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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赵翊歆正在思考,他答应和不答应两种情况下,对彼此生活的影响,夏语澹已经抚着他的衣襟接着说道:“但是你每天一定要陪我吃一顿饭,每天要和我,和孩子们说说话。一个人睡的时候,要小心那些……哦~嗯!”
  尾音转了十八道弯儿,夏语澹要赵翊歆小心那些美貌的宫女和清俊的内侍。夫妻那么多年,夏语澹那种占有欲,是可以表达出来的,当然表达注意是一回事,分房信任是另一回事,关键是赵翊歆想与不想。
  赵翊歆随着夏语澹夸张的语调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容,握上夏语澹抚在自己衣襟的手,道:“这样吧,我晚上要是不回来就在崇智殿安寝了,要是我回来了依然在这屋里睡。”
  崇智殿是皇上的地盘,按规矩那里面的人都是皇上的人,要是崇智殿的人勾引皇太孙,是嫌弃皇上老了?真是不想活了。
  夏语澹会意,又不得不凝眉道:“皇爷爷无甚大碍吧?”
  “只是一般风寒而已。”赵翊歆面上严肃,停了一会儿又轻声道:“皇爷爷有了年纪。”
  □□皇帝六十九崩逝,太宗皇帝六十四崩逝,仁宗皇帝四十八崩逝,现在皇上六十四,在位三十五年,无论是身体的年纪还是当皇帝的日子,都够本了。皇上年纪大了,又做了几十年皇帝虽然不至于呕心沥血,精力花费在政事上也是看见的,一般的风寒也得小心治疗调养着。
  “皇爷爷长命百岁,见一见重孙媳妇。”夏语澹眉眼弯弯道。
  “会的。”赵翊歆低沉道。四世同堂的家庭,还是可以期许一下的。
  夏语澹放松的靠在赵翊歆的肩上,之前的话是逼急了说说的,夏语澹不想做个贤惠的女人,也不想成为野心勃勃的女人。还是现在这样好,上有老,下马上来两个小。
  武定侯府。
  沈惟俊冒着鹅毛大雪驰马,门房的人远远听到马蹄声,就出来了几个小厮,给沈惟俊及沈惟俊的几个随从牵马的牵马,掸雪的掸雪。其中一个嘴皮子利索的喜色道:“二老爷,二姑太太府上的表少爷来了。”
  武定侯府的二姑太太是颖宁侯夫人,表少爷就是颖宁侯夫妇的独子傅昵峥了。
  沈惟俊闻言不见欢喜,环视这些门房上的人道:“什么时候来的?”
  皇上把要求颖宁侯送子入京的奏章留中不发,沈惟俊先前不知道傅昵峥上京了。
  先前那个嘴皮子利索的,晓得自己是马屁没有拍对,这回嘴巴堵住了,另外一个人不急不慢的回道:“和二老爷是前后脚,门前这块地儿小的几个才刚打扫完。表少爷骑着骏马,披着大氅,身上一层雪,行李没有只紧跟了两个一模一样打扮的护卫。小的七八年前见过表少年,也是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这人回事才像个样子,沈惟俊跨门,随手赏下一个荷包,等沈惟俊进了主院请安,只有三弟媳妇龙氏欠了欠身,竟是没人再理他。他媳妇嘉和县主站在他母亲武定侯夫人,流利的回禀道:“我看嵘嵘那个身量,我们涛哥儿的衣裳穿着大了,倒是瀚哥儿十二三岁的时候勉强合适,所以我从大嫂收着的衣裳里翻出两身来先应付着,针线上的人已经吩咐下了。”
  说话间有丫鬟捧了衣裳请武定侯夫人过目。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武定侯夫人匆匆扫了一眼,挥手示意送去给沐浴的傅昵峥,绷着脸不由抱怨道:“一惯捧在手心的人儿,就这么丢出来亏他们也放心。”
  武定侯夫人是在抱怨颖宁侯夫妇,才十二岁的儿子,就让他在严冬腊月的时候从雄州赶到京城。
  嘉和县主笑了笑,道:“那给四妹的平安信,我们晚几天再送过去?”
  武定侯夫人点头,脸上却绷不住,随着笑了道:“算了,想必那边也是担心的,信今天送出去吧,给我加一句,一路风餐露宿,嵘嵘可是瘦了!”
  嘉和县主笑着应了,招来一个丫鬟,让丫鬟把这句话转告给前头写信的清客相公。
  这一侧身,嘉和县主才算看见沈惟俊,颔首往后退了退,沈惟俊才给武定侯夫人请了安。
  “封印了?”快过年了,今天是百官封印的日子,武定侯夫人现在一门心思在外孙子身上,就顾不上儿子了,摆手道:“去见你父亲吧。”
  沈惟俊应诺,退出了屋子几步就走到了武定侯的书房。
  武定侯正在看女儿女婿的来信,见了次子过来,把信翻了过来,是不准备给沈惟俊看。
  沈惟俊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沉了一下,轻声道:“又是皇上的意思?”
  八年前皇上就动过颖宁侯之子进京的念头,沈惟俊是知道的,沈惟俊还知道,四妹舍不得孩子也不得不为。
  武定侯很正式的摇了摇头,否定了沈惟俊的问题,从容的收好了信才道:“雄州一隅之地,颖宁侯一府独大,纵然贤婿有志,也不能确定,可以把昵峥培养成堪当大用的人。乔老大人的主张也是没有错的,昵峥是该来京城,见识过赫赫皇威,才知道君臣之别。”
  乔老大人就是力主颖宁侯之子进京的国子监祭酒,那是一代鸿儒,那位顾念的没有错。在雄州,流水的知府,铁打的颖宁侯府,说句妄言,颖宁侯是雄州的土皇帝,可是颖宁侯府的继承人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颖宁侯府只是得沐皇恩,远封在外的一个爵位而已。傅昵峥要在京城,修习臣子之道。臣子之道,在边关可能是缺失的,名分虽然不可侵犯,可是边地悍勇,尤其是颖宁侯统领的三朵卫,只要悍不畏死挣得了军功,就能冒头。
  真正的政治,比雄州那一块地方复杂得多。
  沈惟俊受教道:“儿子明白了,说起来嵘嵘还没有请封颖宁侯世子。”
  “这件事情不急。”武定侯拾起一道空白奏章。
  沈惟俊主动给老父磨墨。现在傅昵峥出现在武定侯府,可以说是一件家事,但是颖宁侯之子出现在京城里,也可以算是一件国事。
  武定侯写好了奏章封上出了书房,傅昵峥洗了澡填了半顿饭正好出来,端端正正的跪在武定侯夫妇的面前行了大礼,之前他是染着一身的风尘敲了武定侯府的大门,不然门房也不会看他半天才认出来,混像个来投奔沈家的穷亲戚。跪拜过外公外婆之后,又拜见二舅舅,二舅母,三舅舅,三舅母及众表的兄弟姐妹,傅昵峥才坐到武定侯夫人身边道:“大舅舅一家怎么不见?”
  “你大舅舅在登州任上,得掐着点到呢。”武定侯夫人慈爱的说着话,眼睛仔细的瞧着洗干净的傅昵峥。这一瞧,不由惊心。
  舞勺之年,傅昵峥从原来矮矮胖胖,憨憨傻傻的孩童儿,变成了一个可以用漂亮称呼的男孩子,皮肤晒成了浅浅的蜜色,也掩盖不了五官的精致,尤其是那一双深潭似的眼睛。傅昵峥还没有到变声期,所以声音清脆伶俐。身量未长成男子的体格,但因为在抽条而消瘦,就显得身姿修长,如果是女子的话,这样的身高刚刚好,这一切糅合起来,就给了武定侯夫人男女莫辩的感觉。
  而武定侯夫人惊心的,是傅昵峥微垂着头,武定侯夫人自斜向下看着傅昵峥的侧脸,就是这个角度,和另外一个人在这个年纪,有五分相似。
  同父同母所出,相似也不为奇。武定侯夫人心里酸楚。
  “外祖母?”傅昵峥觉得武定侯夫人看着自己,却不想是看到自己,提醒了一句道。
  “我想到你母亲了。”武定侯夫人赶忙拿话遮掩,回头用目光询问武定侯。
  武定侯微微点了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别居
  傅昵峥这样上京算是羊入虎口吗?也不算,颖宁侯夫妇给父母大人,既武定侯夫妇的信上写了,这一次他们是自愿的。傅昵峥已经十二岁了,不是五六岁,十二岁的男孩子可以出去见识见识雄州以外的天地,当然有长辈看顾是必要的,颖宁侯夫妇是把傅昵峥托付给了武定侯夫妇。
  武定侯的奏章也是这个意思,颖宁侯之子到京,武定侯为外孙子求一个荫生的名额。国子监的学生分两种,一种是各府州县取得秀才功名,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子监,那叫贡生;一种是凭借上代余荫,就是官僚子弟求一个入国子监的恩典,那是荫生。
  大梁朝官僚那么多,也要看看你爹,你祖父是什么官职,朝廷才会考虑给不给这个恩典,国子监也自有考核,接不接受这个学生。不过傅昵峥铁定是能被接纳的,所以武定侯在奏章末尾,似随手加了一句,傅昵峥年幼,在京期间就寄居在武定侯府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无可挑剔的一道奏章。可是赵翊歆看完之后偏偏暂时留了下来。皇上一个人看的奏章有限,所有奏章呈送到通政司会有分类,最紧要的一些奏章呈给皇上,认为不太紧要的呈给皇太孙。武定侯的奏章在通政司那群人看来,是不紧要的,看完就该批上一个‘准奏’的事。
  赵翊歆拿上奏章,又找来禄缘街的图纸,去和皇上商量去了。
  颖宁侯之子,傅昵峥将来会是第二代颖宁侯,怎么教导这些权爵子弟,可以说是傅沈两家的家事,往大了说也可以是国事,而且在赵翊歆心底的深处,武定侯府上下,还没有这个身份教导傅昵峥。
  龙腾丰稔岁,蛇舞吉庆年。封印之后,春祭的恩赏赐下,以示皇恩浩荡。所有在京的享爵之家皆有,或多或少的区别,然后还有一些没有爵位但皇上看重的臣子,温家就在此列。要说温神念为官五载,这样的赏赐是第一次,也是超乎常例了,所以温家连忙上奏谢恩。
  年底谢恩的奏章太多,很有可能看都不会看,直接堆在通政司积灰,所以最有面子的谢恩,是有人看了还请你进宫聊天。
  夏语澹无聊的时候随便翻翻谢恩之中关心了太孙妃的奏章,她怀孕之后就没有出宫,还特别怀念宫外的人,虽然温家两位妯娌,即何氏和郭氏见面不多,但有一种往来叫神交。夏语澹与何氏和郭氏神交久矣,五年来仅有的几次见面相谈不错,夏语澹就请她二人进宫来,喝喝茶,唠唠嗑,打打牌。
  与何氏郭氏打叶子牌还是挺有意思的,因为每次两人都是真枪实弹的上场,何氏牌技有限,她全力以赴都未必能赢,要做到收放自如的放水还得做得不露痕迹,是大大为难了她;郭氏是难得的率真,率真到不会顾忌夏语澹是太孙妃这重身份。
  “原来你和傅大公子是两姨表姐弟?”夏语澹接着抱影给她摸到的牌,向何氏笑着说道。
  何氏今天是带着外祖家的疑惑而来,何氏的外祖父是武定侯爷。重要的事情压轴登场,赏赐也一样,温家还是小虾米,是第一批赏出去的,越晚后赏出去的,越有面子。那最有面子的,上完谢恩折子都够格进宫领宴了,当然赏到最后什么也没有的,是最没有面子的。
  何氏替她外祖家和表弟家问一问,今年武定侯府和颖宁侯府有些什么赏赐。
  以两家的恩宠不该是那么沉不住气的样子?夏语澹这样想着,表情就表现了出来。
  何氏也不解两府急急打听这些干什么,两府还能什么都没有,那基本是压轴的,但长辈们要问,何氏也只能传话,按着准备好的说辞道:“年轻的时候外祖父不知道保养,到了年岁身子骨就差了些,今年是外祖父致仕的第一年,所以到了年底心里头就有些慌乱了,至于傅家表弟,他年轻没经过,且今年朝廷上对颖宁侯的作为褒贬不一。”
  武定侯虽然退了,但夏语澹听说过,武定侯的子孙都算是出息。至于颖宁侯,颖宁侯的作为,就是主动出击杀了西宁几万人吗?夏语澹是支持以杀止杀理论的,多年来西宁南扰杀过大梁多少子民。就说西宁立国那一年,大梁腹地就往西宁边界迁了二十万户人口,因为边界线缺人,很多被西宁杀了,虏了,还有很大一部分怕被西宁杀了虏了,往腹地迁移了。
  西宁侵扰大梁西北边界,鼓舞他们勇士的时候,说大梁的子民是两脚羊。是两脚羊不是人,大梁的子民和他们饲养的牛羊没有区别,养肥了可以宰杀了。
  西宁立国二十年,杀掉的大梁子民还少吗?
  疆域地带本来就模糊,要有人住着才是这个国家的疆域,自古以来所有边界的纷争皆有这个原因,就像那个钓鱼岛,五十年不去钓鱼,都是小日本在那里钓鱼,钓着钓着就成了他们的了?
  有所有权也得使用着,所以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必定烧杀抢掠,抹掉了他国居住的痕迹,才有可能真正变成自己国家的领地。
  夏语澹是信奉强权的,不相信仅仅以德,标榜礼仪之邦就能收服大梁的四邻。如果现在西宁边界真的打起来了而且大梁输面比较大,那可以给颖宁侯扣一个贪功冒进,挑起两国战火的帽子,以遮掩大梁战败的耻辱,但现在西北只是局势紧张,要打要打西宁喊了几个月都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明显是颖宁侯长途奔袭的战略起到了震慑作用。
  大梁不是永远待宰的两脚羊,西宁敢打,颖宁侯完全可以再来一次,带领骑兵去抄西宁的老家,而西宁袭扰大宁的西北防线,未必占得了便宜。
  这种残酷的现实夏语澹不能明说,只能换一种隐晦的说法和对何氏温言道:“魏文王之问扁鹊‘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治国如求医问药,这个道理我都懂,想来朝堂之上,稍微有点见识的须眉都会懂的。”
  何氏连忙谦辞,道:“不敢当娘娘的盛赞。”
  夏语澹刚才是把颖宁侯的作为比在扁鹊之上,如何敢当呢。
  夏语澹郑重的点点头,算是收回了大半的赞许,毕竟她身为太孙妃,很多时候需要保持中立。不过夏语澹随即笑了笑,觉得何氏的疑惑小事一件,当即命冯扑去查一查今年武定侯府和颖宁侯府的赏赐。
  夏语澹和赵翊歆感情好,这样的赏赐又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无需拐弯抹角,夏语澹直接命冯扑查来即可。
  “宁撞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我就知道这样的事在娘娘这里是小事一桩。”何氏感激的道。
  夏语澹和何氏一心二用,牌桌上郭氏就成了最大的赢家。
  打了数圈夏语澹坐不住,收了牌斜躺着又和她们两人说话。
  夏语澹用略带遗憾的口吻对两人说道:“这几天皇后娘娘抱恙,我生产也在那几天,今年的宫宴女眷这边就不办了。”
  前几天平都公主招柴行乐为驸马的圣旨下了,皇后是被这件是气病的,是真病。何氏和郭氏不敢议论天家不和之事,略过皇后不提,只拿夏语澹的产期说事,何氏是生过孩子的,郭氏是没有生过孩子的,夏语澹即将生孩子,三个阶段的女人有说不完的话,直说到冯扑把两府赏赐之物的草诏拿来了。
  都是一些金银俗物,只有一样扎眼,朝廷赐了颖宁侯之子一座宅子,在禄缘街。
  一般来说君恩大如天,朝廷既然给傅大公子赐了一座宅子,那得本人住进去,才是对皇恩的敬意。
  傅大公子,大,是代表了傅昵峥是颖宁侯长子,不是傅昵峥年龄很大的意思,夏语澹知道傅大公子年龄不大只有十二岁,赏赐得赏得合乎心意才是,让个十二岁的男孩子独居一府,除非是薛呆子那样的才会合乎心意。
  夏语澹看出了这点问题,但只能打圆场,看向郭氏道:“我记得郭家的府邸是在禄缘街。”
  郭氏看了一眼大嫂也是纠结的表情,陪着夏语澹说道:“正是,我娘家开府昆明城,在京城是没有国公府的,所以多年前朝廷赐下一座府邸,就在禄缘街,我弟弟一直住着。”
  既然如此,这样的赏赐是有先例的。傅昵峥在京城代表的是他傅家的颖宁侯府,挤去武定侯府算什么回事,虽然武定侯府够大不缺傅昵峥的住处。
  这样一说,何氏收回了心神,代表她的两家亲戚先说了几句谢恩的话,毕竟草诏上的赏赐是很厚重的,尤其对傅家。
  傅昵峥不是只带了两个沿途保护的护卫出门?朝廷在赏赐府邸的时候,把打理府邸和服侍傅昵峥的奴婢都打点好了,只要傅昵峥人进去禄缘街的傅府就够了。
  何氏和郭氏告辞出宫,同一天日落,武定侯府和颖宁侯府的赏赐就正式下来了。
  武定侯夫人才亲自给外孙子把他要长期居住的样子收拾的像个样子来,都白收拾了,就是傅昵峥,接了圣旨表情都是懵的。
  他以为,他理所应当的会长居武定侯府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除夕
  傅昵峥本人和武定侯府上下,在心里对赏赐府邸抗拒了一下,但谁也没有说出来,甚至神情表现出来也没有。毕竟赏赐即为天恩,不受即为不敬。
  傅昵峥带着对武定侯府一众亲眷的不舍和别居的忐忑住进了禄缘街的傅府。
  那个傅府,甚至比同一条街上,黔国公之子郭步楼居住的宅子还要好。这座宅子兴建三十年,就那么一直闲置着,傅昵峥是第一个主人,但这座宅子没有丝毫的积年荒芜,宅子里家具有人擦拭,草木有人修缮,傅昵峥进门之前,各种摆件,被褥,帐幔,衣服,器皿都放置好了,打理宅子和照顾傅昵峥日常所需的奴婢也一同赏了下来。而且让傅昵峥意外的是,里面的一切几乎是自己习惯和喜欢的样式。但傅昵峥心底并不满意。傅昵峥对他生活环境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干净整洁就好,满足了干净整洁之后,他更多的想要和亲人住一起。最想住一起的亲人是父母,不过傅昵峥已经懂事了,知道这几年达不到,那么和外祖父母住一起也是可以的,而不是住在这样一座舒适到近乎是奢靡的宅子里。所以傅昵峥还是每天要跑去武定侯府。
  每天也没有几天,就是除夕了。
  今年的除夕筵宴,因为皇后卧病,太孙妃即将临产,李贵妃请辞,女眷的筵宴没有了。所以男人们这一边就办得格外的盛大。皇上又懒得从西苑搬回皇宫,除夕筵宴就放在景山,景山最高最中心的建筑是舒啸台,四角有合庆阁、永靖殿、吉祥阁、观德殿,都设了席位,所以男人这一边就办得前所未有的盛大。
  各国使节,封地藩王,历朝老臣等普遍年纪比较大,资历比较老的随着皇上在舒啸台,皇上在席上举杯玩笑道:“朕知晓,很多人觉得宫中领宴怪没意思的,拘束,御前失仪一条,就放不开来吃喝。这回这般摆席,可是比以往自在了些?”
  群臣连道谢主恩宠。拘束怕什么,来西苑又不是为了吃喝,那是面子,尤其站在舒啸台的这批人,倍有儿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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