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白成秀来做什么?”
白柠倒是相信张阿姨对母亲的心,家里给的报酬不低,她在白家做了十几年,人都是有感情的。对于白成秀,白柠实在是叫不出来姑姑两个字。
实在是恶心,她和白成秀坐在一处是两句话都说不到,必然会掐架。张阿姨一听这话,登时脸色就变了,手指绞着却是没说话。
一旁坐着的看护倒是先开口了:“那个人自称是白小姐的姑姑,我也没在意,她和夫人说话,我看他们聊得还好就去倒水了。刚进洗手间就听到夫人的尖叫,随后那个女士就谩骂起来,我就连忙给你打电话了。”
白柠看了她一眼,看护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叫朱琳,农村来城里打工。据说家里有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女儿,白柠眯了眼睛。
“以后不管谁来,只要不是和我或者子墨一块过来,都不让进来。琳姐,我妈妈这病受不得刺激,希望你能明白。”
他们两个人说的都含含糊糊,白柠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清楚的很。张阿姨是本地人,孙子刚读幼儿园,早上□□点的时候,恐怕是离开医院去办自己的事了。
“我妈身边不能离人,回头我再找个看护,不然,你们太辛苦。”
白柠不能逼得太急,她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着母亲,找来外人又信不过。张阿姨到底是在白家做了多年,对母亲没有外心这点还算难得。
张阿姨和朱琳都抬头看向白柠,白柠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妈妈吃早饭了么?”
“医院这边有小食堂能做饭,早上我煮了粥。”
张阿姨看白柠没有细究,松了一口气:“你和子墨想吃什么?中午我回去炖汤。”
“回头问问医生看我妈吃什么,照着菜谱做,我和子墨最近没什么时间在家吃饭。”
“嗯。”
“那我先去做事去了。”朱琳站起来看了白柠一眼,说道:“白小姐,你放心,这事肯定不会发生第二次。”
“麻烦了。”白柠抬头和她对视,张阿姨也要起身,白柠忽然开口。
“张阿姨。”
“柠柠?”
白柠看着她的眼睛,表情严肃下来:“阿姨,我和妈妈都很信任你,我妈妈现在成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是着急,如果那句话说的不对,我想你也能理解。”
张阿姨楞了一下,心里千回百转,就听白柠继续说道:“我能给的我一定不会吝啬,白家对你的付出也是感激,阿姨,你别让我失望。”
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白柠实在是不安心。
张阿姨回去准备午饭,白柠看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白子墨,走过去敲了他脑袋一下:“干嘛呢?现在几点了也不去公司?”
白子墨手指抱着头,白柠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微微叹气。
“我以为妈妈认出我来了,白柠,她认识你却不认识我。”白子墨似乎是笑了一声,可听着特别像哭:“我好像是嫉妒你了,她怎么能不认识我呢?不记得我是她儿子了。”
☆、第七十八章
“我是她的儿子,怎么能忘记了呢!”
白柠沉默了好长时间,她也在想,妈妈什么时候能恢复。
抿了抿唇,白柠扬起了眉毛,假装轻松。
“嫉妒我吧。”
她拍了下白子墨的脑袋,心情却十分沉重。
妈妈的病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惊喜或者惊吓!
“遗嘱的事办下来了,周一宣判结果。”长出一口气,转身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你今天去公司么?”
白子墨没有说话,大概停了有五六分钟,他突然站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走,气势凛冽:“我去公司了,你照顾妈妈。”
白柠楞了一下,随即就翘起了嘴角:“加油!”
白子墨没有回头,背对着白柠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子:“晚上一块吃饭,以后别回来这么晚。”
他是十点下楼取的酒,白柠还没到家。
白柠靠在沙发上笑着眯了眼睛:“走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白子墨阔步往外面走,头都没回。
谁要杀自己?白柠表情渐渐沉了下来,白成秀来的目的白柠能猜出来几分,可是到底那句话触及到母亲的敏感点,她忽然就大受刺激。
眯了眼睛,年代久远,白柠实在找不到当年的痕迹。唯一的知情人却是病了,神志不清又如何能理清楚当年那些杂乱的事务。
“唔……”
白柠还没想出个头绪,病床上的林薇就悠然转醒,连忙跑过去看:“妈。”
林薇刚睡醒,迷迷茫茫看着她半天,皱了眉头:“你是谁?”
瞬间心凉到了极点,白柠心脏狠狠疼了下,脸色却维持出笑,去握母亲的手:“我是柠柠啊,你的女儿,又忘记了?”
“不是,我的柠柠不长这样,你不是柠柠。”林薇突然变了脸,猛地甩开白柠的手,慌张的往后面躲。陌生警惕的目光仇视着白柠,厉声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女儿?”
白柠看她都要挣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连忙往后退:“我不碰你,你别动。”
“救命啊!有人谋杀。”
林薇盯着白柠一会儿,忽然就大哭起来,想要往外面跑:“赶快来人啊!”
白柠心里越来越冷,她看着林薇,林薇身形消瘦是十分可怜的模样,可是那表情却犹如见到厉鬼,惊恐的想要离开:“你是谁?你滚开!”
看护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看到林薇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把林薇按到床上:“哎呀,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看看这针头都歪了。”
“小朱,这个人是谁?”
林薇眼睛直直盯着白柠,手指却紧紧抓着朱琳的衣襟,脖子不住的抽动:“她是谁?是不是来害我的?来害柠柠的人?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让她走。”
朱琳楞了一下:“那是你的女儿柠柠啊。”
“不是!”
林薇那怀疑的视线也看向了朱琳,这些人都是谁?她的柠柠和子墨呢?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白柠,只是装成白柠的模样。林薇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这是一个阴谋,白成秀的阴谋。当年老太太和白成秀处心积虑的想要弄死自己,弄死白柠。当年他们没有成功,如今是不是用孩子要挟她?现在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他们都在骗自己,是阴谋。
“不是。”
如果仔细去看,这个人和自己的柠柠还是有不同之处。
“不对。”
不能直接赶他们走,要假装上当,不然这些人可能会对自己的柠柠和子墨动手。想要推开看护的手顿了一下,她紧紧抿着嘴唇,现在白锡成死了,她现在孤立无援。
“夫人,你别乱动,我叫护士来给你重新扎针。”
林薇忍着推开这个看护的冲动,说不定看护也是白成秀的人,他们都是处心积虑害死自己的人。对的,肯定是这样,现在她要怎么办呢?以前她还能沉浸在着虚假的幻想中,早上白成秀的出现彻底让她回到了现实,白锡成去世了,自己的孩子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都怪她,当年若不是执意选择爱情而失去自己的打拼的事业,如今也不会到这步田地。失去了白锡成,她连儿女都保不住。
怎么办?现在她要怎么办?这些人都是为了欺骗自己在演戏,旁边这个看护也一定是白成秀的耳目。她要冷静下来才能自救,一定要冷静。
林薇揪着看护的胳膊,手指都快掐出了血,神情是不正常的疯狂。朱琳是有些怕了,连忙回头看向白柠,紧张的问道:“白小姐?夫人这是怎么了?刚刚你和她说了什么?”
白柠什么都没说话,她也是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的神情,就算之前不认识自己也从来没流露过这么强烈的恨。虽然她现在渐渐趋于平静,可刚刚那瞬间,白柠就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烈的仇恨,怎么回事?白柠脑袋里一片空白,从来没想过母亲会用这么陌生的目光看自己。
她可是林薇的女儿啊!
“我先不过去,她不认识我,琳姐,你小心看着我妈妈。我现在不走过去,怕刺激了她。”
白柠心里痛苦极了,前所未有的疼。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越加的恨白成秀,如果她不来刺激,妈妈还没事,最起码还认得自己。
拳头捏紧,只觉得这个病房十分憋屈,喘气都有些艰难。
护士医生都来了,母亲后背上已经青紫一片,他们忙忙碌碌的检查,白柠被撞到了一边。好长时间,她看着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白的几乎和身下的床单融为一体了。心里酸涩,爸爸走后,白柠最担心的就是妈妈,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连一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白柠深呼吸让情绪稳定下来,刚拿到手机就听身后的梁医生说:“白小姐,我建议病人再做一次透析,重新检查,现在的情况有些偏离轨道。”
白柠眼睛看着梁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怎么对我妈好就怎么来,如果单是为了恢复记忆而伤害身体,那就别做了。”
“所有检查都在病人能接受的范围内。”
梁医生翻着病历本,皱着眉说道:“病人的情况十分糟糕。”
手里的电话铃声骤然静了下来,白柠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十分熟悉。深呼吸,重新抬头看向梁医生。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脑神经继续受到压迫,她会把我或者另外的人,幻想成假想敌?仇恨的人?”
白柠忽然想到这方面:“如果这样的话,她自身会不会有危险?”
梁医生倒是没联想这么多,楞了下才抬头:“这属于精神科范畴,我假设不出来,如果白小姐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咨询一下精神科医生。”
医生毫无感情的声音砸了过来,白柠脸上热了一热,她并没有怀疑母亲是精神病。可梁医生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反驳她的话,白柠有那么一瞬间的羞愧。
“先做检查吧。”
白柠试图走近和母亲说一句话,就看她紧握着拳头做出防备姿势,手背上的针头都又要歪了。白柠往后退了一步,脸色依旧是温和的笑:“妈,你做检查,听话啊,别再闹。”
林薇皱着眉头,眸子里满是防备。
白柠无奈也有些累,笑了笑:“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转身走出病房门,白柠的泪几乎就要涌了出来。她很努力才控制住,深呼吸,嗓子硬的发疼,她问出那句话用了很大的勇气。母亲的情绪这么不稳定,她真的很害怕。可医生那话让白柠觉得羞愧,母亲并不是精神病,为什么要咨询精神科?她没有嫌弃母亲的意思,只是害怕。
这些话,白柠不知道要对谁说。
她现在一无所有,就连白子墨她都不敢相信。
拿起手机凑到眼前,屏幕亮了起来,一个未接来电。
那个号码白柠并没有存名字,可她知道那是谁,折腾了这么一遭,现在已经十点半了。白柠捏着手机顿了一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回拨,手中电话忽然就响了起来,白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顿住神绪这才放到耳边接通:“喂。”
“白柠。”男人低沉嗓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落入耳中,白柠往楼梯间走去。人来人往的走廊,实在吵闹,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办的怎么样?”
“还没和周琦见面。”
白柠回答:“早上周琦打电话过来资料已经转交检察院,周一出结果。”
“这小子,动作挺快。”顾琛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咬着牙叹了一句,随即才又说道:“在什么地方?”
“医院。”
白柠满头满脑都是糟心的事,抬手按了下眉心,她现在就算是假装也得应付顾琛。
“阿姨怎么样?”
白柠眯着眼透过窗户看向远处,心里揪成了一团:“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