇娇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子看不起她!
孟柔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娇娇姐姐,真不好意思。”
曹娇娇不做理睬。
孟柔笑意融融的眼底藏着深深的讽刺:曹娇娇,你还得意的了多久,很快,全国的人都会嫌弃你,看你过会儿再如何面对你的家人和挚友!
虞破焰一眼将孟柔看穿,因为他刚刚清楚的看到孟柔将什么东西塞进了曹娇娇的衣服里。
曹娇娇这才真的离去了。
虞破焰看了看曹娇娇的背影,又正好对上孟柔害羞的眼神,这两者比起来,嗯,他很确定,他还是喜欢曹娇娇跟多。
虞破焰怔了会儿,什么时候,他竟然对别人用上了喜欢这个词。
虞破焰不着痕迹的跟上了曹娇娇,虞破焰本想提醒曹娇娇,孟柔将鲛人泪藏进了她的衣服里,可是虞破焰转念一想,他记得他初来京城的时候,好像看见过曹娇娇拒绝了齐宣的鲛人泪吧。
那就好办了,虞破焰脑海里突然有种特别好的办法帮曹娇娇整治这两人了。
虞破焰自顾自的笑了笑,然后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等会儿,他要好好唱一出配角戏。
欢声笑语间,酒过三巡,轮到虞破焰敬酒的时候,他只起身浅尝一口便罢了。也无人敢为难他,跟着小酌一口便消停了。
孙家本是武行起家,请来的多是武官,所以性格粗狂着不少,特别能喝,也特别喜欢喝,不过再能喝的人,也抵不上这大杯的酒一杯一杯的下肚,许多人已然微醺,曹工也渐渐有了醉意,他知道自己的个性,断然不能再喝了,否则不知道醉酒后会说出什么话呢,孙家请来的人不全是和他交好的人,有些人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才请来的,难免别人不会摆他一道。
所以曹工立即停杯投箸,老老实实吃起菜来。
同桌的立马有人邀酒起来。
曹工摆摆手,无奈道:“我家的闺女什么脾气你们也知道的,再喝她就该不高兴了。”
邻桌的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本来就对曹娇娇有莫大的意见,便带着情绪道:“哼,哪里的道理,闺女敢管老子?”
明眼人都知道,曹工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为了挡酒所说的婉词罢了,而且曹工出了名的疼闺女,京城谁人不知?又怎么会败坏曹娇娇的名声?而那人却曲解曹工的意思,说曹娇娇不尊长辈,对长辈指手画脚。
曹工瞧了那人一眼,那人脸颊酡红,喝了酒,胆儿也壮了些,对着曹工的眼神顶了回去。
曹工瞪他一眼再没说话了,曹工和孙家是什么关系,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让孙家人难看。
小插曲就这样过了,也没人劝曹工喝酒了。
这边小插曲刚停下,偏偏有人不肯消停了,孟柔一声娇喊:“糟了,我的鲛人泪呢?”
声音不大,偏偏鲛人泪三个字吸引人,孟柔得到这御赐的宝物之后可没有少显摆,如今京城贵女们听到了她的叫声,自然都将耳朵竖起来了。
有几个同她交好的走过去关心道:“孟小姐,怎么了?”
那人虽是明知故问,孟柔却也需要这样的明知故问。
齐宣本来正在男客那桌心不在焉的喝酒,如今好多人都注意到了孟柔那边,他也就回神了。
齐宣放下银筷子,走到孟柔身边,习惯性的关切道:“怎么了?”
孟柔一脸委屈带焦急,拉着齐宣的袖子弦然欲泣道:“表哥,我的鲛人泪丢了。”
齐宣自然记得孟柔得到鲛人泪是怎样的欣喜若狂,鲛人泪还是御赐的东西,他不得不重视。
齐宣扶住孟柔的肩膀,试图先稳定她的情绪,道:“先别着急,总能找到的,你先好好想想,可能掉在哪里了?”
此时,身为主人家孙氏夫妇自然不能免责,就算不要他们负责,他们也要干预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