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凌梧心想,早知道就不端着架子,先把凌蔚叫来商议商议。
  至于之前为什么没叫凌蔚回本家拜见,那不是表示自己对这个儿子还是不重视还是不满让凌蔚赶快滚过来跪舔嘛。
  凌蔚看着凌梧神情似乎缓和下来,也松了口气。这该死的封建社会,这该死的愚孝,明明是当爹的傻逼,他被傻逼爹骂了还会被说不孝。
  简直有病。
  刚凌梧虎着脸叫住凌蔚的时候,一些人准备来解围而另一些人等着看笑话。待凌蔚用三寸不烂之舌夸的凌梧找不着北,不但没挨骂反而似乎博得了凌梧几分好感的时候,准备解围准备看笑话的都傻眼了。
  还能这样?居然能这样?这样也成?
  他们再次对凌蔚的认知有了新的改观。
  “殿下?”旁边内侍低声询问,“是否还要过去?”
  太子摇摇头,微笑道:“既然瑾堂自个儿就解决了,也就不用孤出面打圆场了。回去把这事跟父皇母后说说,让他们也乐乐。真不愧是瑾堂啊。”
  说罢,太子便转身离去。内侍连忙跟上,但跟上之前,对旁的小太监打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立刻会意,一路小跑到凌蔚面前,对凌蔚说府中有事,让凌蔚赶紧回去。凌蔚连忙告辞。
  趁着凌梧还没回过神来,还是先溜吧。
  ……凌蔚以为小太监跑来说家中有事是来解围的,他眼力好,晃眼瞧见了墙角阴影处那一片杏黄色的衣角。
  没想到回到家中之后,发现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还多了不少人,顿时加快了脚步。
  但他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搂住,肩膀上还搁了个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吓的凌蔚差点把人摔出去。
  当然,显然凌蔚武力值还没倒这种程度,不但没把背后的人摔出去,反而被缠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稍稍一冷静下来,凌蔚就知道到底是谁会在自己家中,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厚颜无耻之事:“鹰飞,怎么悄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大胜得归,陛下会在城门口迎接你呢。”
  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凌蔚脖子处蹭了蹭,有些疲惫的声音在凌蔚耳边响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凯旋。”
  凌蔚一想,也是。要是每一次将领回京都要出京劳军,皇帝也嫌烦。
  “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去上朝陛下也不说你。”凌蔚拖着身后那一大坨往屋里走,“饭吃过没?”
  离着这么近,凌蔚自然闻得到黎膺身上胰子的味道,当然知道黎膺已经洗浴过,换过衣服了。
  “早上回来吃过写,中午等你回来一起吃。”黎膺打了个哈欠,“皇兄让我连夜赶回,困。午后陪我休息会儿,进宫见皇兄。”
  凌蔚正想说你去见陛下拉着我干嘛,又想着黎膺这么说,估计也是陛下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那就早点用午饭吧。”
  “嗯。”黎膺迷迷糊糊道,显然是困得狠了。
  凌蔚顿时心疼。以黎膺的体力,累成这样,到底连了几个夜赶回来?陛下也不知道让黎膺这么急赶回来干什么。
  联想到今早朝堂的事,凌蔚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是缅甸的事?
  不过究竟是什么事,大概今下午进了宫就知道了。
  虽说现在还不到午饭的时候,但王府和凌府的厨子都不是白养的,凌蔚一说要用午饭,很快就有两人喜爱的菜色做出来。
  凌蔚还专门去厨房炒了两个小菜,因为黎膺说想吃凌蔚做的菜了。
  不过做菜什么的,也就是指挥下一下食材,放一下调料,翻一下锅铲,其他都有人做。
  他想心血来潮自己烧火做饭也不可能,背后还黏着一树袋熊呢。
  黎膺困成这样也不肯先去休息等着吃饭,非贴在凌蔚背后,凌蔚走哪他走哪。
  用过午饭之后,黎膺就把凌蔚当抱枕枕着午睡。
  凌蔚还不困呢,被抱得死死的,只能睁着眼睛数黎膺的头发。
  你问为什么不是浪漫的数眼睫毛?呃,因为黎膺把头埋在了凌蔚肩膀上,四肢牢牢的缠在凌蔚身上,凌蔚看不到黎膺的脸。
  虽然这样抱着不太舒服,但被想念许久的气息包围,凌蔚也不由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就有些犯困,不一会儿,凌蔚也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所幸还有下人记得提醒两人起床,不然错过进宫的时间,那就得挨骂了。
  睡过一小会儿后,黎膺勉强打起了些精神。两人在马车上说着分别后各自做的事,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
  大概是分别的时候比较多,皇帝陛下见到黎膺倒没有多激动。但是唠叨一阵子总是必不可少的。
  凌蔚观皇帝陛下和黎膺之间的交流,也松了口气。虽然皇帝陛下一直很信任黎隶,但朝堂上总有人上蹿下跳的给黎膺找不自在,挑拨皇帝陛下和黎膺之间的关系。怕就怕三人成虎,让皇帝陛下对黎膺起了间隙。
  显然现在还没有的,皇帝陛下面对黎膺,还是那个唠叨的傻哥哥。而黎膺面对皇帝陛下,还是那个有些小不耐烦但是大体上还是很听话的乖弟弟。
  皇帝陛下唠叨了许久,终于想起说正事了:“朕决定对缅甸用兵,老幺你准备一下。”
  凌蔚一听,心道果然如此。
  这次皇帝陛下大概是想来个大的,真的把缅甸打的再也不敢捻晏朝的虎须。
  虽说朝中能征善战的大将众多,但皇帝陛下最信任的,还是黎膺了。
  黎膺自然高兴应下。黎膺和黎隶两兄弟都有些战争狂人的范儿,黎隶若不是太子还未长成,估计都想自己御驾亲征了。
  “瑾堂,你跟着去负责后勤。”黎隶道,“朕怕这次会有人滋事。”
  凌蔚皱眉,严肃应下。
  黎隶叹息道:“朝中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有人敢在国家大事上伸手,甚至祸害到出征将士,别怪朕剁他爪子。”
  凌蔚道:“陛下放心,想必朝中诸位大人再吵闹,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若都守不住底线了,陛下又何苦为难?”
  黎隶又叹道:“说的也是,朕又何苦为难,何必为难。”
  他眉眼间带上了一丝狠色:“朕赐你密旨宝剑,若有人敢在后勤上伸手,准你先斩后奏。”
  凌蔚忙跪下接旨谢恩,心中压力山大。
  负责后勤就负责后勤,怎么就演变到让自己先斩后奏的程度了?
  黎隶自然是有考虑的。
  先不说凌蔚这几年做事已经让他信任其办事能力,就说亲近信任程度,除了黎膺之外,凌蔚可堪排第二了。
  这皇帝总是很信任自家人(也最不信任自家人)。
  这次出征缅甸是黎隶登基以来第一次主动出击。之前多次大捷,也不过是自卫反击性质而已。
  黎隶忍了那么久,终于人到了对外发威这一天。这出师,就必定要大捷的。
  所以在人选上,出征大将自然是他最信任的黎隶,负责后勤的,已经在户部干得风生水起的凌蔚自然是最佳人选了。
  你说年龄?这有才有志,不在年少啊。
  再说了,虽说撇过了凌梧。但凌梧手下的兵将毕竟是最熟悉缅甸作战的人,肯定会分派一部分人出去。东南也是凌梧的地盘。
  当然,常乐公主在东南多年的经营,让黎隶丝毫不担心凌梧会在其中使坏。但凌蔚作为凌梧和常乐公主的儿子,随军出征再好不过。
  不只是凌蔚,凌韫他也是会派出去的。
  只是凌蔚负责后勤,凌韫是作为副将出征而已。
  别看凌韫有时候有些不靠谱,但作战方面,他也是家学渊源深厚,十一二岁就已经随军出战,立下不少功劳。这带兵打仗,是绝对没问题的。
  正事说完之后,黎隶一瞅外面,发现时辰还早,便硬拉着想回家休息的黎膺留下来交流兄弟感情。
  黎膺立刻在脸上表示出自己的不乐意,但被他哥冷酷无情的无视了。
  这黎隶心中有一大堆要吐槽的,虽然平时也对凌蔚吐过,但对着他弟,他觉得有必要再吐一次。于是黎膺就开始充当心灵垃圾桶,听他哥倾诉心中被大臣等等“欺负”后的心灵垃圾。
  凌蔚见势不对立刻开溜,说几天没见,特别想念那几位小皇子小公主,被黎隶大手一挥放行。
  凌蔚在黎膺幽怨的目光中逃出生天,兴高采烈的找小萝莉小正太玩。结果碰巧遇到了难得有空的太子爷。
  太子殿下见着凌蔚就眼睛发光,说自己本来就想找凌蔚聊聊,结果凌蔚和叔王去了父皇那,本想着今天见不到了。
  于是凌蔚成功的摆脱了成为皇帝陛下心灵垃圾桶,却没躲过太子的后续攻击。
  他便苦哈哈的被太子拉着倾诉心灵垃圾了。
  凌蔚觉得,这实在是亚历山大。这些话是他能听的吗?知道的太多会有问题的啊。
  但太子显然和他爹很多方面如出一辙,虽然现在没以前表面熊了,但是内里的熊还是一如既往,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开始对着凌蔚吐各位大人的槽。
  凌蔚一抹汗。听吧,总不能装晕吧?
  凌蔚一边听着太子吐槽,还要奉献两只手给锦阙、安康玩。
  锦阙在凌蔚右手上放草蚱蜢不知道玩什么游戏,安康在凌蔚左手上绑着红绳玩翻花绳,两小完全把凌蔚当玩具了。
  ……终于能出宫回家的时候,凌蔚和黎膺都一副死鱼眼表情,仙人都被荼毒的不轻。
  凌蔚叹息道:“我本来只是想刷刷名气刷刷声望,然后做一个有钱有闲有爵位的风流名士,大隐隐于朝,有人捧着还不会累死累活遭人记恨。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还能走回原来的轨道吗?”
  “风流?”黎膺眯眼。
  凌蔚郁闷:“重点是大隐隐于朝!重点抓错了!”
  吃什么乱飞醋呢!
  黎膺冷哼一声。
  “……我错了,是闲流名士成了吧?”
  黎膺勉强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若瑾堂觉得累,我去和皇兄说说,让皇兄别逼着瑾堂就成。”
  凌蔚趴在黎膺肩膀上:“有用吗?”
  黎膺斩钉截铁道:“没用。皇兄向来不太听人说话,固执的很。”
  凌蔚白了黎膺一眼。那你说什么说?
  黎膺微笑道:“若瑾堂没有认识我,没有和启辰交好,那么像原来那样当一个不理朝政的名士当然是省心省力,也非常安全的。但瑾堂心软,被皇兄拉进了坑里,即使瑾堂不愿意在朝堂上与人为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瑾堂。”
  “所以,与其被动的被人攻击,还不如把握实权来的稳固。何况,瑾堂视启辰如自家亲弟无误,若启辰有何难处,瑾堂会忍心不管?”
  凌蔚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做不到。
  若太子在他面前面露难色撒撒娇,他还是会帮着做事。
  谁让是自己看着教着长大的孩子?太子也懂得体贴人,除了有时候太过信任的举动有些让他头疼之外,大部分时候,都很看顾他的感受。所以,即使太子年岁渐渐长大,他们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别说太子,皇帝陛下也是。以前他把皇帝陛下当boss刷,现在被人这么看着护着宠着,他又不是泥土做的人偶,怎么会没几分感动,不加入几分真正对长辈的感情在里面。
  所以他在皇帝陛下面前抱怨,但皇帝陛下给他的差事,他还是尽心尽力想要做到最好,为皇帝陛下分忧的。
  估计皇帝陛下就是看准了他这种心思,才会把重担不断的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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