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自己的少爷初进县学的时候,因为老爷曾经是童生,大小姐又和张子鸣定了亲,很是照顾了少爷一阵。也不能说是照顾,就是想要少爷做他的跟班,根本不把少爷平等以待。后来少爷懒得敷衍他,成绩又一天天超过他,他便对少爷起了嫉妒之心,平日在县学里没少折腾少爷。
本想这一次少爷高中之后能狠狠打他的脸,让他以后不敢这么横了,怎么他也中了呢?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只见张宝张扬地在人群中介绍着他家少爷张子鸣,直把张子鸣夸得文曲星下凡一般。李茂祖不屑地一哼,忽而兴奋了起来——张子鸣再厉害也比不上少爷!刚刚自己可是从榜单的前面往后看的,张子鸣根本不在少爷前面!即便他中了,也只是中了个末尾的名次,哪里比得上少爷这次的成绩轰动?
少爷不仅中了十六名,而且总分超过了以前的最好成绩370分,怎么说都是永平县几十年来的头一份!而且少爷年纪这么小,前途大好,哪里是张子鸣这个庸人可以比的?少爷和他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
忽而,那张宝似感觉到了李茂祖的视线,他得意地看着李茂祖意欲喷火的眸子说道:“我家少爷中了今科第五十七名,已经成为童生了!哼哼!似我家少爷这般年仅十七便中童生的在整个永平县里也没有几个,你们李家还想来攀附?笑话!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
李茂祖怒而挤到他身边,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得意什么?我家少爷中了第十六名!永平县立县以来有谁可以考进整个荻郡前二十的?且我家少爷年方十五,前途大好呢,你不看看你是哪根葱?”
“什么?十六名?吹牛的吧?”张宝还未回话,旁边就有听到声音的人插话了,实在是李茂祖的话语太惊人了,他们完全不敢相信。
榜单那边也有好事者赶紧查找榜单的十六名,不一会儿已经有人惊叫到:“那位小哥说得没错,本县李鸿过中了第十六名!”人群顿时哗然了,纷纷谈论起了李鸿过来,不知他的人四处打听他是什么人,知道他的人则洋洋得意的和周围人介绍起他来,直把张子鸣的风头完全盖过,无一人再关注张子鸣。
张宝见状愤恨地看了李茂祖一眼,然后跑回张家去报信了。虽然在榜前张子鸣的风头被李鸿过抢了,可是家里老爷和少爷都在等着自己去报信呢,张家众人得知这个喜讯必然欣喜万分,自己凭着这个喜报肯定能领到不少的赏钱呢!
看着张宝灰溜溜地走掉,李茂祖心中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他得意的看着张宝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也欢欣无比地跑回了方家报信去了。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方夫子还未天明就到县学去与学正开会了,他们几个夫子会与学正聚集在一起观看由州学传来的榜单,然后一方面派人抄写成大榜单张贴在县学门口的墙上,一方面会由学正带领着大家对今科永平县、长治州以及整个荻郡的科考成绩进行分析,以期日后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因此在李茂祖跌跌撞撞的跑回方府的时候,方夫子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李鸿过的好成绩,但是还未回到方府。
今早,李鸿过在向李蔡氏请安过后就一直留在李蔡氏居住的小院子里面与她拉着些家常,也是存着与她一起等待成绩的心思,如果不是李鸿过与她说些家常缓解一下她的紧张情绪,李蔡氏还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呢。
李徽、李妍和方宝英三人也都和他们在一桌对坐着,李妍性子开朗,也不觉得自己的兄弟中不中举是什么天塌下来一般的事情,还时时在李蔡氏和李鸿过之间插话。
李徽则是淡淡的蹙眉,什么也不说,她是在座几人中最希望李鸿过高中的人,如若李鸿过这次考场失利,那么她的终身便无望了。可是她看着李鸿过日日夜夜都在苦读,知晓李鸿过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所以从不在李鸿过面前透露自己的心思,生怕自己的弟弟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了科考发挥,那样她岂不是成了罪人,害了弟弟一辈子?
方宝英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却是因为有李蔡氏在跟前,不好跟李鸿过太过于亲近。她虽然年幼丧母,很多事情不得母亲教导,又让父亲的宠成了天真不知事的性子。可是她生来聪慧,稍一想便知道了自己和寡母婆婆的关系,在婆婆面前自然收敛万分。
虽然没有言语的交流,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拿着自己的双眸偷偷向李鸿过望过去,每当看见李鸿过的目光也往回看时,便如小鹿一般急忙闪躲,同时心中充满了羞涩和甜蜜,他怎么能这么直愣愣的看我呢?直教人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李梅和莲儿两人自然在一旁服侍,只是此时这两人的心情却是冰火两重天,李梅虽然不时往李鸿过跟前凑,给他端茶倒水殷勤无比,可是李鸿过不止不用正眼看她,压根儿就当没有她这个人!
莲儿看着李梅那样焦急又伤心的姿态,自然是欣喜无比——凭你李梅再漂亮如何?再有手段如何?未来姑爷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什么都是白搭!
看着莲儿那时不时投来的一瞥鄙视的眼神,李梅心中更加恼怒了。可是对着莲儿和其他丫环婆子使出来的计谋她还有办法还击,对着冷淡的李鸿过她却是毫无办法!
屋里各位的情况暂且按下不表,且说那李茂祖一路狂奔着回方家,还远远没有跑到方家大门,就竭力嘶喊着:“中啦!中啦!少爷考中啦!”
方府的小厮们与李茂祖一起相处了月余,对他的声音自然是不陌生的,因此守门的仆从们急忙开门迎接李茂祖,另外机灵的就跑到李蔡氏居住的那个院子里面给主子们报信了。
“中啦!小姐!李少爷!李夫人!祖哥儿回来了,说少爷考中啦!”方明生兴奋地跑到客厅内用糯糯的声音说道,他今年只有五六岁,方忠又特别疼他,直让他吃得虎头虎脑的惹人欢喜。
客厅里的众人听到立时就兴奋地站了起来,李蔡氏激动地站起来说道:“中啦!中啦!我儿考中啦!苍天哪,你总算是开眼啦!”
李妍怕她欢喜过度反影响了身体,便立即过去将她扶住,方宝英则是高兴地对小莲说道:“莲儿,赏给明哥儿一个荷包!重赏!”莲儿知趣地递过去一个厚厚的荷包,直把方明生喜得鼻子里都吹起了泡泡。众人望着他那可爱的样子又是一阵笑。
赏过之后方宝英也知趣地凑过去和李妍一起扶住李蔡氏,两个小姑娘交换了一下眼神,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藏不住的惊喜。
坐在一旁的李徽先是一愣,继而却是泪水连连,趁人不备赶紧擦掉自己的泪水,也向李蔡氏迎过去,几个女人凑到一起。
本来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蹉跎了,自己的弟弟是个读书的好材料,中童生是必然的,然而哪里听说过有十五岁的童生?待到下一科弟弟考中了,自己却也已经成了20岁的老女人了,还能找得上什么样的好婆家?
没有想到弟弟竟然今科就中了!自己才十七,妹妹也才十六,她们都能说上好人家了!虽不敢去攀附读书的人家,但嫁给富户和商户那种小康人家却也不愁了。
相比之下,最为镇定的却是李鸿过了,他虽也有些喜色,然而还是问道:“祖哥儿呢?他看榜都看到了些什么情况?”
方明生说道:“我来的时候,祖哥儿已经进大门了,约摸着这会儿也该到了。”
话音未落,李鸿过已经听到了李茂祖的声音:“少爷!你中啦!中了第十六名,成绩是三百七十八分,可是整个永平县几十年来的头一份!”
李鸿过心中此时才终于欣喜了起来,考中童生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要考一个让人惊叹的好成绩!
只是他心中本来想要考出全郡前十的名头来,可惜却只能堪堪挤进前二十,他心中暗暗警醒,感叹道: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啊!
随即他问道:“永平县其余人考得怎么样?有几个考中的?”
李茂祖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有几个考中,看到少爷的成绩我就急忙赶来了,只是知道张子鸣也中了,不过他只有五十多名,比起少爷来可差远啦!”
第10章 张家反应
第十章张家反应
张宅里,张宝匆匆地跑到了客厅之中,对着张家众主子单膝跪地行了一个礼,口中讨巧地说道:“恭喜老爷、少爷、夫人,少爷今科中了童生啦!”
张高氏一喜,站了起来呼天抢地地说道:“天佑我儿!快快快,赏,重重的赏!”然后欣喜地在原地使劲儿地揉捏自己的帕子,说道:“我就知道我儿是读书的料!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不就应验啦!真是菩萨保佑,我明天要去给菩萨添点香油钱!”
张铭阳斥道:“妇人之见!这童生乃是我儿努力考中的,关菩萨什么事?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不懂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张铭阳的脸上的喜色却遮都遮不住,完全泄露了他此时的喜悦心情,张家众人也都知道老爷只是喜欢端着架子,心中还是很喜欢奉承的,因此各种好话不住地往张家三口人耳边送,直喜得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脸上通红。
张高氏自然是知道张铭阳的性子的,所以被他训斥却也不恼,笑呵呵地走到儿子身边,看着自己高壮的儿子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
张子鸣也是兴奋地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扇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捏了,半响才拉住身边母亲的手,嘴中说道:“爹,娘,我中了!今年我才十七岁,下一科我考中秀才也才20岁,而且考秀才可以一直考到35岁,这十多年我怎么也能考中个秀才,说不定我还能比爹爹你更进一步,考一个进士呢!”
大秦朝里考童生的最高年限是25岁,考秀才最高年限是35岁,考进士最高年限是40岁,超过这些年龄就不能再考了,避免没有读书天赋的学子们不务正业,把一辈子的人生都浪费在科考上了,如果这条路走不通,还能去做点儿别的,成为“农、工、商”人,也算对社会有些贡献。
张高氏大喜过望,说道:“对,对,对!我那姐姐嫁得极好,现在住在长治州里呢!她在长治州里面给我们牵到了刘家的线,虽然和鸣哥儿定亲的只是他们刘家的庶女,但是刘家已经放下话来了,只要这一科鸣哥儿考中,就让鸣哥儿去州学之中,那里教书的都是大儒,可不是比小小的县学好多了,我儿必定能考得中进士!说不定还能中状元呢!”
张子鸣闻言也是大喜过望,说道:“果真?娘你以前都没有和我说过!州学!我竟然可以去州学上学了?他们极少在长治县以外招生的,最多之招收全州前三名,没有想到我也有这个福气!”
张铭阳这个时候得意的笑了,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一个小小的童生有什么值得张狂的?什么时候考中了秀才才算是你的本事呢!爹爹虽然这辈子都没有能考中进士,但是也希望你能有这个机会。路都已经给你铺好了,以后怎么走就看你自己的了,莫要以为中秀才中进士很简单,到了州学之后要谨言慎行,明白了么?”
张子鸣对着自己的父母做了一个长揖,然后感动地说道:“父亲母亲大人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要是搏不到一个好前程,怎么对得起你们天大的恩情。”
张铭阳叹了口气,老怀大慰,自己的儿子也长大了。他为了自己的儿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为了给儿子求一个有力的岳家,他狠心取消了儿子与李徽的婚约,把自己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